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鴻卻也明白,這次他來壕境主要是處理葡萄牙人的事宜,雖則皇帝給他的聖旨是可以調動沿海軍馬,以及決定是否開海,是剿是撫。但是要代表整個大明朝,單對西班牙人宣戰,他這欽差卻沒有這麽大的權限,更何況朝廷上也不可能通過。


    因此他冷笑一聲道:“米格爾船長,您這話就不對了。大明朝皇帝威加四海,萬邦子民一視同仁,怎麽會單對大佛郎機人歧視?要說本欽差叫你們小佛郎機人打大佛郎機人,那是無恥汙蔑,本欽差絕不會這般說。本欽差隻是說,你們夷人國別不同,彼此之間偶爾衝突,隻要別鬧太大,一切就都有索薩包稅官閣下做主了。對於克裏希女士,希望你們出於紳士風度,照顧一二。要是我能夠比較高興,那麽可能對我們的合作也會減少一些障礙。我說的夠清楚了麽?”


    眾船長心想,這無非是又要當表子又要立牌坊的勾當,誰不明白?當即米格爾道:“知道了,天使閣下放心,我們一定照顧克裏希女士。隻是,大海上如今是汪船主做主,我們也不敢不尊奉他的號令。若是他要保護西班牙人的利益,那我們也不敢違抗。”


    嚴鴻道:“這個不勞你說。實不相瞞,若不是汪船主有意招安,歸順朝廷,這開海的事,一時三刻間,我也不敢操辦。開埠貿易,自然也要等汪船主招安之後,才能正式進行。不過此事麽,不出意外也就是幾個月間的事。你們在海上,難道消息還不如我靈敏?所以,如果大佛郎機船隻有老船主的人護航。你們自然別去招惹。其他時候嘛,大家都海上討生活,牙齒還有碰到舌頭的時候呢。再說,我這裏給各位說的,都是交情,不是公事。大家要覺得咱這些日子還算合作愉快,就賣我個麵子好了。別的,一切好說。”


    索薩急忙接過話來道:“是啊。我早已聽說此事。克裏希女士的事,我們答應了。本人願意在壕境內,幫助克裏希女士建立一座製炮作坊,一座造船廠,並給予我力所能及的幫助。”其他幾位船長見此情形,也紛紛許諾支援。若是有西班牙船隻欺負克裏希女士,他們願意見義勇為,鼎力相助。


    嚴鴻見此情景。暗自點頭。他之所以敢槍決佩德羅,就是因為葡萄牙離大明太遠。遙遠的距離就是最好的防線,就算葡萄牙再強大,也不可能跨越這麽漫長的航行,來對大明開戰。就算真來,十成戰力,也未必能剩下五成,而大明本土作戰,以逸待勞,對方敢來。也是送死。


    對付西班牙也是一樣的道理。他當年看足球時,曾聽古胖子提過有個西葡合並。雖然不知道發生在哪年,但多半應該就是在明朝,因為到後來難道不是就該英國人更強大了麽?


    這些日子嚴鴻和索薩、克裏希了解了下歐洲局勢,也知道哈布斯堡皇朝占據著西班牙、奧地利、尼德蘭、意大利和大片海外殖民地,還兼任著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而葡萄牙盡管本土狹小,靠著發達的航運。也是一個全球帝國。若是日後西班牙葡萄牙合並,倆巨無霸變成一個,對大明並不是什麽好事。


    如今幹脆改變下曆史,通過一群澳門的海盜,挑起西葡雙方的矛盾,讓雙方仇恨越結越深,他日就算合並,這些地方諸侯為了擔心翻舊賬,也自然會抵製西班牙人,這對大明而言這就是好事了。


    至於說,縱容和支持克裏希洗劫西班牙商船,會不會引起西班牙人的報複?嚴鴻覺得,這應該也這沒什麽可怕。西班牙本土到大明萬裏迢迢,十個西班牙商人,來大明剩四個,然後有一個發財回去,就足夠了。相反十個西班牙軍人,來到大明剩五個,也一樣完成不了戰鬥任務,怕他何來?


    當然,到底西班牙勢力有多強,真打起來能不能贏,嚴鴻自個心裏也不能說有十分把握。但他想,凡事大致靠譜就行了,畏首畏尾,豈不太過窩囊?就算我嚴鴻真的提前引發世界大戰,那就豁出去打唄!看架勢這會兒的大明皇朝,再怎麽也不至於像我大清末年那麽窩囊吧?再者說,如今汪直即將招安,靠他的強大水軍力量,就足以讓西班牙人焦頭爛額。再說,若是西班牙當真強大到可以威脅大明的地步,那麽這汪直還靠什麽力壓兩洋?因此根據現有情報,他也認定,打本土防禦戰,大明輸不了。


    不過嚴鴻的這些千奇百怪的念頭,在座的人並不知道。克裏希隻當對方是因為昨天晚上的歡情,才對自己格外照顧。她雖然骨子裏還是個百合,但對這種關心,也大感受用。等到大家紛紛走出城堡後,她在嚴鴻耳邊小聲道:“今天晚上我會穿上宮廷貴婦裝。”


    諸事安排完畢,欽差又在壕境盤桓了數日,便開撥隊伍返回廣州。與來時不同,除了嚴鴻的艦隊外,更多了三艘船。其中一艘是蓋倫船金鹿號,還有一艘是卡拉克大帆船風暴號。雖然之前風暴號遭到重創,難以完全修複,不過經過緊急搶修外,勉強駛回廣州還是能做到的。


    另外一艘船上,則是索薩及六位船長派出的代表,攜一筆重金前往廣州。一方麵是向兩廣總督王鈁請罪,另一方麵則是與勳貴的代言人們,談談貿易之事。盡管完全從程序上說,是否在壕境開埠,這事兒的行政手續並沒有辦完,但天使嚴鴻既然已經走了這一趟,包稅官也基本確定,那麽從現在開始一些前戲是完全合法的,至於前戲中不小心做成幾筆實質性貿易,也不過是技術失誤而已,沒人會追究的。


    而克裏希船長更是帶領旗艦親身前往,以示誠意。其實主要原因是,她還想與夏紫蘇多盤桓幾天,最好能達成心意。結果夏紫蘇一見她就渾身寒毛倒豎,直接找嚴鴻來救命,寧可讓這兩人妖精打架,也好過她來纏自己。這一來便宜了嚴鴻,與克裏希幾番盤腸大戰,從製服誘惑到角色扮演,全都操演了一通,隻可憐克裏希一會要扮演被侵犯的公主,一會要扮演被俘的女武將,累的一塌糊塗,卻也頗為新鮮。


    待等船到了廣州,那位汪大參無精打采的下了船,他這一次不隻挨了一刀,更是暴露了之前收黑錢的事。如今這筆款子歸了國庫,自己就斷了進項。因此縱然傷勢已經好了七、八分,但精神萎靡不振,遠不如去壕境時那般意氣風發。好在嚴鴻許諾,開海後給他謀個肥缺,以補虧空。汪柏隻好暗自安慰自己,盼望著海禁早開。


    這一番,外夷前來總督衙門認罪,也算是給足了王軍門麵子。老百姓們不知就裏,紛紛議論,稱讚大明軍威之餘,更多是議論著,這一番既然免了刀兵,自己就不必再攤派軍餉加稅,這是實打實的好處。但不知海禁幾時能開,早一日開海,早一日好光明正大的做生意。


    等到這幫子夷人揚帆回轉壕境後,跟著嚴鴻來的那群勳貴門下,個個臉上都堆滿喜容。這事上,雙方確實實現了雙贏。勳貴們能提供的貨色,不論是質量還是價格,都不是那些壟斷的海商們所能比擬。


    那些海盜手裏同樣有不少見不得光的貨品,若是交給那些沿海私商,十成不值二成,可是賣給勳貴,則少說能賣到六成。反過來,那幫勳貴家的人,手裏的東西又何嚐見得了光?因此這一次雙方各取所需,皆大歡喜。除了大批白銀黃金外,勳貴們更收了不少番貨,全等回京師後賣個好價錢。


    望著那西洋船的白帆消失在遠處,夏紫蘇忽然說道:“小相公若是舍不得,怎麽不把人留下?”


    嚴鴻自然知道夏紫蘇說的是誰,他本來還有些忌諱,偷偷摸摸。可是回程時,夏紫蘇主動說明知道他和克裏希的關係,並主動求他出手,把那洋女弄走,嚴鴻也就沒了顧忌。聽夏紫蘇此時這說法,隱隱有幾分醋意,嚴鴻心裏大為受用,笑道:“這有什麽舍不得的?你看,我可不曾為她擋過槍彈啊。”


    夏紫蘇聽對方這般說,粉麵微微一熱,按說她此時,諸事已了,她應該轉身離去。可是不知怎的,她心裏卻總希望多留幾日。一時想的是,金剛佛還未露麵,若是我前腳走,後腳嚴鴻被他殺了,未免抱憾……呸,嚴鴻的死活與我何幹,抱什麽憾?隻是我紫衣嫦娥既然出手護衛欽差,若是欽差反而被殺,未免連師門麵子都丟了,為了師父的麵子,我也要先保他不死。一時又想,這兩艘西洋船,還有西洋火炮幹係重大,嚴鴻為此專門修本進京,上奏天子,若是被妖人毀了,豈不糟糕?又想自己與那石世伯、王世伯重逢,也該多相處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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