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如今是陸炳的鐵桶江山,有他攔著,嚴鴻根本別想當上治北鎮撫司事。.tw[]即使是靠硬性手段,強行空降,以陸炳的能量,也足以讓嚴鴻變成光杆司令,無兵可用,無將可調,無錢可使。最終做個無爪螃蟹,灰頭土臉的滾蛋。


    另一方麵,陸炳提的不是沒有道理,既然皇帝還想用嚴鴻主持開海,就必須要為日後的功勞做出升官的空間。再者嘉靖年事已高,嚴鴻正在少壯,等到新君即位,如果無官可升,又該如何把這個遺臣變成自己的心腹?從一個人臣的角度,升無可升並非好事,反而因為功勞太大,而導致功高難賞,最終不是散放閑置,就是麵臨更悲慘的命運。這也是為什麽不少大臣,想方設法自汙的原因,為的就是不讓自己走上這條路。


    陸炳在嘉靖麵前說話異常有分量,老皇爺一聽,也覺得有理,因此嚴鴻的封賞被壓了下來。今日見嚴鴻總算做出了令自己滿意的答複,陸炳心情略好了一些,可一看到陸蘭貞那副含情脈脈的表情,想著自己從小養大的女兒,眼看就要變成另一個男人的妻子,從此自己這個老爹就得退居次席,而這個混蛋小子是他女兒心中第一要緊的人,又沒來由的一陣泛酸。自來嶽父看姑爺與婆婆看兒媳一樣,都是不順眼的居多。


    因此陸炳哼了一聲道:“純臣賢侄,你這回立的功勞大了,待會可曾想找萬歲要些什麽賞賜?”


    嚴鴻道:“世伯,小侄也想過了。這點微末功勞其實算不得什麽。也不敢開口討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萬歲賞什麽,我便要什麽就是。”


    陸炳心說:混帳東西,你難道就不知道給我女兒討個誥命身份?蘭貞真是瞎了眼,挑了你這麽個笨蛋。(..tw好看的小說)這其實就完全是心理因素作祟,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做什麽都是錯的。異地而處,他陸文孚也不可能張口去找皇帝討個誥封。而且這門婚事真成了,憑他陸老大和皇帝的關係,討個誥封身份,那還叫事?


    見陸炳神色不快,嚴鴻又道:“世伯,其實小侄也想到,要討些東西。不過這個不是為我討,是為世伯討,您如今已經位及人臣,準食伯俸。然終究少了個爵位。若是給您討個爵位。”


    陸炳聽到此,把眼一瞪道:“說的是為你討賞。怎麽說到老夫頭上了?老夫難道還用的著你來為我討要封賞?還是你聽到了些什麽風言風語,便想來討好老夫?”


    陸蘭貞一旁嗔道:“爹,今日本是家宴。您平常說家無常禮,怎麽今日如此蠻橫?嚴兄也是一片好意,您難道就不想為兄長討一個世襲罔替的爵位回來?您不是前兩天還說,我兩個兄長都是無能之輩,若不替他們掙下份大大的家業回來,隻怕將來他們都養不活自己。”


    陸炳心道:傻丫頭,你哪知這其中的關竅。嚴鴻此番大獲全勝,立下大功奇勳,可是封賞並不算厚。出於壓一壓嚴鴻的目的,大部分應有的賞賜都沒給,這一部分賞賜皇帝便有意分到陸炳頭上。確實動了把食伯俸,轉化為實授伯這上麵,但是這個事不好操辦,前文已說,如今大明的文官,對於那些封侯封伯(自靖難以後,封公基本不可能,尤其到了嘉靖朝,活人別想封國公)的人,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情緒。沒事還總憋著找那些勳貴一個錯處,方便奪爵,追蔭。便是王陽明因是文人出身,又是心學開山鼻祖,不好直接動手搞他,但是他的子孫後代一樣被文官邊緣化。


    這時候你再想多封一個伯,那些文官們能幹麽?八成就會把陸炳從小到大所有的劣跡集合起來,作為黑材料上本,向皇帝表示:這麽一個頭頂長瘡腳下流膿的家夥,留在錦衣衛指揮使的地位上都不應該,更別說封爵。這樣一來搞不好弄巧成拙,對陸炳不利。


    因此這事隻是個議程,並未真正著手實施。嚴鴻家裏身份特殊,由他提出這事,不由不讓陸炳懷疑,是否此事已經走漏風聲,讓嚴家嗅到了味道,借機來探自己的口風?


    嚴鴻見陸炳反應這麽大,也知這是老丈人看姑爺,越看越別扭。他一笑道:“世伯息怒,小可孟浪了。隻是我想,蘭貞妹妹是您的掌上明珠,把這麽一個寶貝給了我,我總要有所表示。便尋思著,為您討一個侯爺爵位,也算是我們做小輩的,盡一點心意。”


    陸炳一聽封侯二字,心中也不由一動。他兩個兒子沒什麽本事,要靠他們守家業是萬萬守不住的。陸炳自己如今是三公加三孤於一身,大明朝開國以來,他算是頭一份,唯一一個得此封賞之人。可是這些是不能世襲的,他死後,他兒子繼承不了這些,如果能討個勳貴爵位,那至少能保那兩個小混帳子孫萬代,衣食無憂。他的想法也無非是個伯爵,可嚴鴻居然開口就是侯爵,這已經是大明如今最高的封賞。


    若是嚴嵩保本,靠嚴黨的勢力,或許能成?陸炳腦海裏迅速轉動,可又一盤算,嚴鴻娶了貞兒,便算是與徐家結了梁子。自己難道就能置身事外,穩如泰山?肯定也是要被徐家惦記上,到時候自己這個爵位,徐家肯定要破壞。不管怎麽說,嚴鴻這混帳東西有這份孝心,他心裏倒也舒暢。點頭道:“你有這份心意,老夫甚是欣慰,不過這事,說說就算了。萬歲那不必提起。王陽明也隻是個新建伯,老夫何德何能,安敢奢望封侯?”


    用過晚飯,這老少二人出門上馬車,直奔知味軒而去。算來這也是第三次麵聖,嚴鴻如今倒是不像頭兩次那麽緊張。即使是見神仙,見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皇帝也如此。


    等到見了嘉靖,施禮已畢,嚴鴻發現,這次與以往不同的就是,除了水果點心,又多燃了一爐龍涎香。香氣彌漫,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嘉靖也注意到嚴鴻的表情,道:“純臣,你搞的這龍涎香料不錯,老夫以往也隻舍得在萬壽香餅時用他,平日不舍得動用。如今澳門開埠,這香料便不像以往那麽稀罕,老夫用起來也就大手大腳了。”


    嚴鴻忙道:“老爺子富有四海,便是那天下最稀罕的物事,也該緊著您使用。這小小的龍涎香,原本算不得什麽,等到日後這開埠的事搞起來,更加珍貴的物事也有。”


    嘉靖道:“富有四海?哈哈,這話說來騙人還成,老夫自己可是不信的。若說富有四海,那揚州的鹽商,怕是比老夫都要富裕些。一問起來,那些下麵的人,便說鹽商千裏轉運,曆盡顛簸,仿佛他們是天下第一等的苦人。可看了你的本章,老夫才知道,錯的如何離譜。單揚州一地,年可得銀九百萬兩,便敵的上朝廷兩年的收入,一年我大明流失鹽稅千萬,這些戶部的官兒,到底是幹什麽吃的?還有那商稅,朝廷有多少年,沒能征上來商稅了,倒是你到地方之後,大刀闊斧,就把商稅征了起來,有你這樣的臣子,老夫才能算是富有四海。”


    黃錦一旁暗自皺眉:鹽稅這事上,他跟皇帝看法不太一樣。他手下養有許多幕僚,多是紹興的文人,就在嚴鴻向徽商嚴肅征稅後不久,就有人對黃錦道:這樣搞法,鹽商要麽無利可圖,而最終拒絕經銷;要麽就會把鹽稅,通過漲價的方式加到老百姓頭上。如此一來,最後倒黴的還是普通大眾。據說南方淮鹽行鹽區,每斤鹽已經漲了近兩成的價錢,百姓食不知味。天子不應與黎民爭利,天子愛珠玉,民亦慕溫飽;陛下愛子孫,民亦戀妻孥,奈何陛下欲崇聚財賄,而不使小民享升鬥之需,欲綿祚萬年,而不使小民適朝夕之樂。


    按這些文人所說,仿佛嘉靖這正常的賦稅征收,也成了敲骨吸髓,讓老百姓陷入生活無以為繼的地獄一樣。這也不奇怪,到了崇禎時期,浙江一年茶稅十二兩的事都幹的出來,還有什麽幹不出來的?朝廷正稅,都千方百計的規避,對於偷稅漏稅,一向視為官商特權,因此這一嚴肅征稅,自然就讓他們覺得麵對末日。


    鄢懋卿難得幹回好事,把鹽稅從六十萬加征到一百萬,立刻被罵成酷吏,嚴鴻這回小範圍有限度的商業稅征收,以及對徽商嚴肅課稅的事,算吃動了他們的命脈,這些人如何不惱?


    黃錦雖然忠心為國,但其見識並不特別高明,也不知如今除徽商外,尚有西商。如果徽商加價罷支,都等於把市場拱手送上。所謂淮鹽行鹽區漲價,本就是徽商搞出來的一種變相示威,而且不會維持太長時間。他相信這些飽讀聖賢文章的文人幕友,認為嚴鴻揚州加稅,就是在荼毒黎民,賄賂天子,以邀寵幸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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