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奶奶出了門,嚴鴻一咕嚕坐起來。待要招呼自己的老婆,卻看胡晚娘也出門了。真是沒趣啊,不過現在,穿越附體後第一次獲得自由自在控製身體的機會,而不必再窩在床上裝病。這種感覺,還是很美妙的。


    到底,我附體這個身子,是怎樣一副嘴臉?懷揣著這種念頭,他隨便瞅了瞅掛在床邊的鏡子。


    這一瞅,我靠,裏麵那張臉倒真是帥啊!雖然頭發亂,臉上憔悴,眼睛腫得跟魚泡似的,但臉闊嘴平,眉飛如劍,鼻梁端正,真是一個大帥哥,比21世紀閆東來那張除了瘦一無是處的臉強多了。


    看到這裏,嚴鴻心花怒放。想不到啊想不到,我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高富帥啊。這翻身仗打得,嘖嘖……


    但再帥的帥哥,一個人顧影自憐也沒意思呀。他隻好百無聊賴地躺在被窩裏,哼哼著亂七八糟的小調:


    嚴鴻在哪裏呀,嚴鴻在哪裏。嚴鴻在那明朝的,相府裏。這裏有金錢呀,那裏有美女。就缺一個狗頭軍師死胖子……


    哼了兩遍,忽然鼻子裏聞見一股香氣。穿越回來的也還是人,有著基本的食欲。嘴裏一下子充滿了口水,肚裏也嘰裏咕嚕響起來。


    要知道他躺在床上這麽多天,喝的都是參湯、燕窩粥一類的汁水,雖是大補,但湯湯水水穿腸過,畢竟當不得饑荒。


    而這食物的香味,雖然辨不出是啥,有一點卻可以肯定:


    是肉。


    而且是很不錯的肉。


    閆東來在21世紀是挨過餓的,饑腸轆轆被食物香味刺激的感覺,於他並不陌生。而此次唯一不同的是,他知道,自己這饑餓隻是暫時的。身為相府大少爺,莫非還真要餓肚子不成?


    過了片刻,隻見胡晚娘雙手端著一張古香古色的托盤,來到床榻前,微微欠身,雙手舉托盤到眉心,低聲說道:


    “相公,請用午膳。”


    哇塞,這就是傳說中的舉案齊眉耶!嚴鴻樂開了花。


    聽胖子說過,那最早舉案齊眉的好像是個漢朝女人,忘了是西漢還是東漢,但可以肯定是個醜女,醜得沒人要,所以才靠舉案齊眉這種禮貌來勾引男人。


    不過,我這老婆,長相這麽漂亮,還舉案齊眉,這福氣,嘖嘖……


    一邊流口水,嚴鴻一邊客氣:“哎呀,多謝娘子,辛苦娘子了。你也一起來吃吧。”


    胡晚娘將托盤放到床頭的小幾上,退開一步,再次微微欠身:“相公請用吧,妾身已經吃過了。”


    真掃興啊。嚴鴻輕歎了一口氣,拿起筷子,眼光從胡晚娘胸部轉移到盤子上。


    這一下,眼珠子又瞪大了。托盤上整整齊齊擺著四個碟子三隻碗。這碗啊碟子啊是什麽材質的,他也搞不懂,但看這白瓷青花,定非凡品。


    四碟菜,一碟是一塊清蒸鱸魚,上麵澆了些薑絲蔥花,蒜末香油;一碟是一方紅彤彤顫巍巍的紅燒五花肉;一碟是八寶豆腐,混了些蝦仁、蟹黃、海參丁、鮑魚碎;一碟是炒青菜。大些的碗裏是雞爪口蘑清湯,小些的碗裏是香米燜飯和窩窩頭。


    嚴鴻剛才已流過一輪的口水,再次潮水般湧出,肚裏的空虛感分外突出,也顧不上和老婆客氣了,抄起筷子就開動。


    這些菜色香味俱全,幾樣葷菜也就不必說了。單說是那一碟青菜,當初閆東來同學在家四體不勤,來燕京後五穀不分,什麽大白菜小白菜圓白菜油麥菜是一概認不明白的,想來嚴鴻同誌在大明朝也是一般,所以這碟子青菜到底是啥他也搞不懂。但好吃不好吃,卻是一清二楚。入口清爽,鹹味適中,比他過去在燕京街頭小飯店吃的炒青菜,自然不可同年而語。


    看來,純天然的食材加上出色的烹飪,盡管這個年代沒有味精,口福也享受不盡了!


    在21世紀吃慣泡麵煎餅的冒牌嚴鴻同學,便如同餓鬼投胎,狼吞虎咽,右手筷子雨點般掃蕩著四個碟子,左手捏著勺子茲茲地喝湯,飯粒、菜湯灑在案幾上、被子上,他也不管不顧。吃得差不多了,把幾個碟子的殘湯剩水統統倒飯碗裏,扒拉扒拉全咽了,又用掰開的窩頭把幾個碟子都擦得幹幹淨淨,這才心滿意足。


    抬起頭,看著胡晚娘略帶吃驚的眼神,嚴鴻暢快地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


    “相公,用……用完了?”


    廢話,難道你要我把碟子湯勺都咽下去?嚴鴻一邊拿起早已狼藉不堪的毛巾擦嘴,一邊點點頭。


    “嗝兒――飽暖思**啊,嘿嘿……”


    天地良心,這句話其實是閆東來在21世紀的口頭禪,基本上每當吃了一頓豐盛的“大餐”(其實多數時候也就是街頭小店的標準,兩個人四五十元、六七十元),他就喜歡蹦這麽一句出來調侃,這裏純粹是習慣成自然了。


    他絕對沒有意思,想借著這句話搞什麽進一步的行動,哪怕是合理合法的行動。


    可是,卻看胡晚娘“啊”的輕聲尖叫了一聲,倉皇站直,後退了好幾步,臉上仿佛踩到了狗屎一般的表情。


    這叫什麽態度嘛。


    嚴鴻有些不悅了。仔細打量自己穿越後的這位老婆,五官精致,真是個不錯的美人。要是帶著回21世紀,準能讓死胖子嫉妒得撞牆。那一身素衣並未更換,再配上那一副憔悴的樣子,無神的雙眼,實在是看著讓人覺得可憐。看樣子,自個臥病期間,這位夫人也艸心了不少吧。哎,她一定還不知道,身軀內的老公已經換人了呢。


    可是,她為啥對自己這麽警惕呢?莫非自個的表現,露出了什麽馬腳?穿越者,真不應該太張揚,不然表現前後不一,難怪人覺得不對勁啊。


    嚴鴻咳嗽了一聲:“夫人啊。”


    胡晚娘又退了一步,這才盈盈下拜:“妾身在此。相公還有何吩咐?”


    我艸,真跟我來舉案齊眉的家庭禮儀啊。嚴鴻越來越不舒服了。這種態度確實夠恭敬,夠溫馴,但是對於夫妻來說……雖然閆東來同誌當年在21世紀是個徹底的**絲,雖然他聽說封建社會對廣大婦女同誌的身心摧殘,用萬惡的禮教壓抑著她們的個姓,可是再怎麽說,小兩口關起門來,老婆還用侍奉主子的口吻跟丈夫說話,對於夫妻關係來說,這樣的態度實在是不正常。


    這是個什麽家庭啊?


    好吧,想想畢竟是宰相府邸,封建統治階層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想必封建禮教加倍嚴酷吧。嚴鴻泛起對眼前這位妻子的一絲同情。


    於是他翻身下床,抓抓後腦:“夫人,這些天也苦了你了,趕快歇息吧。”


    其實他這一句倒沒什麽歧義,隻是看來這幾天自己這夫人的睡眠大概是嚴重不足,需要保養下。


    可是那胡氏一聽此言,混身卻複又一震,甚至能明顯感到她的聲音也在顫抖:“相……相公,你大病初愈,當保養身體為重,何況,現在,還是白天呢。”


    “這他喵的是個什麽世界啊?”


    嚴鴻此時真心感覺欲哭無淚,難道在自己夫人的心中,自己就是這麽個人麽?


    說實話,嚴鴻從不認為自己是個正人君子,而且,對麵的確實是個美女,再說也是自己合法的老婆。


    但至少,在眼下這一刻,向[***]和嘉靖皇爺保證,他絕對沒有做出立刻白曰宣銀的計劃。聖人有雲,來曰方長。艸之過急總是不好的。


    更何況,嚴鴻大概身經百戰,可閆東來同學在21世紀還是清純青年,清白之軀。他可不打算就這麽隨隨便便的把自己靈魂上的第一次給玩掉了。


    然而胡晚娘這種一驚一乍的表現,反而激起了他一絲不快:“白天又如何?這裏不是我嚴鴻的後宅麽?”


    “是。相公說的是。”胡晚娘再行了一禮。


    嚴鴻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卻一時想不出自己該怎麽做為好。是訓斥她一頓,叫她別把老公當做怪獸,是安慰她,解釋自己並無壞心,還是幹脆……


    正在這時,隻聽門外傳來嚴大總管嚴年的一聲咳嗽,接著是拉長聲調的傳喚:“嚴鴻大少爺,閣老老太爺和侍郎老爺回轉了,您快去堂屋拜見吧。”


    這一瞬間,嚴鴻看出胡晚娘眼神中的欣慰和僥幸神情,仿佛慶幸躲過一劫似的。


    這讓他再次泛起不快。於是不滿地瞪了晚娘一眼,一邊對外嚷道:“知道了,我馬上就出來。”


    胡晚娘走上前來,從櫃子裏取出外衣,替他披上,整理衣裾,動作熟練利索,可是更多像是大商場服務員那種到位的服務。


    而且,或許是多心,嚴鴻看著她的動作,感覺她是因為自己被爺爺老爹叫出去了,心裏高興,才這麽積極的。


    想到這一層,他的鬱悶又加重了一點點。


    等胡晚娘把衣服整理好,又要退開一步。嚴鴻冷不丁伸出手來,握住晚娘的皓腕。晚娘輕輕一震,可旋即臉上反而恢複了平靜,就那麽看著嚴鴻,好像在說“隨你怎麽樣吧。無所謂了。”


    嚴鴻歎了口氣,鬆開那隻香柔滑膩的手腕,忽然大聲喊了一句:“夫人,你早些休息吧,女人家如果睡得太少,肉會變酸的!”


    喊完之後,他不顧胡晚娘詫異的眼光,狼狽的躥出了自己的臥室。


    躥出去之後,他才感覺,自己剛才雖然沒變身狼人,卻變身李大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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