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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鴻和這些官員們商量一陣之後,遣散眾人,便回到後宅裏,與莫清兒用早餐。[張青硯、花月仙也在一邊相陪伴。張青硯昨夜裏按照嚴鴻的安排,帶著幾個錦衣衛守在二層樓上,專門居高臨下,負責接應各方,射殺過於囂張的暴徒。不過由於昨晚嚴鴻布置得力,基本上沒給張青硯帶來多少壓力。現在張青硯對莫清兒,卻是一口一個妹妹,親熱得很。


    莫清兒吃了幾口,又問嚴鴻:“男君,我的娘、姨娘和弟弟興祖,昨兒個沒事吧?”


    嚴鴻道:“放心,我專門派了幾位得力的錦衣衛保護他們的,早先還有知府衙門的衙役和民壯。剛才已經回報了,所在的巷子門口確實有惡賊試圖衝擊,但已經被擋住了,你家一點事沒有。”


    花月仙道:“如何,莫太太,奴婢跟您說吧,咱們男君啊,比那諸葛亮還會神機妙算,他有安排的,就一定出不了錯。”這花月仙也是,自從在耿家寨被獻給嚴鴻之後,她跟隨嚴鴻一起經曆的,基本上都是些順風仗。年初嚴鴻在宣大的馬蓮堡倒是危險了一回,可那會兒花月仙卻陪著孫月蓉在大同城外的堡壘裏,所得到的消息都是糊裏糊塗的,因此還是沒什麽切身體會。


    嚴鴻得意地道:“清兒,相公我其實沒那麽大能耐,不過好歹來說,不會叫自己的女人受傷便是了。”莫清兒聽得,又是歡喜,又是害羞。小臉兒恨不得埋到懷裏。張青硯少不得勸慰幾句。


    吃完早飯。嚴鴻因昨夜裏這麽折騰。睡眠不是很足,現在有些困倦。但要說去睡回籠覺,卻又有些無聊。因此坐在書房裏,拿本三國演義嘉靖本翻翻。忽有錦衣衛副千戶陶智來報:“稟長官,方才審問幾個賊子,說他們來揚州,是張永富給安排的住宅。”


    嚴鴻撲的一聲,把含在嘴裏的茶給噴了出來。這張永富真是嫌命長啊。他一拍桌子:“那快快把張永富給我抓來,這孫子,被老子整成那樣還敢亂來,這回不抽掉他的骨髓,豈能安心?”


    陶智又道:“還有呢。長官,那為首的不肯吐露自己身份,用了幾遍刑,牙關還是緊得很。不過他左右的卻有熬不住的。那人叫李佳湖,乃是欽犯李文藻的侄兒。”


    嚴鴻聽到此,眉頭卻又皺了起來。對於一個已經被拿獲的李佳湖。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說這人是李文藻派來的,那也是完全合情合理。.tw隻是。李文藻選擇這個時間在揚州鬧事,是偶然的,還是什麽龐大的計劃的一部分?這麽巧,南京剛剛兵變,揚州就也鬧起來,這是偶然撞車,還是精密策劃?對這事兒,倒不得不小心處置。


    因此嚴鴻起身道:“既如此,那就跟我一起去審審。”起身在陶智等人的陪同下,離開嚴園,去了欽差轅門。


    揚州雖然沒有詔獄,沒有那成套的恐怖刑具,但一幫錦衣衛都是刑訊老手,最善於平淡之中見神奇。因此把這馬自勉豪宅中的一間臨時刑訊室,布置得陰森可怖。幾件普通的工具到了他們手中,就是催魂奪命的刑具。那些惡少雖則江湖打滾,甚至戰場拚殺有膽量,進了這種任人宰割的地方,很少有人能挺得住的。因此伴隨著一番番淒厲的慘叫和肝腸寸斷的哀鳴,大多數人都紛紛招供了。


    唯有這李佳湖,當時遭到攔截,本想橫刀自刎,卻被弓箭射中手臂,從而遭擒。他被綁在椅子上,頭發披散,滿臉滿身都是傷痕,嘴裏牙齒被打落了七八個,十個手指頭有三個已經給拔下來,卻依然要緊嘴唇,默不作聲。甚至,當嚴鴻坐到他麵前時,他還能睜開已經腫了的眼皮,輕蔑地恥笑了一聲。


    陶智大怒,喝令道:“這廝不識抬舉,再給他鬆鬆筋骨!”


    嚴鴻一抬手,慢吞吞道:“算啦,咱們把李公子折騰成這麽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模樣,人家心中有怨氣也是正常的,犯不著和他計較。來啊,給他擦擦臉,喂點水喝。”


    旁邊一個錦衣衛應聲過來,用抹布沾著桶裏的水,給李佳湖沒頭沒臉抹了一通,又端一碗水,李佳湖受刑後口幹舌燥,也就大口吞咽。(..tw好看的小說)喝完半碗水,他喘息著,眼睛盯著嚴鴻,看他待要作甚。


    嚴鴻微微一笑:“李佳湖,這裏是錦衣衛,從來不是講客氣的地方。你們李家勾結倭寇,朝廷已下令滿門抄斬,你左右也是個死,卻還敢帶著人來我小登科的喜宴鬧事,我就是用那狠毒法子整治你,也不為過。不過看你也是條漢子,老這麽折磨你沒意思。你隻說我聽聽,你幹嘛偏要帶人來找我麻煩?”


    李佳湖豁開掉了幾顆牙的嘴,有些漏風地大笑幾聲,又喘了兩口,道:“哼哼,嚴鴻,今日我落到你手裏,也沒指望得個好死。你不是在揚州一手遮天麽?我偏就要在揚州鬧一鬧,叫你知道,你這貪贓枉法的狗官,江南的人,恨不得生吃你肉。這次我糾集的義士們,都是當初與倭寇一刀一槍拚過的。你自己勾結倭寇汪直、徐海,反而誣賴我叔父通倭,顛倒黑白,無惡不作,這謊話也隻能瞞過了蠢人!我們就是要替天行道,為民除害!如今什麽也不用說了,可恨準備不周,被你逃脫。速速動手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嚴鴻搖搖頭:“李佳湖,你現在充什麽好漢?你李家為了一己私利,破壞招安,又勾結陳東、葉麻、辛五郎等,大舉入寇江南,使我軍民傷亡過萬,這些罪孽,豈是幾句場麵話就能輕輕化解的?不錯,我嚴鴻手中確實不太幹淨,也收過錢,可我更想把江南局麵安定下來。讓江南百姓人人有生意做。有飯吃!你煽動這群惡少。說是要為民除害,可是昨夜裏,好像也沒少燒民房啊?這些嘴皮子就不扯了,我隻問你,你叔父李文藻,給你說了些什麽?他還有什麽計劃?”


    李佳湖啞然道:“你走的清秋大夢,還想讓我說出叔父的計劃?”


    嚴鴻聳聳肩膀:“沒問題,你不肯說也是有的。反正。我不信李文藻能搞出什麽翻身的花樣來,他要真有這能耐,就不至於去年被我直接滅門了。行了,你下去歇著吧。李佳湖,你想要殺我,不過卻還是給我幫了個忙。到時候啊,有你在我手上,這開海通商的大事,就又順利了幾分。你看,你是朝廷欽差。在揚州暴動,企圖殺害欽差。這些江南的人。誰要敢再跟朝廷新政過不去啊,嘖嘖,我就拿你的口供來套。多謝你了啊,李公子。回頭你在監獄裏好好呆著,千萬別自殺。我要高興呢,就看看你解悶,不高興呢,就收拾你出出氣,你看,這廢物利用,多麽好。”


    嚴鴻說罷,一揮手:“帶下去。”那李佳湖猛地使勁掙紮,破口大罵,卻被兩個錦衣衛摁住,拖下去了。嚴鴻加了一句:“看緊點,別讓他自殺了啊。”


    嚴鴻把李佳湖待下去後,又吩咐人將張永富帶來。他還專門讓人把王翠翹也請來,好看這個熱鬧。那昔日的揚州頭號鹽商張永富,自從去年被嚴鴻狠狠擺布一道,實力陡降,早已不複往昔威風。現在,這原先在他家中強住的一些個蘇州惡少,居然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還全給抓起來了。張半城如今真是哭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進得門來,兩腿如篩糠,撲倒在嚴鴻腳下,苦苦哀求道:“哎喲我的欽差大老爺,你老人家饒了我吧。我真不知道那幫孫子居然黑下心,幹出這種事情來啊。小民自從去年孝敬您老四萬鹽引之後,一直是安分守己啊……”


    嚴鴻朝王翠翹笑笑,故作詫異道:“喲,這不是張大員外麽,您老人家財大氣粗,手眼通天啊。這什麽孫子,什麽幹出事情來,您倒是細細給我指點一二啊。這話要說通了,萬事皆好,說不通的話,哼哼,本欽差奉了天家的聖旨,豈能隨便馬虎啊?”


    張永富到了這步,就是嚴鴻嘴裏的一塊肉,忙不迭把事情經過和盤托出。原來那幫蘇州惡少,其中不少和張永富以前是合夥幹過勾當的,來這揚州雖然有些意外,張永富倒也不好不予接待。誰知道裏麵竟然混了個李佳湖來。李佳湖隻說是要看嚴鴻的威風。張永富知道他們不懷好意,隻是膽戰心驚勸阻幾句,但卻絲毫不敢違逆。在他想來,這幫人無非趁著嚴鴻結親,在城裏麵騷鬧一番,算不得死罪。他們過去在江南各地,也常以此聚塚。誰知道,這幫人居然混了千人規模的武裝團夥到揚州,而且直接想把揚州掀個底朝天。他張永富實在對此一無所知,還請欽差大老爺開恩饒恕。


    嚴鴻聽張永富這般說,心中有了底,鼻子裏冷冷一哼:“說得輕巧啊張大老爺,這李佳湖本來就是欽犯,如今帶著數千黨徒,圍攻衙門,我看哪,這其中說不定有白蓮教徒為內應勾結。張大員外,您還請在衙門多盤桓幾日,把事情說清楚了再走。”


    張永富聽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求饒。說了半天,最後答應把自己剩下二萬餘淮南鹽引和一萬多淮北鹽引,再孝敬八成給嚴大欽差。嚴鴻又拿腔拿調地說,自己身為欽差,豈能收人鹽引?這官員從商,也與正道不合哩。一邊說,一邊拿眼睛瞥著邊上的王翠翹。張永富雖然腸肥腦滿,倒不是白癡,要緊又上前,對著王翠翹苦苦哀求,最終死乞白賴說服王翠翹收下這二萬多鹽引,這才千恩萬謝地離了欽差行轅而去。


    到得當天晚上,荀思那邊審問的口供也出來了。荀思雖然義憤填膺,用刑直接拷略死了二十多個惡少,不過好歹有邵安在一邊指點,因此也問出了不少細節來。看情況,這幫人就是被李佳湖糾集起來的,時間是在確定欽差要下江南的時候。李佳湖帶他們來,打的旗號是為民除害,而這些惡少與原本反對開海的豪商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倒也確實真把和官府作對當做一項光榮偉大的事業來做。當然,李佳湖到底什麽來頭,李文藻還有什麽陰謀,此事那些惡少都不知道,而李佳湖嘴巴又硬,陶智用了幾套苦刑都沒能撬開。


    不過此事倒也難不倒嚴鴻。嚴鴻連夜召集揚州眾文武,以及自己的一幹隨員分析了一下,認為不管李鏡湖的目的是什麽,他的第一步棋已經失敗了。那麽接下來重要的是不變應萬變,東南局勢自己先不要亂。雲初起更提出,如果南京兵變也是李文藻煽動的,那麽第二步在揚州鬧事,目的就是為了在東南處處放火,下一步很可能是在其他州府挑起類似的騷亂,甚至可能勾結不在汪直控製之下的倭寇,從海上再度進行騷擾。


    嚴鴻與眾文武商議了一陣,當即拿出欽差副使的派頭,調兵遣將。先令韓梅亭指揮本地的衛所兵、灶勇、鹽丁,層層設防,嚴查餘黨,讓雲初起協助整編。這些鄭虎軍經過七月初二夜裏一戰,倒也頗長了些士氣,更兼有雲初起配合韓梅亭編練,要維護揚州治安還是不在話下的。當然了,幾處衙門、欽差行轅、武庫、碼頭,還有莫家和王翠翹的鹽行等,都是重點警戒區域。


    嚴鴻又分派哨馬,前往江南各省州府,通知當地地方官,嚴加防備少數惡徒作亂,尤其把主要力量放在穩定本地上,不要隨便跨界當雷鋒,也不要派兵來揚州幫忙。又派胡柏奇胡三公子帶著幾個家將,快馬奔回杭州,告知他爹直浙總督胡宗憲,小心海防、江防,莫要光顧著操心南京、揚州這頭,把沿海一帶再出什麽亂子。


    接著,嚴鴻又派副千戶陶智率領四十名北京錦衣衛為基準力量,加上部分揚州本地錦衣衛、衙役和衛所軍,組成一支特勤隊伍,押著十幾個招供了的惡少,出揚州,往蘇州等地,繼續追查同黨,調查來曆。他書寫了欽差的手令,讓陶智帶著,所到之處,著當地錦衣衛和官兵加以配合。


    最後,嚴鴻把這些處理都寫了書信,緊急送往南京,交給欽差正使張居正知悉。接下來,他就穩坐揚州,一麵關注周邊州府的動靜,一麵享受著小登科的新婚快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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