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大平原是東洲大陸最遼闊的一片大平原,東西最長處達到兩千裏,甚至超出了中州的範疇,向西延伸進了坎州的昂縣,與東洲九鎮之一的蒼山鎮僅隔著一座南北走向的山脈,而向東則直抵離州房縣,再往東就是地處東海鎮西北麵的心縣。


    中州大平原的南北向則相對短一些,但最寬處也超過了一千裏,與坤州府的虛縣緊挨在一起。事實上若非罡縣與虛縣之間隔著一條東西走向的大河,中州大平原完全可以繼續往北延伸,但這會兒卻被這條大河所形成的衝積台塬將北麵的坤州平原切割出去。


    作為東洲大陸的權力中心,東洲皇庭所在地魁縣就在這中州大平原的正中央,坐擁東洲最富庶的五百多萬頃土地,而中州也是九州中唯一沒有任何叛軍勢力存在的唯一一州。


    從暴艮城往西北,一馬平川地往西北七百餘裏,便是那東洲皇庭的所在,無怪乎東海軍的三個最高決策者會為此心動。


    “殺過去?”癡癡地看了許久,黃誌才轉頭問隊長。


    司馬富強聞言也是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遺憾地搖搖頭,“恐怕不行……”


    一旁張偉也是跟著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小小一個離州府,區區一個黎威就能調動五千人馬,那麽可以想象,東洲皇庭手握的兵馬絕對不小於五萬之數,否則也難以保證整個中州都沒有反叛勢力的存在。”


    剩下的話他沒有多說,但言下之意已經相當明顯,就是東海軍現在還不夠分量與東洲皇庭叫板,哪怕是全軍出動也不夠人家塞牙縫的。黃誌和隊長都不是沒腦子的人,自然明白張偉的意思。而事實上別說是東洲皇庭,就算是離州府也不是現在的東海軍能夠抗衡的。


    有些時候,質量並不能取代數量。東海軍若是執意要打運動戰的話,或許離州府官軍的人數優勢並不在他們眼裏,但作為有自己根基的一個勢力,夢中人無法放任東海領地於不顧,而帶著東海軍打遊擊。


    別看黎威打仗不怎麽樣,夢中人也沒把他放在眼裏,但是離州府可不止他一個帶兵將領,像他那樣的足有七八個之多,兵力也足有東海軍十倍之多。隻要離州府願意,完全可以幾路包夾,把東海郡逐步蠶食,那樣就算東海軍能夠對某一支官軍取得勝利,也一樣是無濟於事。


    正如南海隊所認準的那一點,東海郡的民眾便是他們的軟肋,是他們無法放棄的根本。隻要東海隊還需要在這個世界苟延殘喘一天,他們就需要東海郡的民眾為他們提供人頭稅積分,他們就需要東海鎮這個根據地購買補給、提升技能。


    “也就是說,除非我們能夠破碎夢境,否則以目前的實力,實在是不宜招惹官軍。”司馬富強無奈地收回自己極目遠眺的目光。


    黃誌不甘心地看著那處他目力無法達到的極限,那裏有著太多他們想要發現和揭露的秘密,或許這其中就有他們破碎夢境的途徑存在。


    然而隻要他們還未擁有能夠在東洲大陸上橫行無忌的實力,在找不到破碎夢境的辦法之前,就不能輕易放棄自己的領地;而不放棄領地深入東洲皇庭,他們又很難真正找到破碎夢境的辦法。這就如同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他們無法去賭一個虛幻的命題是否屬實。


    就在暴艮城守將準備帶著眾人離開西麵時,黃誌突然又停了下來,“兄弟們,如果說我們帶兵進入中州範圍是造反的話,那麽不帶兵,就我們幾個人去,怎麽樣?”


    司馬富強停下了腳步,猶豫了一下,才又再次搖頭否決他的提議,“把軍隊留在這裏,你放心嗎?雖說我們已經基本上解決了北部平原的問題,但是別忘了橫斷關還在暴民軍手中,拿下此關之前,北部平原還不能完全算是我們的。”


    黃誌聞言也有些沮喪,隊長說得沒錯,現在暴縣北部平原局勢未穩,存在著極大的變數,絕不是東海軍的幾名指揮官能夠鎮壓得住的,需要夢中人親自坐鎮。


    就以暴艮城為例,那是東海軍大兵壓境才同意易幟的,彼此之間還未建立起足夠的信任和依賴關係。一旦南部的暴民軍通過橫斷關殺回來,這些人肯定還是會再次改弦更張,重新豎起暴民軍的大旗。那樣一來,除了遠在暴震關留守的陳闖部之外,平原上這幾營東海軍可就要遭殃了,很有可能就被人圍困在這裏。


    所以夢中人現在還不能離開,必須將北部平原的局勢穩定下來,必須將東海軍這支遠征軍安頓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裏,才能放心地去做這件事。但是縱觀整個暴縣北部,也隻有扼守著歸途的暴震關是個安全的所在,真要撤回到那裏,夢中人恐怕又沒什麽時間再橫穿五百裏回到暴艮城,再從這裏前往中州。


    從頭到尾都是糾結,不管怎麽做都是矛盾,隻能說,現在還不到東海隊去往東洲皇庭的時候。黃誌隻能將滿腹的話語都咽了回去。


    相比於最急於破碎夢境的黃誌,張偉比較看得開,“走吧,我們掉頭去拿下橫斷關,這才是當下的首要任務!”


    ========================夢與現實的分界線=======================當夢中人糾結於中州近在咫尺卻無緣踏入一步,地處中州中央魁縣的某處,一個關於他們的問題卻也在同時困擾著另外一些人。


    這是一座木造大殿,黑色的磚石、黑色的廊柱、黑色的帷幔、黑色的穹頂,還有一群身著黑色古代朝服的人們,深邃中透著一股肅穆,雖然人數不少,大部分時間卻安靜得如同寂靜的黑夜。


    大殿最深處,一座五尺的凸台上一名男子頭戴一頂九龍繞頂的圓形金絲冠,身著一襲黑底金絲九龍袍,怎麽看都像是傳說中的皇帝。確切地說,這人就是夢中人一直很渴望一堵真顏的東洲皇帝。


    一名中年官員從官員隊列裏橫移出一步,拿起手上的玉笏躬身說到,“啟稟皇上,禦史台有關於夢中人的事情稟奏。”


    “準奏。”這會兒東洲皇帝心情還不錯。


    “是。”中年禦史將手中的玉笏稍微居高了點,看著陳列於其上的幾條備忘。“繼一個月之前東海夢中人領軍越界進入兌州暴縣之後,又一支夢中人出現了叛逆的舉止。”


    東洲皇帝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關於東海夢中人和東海軍的舉動,他是在三周之前的朝儀上獲知的。當時已經是對他們這種自作主張的行為深感不滿,若非看在東海軍所要出手對付的目標是讓人相當頭疼的暴民軍,皇帝當天就想要發飆了。沒想到時間才剛剛過去三周,又有一支夢中人開始亂來。


    這樣的局麵讓他想起數年前各地那如同雨後春筍般紛紛冒頭的叛軍,也就是由一而二,由二而三,由三而至一發不可收拾,難道今天夢中人要重現當年的一幕。


    “說!這次又是哪些家夥?這些家夥又做了些什麽?”東洲皇帝聲音變得無比低沉。


    中年禦史感受到龍顏震怒,下意識地抹了抹額頭迸出的汗滴,這才小心翼翼地往下說,“這次是南海夢中人,他們私自出兵北上,如今已經進入敗縣境內。”


    “敗縣?那裏可沒有叛軍!難道他們想造反!”東洲皇帝再也無法壓製自己的聲音,內心的怒火讓他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八度。


    對於這個問題,禦史台無法做出任何答複,他們的職責是監督和彈劾,卻無法做軍事上的判斷。中年禦史不得不轉頭向對麵的另一名官員投出求助的目光。


    這時候東洲皇帝也同樣將自己的目光投向了此人,“夏卿,你來說說。”


    所謂夏卿並不姓夏,而是兵部尚書的別稱,這是一名帶有武夫彪悍之氣的老者,聞言也應諾跨出隊列,打了個躬之後答到,“臣認為這隻是夢中人之間的糾葛,應該還未上升到叛亂的層麵。據禦史台和兵部過往的情報顯示,夢中人是以八人之數而存在的組織,彼此間存在著競爭和莫名的仇怨。在九鎮統一之前,夢中人的鬥爭由來已久,並非沒有先例。臣判斷,南海夢中人領兵北上的目標應該就是東海夢中人。”


    “內鬥是嗎?那再好不過。”東洲皇帝聞言稍稍鬆了口氣,即便是貴為天子,不得不承認,他對於夢中人的存在,還是感到了相當的壓力和煩惱。


    他這邊還未來得及感到高興,又有一名官員跨出隊列,“啟稟皇上,這南海夢中人尚有其他反叛惡行。”


    “這又關你們戶部什麽事了?”東洲皇帝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戶部尚書眼見皇上變臉,後悔不已,但是既然已經站出來了,也不得不繼續下去,“南海夢中人偽造文書,冒用兌州刺史印鑒,調用各地儲糧作為行軍之用。”


    東洲皇帝聞言隨手抓過手邊的某樣東西,狠狠地砸向了台階下的地麵,“他們真的想反了不成!居然敢偽造官府文書!張太史何在?”


    “臣在。”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官顫顫巍巍地從隊伍裏出來,他是在場的官員中最老的一個。


    “太史局有何建議?可否動手?”東洲皇帝臉上已經是殺意十足。


    在場所有的官員都對著這名老得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官員報以渴望的目光,希望從他嘴裏聽到一個肯定的答複。


    自從那些從“夜幕”之中進入這個世界的夢中人出現之後,東洲大陸不得不劃出夜幕所在的九個區域作為這些入侵者的棲身之所,而且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胡來而無法加以製裁,這是皇庭的恥辱!


    太史局後稱欽天監,負責天文曆法和祭祀等職能,而作為太史局的主官,自從夢中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之後,這位行將入土的從來隻能在祭祀活動中發揮點預熱的老太史突然變得重要起來,因為隻有他才能接觸到“天意”。


    這時候老太史咳嗽了兩聲,才勉強讓他幾近失聲的沙啞嗓子裏發出能夠讓台階上東洲皇帝能夠聽得見的聲音,“啟稟皇上,沒有任何新的天意。”


    “沒有天意……”本已不知不覺中站起身的東洲皇帝頹然地坐下,“難道我們繼續坐視他們胡作非為?天意讓我們割讓九分之一的土地給該死的夢中人自治!天意讓我們把尾縣南部又劃給了那個該死的東海!天意為什麽就不能讓我們出兵剿滅這些該死的家夥?”


    “是的,沒有這樣的天意。”老太史重複了一遍,聲音變得更加清晰。


    東洲皇帝的額頭青筋暴起,卻又無可奈何,曾經他們也嚐試著無視“天意”的意思,強行向地處魁縣東麵的中原鎮派兵,意圖陣營在那裏胡搞瞎搞的中原夢中人,結果迎接他們的是一場可怕的瘟疫,讓進入中原鎮的數萬將士全體暴斃。


    當時領軍的是三皇子,同時也是東洲皇帝最寵愛的兒子,本來是想讓這個兒子以壓倒姓的兵力優勢殲滅夢中人“入侵者”,累積一點軍功的,誰知就此天人永隔,這便是“天意”對他的懲罰。


    事到如今,已經有幾年過去了,東洲皇庭事後不死心地又嚐試過其他數種辦法要去對付那些夢中人,結果無一例外都是以失敗告終,而所有參與針對夢中人行動的人員都以暴斃來完結他們未盡的使命。


    更糟糕的地方還在於東洲皇帝自身,每次做出違逆“天意”的行為,除了手下將士暴斃,他自己也要大病一場,幾乎就要死去,壽命在一點一點地被縮短。他甚至很擔心再有那麽一次,自己可能就真的熬不過去了。


    從此東洲皇庭便知道,天意不可違!


    所以,這次不管東洲皇帝有多麽的憤怒,卻再也不敢自作主張地對夢中人采取任何的行動。


    這時候,兵部尚書突然開口說到,“皇上,其實在臣看來,此次事件未必是件壞事。那南海夢中人顯然是要去對付東海夢中人的,我們為何不借此機會讓他們自相殘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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