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鴻笑道:“怎麽?娘子你又有何高見?”他二人私下裏,嚴鴻總是稱張青硯娘子,這也能滿足一下她那小小的虛榮心。(..tw)張青硯聞聽,果然心裏歡喜,嬌笑道:“妾身一介女流,哪有什麽高見?在我想來,楊千戶與楊總督既有些齟齬,說的話也未必做實。隻是自來無風不起浪,多半楊軍門的行為上也有些失檢點。”


    嚴鴻心道,你果然厲害,說的話麵麵俱到,等於不說。他拉她坐在一旁,就把方才在楊順那裏,桃鬆寨所說的話,都與張青硯說了。張青硯聰明過人,自不會去吃這種飛醋。似這等逢場作戲的把戲,做官的人家那是難免的,若是忍不了這個,還怎麽在內宅做姨娘?因此她反倒取笑道:“夫君果然手段高明,把個番邦嬌娘迷的神魂顛倒,把心腹話都對你說了。這回難道我又要多個妹妹?”


    嚴鴻道:“你就別拿我打趣了,快幫我參詳參詳。”


    張青硯略一沉吟道:“這事果然有些蹊蹺。楊順那百萬家私即使是假,六七十萬總是有的,還有地。這麽大的一筆款子,全都是從邊軍身上刮下來,他當這宣大總督還不滿五年,刮的未免太厲害了。更何況,他還要打點關節,看今日裏他送禮的手筆,平日裏多半也是極奢侈的。你方才在前麵飲宴,帥府這邊送來八隻黃羊,我隻說吃了。哪知一切之下,羊肚子裏全塞的是金元寶,也有幾千兩赤金。這麽大的款子拿出來買夫君高抬貴手。這事總小不了。至於說楊順和楊大業的黑白。他們說的話彼此衝突,全反相反。隻是站在常理,楊大業這等身份,完全無中生有去捏造假話,想扳倒楊順,那不是以卵擊石?反之,楊順既然有嚴閣老庇護,在此事上玩點手腕。文過飾非,倒是不為怪。”


    嚴鴻聽她分析條條有理,點一點頭:“娘子說的甚好。”張青硯心中暗喜,隻要夫君一刻離不了我,那夏紫蘇哪怕日後進了門,也要乖乖排在我後頭。她又道:“所以這事兒麽,妾身看來,相公若想輕輕鬆鬆糊塗過去,便把犒賞銀子交給楊總督發放,咱們遊山玩水。玩上幾天,再去拜訪拜訪晉王千歲。然後著落楊總督交幾個罪人出來。到萬歲麵前銷差。等回京後,再讓老太爺尋機將楊順調到別處,另擇良將。楊順交來的名單,相公卻須看看,若是那不幹緊要的,害了也就害了,若是國家棟梁,或者朝廷有靠山的,卻得敲打下楊順,讓他手眼收攏收攏。至於楊順實實在在幹了些什麽事,幹脆裝聾作啞。反正他肯定有見不得人的勾當,但總還沒鬧得韃子再度入侵,犯的禍事總也不及當初那仇鸞,萬歲爺不至於非要殺他不可。兩下都方便省事。這一條是偷懶之計,相公最不勞神,麻煩也小,隻是收獲也少。”


    嚴鴻又道:“若是不偷懶呢?”


    張青硯道:“相公若是想要鬧個明白,咱們就要派下人去明察暗訪,同時借著這發犒賞的機會,與各路將領接觸,細細打探。等到時候拿到憑據,不怕楊順不低頭。他的百萬家私也好,還是那位與相公有了私情的美人,您隻要張口,他就不敢不給。給了之後,再見機行事好了。若要放過他,便照舊回京,等老太爺調走。若實在膽大妄為,犯了不赦之過,相公設計拿他,我看也使得。反正從楊順所說,這邊關的將士多對楊順心懷怨言,相公真要拿了他,我看也不至於激起兵變。”


    嚴鴻聽了歡喜,一把將她抱到自己懷中道:“青硯,你真是我的諸葛亮。有你在啊,我連幕僚卻都省了。”


    張青硯羞道:“相公隻會欺負妾身,那劉皇爺對諸葛孔明可是恭敬的很,哪像相公這麽沒個正經。”


    嚴鴻笑道:“你這便錯了。我好歹也看過三國,那書上可寫了,劉備得了孔明,食則同桌,寢則同榻,如魚得水一般。咱們是不是也要如魚得水一回?”


    張青硯由著他將自己打橫抱入房中,隻是說著:“夫君別忘了派人出去,察訪下楊順的根底,我想他便是再有本事,也無法一手遮天,隻要肯查,總有蛛絲馬跡。”


    待等嚴鴻從張青硯房裏出來,初冬北地,晝短夜長,天已擦黑。嚴鴻心中想了一想,便派雲初起、葉正飛、梁如飛、奚童四大高手,及十幾個精幹的錦衣,喬裝打扮成客商、浪人模樣,派出行轅去探察消息。至於陸炳派來的十二高手,則留在行轅護衛,料不至於出事。


    這大同當時名為大同鎮,大明朝凡是這種名字的地方,其實就是個大兵營。主要是部隊聚集地,配套設施也是為部隊服務。原本簡直就是武將的一言堂,不過後來為了收拾武將,設總督、巡撫,漸漸把武將的氣焰打擊下去。但是軍鎮作風,探察消息並不容易。


    嚴鴻派出的這近二十名探子一出轅門,就發現有不少兵士,列隊往來巡邏,轉盯著外來人。有的走不多遠,就被攔住盤查。幸虧他們身上皆有錦衣腰牌,那些兵卒不敢過分為難。但還是用軟刀子殺人,好言好語,把你勸回館驛,說是這大同乃是邊防重鎮,隻怕是有韃子混進來搗亂,夜裏走路不大安全。


    有的錦衣衛欲要強橫不理,那士卒也不強行爭辯,竟然普通跪倒在地,哀求道:“錦衣老爺,饒恕小的當差,身不由己,您老若是摸黑在外亂闖,有個三長兩短,您家裏娘子少爺固然傷心,小的失職,也要被楊大帥軍法殺頭。您老高抬貴足,就當救人一命,還是請回吧。”弄得錦衣衛哭笑不得,隻好回營。大部分派出去的人,就這麽被趕了回來。便是那有三兩個臉皮厚的,硬撐著繼續往外走,士卒也不拉拽,就著兩三個人緊緊跟著,也不說話,甩也甩不掉,罵也罵不走。這般樣子,誰還搞什麽微服私訪?錦衣衛們也隻能硬著頭皮走幾圈,聊以應付。


    隻有梁如飛等四大高手,仗著武藝高強,身形靈活,倒是沒被趕回,混了過去。等到夜裏二更剛過,雲初起等三人也回來交令。隻說這大同不比別處,夜裏宵禁嚴格,差點就被攔在了外頭。而所遇的人一個是數量少,二個多不敢說話。還有的就是從外地來這裏輸運物資的百姓,你也問不出什麽。


    大同既是軍鎮,普通民戶其實也有限的很。因為其地處邊關,大多數百姓還是到了相對靠後的渾源、懷仁、朔州等地居住。大同主要人口,除了屯田軍屬,衛所繁衍生息的軍戶軍餘,還有的就是些從後方輸送錢糧、絹布的役夫了。本地人不敢說,外地人不清楚,這事要打聽,確實有一定難度。


    最後快到三更時候,梁如飛也回來了。他卻不是一個人,隨他來的,還有個二十出頭的婦人。那婦人生的體態婀娜,身材勻稱,隻是麵有菜色,皮膚黯淡,大減顏色。身上衣衫破舊,頭上也沒什麽首飾,被領到嚴鴻麵前後,嚇的跪地不起,隻是磕頭道:“民婦真是第一遭做這事,還請大老爺恩典,民婦服侍多少人都行,就是不要讓我遊街啊。若是遊了街,我那當家的在九泉之下,也沒有臉麵啊。”


    嚴鴻問道:“梁老兄,這是怎麽回事?”


    梁如飛微微一笑,如實回稟。他本就是綠林出身,隱秘行蹤是拿手好戲。出了轅門,幾個起落,巡邏的也沒發現他。等到離開遠些,那盤查得就沒有行轅就近那麽嚴密了。梁如飛久走江湖,技藝純熟。學著本地口音,在城裏到處溜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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