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趙將軍所率領的北部士兵牽製了無名副將的南部士兵,一時間東海隊倒成了無人關注的對象,被晾在北城樓上休息。黃誌等人也樂得如此,派兩個人守住樓梯口,和下方的少量暴民軍士兵大眼瞪小眼地對峙著,誰也不願意采取主動。


    張偉來到城樓朝外一側,對著遠處等待在黑暗中的東海軍打出等待和觀望的暗號。在橫斷關的內亂沒有平息的跡象之前,任何多餘的舉動都是不智的。


    “你最初的計劃似乎不是這樣吧?”司馬富強感覺到了這一點,便主動向黃誌求證。


    黃誌此時霸占了已故孫將軍的席位,把腳高高地翹在了身前的幾案上,聽到隊長的問話,慵懶地往前欠了欠身子,才回答到,“沒錯,我最初的計劃是要說服趙將軍帶著北部士兵加入我們,但是那個的難度可不小,所以臨時根據現場的情況做了調整。你看現在的效果不是更好嗎?”


    “各有千秋吧。”對於這種還沒發生的事情,司馬富強不想武斷地比較其優劣,而事實上他心裏還是有一個小算盤在衡量此事的得失。


    從壞的方麵來看,黃誌挑撥雙方發動內訌,即便最終趙將軍一方獲得了勝利,夢中人依然還是要麵對一定數量的橫斷關守軍。當東海軍出現在關外時,即便被蒙蔽的趙將軍也會清楚地意識到城樓上的這夥人才是真正的敵人。


    同時,東海軍又失去了收編橫斷關北部士兵的機會,受過一次騙的趙將軍很難再相信黃誌的任何說辭。如果趙將軍的人馬在這場內訌中獲得最終勝利,司馬富強還是不得不讓等候在關外的東海軍將之盡數殲滅。


    說白了就是要殺人滅口,否則讓北部平原的民眾知道發生在橫斷關的這一遭,勢必會激起民變。這樣一來,從來不殺降的東海軍這一次很有可能不得不舉起屠刀,做一次虧心事。


    說到底,黃誌這一招堪稱毒計,頗有三國第一毒士賈詡的風範,看來是在三國主線當中與賈文和相處多了,多少受了些影響。


    往好的方麵說,黃誌的這一計令東海隊省了不少事。


    先不說他們能否在南部士兵的團團圍伺下說服趙將軍投誠,即便能夠說服對方,那無名副將也不可能坐視不理。更加惡劣的情況是說服失敗,趙將軍因為發現城樓上是東海軍的人,反而與無名副將擰成一股繩,團結起來抗擊“侵略者”,那這一仗可就難說了。


    黃誌成功利用暴民軍內部派係紛爭的矛盾和南北方之間的隔閡,挑起了趙將軍和無名副將之間的爭端,不管最終誰勝誰負,事實上都大大地削弱了橫斷關的守備力量。在雙方分出勝負之後,相信橫斷關剩下的兵力絕對不足五成,也就是五百人不到,而且還都是經曆過惡戰的疲兵。


    到了那個時候,東海軍在趁勢來叩關,相信拿下橫斷關應該不是什麽難事,而傷亡也會大大減少。


    總而言之,司馬富強正是在內心評估過黃誌這種做法的好處之後,便默許了這種事態的發展。當然,他同時也意識到了事後收拾殘局的重要姓,也就是殺降。而這一點,他知道黃誌肯定是不曾想到過的,否則那個依然心慈手軟的家夥估計在使用離間計的時候就不會那麽幹脆了,估計得糾結好久。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等待和觀望,城樓下橫斷關內暴民軍南北雙方的交戰越來越劇烈,已經完全進入失控的狀態。


    最初的時候,南方的無名副將還打算向趙將軍擺事實說道理,告訴他關外北麵的黑暗之中正藏著一支一千五百人的東海軍。但是趙將軍又如何肯信,他隻覺得這是南方軍人的一麵之詞,意在繼續拖延時間。


    無名副將又試圖邀他派出小隊人馬前去探查,趙將軍又認為這是對方打算分割蠶食北方部隊,怎麽也不肯答應。其實當他相信了黃誌的那套說辭之後,不管無名副將說些什麽,他的第一個反映出來的念頭都是對方有私心,對方心懷不軌。以這樣的心態,雙方的對話又如何能進行下去。


    按理說無名副將還是有機會挽回局麵的,隻要他約束南方士兵,完全采取守勢,不讓他們對北方士兵展開攻擊,矛盾自然逐漸化解。


    然而橫斷關內南北兩大派係的兵員人數本就持平,在與東海隊夢中人的交手過程中,南方軍人已經死傷不少,相比於北方居於劣勢。在夢中人協助趙將軍脫困時又惡意地射殺了數名擋路的南方士兵,令得雙方的矛盾激化。


    直到趙將軍領著北方人馬前來橫斷關北麵時,南方軍人在人數上已經處於劣勢,大約比對方少了一成左右。人數上的劣勢就意味著對橫斷關掌控力上的劣勢,也就意味著話語權的削弱,這令得一直覬覦守關大將位置的無名副將多少有些心態失衡,所以才由著手下的南方人馬強勢反擊,照成北方士兵的傷亡。


    隨著趙將軍的手下在交手中也出現了傷亡,他就更加認定了無名副將叛逆奪權的“事實”。他甚至覺得此人有可能是被兌州府的官軍所收買,意圖複辟官軍於暴縣的統治,於是自然讓自己的手下無需再顧念同為民軍的袍澤之情,把對方當兌州府官軍來打。


    北方軍人一旦發狠,南方人馬的火氣更大,心裏埋怨這些不辨是非的北方人,這時候就算無名副將出來喊停,也已經無法約束這些情緒失控的手下。一場轟轟烈烈的橫斷關內戰如火如荼,表麵上的誘因是夢中人的離間計,本質上卻是暴民軍內部派係矛盾與紛爭曰積月累的必然爆發。


    隻能說黃誌的時機把握得相當不錯,適時地點燃了這個不安穩的火藥桶。


    如果這個時候橫斷關內還有人有閑暇去打更的話,時間應該已經來到了四更天,關內各處都有穿著相同軍服捉對廝殺的暴民軍士兵,他們彼此間用於區分敵我的便是各自的口音。兩個素不相識的暴民軍士兵碰頭,首先是一句方言的粗口開罵,然後通過對方口音來判斷是否自己人,是就並肩子上,不是就開始對砍。


    就這樣還不時有誤傷的情形。比如有些個狡猾的南方軍人恰好會點北方方言,故意等北方軍人說完話之後套近乎,等對方鬆懈之後再施以偷襲。結果北方軍人是上當了,背後挨了他們一刀,但是不認識他們的南方兄弟也同時上當,把他們當成敵人背後來一刀。


    這樣的亂象持續了一段時間,趙將軍和那個無名副將都意識到場麵有些失控,便讓人喊話,令廝殺中的南北方士兵現場改造自己的軍服,以區分彼此的不同。


    就這樣又戰了好一會兒,彪悍的趙將軍終於憑借個人戰力的突出表現,帶領著北方軍人逐漸取得了優勢,將南方軍人逐漸壓縮到了橫斷關北牆下麵。扣除死傷,此時雙方還能戰鬥的人員加起來已經不足六百。


    南方軍人被壓縮在北牆下麵結陣防禦,一時間北方人馬倒也無計可施。這時候趙將軍就跳出來叫囂著讓那無名副將出來單挑決勝負。


    城樓上的夢中人們也終於知道此人姓吳,至於名字就不知道了,肯定不是趙將軍口中的那個“無膽鬼”。


    吳副將自知不是趙將軍的對手,怎麽也不肯出來應戰,反而是躲到後麵避免被對手突襲得手。可是他隻記得前麵有趙將軍,卻忘了背後的頭頂上還有威脅更大的夢中人。


    經過短暫的商量,東海隊的三個臭皮匠原則上達成了一致,認為是時候出手助趙將軍除掉吳副將了,便由黃誌親自出手,一串“連珠箭”射出,直接了結了毫無防備的吳副將的姓命。


    群龍無首的南方軍瞬間崩潰,剩下的幾個校尉都沒有足夠的號召力指揮及整合人馬,一時間南方人馬陷入了各自為戰的局麵。


    暴民軍的南北矛盾於此時尤為凸顯,按照夢中人的想法,趙將軍此刻應該開始收編南方人馬,畢竟大家都是暴民軍的一員,殺了話事的領頭人,戰鬥就應該告一段落。誰知趙將軍竟是沒有收手的意思,反而讓手下趁著對方混亂的局麵加強了攻勢,大有殺光為止的態勢。


    就在夢中人不解地關注著城樓下麵的戰局,形勢漸漸地明朗化。幾名比較懦弱的南方士兵率先棄械請降,卻被北方軍人無情地殺死,不由得引起其他南方士兵的嘩然。


    原本隻是南北雙方的矛盾之爭、意氣之戰,這會兒於南方軍人而言卻變成了生死存亡的一戰。戰,有可能死;不戰,則必死。


    原先南部軍人的有生力量僅剩下兩百左右,隻有對方的一半,但是因為強烈的求生欲望,一時間反而是以哀兵之姿爆發出絕地反攻的強大戰力,將占據在橫斷關南部的北方軍人打得節節敗退,最終竟有不下百人成功突破對方防線,從南門奪路而逃。


    黃誌在城樓上大搖其頭,對趙將軍的不智很是鄙薄,心裏又不由得慶幸自己不用再為無法招攬此人而感到糾結。


    被南部軍人一番困獸之鬥,北方人馬再度折損了兩成左右,此時含可以繼續戰鬥的輕傷員在內,趙將軍手下隻有三百人不到。就算這樣,趙將軍依然不知悔改,竟讓這些手下在橫斷關內打掃戰場,將重傷的和沒死透的南方軍人補刀殺死。


    司馬富強看著這種局麵,心裏稍微放心了點,有了對方這種凶殘的舉動,待會兒東海軍再來屠城,黃誌的心理就不會有太大的陰影。


    看著下麵的大屠殺,黃誌這會兒已經怒火中燒了,對待自己的同袍尚且如此,可以想象暴民軍入侵尾縣南部時對已經是東海郡子民的尾縣民眾犯下了多少血腥的罪行。不用司馬富強對他做什麽思想工作,他已經決定不放過這些參與了屠殺的暴民軍將士。


    趙將軍這時候領著親兵上了城樓,作為暴艮城派來的“求援”小隊,夢中人自然要與他虛以委蛇一番。


    黃誌自然又有一番忽悠人的說辭,“吳副將勾結官軍,妄圖出賣橫斷關,這會兒官軍已經兵臨城下,就在北麵數裏地等著。據說他們在等待吳副將成功地控製了橫斷關之後,就會借道入侵暴縣南部。”


    “果真如此?”趙將軍前麵不相信吳副將說外麵有東海軍要叩關,現在反而有些相信黃誌的說法。“那你們有什麽好的建議?”


    要建議?黃誌看了隊長和張偉一眼,心裏不由得偷笑,眼前這家夥比李二虎還要愣。這樣也好,還省得東海軍來攻城了,黃誌心生一計,當下提了出來,“將軍可詐作吳副將的南部人馬,假意出去迎官軍入關,伺機發動偷襲,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以將軍的武勇,此戰定然馬到功成!”


    趙將軍和身邊的副手商量了幾句,都覺得黃誌的建議有些道理,便決定嚐試一番。當下,他便張羅著點了一百騎兵準備出城實施“偷襲”。而張偉則趁著暴民軍忙著點兵的時候也向埋伏在關外的東海軍打了暗號,雖然不能表達得很清楚,但也不至於引發不必要的誤會。


    當然,趙將軍的手下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多多少少還是會對這支暴艮城小隊抱有些許的顧慮,於是便要求黃誌等人隨行。


    而這卻是黃誌求之不得的好事,他正愁著張偉沒辦法通過暗號把事情交代清楚,不知道杜子騰和劉遠誌能否做出正確的部署來對付這支橫斷關的騎兵隊。現在對方給了這個機會,他毫不猶豫地“表明心跡”,一口應了下來。


    十人隨著趙將軍的騎兵隊出了城,行了兩裏地之後,估摸著距離差不多了,黃誌便又向趙將軍提議,由雙方各派一兩個人去探路,免得耽誤了偷襲大計。


    看著前方漆黑一片,趙將軍也覺得黃誌的提議在理,便點了兩名斥候騎兵出列。而東海隊派出的則是曉風,準備利用他的“速度”做點小動作。


    曉風奔跑的速度和騎兵衝刺時候相當,但是斥候探路絕對不會以衝刺速度來行進,因此當三人沒入前方的黑暗之後,曉風接著夜色的掩護,悄悄地下了馬,徒步跑去東海軍紮營的地方報信。等他跑回來重新上了馬匹的時候,與他相隔一段距離的兩名暴民軍斥候渾然不覺曉風曾經搶先一步的事情。


    三人探完路回來,都說“官軍”在前方紮營休息,騎兵隊從此距離殺過去正好能發揮最大的衝刺效果。


    趙將軍欣然做好了衝刺前的最後準備,卻不知道夢中人已經給他布置了一個有去無回的陷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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