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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木堡西門外第五道壕溝裏,千總陳元手握短槍,冷靜的盯著對麵狼奔豕突般奔來的瓦刺兵。這最外圍的第五道壕溝是南北走向的一道弧形溝,長約一百五六十丈,自己部屬有足額千人,每丈約有六人,基本上是人挨人排滿了這道壕溝。此時千名士卒都坐在壕溝裏,談笑風生,沒有一點大戰來臨的感覺。神火飛鴉整齊的擺放在壕溝邊沿,尖尖的竹木刺靜靜地等候著發威的時刻。


    陳千總扭頭朝壕溝裏看了看,對身後的親衛說道:“傳令,所有將士就位!等瓦刺狗穿過雷區,進入神火飛鴉射程後,聽後命令點火發射神火飛鴉,若再有瓦刺狗近前,估計人數也不多,可瞄準自由點射!”


    兩名親衛忙一左一右向兩邊跑去大聲傳令,一陣忙而不亂之後,千名兵卒各就各位,火槍手忙著檢查彈藥,投彈手不慌不忙的將挎包裏的手雷一顆一顆的掏出,擺放在麵前,發射神火飛鴉的兵卒也燃起了火把。


    副千總在一旁笑道:“陳兄,俺估計神火飛鴉之後,就不會有瓦刺狗站著了。”


    陳元笑了,點了點頭,說道:“若是這般,那是最好了,我們的彈藥就節省啦!”


    陳元話音剛落,前麵雷區響起了第一聲地雷炸響……


    聽到猶如炸雷般的轟鳴。也先一哆嗦,一屁股跌坐在鋪著白虎皮的篷車內。這就是南蠻子的殺手鐧?這轟天雷怎麽這麽大聲?他掙紮著站了起來,撲倒篷車前窗。望著博爾斤騰伯那萬餘人大陣前沿,隻見股股黑煙衝天而起,雖看不見傷亡情況,可他耳邊猶如聽到慘叫痛苦之聲。


    篷車周邊的騎兵,也都目瞪口呆,他們從沒看到過這種煙火戰場。胯下的馬匹,不安的躁動起來。令他們不得不收回驚呆了的目光,伸手安撫著馬匹……


    博爾斤騰伯帶著自己三千多族內部屬。驅馬持刀在萬人大陣後麵督陣。滿口苦澀的他知道太師就在後麵篷車裏望著自己,他不得不大聲吆喝著自己的部屬,嚴令他們驅逐奴隸軍前衝,明知前麵是南蠻子的轟天雷陣。他不得不去趟開一條路,否則自己草原上的族人,定遭滅頂之災!


    “大帥,南蠻子的雷陣太厲害了,我們試探已經夠了吧,若在繼續下去,這萬餘人就玩完了!”隆赤爾耷拉著右臂,左手持著彎刀,打馬奔到博爾斤騰伯身邊。急急的說道。上次在官道上,要不是自己見機得快,早就死在那兒了。就算自己跑得快,也還是丟掉了耳朵和傷了右肩胛,他是真的怕南蠻子的轟天雷!


    博爾斤騰伯哪裏不知道情形,上次官道戰的陰影至今還讓他不寒而栗,可太師沒有吹響收兵的牛角號聲,他敢後退?他一揮彎刀。刀尖指向隆赤爾,滿臉猙獰之色的喝道:“隆赤爾!你膽敢動搖軍心。本帥劈了你!”


    “大帥!”隆赤爾一拉韁繩,胯下馬匹迅即退後幾步,他急紅了臉嚷道:“大帥,太師不吹響牛角號,奴隸軍完了,我們三千多人就得填上去啊!這都是我們的族人!”


    博爾斤騰伯哪裏不知道這些,可又能怎麽辦?牛角號沒有響起,他隻能向前衝,哪怕隻有自己一人!他收回顫抖的彎刀,怒道:“收起你的小心思,在太師的大計之下,你怎敢如此?本帥現在令你,率你本部,前行驅趕奴隸軍!”


    隆赤爾雙目紅赤,仰天怒吼一聲,左臂揮刀,雙腿用力一夾馬匹,大喝一聲道:“隨我衝!”


    隆赤爾的部屬個個雙目噴火,隨著隆赤爾從博爾斤騰伯身旁打馬衝過,向奴隸軍陣尾部飛奔而去。


    博爾斤騰伯仰麵朝天,淚水抑製不住。為何長生天為這樣對待我的部族?……


    在後麵騎兵的驅逐下,萬人奴隸軍陣隻得撒開雙腿,冒著亂飛的彈片和鐵釘以及地雷製作時的鐵質尾料,向著明軍陣地推進。


    嗆人的煙霧和揚起的沙塵,蒙蔽了雙眼,奴隸軍人人隻能揮舞著手中的彎刀,在滿耳的尖叫哭喊和雷聲中,前仆後繼的在這奪命的煙霧中前行。至於彎刀砍到的是自己人還是南蠻子,他們也顧不得。在他們心中,隻有一個意念,那就是衝過去!


    不絕於耳的爆炸聲漸漸稀落下來,突然前方傳來一陣歡呼聲,聽到熟悉的草原語言,後麵的奴隸軍和博爾斤騰伯的部屬,知道自己人衝過了這該死的轟天雷陣,不禁熱血沸騰,終於活下來了!哪怕快要累癱,一聽這歡聲,個個頓時如打了雞血般,向前狂奔而去,衝過這片煙霧就好了!


    博爾斤騰伯率領部屬衝出煙霧,隻見狂歡的奴隸大軍個個蓬頭垢麵,滿身血汙,在隆赤爾的驅趕下,正向前方不足五十丈的壕溝狂奔而去。


    博爾斤騰伯遠望那條壕溝,隻見壕溝邊沿人頭躦動,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他想起了那條官道兩邊的南蠻子人頭!這又是南蠻子的神機營!


    “箭雨!”他一聲怒喝,跟在他周圍的部屬一聽,頓時向他靠攏過來,收刀取弓,幾息之後,三千人個個拉弓搭箭,斜舉等候。


    “放!”話音剛落,嗡的一聲弦響,蓬的騰起一片小烏雲,越過揮舞著彎刀,狂呼的奴隸軍上空,撲向前麵壕溝。


    博爾斤騰伯的部屬已經取出第二支箭,拉弓搭箭等候命令。


    還未聽到博爾斤騰伯的命令,卻聽到前麵陣地傳來嗦嗦嗦的巨響,眾人不禁心裏巨震。


    “後退!速退百步!在煙霧裏傳聲列陣!”博爾斤騰伯臉色大變。怒喝道。這是南蠻子的神火飛鴉!


    頓時三千騎兵一陣慌亂,紛紛撥轉馬頭一頭紮進後麵還未散盡的煙霧之中。


    百步距離,在騎兵麵前幾息之間便到。大呼小叫聲中。三千人馬慢慢靠近列陣。


    前方撕心裂肺的慘叫和馬匹的悲鳴,陣陣傳來,讓這三千靜默的騎兵不寒而栗。


    博爾斤騰伯此時覺得時間特別漫長,他用手背擦了一把嘴,滿嘴滿鼻的都是灰塵,此時也顧得了。身邊有人在煙霧中咳著,馬匹也打著響鼻。


    漸漸地。前方隻有嗦嗦嗦的巨響,沒有了慘叫聲傳來。


    奴隸軍都完了麽?隆赤爾他們也被長生天召喚去了?博爾斤騰伯心裏一抽一抽的。


    前方沒有聲響。一片靜悄悄的。


    “棄弓抽刀!”博爾斤騰伯側耳聽了聽後麵,沒有他期盼已久的收兵牛角號聲,他苦澀的喝道:“勇士們!今天本帥與你們同伴而行,是本帥的榮幸!長生天保佑我們部族!突進――”


    他一馬當先。向前方衝去。


    博爾斤騰伯的部屬三千人,一聽他的馬蹄聲響起,便打馬緊跟他向前衝去……


    “千總大人!騎兵!”一個眼尖的親衛見煙霧中突然衝出一匹馬,大叫起來。


    陳元正在安排人手準備出去打掃戰場,一聽此話,忙轉身望去,果見一支騎兵,猶如一支箭矢從煙霧中射出,踏著滿地瓦刺人屍體狂奔而來!


    “排槍準備!”陳元大喝一聲。他慶幸自己沒有將所有人退入壕溝。


    “射馬――,開火!”令下,槍聲響起。


    瓦刺騎兵頓時一滯。前麵人翻馬仰,後麵蜂擁而至,跌下馬匹的瓦刺兵,頓時慘叫著被後麵衝來的馬匹踩成了肉泥。


    “二排槍!開火!”平時嚴謹的訓練此時凸現出來。


    “三排槍!開火!”


    瓦刺騎兵悍勇無比,在槍聲中一波一波的落馬,依舊慢慢的接近過來。


    四十丈!三十丈!


    “投彈手!投彈!”投彈手早已準備多時。就等著這一刻,一聽命令。在槍聲中,手雷紛紛飛出!


    轟轟轟,騎兵陣列中騰起煙霧。騎兵隊伍頓時大亂,馬匹狂蹦亂跳起來。炸死的馬匹不多,可被彈片鐵釘等物釘入刺傷的不少,帶著飆出的血線,奔出不遠轟然倒地,有的委受傷,被巨響炸懵,顛下騎兵,拖著四處狂奔。


    見瓦刺騎兵潰亂,再也組織不起衝鋒,陳元忙大喝道:“瞄準騎兵!自由點射!”


    頓時槍聲亂響,猶如滿鍋的爆豆子,還在馬上緊張安撫坐騎的瓦刺騎兵紛紛落馬。


    不到盞茶功夫,再沒有立著的騎兵了,隻有四處亂奔的馬匹,或抬著頭掙紮著悲鳴的馬匹……


    煙霧漸漸消散,也先極目遠望。隻見自己這邊煙霧散處開始,滿是屍體,一直向遠處壕溝那邊延伸而去。那邊有身著紅色戰襖或黑色服飾的兵卒緊張的忙碌著,正在清理屍體,擺放拒馬。握在窗沿的手不禁顫抖起來,一萬餘人,不到半個時辰就光了!南蠻子何時這般厲害?一萬餘人啊,至少也得攻到那道溝裏,與南蠻子廝殺一陣啊?看那屍體的位置,難道一萬餘人隻殺到離那道溝三四十丈處?連廝殺的機會都沒有?


    外麵孛羅帖木兒突然大叫傳進來:“奴隸軍不行!隻有騎兵才能衝過去!”


    隨即傳來伯顏帖木兒的聲音,“三弟!胡說什麽!騎兵是我們的精兵,怎麽用來消耗南蠻子的火藥!”


    也先聽完伯顏帖木兒的話一震。是啊!火藥!南蠻子被我們團團圍住,他們的火藥畢竟有限!本太師就不信,你這土木堡裏整堡都是火藥!奴隸軍,本太師要將全部奴隸軍都調來!看你有多少火藥!


    也先的臉色逐漸猙獰起來,他恨恨的望著土木堡上的那杆明黃色的龍旗。


    “太師――”,一聲慘呼從後麵傳來。


    外麵頓時一片雜亂,孛羅帖木兒和伯顏帖木兒兩人同時驚呼,“洛乞!”


    洛乞?他不是在土木堡北麵圍城麽?怎的到此?也先一驚,轉身幾步跨到篷車門邊,唰的拉開門簾。


    滿臉虯須的洛乞翻身下馬,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周圍眾將不禁麵麵相覷。


    “南蠻子從北麵突圍了?”也先不禁惡聲喝道。


    洛乞抬起頭,滿麵淚水說道:“不是!”


    不是南蠻子突圍,那是何事?也先心裏有種不祥之感,忙道:“上車!裏麵說!”說完,轉身入內。


    也先剛坐下,洛乞便鑽了進來。


    洛乞一進來,便跪倒在也先麵前,嚎啕大哭,說道:“太師!阿剌那老東西,滅了洛乞的部族!搶走了牛羊,燒了過冬的草料!”


    什麽?也先頭騰地一下站起。阿剌怎敢如此做?這廝想謀反擁立汗王奪取太師之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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