賈詡的話令郭嘉非常的驚奇,荀彧那是什麽人?曹操在世時的股肱之臣,有著常人所沒有的大毅力與大堅持,說得好聽是這樣,說的不好聽了,那就是愛鑽牛角尖,對於自己認定的事情,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如今曹丕表現良好,在荀彧心中已經達到了一個他人所不及的高度,更何況他還有嫡長子的身份,在郭嘉看來,將荀彧從曹丕的一麵拉過來簡直就猶如是天方夜譚,太難了,簡直就是難得離譜.


    郭嘉心裏是這麽想,但賈詡卻是立刻便有所動,老頭子優哉遊哉的走到了郭嘉房內的書案旁邊,拿起了一張看似質地精良的帛紙,右手拿起纂筆,輕輕地沾了點墨水,已經是開始自顧自的在自己麵前的帛宣上書寫了起來,起筆之間鳳舞飛龍,筆走龍蛇,與平日裏低調沉悶的形態大不相同.給人一種非常不一樣的錯覺,這個賈詡還是平日裏的那個賈詡嗎?


    就是這麽一寫一想之間,賈詡的軍令狀已然完成,他衝著郭嘉微微一揚手中紙,道:”軍令狀已然立完,這份你收著,明日午時之前老朽若是說不服荀彧,便任由你處置,如何?”


    郭嘉麵色蒼白,愣愣地從賈詡手中接過宣紙,低頭看了一看,突然道:”你這老匹夫,一向是不做沒有把握之事,你倒是說說看,這次你又是想出什麽花招?”


    賈詡微微一笑,道:”機密不可泄,若是泄了就是不靈了,你隻管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次日晨間,賈詡並沒有著急去府尉辦公,而是指揮著車夫向著荀彧所在的尚書府去,為自己昨日所立的那一紙軍令狀來買單.


    賈詡身為曹操遺留下來的股肱之臣,身份不比凡人,他前來見荀彧,荀彧自然不會不給三分薄麵,很快的令人將賈詡接入了府邸內的尚書府正廳.


    二人見禮完畢,荀彧命人上茶,二人又互相客套了兩句,荀彧隨即將話題引到了正路上.


    “賈大夫今日突然來此,不知有何貴事指教荀某,還請直言.”


    賈詡似是有些意外,隨即道:”荀令君這話未免有些拒人於外了,怎麽?老夫沒有事情,便不能夠登門造訪,來看望你老人家麽?”


    荀彧哈哈大笑,搖了搖頭道:”若是別人說來看望老夫,荀某也就信了,但針對於你,荀某可是不敢隨便相信,你老人家平日的為人,作風,荀某平日裏雖然不說,但心中確是有數,,我可不會傻傻的相信,一向深居簡出的你,會毫無理由的大白天來荀某的府邸拜府,嗬嗬,賈大夫,有事還請直言吧.”


    賈詡摸了摸下巴,點頭道:”不愧是荀令君,識人之明卻非一般人所能夠及,楞是把老朽給看透了,佩服,佩服……也罷,在能人麵前,老朽也就不藏著掖著了,老朽今日來此,確實是有事想跟您商量。”


    荀彧微微的一擺手,笑道:“賈大夫請講,不必如此客氣。”


    賈詡抬手拿起茶盞喝了一口,然後笑著問道:“荀令君,以你看來,我曹氏目前的情形如何。”


    荀彧絲毫沒有諱言,直接開口言道:“形勢不妙,主公新喪,我軍在關中元氣大傷,後繼之人又尚且未立,若非我們這些老臣在此硬撐著,隻怕中原腹地早就被袁三那廝揮大軍攻下了。”


    賈詡長長地歎了口氣,點頭道:“荀令君誠不欺我,此話說的實在。”


    荀彧微微一笑,道:“我們本來就是在風雲飄蕩之時,若是連我們這些老臣之間再有隔閡,主公遺留下來的基業豈不毀於一旦?”


    賈詡點了點頭,雙目微眯,突然開口道:“荀公,主公走的突然,未曾留下立嗣的遺言,如今我們最大的危險,就是離主公去世這麽多時日了,還沒有立下一個嗣子……老朽今日就想請荀公說個敞亮話,諸子之中,究竟誰能夠繼承大位。”


    荀彧似是早就想到賈詡會問這個問題,隨即大笑:“哈哈哈哈,荀某就知道您來這裏是想問這個問題,既然賈大夫誠不欺我,那我也就直接跟你說個底話,後嗣之人,老朽早就已經想好立誰了!”


    賈詡麵色不變:“誰?”


    “嫡長子,曹丕!”


    賈詡暗自點了點頭,隨即道:“老朽就知道您會這麽說……那如果老朽告訴您,老朽不同意呢?”


    荀彧淡淡然道:“不同意也不行,立嗣之事至關重大,荀某絕對不允許別人有所破壞!”


    賈詡淡淡然道:“荀令君,您或許是不知道,曹丕此人表麵上忠厚老實,實則…….”


    “實則奸詐狡猾麽?”


    荀彧淡淡一笑,道:“賈大夫,老朽雖然沒有你那麵人精,但也不傻,曹丕是什麽樣的人,荀某一眼就能夠看得清楚……曹丕在許都和許都之外的一舉一動,都在荀某的眼簾之中,比如前番騙曹彰揮兵陳留,緩慢其回返許都的時日,這件事是曹丕做的,我知道……前日派人前往衝公子的府邸,欲行不軌之事,這件事荀某也知道,這件事是曹丕做的,老朽也知道…”


    這一下子,賈詡是真的吃驚了,他萬萬沒有想到,荀彧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你…你都知道?”


    賈詡點了點頭,道:“我都知道!賈大夫,荀某所知道的還不僅僅是這些,我還知道你,還有郭嘉,這些時日走的很近,而且前番曹丕欲害曹衝,這中間也與你故意挑起他的敵意,並與曹丕走的很近也有關係!賈大夫,荀某雖然沒有你聰明,卻也不傻。”


    賈詡長聲一歎,搖頭道:“荀令君果然是天下英雄,老朽小瞧你了!”


    “不敢,不敢。”


    賈詡靜靜地瞅了他幾眼,突然道:“對了,荀令君,我想問你,既然這些事情你都知道,那曹丕的品性在你心中你也會有一定的了解吧,你為什麽還致意立其為嗣?”


    荀彧嗬嗬一笑,道:“你要明白,如今我們最大的敵人是誰?是袁尚!此人本領不小,心思狡詐,你和郭嘉想要扶持的曹植公子,在心性上隻怕絕不是他的對手,而曹丕公子的這些表現,雖然有失君子之風,但卻是有主公的影子,也隻有他的這種心性,也才能夠和袁尚對抗啊。”


    賈詡皺了皺眉,心下微微一轉,笑道:“蛇蠍心性……才能夠與袁尚對抗?”


    荀彧不置可否,隻是點了點頭道:“沒錯,雖然曹丕公子心中的毒性並不為荀某所喜,但眼前的情形,我也隻能如此,賈大夫,荀某在這裏告訴你,你和郭嘉若是執意要輔佐四公子曹植,無疑是將許都推向絕路,這是荀某絕對不會允許的!”


    賈詡點了點頭,道:“荀令君一片丹心,實在是令賈某佩服,不過我想請問荀令君,你為了曹氏執意將曹丕推上主位,卻是將漢室將天子至於何地?”


    一說到漢室,一說到天子,荀彧的臉色頓時有些變了,但見他皺了皺眉頭,奇怪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賈詡哈哈大笑,道:“很難懂嗎?”


    荀彧深深地看著賈詡,道:“賈文和,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賈詡一邊摸著胡子,一邊又象征性的眯起了他的眼睛,道:“聽說潁川荀氏一族,一向忠於天子,忠於漢室,聽說荀令君當年投靠曹司空,也是因為看中了曹司空是能夠挽救漢室,挽大廈於傾頹的能臣,難道如今,你為了曹氏,就甘心將天子和漢室伸手推於覆滅?”


    “胡說!”荀彧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雙目圓睜,胡須氣的直抖動,他顫巍巍的一指賈詡,難得的出口成髒:“賈文和,你懂個屁!如此天子和漢室全係於曹氏之手,曹氏若興,則漢室則興,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曹氏,說白了也就是全都是為了漢室,哪裏是將漢室和天子推向覆滅?你….你少在那裏饒舌,我告訴你,你今天若是不把話說清楚,你休想囫圇著走出這個門!”


    賈詡微微一笑,道:“荀令君,你是個聰明人,這其中如此淺顯的道理,你該不是想不明白吧?”


    “什麽意思!”


    賈詡微微一笑,道:“荀令君,我問你,適才你曾說,曹丕是一個蛇蠍心形之人,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夠與袁尚對抗,是也不是?”


    荀彧聞言一愣,點頭道:“沒錯,這話我說過!”


    賈詡點了點頭,道:“那我問您,一個蛇形心性之人,他就算是上了位,擊潰了袁尚,掌握了大權,待日後天下平定後,你覺得他會怎麽對待天子?”


    荀彧聞言一愣,隨即一陣語塞。


    賈詡不理會荀彧,自顧自的摸著胡須,道:“荀令君,您該不會認為,我們扶持以為蛇蠍心腸的主公上位,平定天下後,還會恭敬的對待天子,交還兵權,安於退隱?還是會以執掌天下之無上威權,以功高蓋主之姿,逼迫上主,行那人人都不敢言,卻人人都夢寐以求之事。”


    賈詡話中的“事”很明顯,說的就是廢立之事!


    “住口!賈文和…你….你…….“賈詡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站起,道:“話盡於此,究竟該如何行事,還請荀令君仔細思索,老朽告辭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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