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也先大軍趕來,童航沒有遲疑,忙下令全軍迅速撤退。他還沒自大到認為自己用五千人就能打敗十萬人。雖然也先號稱十萬大軍,知道他可戰之兵也就四萬,其餘都是隨軍的役夫和奴隸,可那四萬兵也不是小數目,更何況他那三萬役夫也是全副武裝,上了戰場也有戰力。自己剛才敲掉也先的先鋒軍,那也是布好口袋打的埋伏,若不是那先鋒軍大意,自己這邊的傷亡說不定就大了去!


    一路上沒有停頓,到了聚落所,見已經空無一人,沒有停留的必要,飛鷹軍在童航的嚴令之下,越所而過,直奔大同……


    也先站在門簾外,打發紮爾巴到前軍,引起本部充當先鋒,追趕南蠻子。見博爾斤騰伯那副糗樣跟在車邊,不禁跳腳將其臭罵一頓。


    聽到帳外也先的罵聲,喜寧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傷。他在肚子裏已經將王振罵了幾百遍,若不是他,自己怎會淪落到縮在也先帳裏,如一隻喪家之犬。


    見博爾斤騰伯畏縮如一隻鵪鶉,也先心裏暗歎一聲,穩了穩聲調,說道:“去後軍!跟著白狼部!”


    一聽也先的話,博爾斤騰伯渾身頓時如落冰窖。白狼部是草原上一個小部落,此次出征隻有五百人,被安排在後軍帶著一隻千人奴隸隊伍,驅牛趕羊,運送糧食。自己一個巴圖去那裏?他抬頭望了望跟在身後的兩百多人的族人。心頭一陣淒涼。本想此次能大獲豐收,誰知一著不慎,竟淪落至此。沒有什麽話說。他一拉韁繩,提馬轉身向後軍奔去。族人也都默默無聲的跟著他,向後軍打馬而去。


    也先望著博爾斤騰伯,沒有再說什麽。草原上向來是弱肉強食,你沒有足夠的實力,還想活得滋潤?那是絕無可能的!帶著兩百多人回來,還想有什麽作為?就算你留下的那三千人整個兒都在。你萬人戰兵部落隻剩下三千多人,還不是淪落為三等部落?更何況那三千人隻剩下千多人。本太師不吞下簡直是毫無天理!


    一個探馬飛奔而來,在蓬帳車外一拉韁繩,馬蹄哧的立住。


    也先一見,不知前方又出了何事。莫非那南蠻子又設了埋伏?他不禁緊張得急聲問道:“何事慌張?”


    那探馬翻身落馬,上了蓬帳車踏板,跪在上麵稟道:“回稟太師,紮爾巴大人發現南蠻子皇帝蹤跡。”


    南蠻子皇帝蹤跡?也先不禁一愣,顫抖著聲音問道:“在何處?”


    探馬忙恭敬的答道:“紮爾巴大人率領先鋒軍已經追到聚落所,聚落所內人去樓空,檢查後發現,有一房間是南蠻子皇帝住過的,紮爾巴大人推測。那南蠻子皇帝應該是去了大同,而且是剛離開不久,跑不遠的。所以紮爾巴大人便派小的速報太師。”


    也先不禁笑了。看來王振沒有欺騙自己,說慫恿南蠻子皇帝親征,果然是做到了!那本太師也不能毫無表示啊!


    “傳令紮爾巴豪帥,直奔大同,本太師隨後即到!”也先一揮手,那探馬忙跳下踏板。飛身上馬,向前方馳騁而去。


    探馬走後。也先扭頭對旁邊馬上的侍衛說道:“傳令中軍,極速前進!傳令後軍柘林豪帥火速跟上!”兩名侍衛應聲打馬而出。


    也先回轉身來,拉開門簾,鑽進蓬帳,在小幾子邊坐了下來。抬起手將肘子倚在幾子上,手指在幾子上輕輕的敲擊著。


    喜寧縮了一下,他知道也先肯定想問他什麽,可自己出京時,京裏可是風雨欲來啊,難道王振又掌握了朝政?他若掌握了朝政,那也先跑到大明來,還能幫王振什麽?完了,完了,王振那廝肯定是掌握了朝政,誅了首惡,收編了那些黑衣人!不然怎麽解釋黑衣探馬?王振肯定是為了躲避賣國的嫌疑,才慫恿皇上禦駕親征!為了摘清自己,這仗肯定得慘烈,到那時這也先還不得拿自己祭旗!怎麽辦?怎麽辦?


    喜寧越是怕得要死,也先就越是斷定王振的邀約可信!高層之間的陰謀,怎能讓一個小卒子知道原委。這送信的小太監,越是害怕,越是說明南蠻子的皇帝真在邊境!看來王振想本太師出兵,助他排除南蠻子朝廷異己,作為回報,將大批鐵器糧草鹽巴囤積大同、宣府一帶,助我族過冬,這也是真的!哼,想利用本太師,哪有這麽容易?既然有此好機會,本太師就卻而不恭了!本太師也算對得起你王振,提四十萬大軍來,想用一點鐵器和糧草鹽巴打發,哪有如此好事?想我族本就是南蠻子江山之主,既然南蠻子皇帝來了邊境,本太師不一展祖上威風,活捉南蠻子皇帝,奪回江山,本太師愧對祖先?


    也先咳了一聲,停下手指的敲擊,說道:“喜公公,王公公真算得上是一個妙人兒!”


    見也先與自己說話,喜寧不敢再低頭,忙抬頭望著也先,見也先一臉笑意,他隻覺得渾身如墜冰窟……


    朱祁鈺一進入延禧宮,便忍不住臉上浮起笑意。女官玲兒一見他,急忙屏退左右,延禧宮正殿,此時隻剩下吳太妃、朱祁鈺和她了。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涉入太深,忙轉身準備出正殿,誰知朱祁鈺卻喚住了她。


    “讓她下去吧。”吳太妃開口說道:“王兒之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朱祁鈺搖了搖頭,說道:“母親不必如此說,王兒知道此事甚大。玲兒也不是外人,她是延禧宮的女官,已與母親息息相關。若還是如此避開她,反倒讓玲兒心裏生結,倒不如讓她知道得清清楚楚。”


    吳太妃那還不知自己兒子與玲兒的那檔子事。前麵也隻是捉摸不定,畢竟性命關天的大事,哪敢憑揣測行事。見朱祁鈺開口。便酌定這兩個東西早就窩一塊兒了。隻是對在自己麵前低眉順眼的東西,竟敢勾引自己的王兒有氣!她恨恨的等了玲兒一眼,沒有說什麽。


    玲兒倒是被嚇得大氣也不敢出,雖然吳太妃被圈養,成了過氣的太妃,可人家畢竟是太妃,要弄死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就如前任女官。白天跌進殿角那口井一樣,若自己不小心翼翼。說不定自己哪天也會跌進進井裏。她慌亂的瞄了一眼朱祁鈺,見他對自己微笑,不禁鬆了一口氣。


    見玲兒那副花容失色的模樣,朱祁鈺回頭對吳太妃說道:“母親。不可對玲兒有什麽舉動。玲兒肚子裏可是有王兒的骨肉。”


    一聽這話,吳太妃一震,臉上浮起笑意,急聲問道:“當真?”


    朱祁鈺點了點頭。


    玲兒也是一震,不禁納悶起來,自己何時懷孕了?她偷偷向朱祁鈺望過去,見朱祁鈺點了點頭,忙向吳太妃望去,見吳太妃一臉喜色。不禁心裏一動,知道朱祁鈺這是為了保護她,心裏不禁湧起暖意。


    “王兒此來。還有更重要的事稟報母親。”見吳太妃喜不自禁,朱祁鈺忙說道。


    “哦?啊!”吳太妃忙收起喜悅,正色的問道:“王兒過來坐下說。”她拍拍身邊鋪著綺羅被的椅子。


    朱祁鈺走了過去。


    吳太妃指了指麵前的錦墩,對玲兒說道:“你也坐下吧。”


    一聽這話,玲兒不禁身子一震。


    見玲兒傻傻愣愣的,吳太妃不禁有氣。說道:“你願意累著就累著,可別累著本太妃的王孫!”


    玲兒一聽這話。忙低著頭走到錦墩旁坐了下來。


    “母親,王兒已經安排妥當,準備明天晚上前麵發動。”朱祁鈺低聲說道。


    “明天晚上?”吳太妃一愣,脫口說道:“這麽快?”


    朱祁鈺點了點頭,說道:“上月也先叩邊,近日傳來信息,也先已破陽和口,兵圍大同了。據說皇兄當時也在大同,隻不過早一步逃了出來,去了宣府。據宮裏我們的人探知,德公公從皇城守衛裏提走三營人馬,已於昨日夜間出京,去了延慶州。此時京城空虛,宮城守衛薄弱,這是天賜良機!”


    吳太妃自入宮以來,隻是在宮城內苑勾心鬥角,何曾參與過此等大事。此時,她也是一籌莫展,隻能一切聽從朱祁鈺的安排。不過她倒能看得清楚,遂狠氣的說道:“不爭一爭,終究是難咽下這口氣!好!王兒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朱祁鈺點了點頭,說道:“母親放心。明天白天,王兒就讓整個京城都知道皇兄被也先圍在大同,皇兄是個濫好人,明天京城百姓就會知道皇兄在大同城頭規勸也先,被也先一箭斃命!”


    吳太妃不禁說道:“這不會讓那個什麽田新立疑心吧?”


    “母親放心,王兒早在王振那廝當權時就開始布局了,神機營、三千營和五軍營,都有我們的人。隻是五軍營被抽調屯守北大營,不能進入皇城。幸好這段時間,神機營、三千營原來安排的人,仍在王兒控製之中。石景山的人,也已入京,如今都潛伏在內城周邊。黎先生說,明天晚上,若是母親能突發疾病,宣得程太醫來看病,就一切穩如泰山了。”


    “程太醫?”吳太妃不禁一愣,問道:“就是那個搖頭開方的程太醫?”


    “正是!他是王兒手裏的信使,宮裏的一切都經他的手送到王兒府上。到時他來了,會安排母親躲避!”


    吳太妃笑著點了點頭,突然指著玲兒說道:“王兒如何安排她?她肚子裏可是有我的王孫。”


    朱祁鈺笑了笑,說道:“母親帶著她便是。”


    玲兒緊張得心頓時放鬆了,臉上浮起了笑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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