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太太和方氏發現自己要散播出去的消息竟然一點也都沒有散播出去的時候,已經是第五天了。


    從下人處得知這一點,方氏臉當即就青了一下。散播這一件事情她出的力氣是最大的,可比老太太賣力多了,結果竟然直接給堵住了,也由不得方氏這般變臉。


    隻是方氏也很清楚,在府裏能夠完全把她經營了十年之久的勢力完全的壓製住的人,便是老太太也是不可能完全做到的,府中能這般的唯有老爺子而已。老爺子本身就不怎麽喜歡她,或者說是因為不屬意長房所以不喜歡她。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是斷斷然不能讓老爺子拿住把柄或者惹他不快的,江府的權勢她是勢必要拿到手才可以對家族交代。


    雖然心有不甘,方氏卻也隻能咬著牙放下這一點,另外謀劃打壓三房的勢力,最好是能夠在老爺子麵前抹黑三房的人。


    而對於老太太來說,這事可以說是意料之外也可以說是意料之內。


    她看得出來老爺子對沈詩音這一個兒媳婦還是挺滿意的,這一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當初老爺子答應她後院的事情全權歸她管理,前提的條件下那就是不危害江家。這一次的事情算是擦邊球,老太太心裏估摸老爺子插手的幾率隻有三成而已,所以她才做的。


    隻是現在看來,卻是正好中了那三成。老太太閉眼捏了捏手腕上的佛珠,低聲念了一聲佛,把心裏的不忿壓下。


    “罷了。”老太太道,“查查當初從微院那兒抽走的人現在在哪兒,還在府裏的都調到莊子裏避避風頭,等上兩三年的再回來。”


    “以老三家媳婦那心眼,隻怕是不會放過那些人,這一回她們也算是辛苦了一場,可不能寒了她們的心。”雖然老太太下手的時候沒有和方氏打過招呼,不過行動之後作為管理庫房並且兼理一部分人事的方氏,老太太也是相信方氏必然是知道的。


    方氏卻並不是像老太太所以為的那般馬上答應下來,而是苦笑一聲:“母親,在兩天前三弟妹就去了庫房然後轉去了帳房掉了些人回去。我去看了看,除了微院主院的其他院子裏抽出來的人有五成左右都塞了回去,現在三弟妹在,沒有得到三弟妹的同意,我也不好調人。”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老太太瞪著方氏,怒道:“你既然知道,竟然還讓她把人帶回去!”


    對著盛怒的老太太便是方氏也得退一步,馬上就跪了下來,隻是臉上卻是一副委屈不已的樣子:“母親,那畢竟是三弟妹,在下人麵前我也不能落了她麵子不是,不然那些人要怎麽看我們這些嫡支的人。”江家可不止這麽幾個人,住在這江府裏頭的隻有嫡支的幾位,還有少部分進來在幾處要職做事的旁支族人,這些人全部加起來林林總總的也有幾百號幾千號人,這全部的人都加起來才是一整個江家。


    旁支和嫡支的矛盾各個家族都有,江家也不例外,便是為了自己方氏也不能在庫房那樣人多眼雜的地方給沈詩音小鞋子穿,該給三房嫡妻的麵子那是一定要給的。


    “而且那些人都是三弟妹不在的時候調出來的,本身就有點站不住,三弟妹直接要了我也沒法子攔著不是?”說著方氏還拿起帕子裝模做樣的擦了擦眼角抹淚,一副被沈詩音欺負的樣子。


    老太太心裏雖然依舊不悅,可是見了方氏都已經二十多歲將近三十歲的人了,做這般模樣還真的是說不出發怒的話,幹脆揮揮手直接讓她起來。


    “那些被老三家的要去的人暫時就先別管,你先把那些沒被要去的人安頓了,然後在和還在微院的人吱個氣。”老太太眯眼,“她們一家人的契子還都在我們手上呢,真正的主人是誰可得認清楚了,想說錯話的她們也要想明白說錯話的後果。”


    而這個時候老太太和方氏說的微院裏頭君竹正一臉喜氣的拿著一疊紙過來,全部都擺在沈詩音麵前:“夫人,東西到手了。”


    沈詩音拿起來看了看,勾起嘴角。這些都是那所謂的賣身契,隻不過不是江府的人的。


    從老太太的手裏拿到微院裏頭江家家生子的契子可是很不容易的事情,現階段沈詩音絕對是無能為力的。沈詩音手裏頭的這一疊的來源是一戶商人家族,那個家族姓趙,也就是趙氏的娘家。


    江府她沈詩音想要打開一個缺口不太容易,畢竟身份還擺在那兒呢。可是趙家這個商戶家族卻是不一樣,即便是再有錢對於江家和沈家來說也就是一個小家族而已。士農工商這樣的排位,在古代可不是說說而已的事情。


    沈詩音讓人去趙家要趙氏身邊侍女家人的契約,隻是擺了身份花了一筆銀子馬上就拿到手了,而趙家人雖然一副愁苦不願的樣子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點頭答應下了。


    趙氏十分信賴自己身邊的侍女,原因自然就是這個賣身契的存在,趙氏隻要捏住那幾份賣身契,侍女的身家性命那就全部都在她的手裏,隻要敢背叛要生要死還是要生不如死都隨她高興,簽了死契的人整個命都是主人的,即便是王法都管不著,那些侍女自然就是聽話而且完全不敢違背趙氏的意思。


    隻是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些東西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比如家人什麽的。沈詩音隨意的看了看,確定不是假的就讓君竹收起來,待君竹回來才繼續問道:“那些人呢?現在在哪?”


    “暫時安排在放雜物地方的空地上,等著夫人發話。”君竹道。


    沈詩音點頭:“嗯,那就挑一些人去趙氏的院子裏伺候吧,剩下的就隨便安排在院子裏做事,這兩天趙氏吃不下睡不著的我看著擔心,想來是近十年沒回家了,怕是想家了,正好讓那些人回去和她敘敘舊。”沈詩音這話說的是輕描淡寫的,隻是聽的人卻是隱隱有些發寒。


    曾經沈詩音對趙氏還是有些欣賞的,那是對一個有能力的女子的欣賞,有的時候節日裏繁忙人手不夠,沈詩音也會讓趙氏過來搭一把手,這樣一來趙氏在院子裏也有了一定的威望。當初這樣的事情還是沈詩音有意安排的,隻可惜現在沈詩音對她的感覺隻剩下厭惡了。


    她若是自己不想要生孩子,沈詩音倒是樂意之極,沒有誰會希望別的女人懷有自己丈夫的孩子。可是她卻是下藥害了李氏和張氏,這一點沈詩音卻是極度不能容忍的。


    作為一個有著道德底線的人,對此能夠容忍才是有問題的。


    想起自縊在書房的添香,想起下手不成反而身敗名裂遠嫁他鄉的懷淑蘭,想起現在的趙氏。沈詩音真的不知道這深宅大院到底要葬送多少人多少良知才夠。


    沈詩音輕輕搖了搖頭,展開皺起的眉頭不讓自己再想這些事情,轉臉對著君竹問道:“君蘭呢,這一段時間怎麽都沒怎麽見到她人?”


    也就最初的兩天時候,沈詩音要去查三位姨娘原先院子問題的時候,有帶上君蘭幾回,那段時間是如影隨形的,之後開始有了線索,開始定案的之後君蘭卻是開始不召回就不見人影了。


    “繡東西呢。”君竹笑道,“這不是要出嫁了嗎,得趕著活計。而且黛眉她還要教著做事……”說到這裏君蘭抿嘴一笑,“黛眉也識點字,君蘭就一個勁的給她看醫書,恨不得她下一刻就變成神醫的樣子。”


    聽著君竹這話,沈詩音也笑罵了一聲:“胡鬧!”然後輕歎,“你們倆人都要嫁人了,時間可過的真快。”


    “我才沒有!”聽著沈詩音說話還帶上自己,君竹也羞臊了一翻,馬上就反駁道,說完意思到自己的聲音太大反應太激烈了,趕緊收斂起來,微紅著臉道,“我可還沒挑中人,還能陪夫人很長一段時間。”


    沈詩音嗬嗬一笑,緩緩道:“我已經和相公說了,延青的賣身契可以除了,隻是現在相公還得要延青做事,延青身上有這一份契書會更好辦事。至於延青那兒,我還沒問他應沒應下,若是應下了你們也可以先把這婚事給辦了……正好你們也都是無父無母的,我和相公就做你們的主婚人。”


    聽見沈詩音的話,君竹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半響說不出話來,不過很快的君竹臉上的紅暈就漸漸的退下來,抿著嘴有些難過的樣子:“夫人,還是不必問了,我看得出來延青對我沒啥意思,頂多是當作妹妹一般的照顧,甚至於連這點都沒有。這事隻是我一廂情願,現在又是多事的時候,還廢不著您和少爺為我勞心費神。”


    君竹一向是穩重,她的話沈詩音一般都不會反駁,很少有不答應的時候,隻是這回沈詩音卻是沒有答應,不過也沒拒絕,側臉略微想了想,最後道:“我到時候讓人探探延青口風便是了。”見君竹張嘴要說話,沈詩音又給她堵上了,“到時候成或不成我也不強求,你這個時候若是完全不讓我幫襯著,那才是讓我不高興的事情。”


    沈詩音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君竹也不敢再說什麽,遲疑了一下也就應下了。


    說到底,君竹對這一件事情還是抱著一分希望的。


    君竹也沒有在屋子裏陪著沈詩音待多久,馬上就去了空地上挑了些人去了趙氏的院子。


    對於沈詩音往自己院子裏頭塞人這一點,之前雖然已經有過經驗,可是趙氏卻依然不能淡定。看著眼前這些由君竹帶過來的陌生麵孔趙氏蹙眉不明白沈詩音的打算。


    隻不過趙氏很快也就明白了。


    給趙氏和君竹添茶倒水的綠雲在看到那一堆人之中某個熟悉的臉龐,手一抖那一個精致的紫砂茶壺就這樣落到地上,碎得個幹淨。


    綠雲難以置信的盯著那一人,失神喊了出來:“小妹!”


    那人長得有綠雲三分像,聽見綠雲的那一聲喚,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出來,回了一聲:“二姐姐。”然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其實大家夥都明白他們這是為什麽而來的,在趙家把賣身契轉給沈詩音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他們已經是被放棄了,同時也知道被放棄的人還有趙氏。


    就算是趙氏是趙家當家寵愛的女兒,可是趙家家主也不會為了一個女兒去賭趙家的未來。無論是江家還是沈家他們都得罪不起,而且看著那來要人的小廝臉色,雖然不清楚趙氏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麽,隻是顯然可以看得出來趙氏得罪人不輕。


    隨著綠雲的這一聲,很快在場的趙氏身邊丫鬟又認出了幾個自己的親人,在場諸位一個個臉色都白白的,也就君竹一臉輕鬆樣子的抿著嘴笑,道:“也用不著這麽急著敘舊,夫人念想這大家背井離鄉的,把你們家裏人都請過來了,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說。”


    說完這一句話,君竹就轉臉看向趙氏:“夫人說了,雖然她們的賣身契是在她手上,不過要怎麽使喚她們全憑姨娘做主,夫人絕對不會有什麽異議的。”說完君竹就對著趙氏一禮,道,“奴婢來這也就是為了這事,若是姨娘無事奴婢便先回去了。”


    到了這個時候趙氏哪裏會不明白沈詩音送這些人來是為了什麽,臉色差的不行,卻又完全不敢對著君竹發作,壓著火氣道:“那便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本來這樣的事情,趙氏還應該笑著表示感謝,然後再給君竹賞銀的,隻是如今她們也差不多是扯開那一層窗戶紙了,君竹這個沈詩音的心腹也不會因為幾個賞銀就對她改觀甚至於改換門庭,趙氏也不會為了這表麵功夫花費不必要東西。


    目送走君竹,一下子趙氏的屋子就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死寂。


    君竹說的很清楚,趙氏身邊人的家人的賣身契都在沈詩音那裏,這樣一來曾經她十分相信信任的人一下子就變得莫測起來。


    不能信自己身邊的丫鬟,不能信外頭的小廝,說一句話都要擔心下一刻是不是就到了沈詩音的耳朵裏。這樣的感覺對於趙氏來說隻剩下惶恐。


    而同樣的,趙氏身邊的人也會這樣想,哪怕是沒有打算背叛趙氏的,也會想自己的把柄已經被捏在沈詩音的手裏,趙氏還會不會信賴自己,自己會不會成為棄子。


    在場的沒有一個是笨人,而且這事情也是很容易就可以想通的事情。


    趙氏疲憊的笑著:“都下去吧,讓我靜靜。”


    趙氏很清楚,現在並不是沈詩音不能拿她怎樣,沈詩音不是懷淑蘭,以她當家主母的身份想把趙氏這一個妾室怎麽樣沒人可以說不字,頂多就是背後說沈詩音一句刻薄罷了。在惶恐之後趙氏也很快想明白了,現在沈詩音不動她自然是有要用得到她的地方。


    或許是要她的供詞,或許是要她去指正什麽。隻是這些對趙氏來說現在都無關緊要了


    沈詩音這般做,隻不過就是要她難受而已,□□裸的威脅罷了。告訴她這隻是一個開始,如今她整個院子都在她沈詩音的掌控下,不夠乖的話還有後續。


    這是陽謀,哪怕她趙氏看得出來,可是依然無解,隻能按著沈詩音給的路走下去。說起來,沈詩音那一次用的不是陽謀,把事情幾乎明晃晃的擺在前麵,全部看明白了,也無能為力。


    事已至此她的結局也不過那麽幾種,看著空無一人的屋子趙氏輕笑幾聲,走到自己的書桌處提筆寫下滿滿幾頁的字,將自己的罪行完全寫下。


    趙家放棄了她,可是她卻不能夠放棄趙家。家族給了她榮光和依靠,現在也是她應該回報的時候了,更何況現在家族的危機還是她引起的。


    寫完之後趙氏還蓋了手印,隻是趙氏卻沒有送去給沈詩音而是疊放好小小翼翼的藏了起來,作為這一切趙氏才走了出去,打開門就看到外頭她幾個親近的丫鬟全部都緊緊貼著門站著,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趙氏心中一暖,知道她們是擔心自己會想五年前添香一樣做傻事,隻是她趙氏可不是添香那樣不敢擔當,而且受受人牽製的人,自縊這樣的事情絕對是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的。


    扯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趙氏對著綠雲她們道:“幫我看看少爺在哪兒,若是外出了就給我盯著什麽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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