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欽差行轅前院西首的一間房舍內,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對著菱花鏡子,往臉上輕補著脂粉。她名叫春草,也是當日從賞春閣解救出來的女子之一。到了欽差行轅之中後,她未像那些腦子發熱的姐妹,一門心思朝欽差身上貼,而是簡簡單單,與一個名叫楚江的錦衣衛小旗走到了一起。


    這楚小旗為人厚道,老實,長的也不難看。前年死了老婆,後又忙著衛內公事,一直未曾續弦。他也是一眼就看上了這個嬌小玲瓏的春草,很快二人便同床共枕,隻說是回了京,就光明正大的娶她過門。這次嚴鴻演戲轟出行轅的,是那些尚未與錦衣衛配對的那些女子。對於已經與錦衣衛定了終身的,自然不曾趕出去。


    就在春草正對鏡梳妝之時,隻聽門板響動,楚小旗從外走入。他來到春草身邊,滿臉欣喜的從袖中抽出一錠銀兩,遞給春草。


    春草接過銀子,打開身旁的首飾匣放銀子,口中問道:“當家的,這銀子又是什麽錢?”


    楚江看了看窗外,見無人行,又快步到門邊,隨手把門插上,才回來貼著春草的耳邊小聲嘀咕道:“這十兩銀子,是欽差賞的。今天要拚命了,這是提前發的拚命錢。”


    “啊?”春草嚇了一跳,忙起身道:“欽差要你去做什麽大事,怎的還要收買人命?咱的命雖然不值錢,可十兩銀子也不能賣出去。”


    楚小旗見對方這般關心自己,心裏直如喝了**糖,小聲安撫道:“沒事,沒事。這事原本是不該和你說的,隻是怕你不安心。如今這宅子裏的下人,都已經被咱給捆了,一個沒剩!內中有兩個還敢反抗,被我一刀就劈了一個,這不才多賞了五兩。”


    春草一瞬間玉麵發白,身體搖晃幾欲摔倒:“怎麽,還殺人了?可是惹了什麽禍事?”


    楚江忙扶住春草道:“別怕,你不知道,他們啊,全都是白蓮教的亂賊。不光他們,連這城裏的那什麽王員外王大善人,一樣也是白蓮教匪!恐怕那王員外還是個大匪首,說不定是個香主、堂主的人物哩。”


    春草搖頭道:“這多半是假話吧,王員外我也聽說過,是施舍粥飯的大善人,富甲一方的大財主,怎麽會去做那白蓮教?莫非是受人誣告,吃了冤枉?還是欽差看上了他的錢財,想要訛詐?這銀子,是買你們捉拿王員外的?”


    楚小旗笑道:“那卻不是,這王玄再怎麽樣也翻不起大風浪來,拿他倒是不急。他這個白蓮教證據確鑿,不是誰能栽贓給他。隻是若要拿他,得先拿掉濟南府內這一幹昏官惡吏。等把他們捉盡了,王玄沒了黨羽庇護,一個土鱉財主,又有什麽難拿?”


    春草麵色又一變道:“你們難道要拿,拿濟南的官?我可聽說這濟南的大官有的是,你家欽差才是幾品,能拿的了這些大員?”


    楚江一撇嘴道:“那算的了什麽?左右不過是個三司一巡撫外加個巡按直指,可我家欽差有皇上的聖旨,王命旗牌呢!不過,這幫家夥官倒真是不小。說來我這輩子還沒拿過這麽大的官呢,這回也算是跟在欽差身邊沾光,好好過過拿封疆大吏的癮!”


    “可是,不是說欽差馬上要納這常太守的閨女為妾麽,難道還能把自己嶽父泰山也一並拿下?”


    楚江道,“你不懂,這是一計,我們嚴長官肚子裏缺德主意多著呢。他這叫引君入甕,不這樣一來就不怕他們鬧什麽花頭。隻要他們今天來,就一個也別想走。等晚上拿了他們,明天天一亮,就集合城中兵馬,抄了王宅。到那時侯,我又能發一筆財,回了京,就風風光光的娶你過門,好好過日子。你再給我生個胖兒子,等他長大了,**當錦衣衛。”


    他越說越興奮,看著春草那**的**,聞著意中人身上的微微香氣,咽了口唾沫:“春草,我這會兒啊……又有點想了。”


    春草臉色緋紅,小聲道:“現在可是白天呢,那怎麽行。”


    “沒事,院子裏的人忙的很,沒人注意這邊,好春草就來吧。”楚江一邊說,一邊抱起春草走向床鋪。春草也不掙紮,把身子纏在對方有力的身軀上,輕聲道:“我在那地方,被人糟蹋過,你真不嫌我?”


    楚江道:“你說的叫啥話?那又不是你的錯,我怎能嫌棄你?別想那些煩人的事,等回了京,咱就成親,我這些年存了不少銀子,咱把事辦的風光點。”他一邊說,一邊把春草按在**狂吻。


    春草也動情的把一雙玉臂繞到了楚江身後,勾住他的脖子,呢喃著:“楚郎,你待我真好,下輩子,讓我做你的女人,好好伺候你,報答你的恩情。”


    楚江此時早已經是**勃發,隻顧著享受春草那動人的香軀,對這話並未在意,隻是隨口道:“下輩子的事誰顧的了,咱先顧這輩子快活才是要緊。”


    忽然間他隻覺得後頸處微微一疼,隨即就是一陣酥麻,仿佛是被什麽蟲子叮了一口。正在納悶時,隻見春草美目之中清淚雙流:“楚郎,你待我好,我知道。我也想和你好好過日子,可惜這輩子終究是不成了。我不能讓爹和娘死後不能永居真空家鄉,便隻能對不起你了。”


    楚江久為錦衣,如何不知這真空家鄉,無生老母是白蓮教信徒的信仰?他心中大驚,想要起身,卻發覺四肢五體完全動彈不得,就算想要大喊大叫也是不能。因此他用盡全力,憋得通紅,隻是大嘴張開,微微顫抖,唾液不受控製的流淌。


    春草輕輕推開他,起身整理好衣服,又取出手帕,仔細為楚江擦去臉上的口水、胭脂,仿佛是個賢惠的妻子,在為邋遢丈夫拭去臉上汙垢一樣。接著,又溫柔的為他整理好衣衫,將那淩亂的袍服整理整齊,這才柔聲道:


    “楚郎,你先行一步,等此間事了,我就去陪你,咱們在真空家鄉之中過那神仙般的日子,不再受人間的災禍病痛,你說那有多好。你要乖乖的,不許趁我沒到時,去勾搭別的狐媚子。”


    說完這幾句情話,春草伸出玉手,為楚江把眼皮蓋上,看了看窗外,確實沒人走動,這才迅速開門,閃身而出。來到門口,隻見幾個錦衣校尉站崗值哨,這幾人是認得她的,笑道:“楚家嫂子,你這是要去哪啊?”


    春草渾如無事,萬福施禮道:“當家的得了賞錢,說是想打點酒喝,我這便去為他打半斤好酒,買些鹵菜回來。”


    幾個錦衣官不由交口讚道:“楚老兄不知道是哪輩子積德,討了你這麽個好娘子。快些去吧,早去早回,莫讓楚兄久等。”


    嚴鴻終究是人非神,饒是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賞春閣被囚女子中,竟然也藏有一名白蓮仙姬。而這名仙姬又能釣上自己手下的小旗,更用毒針指環殺害楚江,逃出行轅。這看似周密的計劃,頓時就出現了巨大的漏洞。


    等到這春草來到王玄府中,直接把所知的事稟報王玄,讓這位白蓮教當代奉聖左使大吃一驚,連呼僥幸。


    自從嚴鴻開倉放米,王玄總覺得事態已無可為,便隻想著等待趙全那邊的消息,雙方再配合舉兵起義。隻是手下柳成蔭、齊遠山二位長老是鐵杆總壇派,不把出身低微的趙全放在眼裏,隻想著自己搶先起兵,占個先手。


    正在不知該如何尋找時機,蠱惑百姓,卻聽到這個消息,王玄頓感解脫。忙對二位長老道:“二位想必聽明白了,這狗官已經把咱們的底細都查個明白,如今咱是想反都難。依我說,不如趕緊分批撤離濟南。趁著他們狗咬狗的當兒,咱們去伏牛嶺、八鬥寨那,匯合咱的神兵和那蒙古人,等到趙全起兵時,咱再從旁響應就是。”


    齊遠山重重哼了一聲,也不顧“左使”的麵子,直言斥道:“一派胡言!我來問你,這一百五十萬石糧草你如何轉移?你家中白蓮天庫這敵國之財又如何運輸?難道這些都不要了?沒有了錢,沒有了糧食,在趙全麵前,你算個屁!真以為咱的武功好,他就要聽咱的安排?當日聖教之中,武功最好的是右使司天命,可是教主是誰?所謂名正言順,要是這次讓趙全做了首領,日後聖教裏,還輪到你我說話?”


    王玄麵色一紅,尷尬地笑了笑道:“長老莫惱,您也知道,我就是個莊稼人,這些實在是不懂。隻是如今就算不想走,可也不成。咱的底細都被摸透了,再留下不是等死麽?”


    “哼!誰死還不知道!既然這消息被咱掌握了,咱就可以從中做手腳,讓壞事變成好事。”


    王玄一楞道:“莫非,您是想通知劉才他們,讓他們做個提防?這也不是不成,隻是沒什麽用啊。那劉應時就算天大的膽子,我想他也不敢造反吧,更別說這幫官員的家眷,有不少還都在偽朝控製之內,他們要敢謀反,不是害自己滿門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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