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紀安準時出現在汪雅佳的麵前,說,“走,去吃飯。”


    汪雅佳站起身,摸出紙巾擦去臉上的汗水,再一看自己的戰果,天,才貼了不到三分之一。要命了!突然,一陣隆轟轟的聲音響起,那動靜,像有千軍萬馬齊奔,又似驚雷滾過,且聲勢越滾越大。她瞪大眼睛,問,“什麽聲音?”


    “沒什麽聲音啊!”紀安轉過身帶著汪雅佳朝對麵大樓的食堂走出去。一出倉庫樓,汪雅佳就見到如潮人群像螞蟻似的從生產大樓兩旁的樓道裏衝出來朝食堂方向直奔而去。那狂奔的速度,那如潮的人群,比戰爭片裏麵播放的攻城掠地還要勇猛。火災了?汪雅佳抬頭看向車間窗戶,沒有冒煙啊。那麽這些人跑這麽快做什麽?


    隻是這停頓的一兩分鍾時間,原本空蕩蕩的廠區裏突然擠滿了,到處都是身著統一服裝的工人,且這些人都朝同一個方向跑去。又過了兩分鍾,跑的人逐漸少了,都是用走的了,但放眼過去,全是人,偌大的操場上都擠滿了。“好多人啊。”她不禁在心裏感歎,“蕭言緘那隻狐狸精手下的員工還真多。”


    “我們公司一共有三萬多人,分五個大食堂吃飯。”紀安緩緩說道,帶著汪雅佳擠進了a號食堂。相當於兩個籃球場的a號食堂,左右兩側各開了十幾個窗口,員工排了十幾條長長的隊伍拿著飯卡在排隊打菜。飯是被裝進大白桶放在食堂過道中的,任員工自己盛飯。十幾名保安身著工作服在維持秩序。紀安鑽進廚房,跟廚房的管理員打了聲招呼,說明了一下情況。那廚房的人都知道紀安是行政經理的表妹,趕緊招呼她,給紀安拿了套不鏽鋼餐具。紀安拿了餐具,回到汪雅佳的身邊,隨便指了個隊伍,說,“去排隊,然後到窗口那邊排隊盛菜。”


    汪雅佳一看大家都一樣,並且之前在倉庫還問過人,也沒有錯啊,隻得端著餐盤跟著去打飯。排在她前麵、後麵的都是生產線的生產工人,穿著工作服,操著各地的方言或很不標準的普通話在那裏嚷嚷,聒噪得讓她難受。但她突然發現銷售部和寫字樓的同事一個都沒有瞧見,又左右看了看,還是沒有看到,於是跑到站在邊上的紀安身邊問道,“安安姐,為什麽沒見到我們部門的其他同事?”


    “他們都忙,沒這麽快下來吃飯。”紀安抿了抿嘴,麵目不改色的回答。寫字樓的人會誰來員工食堂吃飯啊?要麽去小食堂買飯吃,要麽是去外麵餐廳吃,有一些是自己帶了盒飯來的。這在員工食堂用餐的都是生產部的員工,每個月一百八的餐費,公司補貼一半,在工資裏扣九十元。別看一個人扣九十塊錢不多,三萬人扣下來,也有二百多萬呢!資本家在這些“小賬”上同樣也算得精。九十塊錢一個月的標準能吃些什麽?紀安吃過一回,隻扒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水煮白蘿卜丁,一勺菜裏麵全是水就一小片牛筋;青菜,煮得整個都快爛了;紅燒肉,看得到紅蘿卜看不到肉;大米是泛黃的陳米。不過,最近蕭言緘來了,對飯堂也查得比較嚴,標準似乎調高了一些,至少能看到有肉擺出來了。紀安剛才去拿餐盤的時候轉了圈,發現有鹵雞腿、油炸雞翅,紅燒五花肉、梅菜扣肉等等。肥膩膩的她一看就飽了。但能看得出,員工吃得很開心,似乎對大老板來了之後的夥食很滿意。


    汪雅佳見紀安出神想事情不理她,她也不好再問,隻得再跑回去排隊。哦,這一走,就重頭排起。前麵最起碼排了五六十號人,而她的後麵還有人擠來。汪大小姐很想摔盤子不吃了,但一回頭,突然瞄見蕭言緘領著幾個衣裝整齊的人從旁邊走來,為了不讓人看扁,一咬牙,調過頭排隊。


    紀安也看到蕭言緘、李明俊、羅聖明、後勤主管走來就知道大老板又來 “體恤民情”了。她繃著臉,退到一邊,想讓自己透明化。蕭言緘一眼就看到一身黑色西裝的紀安,沒辦法,整個食堂的人都是灰色的生產線工作服,其間夾雜了幾個綠色衣服的保安,紀安一身黑色實在是顯眼。蕭言緘愣了下,李明俊一夥人也覺得有點怪怪的。但很快,他們就在人群中又看到了一身名牌衣服的汪雅佳擠在生產線工人中間排隊等著打菜。


    羅聖明的臉頓時黑了,李明俊怔了怔,說,“蕭總,我有事,先走了。”轉過身,第一時間溜走。


    蕭言緘忍不住揚了揚嘴角,掃了紀安兩眼,領著人朝廚房走去,然後又再繞出來隨意找幾個員工了解情況,其間不時地掃幾眼汪雅佳和縮到角落裏站著的紀安,她從紀安旁邊經過的時候,頗有深意地掃了眼紀安,壓低聲音說道,“半小時後到我辦公室來。”然後出了a飯堂朝b飯堂走去。


    紀安回頭看了眼蕭言緘,心想被女王逮到了,不知道一會兒會不會被女王削?哼哼,她讓汪雅佳貼貼紙是安排工作,帶汪雅佳到食堂吃飯這是“好心照顧”,看她這個“師傅”多體貼啊。


    十幾分鍾後,汪雅佳終於打到了飯,端著一盤油膩膩的三塊梅菜扣肉、一勺紅燒五花肉,一隻雞腿、一隻雞翅和一勺煮得跟豬草似的青菜來到紀安的麵前,“安安姐!”她看到菜就沒胃口了,可是,肚子又好餓哦。


    紀安繃著臉點了點頭,看了眼汪雅佳的菜,漬漬,她的待遇真好,比自己第一次來時好多了。她又領著汪雅佳到大白桶前,裏麵的米倒是白白淨淨的也是不粗黃米了,隻是沒剩下多少,就一陀。她很好心地彎下腰,把那陀剩下的蒸格邊角飯一勺子剁成兩半,裝了一半進汪雅佳的餐盤裏。“說實話,工廠的飯菜的確不怎麽好吃,大家都是這樣子吃過來的。我第一次來吃的時候,比你這差多了。”不理會旁邊員工的異樣眼光,紀安又領著汪雅佳到邊上一個餐坐位上坐下。


    油膩膩的桌子,還有之前在這用過餐的人留下的骨頭和丟出來的米飯、青菜。旁邊兩個生產線二十多歲的男孩子翹著屁股蹲在凳子上喝湯,一邊喝湯一邊看走廊天花板上吊下來的電視裏放的貓和老鼠的片子。那男孩子一看到西裝筆挺的紀安領著一個一臉鬱悶、衣著光鮮的女孩子走來,趕緊讓坐。


    穿裙子的女孩子他們不認識,可紀安他們還是認識的,寫字樓的人,以前在生產線上跟過單,有一回生產線沒有按時交貨,紀安當著他們的麵狠削了生產經理一頓,削得生產經理屁話都不敢放一個,厲害著呢。


    汪雅佳用紙巾很細心地擦幹淨桌椅才坐回去。她心想,在工廠裏做事真辛苦,對這些在工廠裏麵工作、打拚的勞動人民感到同情,同時又升起一種敬佩。她抬起頭,發現紀安還站在一邊,也沒見她端著餐盤什麽的,問,“安安姐,你不吃嗎?”


    紀安心想她寧肯一會兒溜班去外麵大排檔吃點炒菜也不要吃這個。她抿了抿嘴,說,“先把你安頓好,我們已經習慣晚點吃飯。”然後留下句,“你慢慢吃,一會兒吃完到到後麵把餐盤洗了送回廚房就行了。”末了還很“體貼”地說,“你剛到公司什麽都不熟,一會兒可以到廠區轉轉,以免以後臨時有事去哪個部門迷路,下午就繼續把貼子貼完吧,我就不來看你了,我還有事情要忙。”


    “好的,謝謝安安姐。”汪雅佳客氣地回應。心想這個紀安看起來挺冷的,原來是個麵冷心熱的人,什麽都替她安排好了。但她又在心裏哀嚎一聲,她什麽時候能回辦公室啊?在倉庫門口貼東西不僅累,而且人來人往的搬貨、卸貨什麽的特亂,還有很多人用一種很異樣的眼光盯著她看。她承認她漂亮,但蹲在那裏沒形象地讓人看很糗耶!


    紀安回到辦公室,喝了杯冷水,才減了熱渴,南方的天氣真熱,都快十一月了還有三十多度,一出了辦公室,熱得跟蒸籠似的,整個泡在汗裏。她在空調前站著吹了好一會兒才涼爽了,然後就聽到自己的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了,好像是內線。轉過身,走過去,拎起電話,“喂。”


    蕭言緘溫柔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安安,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好。”紀安應了聲,掛了電話,朝蕭言緘的辦公室走去,這還沒半個小時呢。因為是午休時間,辦公室空蕩蕩的,同事都出去用餐了,大老板的大小專秘也沒有守在門口。


    紀安直接推開門進去,就見到蕭言緘坐在老板桌後麵,一屋子飄著肉菜香味。紀安一看,嘖嘖,茶幾上擺著好豐富的菜飯啊。清蒸鱸魚、紅燒獅子頭、爆炒田雞、宮爆雞丁……五菜一湯,還有一大盤米飯和兩隻碗。呃,她肚子好餓。


    蕭言緘笑著起身,走到大門前,把門落鎖,窗簾拉嚴實,再繞到紀安的身邊,笑得格外嫵媚,纖纖玉指繞上紀安的耳朵,捏住她的耳垂,“小東西蠻壞的啊,這樣子整汪雅佳。”


    紀安的視線從那桌美食上挪開,腰板挺得直筆,一本正經地說,“我沒整她。”


    “狡辯。”蕭言緘輕笑著將紀安抱在懷裏,問,“沒吃飯吧?”她看紀安光顧著整人去了,估計還餓著肚子的呢。


    “嗯。”紀安點頭,“我餓了。”她估計大老板也沒吃,就等著她來呢。嗯,背上貼著個人真熱。然後,又想起今天早上汪雅佳說大老板老處女了,心裏又不舒服了,一股子歪念湧起,她嚇了一跳,趕緊把這股邪念壓下去。


    “我也餓了。”蕭言緘說道,她拉著紀安在茶幾邊的沙發上坐下,替紀安盛了飯。“看看廚房的菜合味口不,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在公司吃。”


    紀安接過蕭言緘遞過來的飯碗,有點受寵若驚,誰能在公司有這種待遇啊!“蕭總……言言,今天怎麽想起在公司吃飯?”


    “忙著跟李明俊交接,也沒有時間出去吃,就順便讓廚房做了幾道菜。”蕭言緘說道。說完,她又笑著瞅了瞅紀安,看不出這小家夥蠻壞的,不過,壞得她喜歡。她也能猜到紀安為什麽整汪雅佳,心裏更樂。


    辦公室裏靜靜的,兩人都默默地低頭吃飯,偶爾眼神碰撞一下,再一個會心的笑,吃得那個甜蜜哦。蕭言緘替紀安夾一道菜,紀安不好意思,又替蕭言緘夾一道菜回禮,兩個“禮尚往來”,吃得樂滋滋的,空氣裏都能膩出水來。


    吃完飯,蕭言緘放了曲輕音樂,然後跟紀安窩在沙發上閑聊,不時非禮一下紀安,摸摸臉,或捏捏耳朵,柔柔的眸子裏滿是說不盡的歡喜和憐愛。


    紀安最先還躲兩下,後來幹脆不躲了,縮著脖子很沒形象地窩在那裏,偶爾蕭言緘搗蛋過火了,她才抓住蕭言緘的手,握在手裏,再輕責地掃蕭言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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