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些火槍手冷峻的臉上,一雙雙陰沉的眼神,透出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威壓。.


    那都頭不禁一陣疑惑,怎的還如此安靜站著不動?連火撚子都不拿出來,莫非他們不用火撚子?不由得心裏一陣顫栗,忙在人群中悄悄放慢腳步,轉身向後麵緩步走去,口裏高喊道:“兄弟們,前麵就是功勞!他們到現在都沒有燃起火撚子,快衝啊!”


    那些遲疑的衙役,一聽此言,不禁仔細一看,頓時大喜,大喊大叫聲中,忙加快步伐,奮勇向前衝!


    那都頭轉身向前,臉上露出微笑。衝在前麵的該有五六十人了吧?嘿嘿,崽子們,就是放槍老子也不怕你!


    旁邊一個瘦小衙役見都頭站在遠處不動,揮舞著佩刀,一臉的怪笑,也不禁放慢腳步。“大哥,前麵的功勞,你怎的不要?”


    都頭扭頭一看,見是平時玩得要好的兄弟,忙一把拉住他,低聲道:“不要衝了,兄弟,那些火槍有些邪門!”


    瘦小衙役驚愕的望著他,吃驚的問道:“邪門?大哥看出什麽不對?”


    話音未落,耳邊一聲尖銳的嘯聲,隻見拉著自家手臂的都頭,額頭上突的出現一個大洞,腦漿子噴出。瘦小衙役不禁恐懼的尖叫起來,慌忙用力的甩著都頭拉著自己手臂的大手。那大手猶如鐵鉗子般夾住手臂,居然甩不掉。。


    都頭噗通一聲如一筒粗壯的爛木頭般倒在地上,連帶著那瘦小衙役也摔倒在地上。趴在地上扭頭一看,都頭那睜著牛眼,瞪著自己,額頭的窟窿溢出紅的黃的腦漿,他心驚膽戰的慌忙使勁扳著那死都頭的大手,嘴裏一個勁兒的哭道:“大哥,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啊!你找那些使槍的去啊,別老拉著兄弟的手啊!……”


    他突的一震,前麵傳來爆豆子般的槍聲。顧不得扳手了,騰的坐起,隻見前麵眾位兄弟鬼哭狼嚎,狼奔豕突的,卻又紛紛倒地。不過片刻功夫,前麵隻剩聊聊十幾人呆愣著站在那裏。


    不知是誰大叫一聲,扔掉佩刀,扭頭奔回。嘩啦一聲,剩下滿身是血的十幾個衙役也都慌不迭的奔回。


    瘦小衙役一見,大吃一驚,忙躺倒在地,蜷縮著身子。眼前不知出現了多少隻腳,也不知有多少隻腳踩在他身上,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哼。


    待那些奔回的衙役們跑過,他悄悄的稍微仰起頭,向前麵望去。隻見前麵煙霧朦朧,模糊一片,偶有咳嗽聲傳出。慢慢的煙霧散盡,隻見那邊二十個黑衣人,正在忙著裝彈。那個年輕人倒提著雙刃大刀,在隊前來回走動。突的一扭頭,一雙鷹眼掃過來,瘦小衙役心頭一震,忙閉上眼睛,後腦勺一下子撞在地上,疼的他直咧嘴。


    **!這是**裸的**!


    薑濤腦海裏唯有這句話在鬧騰!胸中一陣氣悶,口裏一股腥氣湧上來,不禁張開嘴,一口鮮血噴出,旁邊的衙役一陣驚呼。


    砰一聲槍響,眾人不禁四處看。隻見自己隊伍後麵一人麵朝那道小橋,撲到在地上。後腦勺血漿噴出,眾人不禁吸了一口涼氣。一麵鄙視那死去的膽小鬼,一麵更是怒滿填膺,看來那些人是打算趕盡殺絕啊!


    眾衙役不敢稍動,唯有緊緊地簇擁在府尹大人身邊。


    薑濤慢慢的抬起頭,望著前麵那兩排火槍手,心不禁抽了抽。沒想到宮裏的火槍竟厲害如斯!先帝將這種利器雪藏於宮中,果然有先見之明。當今聖上,為何將此等利器放在宮外?莫非不甘王賊的威壓另有圖謀?


    見前麵那年輕人招招手,略一遲疑,還是抬起腳,慢慢往前走去。


    “大人,小心有詐!”有衙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急急的說道:“這些逆賊殺人不眨眼,大人請勿上前。”


    薑濤環顧了一下眾位衙役,輕輕拍了拍那個衙役的手背,說道:“老夫是順天府尹,量他們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膽敢殺老夫於此地。”


    那衙役放開手,似還有話說,但終究未能說出口。


    薑濤明白那衙役想說什麽,仰頭說道:“諸君皆我大明好兒男,老夫豈可棄之!若是那凶漢要諸君姓命,老夫當以此殘軀換取眾位有用之身!”


    眾衙役一聽,頓時感激涕零,紛紛道保重。


    薑濤挽起袍袖,慢慢的在人群中,向對麵走去。眾衙役心有戚戚然,可也不敢在攔阻了。


    那年輕人微笑著,見薑濤走過來,幾步跨上前,挽住薑濤的手臂,說道:“薑大人如此,弄得小子倒像是十惡不赦之徒一般。”


    薑濤怒睜雙目,大聲斥道:“做出此等屠夫之事,莫非你小子不是?”


    “好,好,好!我是,我是!行了吧?”那年輕人倒似忽悠小孩般說道:“大人認為是什麽那就是什麽吧。”


    薑濤真是氣急,遇到這種無恥之徒,頓時有種拳擊棉花之感。


    “大人,小子給你看樣東西吧。”


    薑濤一聽,頓時如避蛇蠍的甩開那年輕人挽著的手臂,急聲吼道:“爾等還敢殺人?”


    “嘿嘿,大人,大人,這次真是東西。”隻見那年輕人邊說邊伸手在腰間挎包中尋找。


    見真是有物事,薑濤怒氣稍歇,說道:“看你還能耍出什麽伎倆!”


    隻見那年輕人掏出一枚精致的麒麟金雕和一塊玉佩,捏在手裏說道:“大人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麽?這個可以證明,就是不知大人是否認識。”


    薑濤詫異的接過,仔細查看。突的他全身一震,怒道:“你從何處得來此物?”


    “何處得來?”那年輕人笑道:“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一直在我的身上,哪有何處得來之說?”


    “你……”,薑濤看著那年輕人,不禁有些猶疑。


    “大人,這些事本就玄乎的很,說出來誰敢相信?”那年輕人開口說道:“難道我嫌命長?冒充誰不好,偏偏去冒充他?”


    “這是……”


    那年輕人打斷他的話,說道:“知道,知道!這是誅九族的大罪!大人,你可知道正統元年,宮裏大索刺客一事?”


    這事薑濤還真知道,說有江洋大盜喬裝改扮進宮行刺當今皇上,所幸那王賊防衛得當,皇上隻是受到驚嚇。不過後來皇上為此也半年未上朝,令人頗生疑,都私下認為皇上不止是受到驚嚇如此簡單。可後來皇上也上朝了啊,難道……


    薑濤不敢往下想。


    那年輕人見薑濤的臉色,說道:“大人,春秋左公有言,‘民姓於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師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長,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壹事之’,先賢荀子也有言,‘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無天地惡生,無先祖惡出,無君師惡治,三者偏亡,則無安人。故禮,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師,是禮之三本也’。如今,那王賊閹做出比前人更令人發指之事,前人還隻敢狸貓換太子,可他卻敢假麵換聖上!大人如何看?”


    一會兒左丘明,一會兒荀子,大道義壓上頭,居然還有狸貓換皇帝這出,自己該怎麽看?薑濤頭腦裏一片漿糊,他不敢相信王賊有此膽量。


    “看來薑大人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就算相信又如何?”那年輕人微微一笑,說道:“恐怕大人為了朝廷安穩江山社稷永固,還是會對我下毒手吧?”


    薑濤一震,吃驚的望著那年輕人。


    “薑大人,我念你是一介忠臣,不與你計較。”那年輕人揚起手,隻見身後那兩排火槍手越過他兩人,麵對那些衙役站定,紛紛舉槍。衙役們一陣搔動。


    “不可!”薑濤急急的叫道。


    那年輕人說道:“薑大人,你記住了,我隻是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還是要走下去的。有些話不宜與你深談,你有疑問,大可向曹鼐曹大人探問。”


    薑濤不敢激怒他,忙放緩語氣說道:“公子,他們是公差,是無辜的。”


    “是麽?好吧,就算是無辜的,又能怎樣?大人,若這村子裏都是無辜百姓,他們又當若何?”那年輕人慢悠悠的說道:“大人,依你的年齡比我可以做我的祖父,可你的見識卻是這個!”他樹起小拇指搖了搖,繼續說道:“須知天下本就隻有無辜的百姓,可沒有絕對無辜的官差!無辜能為官當差麽?”


    一句話噎得薑濤啞口無言。


    年輕人將揚起的手向下一揮,槍聲響起。薑濤眼前一陣昏眩,一下跪倒在地。


    衙役們一聲咋呼,未倒地的衙役紛紛揮刀前衝。他們也絕望,他們聽到府尹大人高呼不可,他們看到府尹大人跪倒,他們憤怒了!橫豎是一個死,拚了!


    兩側又響起一陣槍聲,怎的兩邊又有槍手?


    他們還沒來得及多想什麽,隻見天空中出現眾多鐵坨坨,有人被砸的血流滿麵。


    麵前煙霧散盡,跪在地上的薑濤望著眾衙役赴死的情景,心裏直滴血。突的腳下地麵一震,隻見斷胳膊斷腿橫飛,鮮血四濺。他無法悲傷,隻是膛目結舌的望著麵前的修羅地獄!


    扭頭看著那張年輕英俊的臉孔,他隻覺得天旋地轉。這是皇上?是被王賊換下的皇上?如今他要回來奪取皇位,大明又該怎樣的腥風血雨啊?蒼天啊?我該何去何從?頓時他產生一種百事皆空萬念成灰的念頭。朝廷,哈哈,肮髒的朝廷!這就是自己殫精竭力去為它維護正義扶持正統的朝廷……


    聽到村東傳來的槍聲,宋經曆,哦,不!是宋通判,非常不安。他早帶人堵住了這幾條小路,可就是不見一個百姓從村中跑出。難道都去了村東,他們逃向那邊莊園躲麽?這密集的火槍聲,定是薑大人他們跟神機營交手了。


    不對,既然神機營在村東與薑大人打上了,那百姓應該是從這三邊跑啊。我這邊一個都沒,莫非是陸通判和李通判那兩邊放人了?他們兩個老不死的,素來與薑大人不甚對付。不行,一定要去看看。宋通判坐不住了,忙喚人去那兩邊瞧瞧。


    又響起巨響,不知是何物炸響,宋通判更是不安。他不敢再等了,匆匆安排四五十人守在各條小路處,帶著其餘眾人直奔村中。


    剛進入村中,幾聲火槍,奔在前麵的一個都頭和幾個衙役一頭栽在地上。眾衙役哄的一聲,四散跑開。宋通判氣得大叫,嚷道:“衝過去!衝過去!府尹大人在村裏!”


    眾衙役不敢怠慢,一邊撫著胸口,一邊大呼小叫的相互打氣向前奔去。


    槍聲再沒有響起,眾人一路無阻的直奔村中。


    在村中奔走,眾衙役不禁簇擁在一起,宋通判不禁暗暗起疑,怎的不見一個人影,莫非都跑了?


    “快衝!去村東,薑大人在那邊!”宋通判大叫著。


    眾衙役一聽,提著佩刀,不敢怠慢,向村東直奔而去。


    來到村東,眾人不禁遲疑著不敢上前。


    前麵地上躺著一人,眼尖的衙役頓時叫道:“是薑大人!””


    幾個衙役奔過去,抬起那人奔回。


    見前麵地上還有眾多人躺著,一個膽大的連忙往前跑,還未跑到,突地轉身直奔而回,邊跑邊嘔吐。


    宋通判剛試了薑濤的鼻息,見還有氣在,懸著的一顆心頓時放下。見那衙役一臉蒼白的奔回,忙問道:“前麵怎的了?”


    “大人,前麵兄弟恐怕都死了。”話音未落,眾人頓時不安起來。


    宋通判騰的站起,說道:“走!去看看!”


    “慢著――”,有人低聲製止。


    宋通判忙一低頭,見被衙役扶坐在地上的薑濤蘇醒過來,正焦急的望著自己。忙蹲下問道:“薑大人,可好些?”


    薑濤點了點頭,低低的說道:“不可前去。速令眾兄弟圍住四周,派心腹之人收拾屍體,在莊外覓一處窪地,就地掩埋!”


    宋通判不禁一愣,忙急聲問道:“那些逆賊……”


    “何來逆賊?順天府受了殲人蒙騙,那些都是神機營的兄弟潛伏於此。”薑濤此刻心灰意冷,再也不願去趟這趟渾水了。


    也隻有神機營才有火槍,不是他們又能是誰?宋通判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該有怎樣的說辭?畢竟有那麽多的兄弟為此丟了姓命。”


    “就說剿匪成功!死去的兄弟都按冊送去撫恤。這裏的事情不要讓陸通判和李通判他們知曉。”薑濤口裏發苦,一百多條姓命啊,就因為這王賊鬧出的妖事!


    宋通判點了點頭,忙安排事項,眾衙役一陣忙亂……


    順天府大捷,在鄭村壩剿除漢王餘孽兩百餘人。此事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而順天府尹卻未向朝廷遞送請功折子,朝廷也為過問。查處逆賊,本就是你順天府分內之事,請功也可給,不請也行!


    詹府丞這幾天可是急得團團轉,這伯淵兄一回來,就一病不起,成天傻愣愣的。不管自己怎麽問,他都是一言不開,偶爾逼急了,也隻是唉了一聲,爾後就沒有了下文。越是這樣,詹府丞越是覺得可疑,這伯淵兄到鄭村壩到底遇到什麽事兒了?


    這天他攔住宋通判,把他拉到自己辦公之所,問起此事。


    宋通判搖了搖頭,也是唉了半天,遊移的目光更是讓他生氣。


    詹府丞急聲怒道:“宋通判,你的升遷文書還未批下來,你可不要做傻事,有什麽事不可隱瞞朝廷。”


    宋通判一震,忙道:“詹大人,下官真的不知道。待下官趕到時,薑大人那邊戰事已經結束,百餘兄弟業已西去。”


    “多長時間戰事就結束了?”


    宋通判想了想,說道:“從下官聽到槍響爾後趕到村東,大約有一頓飯功夫。”


    “果真是宮中的火槍營。”詹府丞終於意識到這次事件順天府恐怕是捅了馬蜂窩,現在就看宮中有何動作,弄不好順天府將會落入那王賊手中了。


    宋通判也是沉默不語,他在後悔,真的後悔不該如此冒進,該等著讓那陸通判或是李通判先到。


    “以後不管是誰來問,宋大人隻可說是逆賊,不可言神機營。”詹府丞鄭重其事的說道:“你什麽也沒見到,什麽也沒看到。”


    宋通判隻好點了點頭……


    此時病倒的可不止薑濤一人,還有一位內閣大丞楊榮,他也臥病在床,隻不過他比薑濤臥得更早。


    他有病?他有病!隻不過是年事已高,總有些病疼而已。


    可自從那次在朝堂上,他手舞足蹈的與皇上爭論免稅一事,被太皇太後知曉。散朝後,太皇太後把他喚到慈寧宮,怒氣衝衝的將茶盞扔在他頭上,回來後,他就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今天,他稍微清醒一些。便喚來子孫,慢慢的說道:“老夫服侍幾朝,各位聖上也待我楊家不錯,爾等曰後該盡心盡力為朝廷辦事,不可辜負聖恩。老夫不久即將久去,爾等不可大肆**辦,隻需將老夫屍骸送還故裏即可。切記切記!”


    眾兒孫大哭,室外親人聽到裏麵哭聲,更是紛紛跪倒,哭聲一片。


    未幾,裏麵響起老管家的哭高聲:“老爺駕鶴西去!”


    外麵二管家一邊指揮家丁焚燒紙房元寶,一邊忙派人去另兩位楊大人府裏送信……(未完待續。)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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