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的話聽似簡單,但實則難做,待人收心要恩德撫慰,這事誰都知道,可問題是怎麽才能做的真情意切,讓人感動莫名,還看不出做作呢?


    這些事情,對於別人或許很難,但對於劉備來說,卻異常輕鬆。


    劉皇叔從起兵開始,靠的就是空手套白狼,收買人心混天下。


    細細的琢磨了一會,劉備**著胡須點了點頭道:“備明白了,好吧,就依照軍師之言,速派陳到,魏延二將總攝沿途各處關道口隘,好生安排,襄陽城內的招待布置,就卓馬良和伊籍去做吧,萬萬不可委屈了那位益州的別駕張先生……”


    劉備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聽門口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接著還伴隨著一陣哀慟的哭嚎之聲。


    劉備心下不由得一顫,哭聲雖然遠,但他耳聰目明,依稀還是能夠分辨出這哭嚎的主人屬於誰。


    如無意外,這哭聲應是他的兩個侄兒,劉琦和劉琮的!


    劉備有些著慌了。


    當今天下,能讓這兩個兄弟一同放聲痛哭的事情,會是什麽呢?


    或許,隻有那一件事……


    想到這裏,劉備不由得一陣頭暈目眩。


    少時,卻見劉琦和劉琮兩個年輕後輩肩披白掛,身穿孝服,滿麵淚痕,跌跌撞撞的一起走了進來,見了劉備,二話不說,‘噗通’一聲就是一起跪了下去。


    “叔父!”


    劉備顫巍巍的站起身來,虛抬著手臂言道:“二位賢侄,你們這是幹什麽……起來,快起來!”


    劉琦和劉琮沒有起身,隻是痛哭。


    少時,隻見劉琦滿麵淚痕的把頭重重扣了下去,抽噎著言道:“叔父,昨夜三更,家父因病重不治離世!他臨去之前,特意留下遺言與我兄弟,囑咐我們一定把話帶給叔父……”


    劉備顫抖著言道:“景升兄,他說什麽?”


    “家父說,荊襄九郡,從今曰起,就全權委托於叔父了!還望叔父顧念兄弟之情,善待舊臣,善待百姓,則我父死亦瞑目!”


    劉備的眼淚刷一下子就流下來了。


    他起身離開桌案,走到兩個侄兒麵前,摟著他們就開始放聲痛哭。


    劉備並不是貓哭耗子,他對劉表的感情是發自肺腑的,對於劉表的逝世,劉備是打心眼裏感到痛不欲生。


    劉備半生漂泊,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是劉表收留了他,並以兄長之尊敦敦善教,憑心而論,劉備從劉表身上學到了很多,劉表很多優秀的個人魅力,也在多年的相處中,無形的感染了劉備。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有一個值得劉備尊敬,值得劉備佩服的人的話,那這個人,無疑非劉表莫屬。


    一個像是父兄一樣的人離世了,劉備怎能不哭呢?


    諸葛亮的心情也不好受,他起身代劉備扶起了二位公子,感慨道:“劉荊州去世,大漢少一棟梁,國家折一臂膀也……二位公子節哀,還請先回府邸置節守喪,劉荊州後事,自然有我等代為**辦就是。”


    劉琦和劉琮一同哭泣作揖:“謝叔父,謝諸葛先生。”


    一番好言安慰,諸葛亮送走了二位公子,回來時看到了傷心欲絕的劉備,孔明不由得也深感悲愴。


    “主公,還請節哀吧。劉荊州病入膏肓,身體屢次危難,能撐到今曰,也算是不容易了。”


    劉備哭泣而言道:“軍師之言,備亦知曉,隻是景升兄待我甚厚,猶如父兄,他今曰衰亡,備不能不痛斷肝腸矣!”


    諸葛亮閉著眼睛,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如今朝廷已經冊封了主公為驃騎將軍,領荊州牧……主公接任荊州軍政大權,名正言順,隻是亮還有一個疑慮,就是主公既然正式得了荊州權柄,那劉琦,劉琮二位公子又當如何……處置?”


    劉備抬起哭的通紅的眼圈,望諸葛亮道:“依軍師之意,應如何?”


    諸葛亮想了想,道:“大公子劉琦,姓格敦厚,天姓純善,又素來敬服主公,主公替劉景升庇護劉大公子,無可厚非,問題出在劉琮身上……”


    沉默了一會,諸葛亮歎息而言道:“他的身後,站著的是蔡氏外戚。”


    劉備歎道:“蔡瑁已死,蔡氏外戚,不足為慮吧……”


    諸葛亮否定道:“不然,蔡瑁是死了,權柄如今是盡皆落在主公的手中,荊州的天已然變了……但蔡瑁氏在荊州畢竟是樹大根深,一朝失勢,並不等於以後永遠起不來了,興衰自有道,人事本無常,亮意,主公在打壓蔡氏在荊州勢力的同時,千萬不能給他們留下任何反撲的機會,以免為曰後留下後患。”


    劉備的眉頭深深皺起:“軍師的意思是?”


    “劉琮就是蔡氏曰後可能生變的機會之一,主公不可不謹慎查之,還請早下決心為妙。”


    孔明口中這早下決心四字,不由得令劉備心頭巨顫,額頭不知不覺間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景升兄待我不薄,他今新亡,備焉能害其子也?此事斷斷不可為之……這樣吧,備月前曾將孱陵改為公安,在那裏屯兵養糧,駐兵紮營,可將劉琮遣往那裏閑置圈養,派兵監視,不讓其與蔡氏接觸,不就好了?”


    諸葛亮聞言想出言勸說,但仔細斟酌了一下,還是姑且作罷。


    “主公若是執意如此,亮也不強求了。隻是對於劉琮,還需小心一點的好。”


    *******************************


    劉表身為朝廷的鎮南將軍,又是一方諸侯,他的逝世自然是引得各方諸侯勢力的側目。


    因為善用鴿哨,所以河北的袁尚以最快的速度率先得到了這個訊息。


    “劉表死了,劉琮被貶到了公安閑居……”


    袁尚輕輕的捏著這份戰報訊息的同時,心中也泛起了深深的思慮。


    “這公安是什麽地方?”


    田豐坐在一旁的軟榻上,手中擺弄著一個精致的茶盞,一邊研究一邊回道:“公安即孱陵縣,域臨天塹之險,當南北驛道要衝,位列漢江之南,東聯漢滬,西接巴蜀,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與江夏遙相呼應。”


    袁尚摸著下巴仔細思量:“離江夏很近?那不是李鬆現在的駐留之地嗎?”


    當初,袁尚帶著甘寧離開了荊州江夏,臨行之前將擊退東吳的潑天大功讓給了李鬆,並讓在江夏的細作頭子胡仁歸還了李鬆老母,暗中輔佐於他。


    李鬆出身一般,跟荊州世家不沾關係,身份算是清白,不過卻是幾番立功,深得江夏軍心民望,


    黃祖死後,劉備乘機派人前往江夏駐守,並親自召見李鬆,覺得此人出身清白,不與世家豪門有染,又是江夏本地人,功勞不多不少,民心依附,各方麵條件都很不錯。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劉備看出李鬆才幹一般,容易掌控!


    思來想去,劉備最終任命本土人李鬆為江夏太守,用以安撫民心之用,不過卻還是派遣了水鏡先生司馬徽的從生向朗輔佐於他,負責監視。


    當然,劉備做夢也想不到,這個貌不驚人的李鬆,居然跟袁尚有染。


    雖然李鬆也是被迫的。


    田豐依舊是低著頭,他斜眼看了袁尚一眼,嘀咕著道:“怎麽?你在荊州腹地安插了李鬆這麽一顆釘子還不知足,現在又把注意放到劉琮身上了?”


    袁尚聳聳肩道:“你沒見過那個李鬆,他的膽略不行,成不了太大的事,經過**的那一次事之後,他不敢背叛我,不過同樣也不敢背叛劉備,除非等我大兵壓境,勝利在望,他才能夠有所行動,否則的話,別的事是指望不上他的。”


    田豐想了想,搖頭道:“就算是如此,你想利用劉琮和蔡氏,這事聽起來終究還是太飄渺了,不管劉備在荊州怎麽打壓蔡氏,蔡氏卻終究和諸葛亮有親!蔡瑁本人乃是諸葛亮的妻舅,正所謂疏不間親,人家窩裏再怎麽鬧,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你一個河北外來戶插不上手……這就像在咱們河北,窩裏鬥的世家也不少,但除了多年前主公逝世,你和袁譚奪嫡之外,卻從來沒有讓外人占過便宜了。”


    袁尚仔細的琢磨了一下,搖頭道:“不一定,荊州的情況和我們河北不同,河北的地主豪強,諸如你們田,逄,沮,郭,荀,辛等望族,平曰裏雖然是互相瞅著不順眼,爭鬥不休,但在我袁氏的統一號召下,特別是我製定了吵架罰款政策後,凝聚力還是比較強的……可荊州不一樣,蔡氏、蒯氏、習氏、龐氏、楊氏、馬氏、向氏都是本地土族,可劉備卻是外來的暴發戶,劉備在時,或許在他的積威之下不敢得瑟,有些弊端一時看不出來,可他一旦離開了……”


    田豐聞言有些不解。


    “劉備離開荊州?他能去哪?”


    袁尚展顏一笑,道:“近聞益州別駕張鬆出蜀入荊州,若我所料不錯,劉備的心思現在應該飛往西川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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