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俊軒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他真沒想到涵涵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再加上狄星烈的神回答……


    狄星烈又輕咳了一聲,故作正經道:“嚴肅點,這麽正式的場合。”


    蘇涵也忍俊不禁了。她之前一直以為警察蜀黍都好嚴肅的,沒想到,這位警官居然這麽幽默啊,好像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相反,他給人的感覺很親和,好像朋友一樣。


    “你一點沒變。”葉俊軒望著這位故友,微笑著說道。


    蘇涵又偷偷瞄了狄星烈幾眼,可想而知,他在學生時期大概也是這樣的,有時候嚴肅,有時候還搞笑幾句。在他的神情舉止間,總帶著那麽點超凡脫俗的冷幽默。


    其實這樣挺好的,看來軒的高中生涯一定不會無聊了,有韓傑還不夠,還有這位狄帥哥,他們真是一個比一個奇葩。


    狄星烈微微一笑,他向後靠到了椅背上,很隨和地說:“那行,我們說點正經的事吧。”


    蘇涵在一旁連連點頭。就是的,他們這個開場白也拖得太長了,這麽久都沒進入主題。


    “好。”葉俊軒的表情變得平靜了,聲音也低沉了些許,他似乎已經知道了狄星烈今天找自己的目的。


    “方便說嗎?”狄星烈友善地追問了一句,他的目光中透著幾分擔憂。


    葉俊軒當然明白他的顧慮。於是,他又輕輕拍了兩下蘇涵的手背,對狄星烈回答:“涵涵是我的人,不用見外。”


    聽葉俊軒這樣一說,狄星烈也就沒有再打算避諱了。他們是老朋友,他可以完全信任他的決定。


    “好。”狄星烈雙臂輕輕搭在桌沿邊,神情開始變得正經起來了,“是這樣的,軒。你母親當年落水的那個案子…我們警方最近追查出了疑點,所以,現在正在重新調查。”


    果然是直言不諱的。狄星烈認為,既然葉俊軒不介意在蘇涵麵前提起這件事,他就更沒必要多想了,軒的女人,他同樣信得過。


    “嗯,我知道。”葉俊軒已經聽韓傑提起過了。


    對於這件事,葉俊軒其實是感到很意外的,當年的案子警方早已結案,因為它怎麽調查都像是意外事故,警方也就沒有耗時繼續深究了。可是現在,警方忽然提出要重新調查。


    蘇涵知道在這種時候她是不應該插嘴的,所以,她選擇了靜靜聆聽。


    其實蘇涵之前有聽葉俊軒說起過幾句,但是,她畢竟對整個事件經過並不是很了解。她隻知道軒的親生母親去世了,而且是在遊輪上失足溺水而亡的,意外事故。按照狄星烈的意思,這個案子現在在翻案?


    軒早早地失去母親,在單親家庭裏孤獨地繼續生活……這份心痛,蘇涵是感同身受的,她也可以體會到軒對母親深深的思念,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是在他那炙熱的內心裏,一定時常蕩起幾絲悲痛的漣漪。


    這樣想想,軒真的很讓人心疼。他總在偽裝堅強,總在自己扛著所有的悲傷和痛苦。一個人的時候,他的心一定是無比疲憊的。


    她很想幫他分擔一些。


    “軒,希望你理解。”狄星烈見葉俊軒的目光變得黯淡了,他的語氣也低婉了許多,微笑著說道,“身為刑警,我必須為每一個事情真相而全力以赴,並不是有意要揭你的傷疤的。”


    “我明白。”葉俊軒沒有回避的意思,他很理解狄星烈的工作,也願意支持他。


    狄星烈釋然地笑了笑:“放心,我一定會盡快查出真相,給你,還有你的母親一個交代。”


    翻查幾年前的舊案,想必會遇到種種坎坷,但是,警方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疑點,也不能讓任何一個可疑的嫌犯逍遙法外。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猜想,如果,這真的是一樁謀殺案……結果真的很難預料。


    狄星烈迫切地想要知道那個答案。


    “在調查期間,我們可能會去葉家詢問一些事情,希望你們配合一下。”狄星烈抬起頭來對葉俊軒微微一笑,工作時間,公私分明,該正經的時候還是要正經的。


    “嗯。”葉俊軒點了點頭,麵無表情。


    當年母親的去世,帶給了葉俊軒很大的打擊,他曾經蹲在墓碑前默默發誓,要代替母親的那份活下去。


    隻是他想不通,母親是一位溫婉如水的女子,賢惠,優雅,從不與人結怨,她的死怎會是他殺?如果那個案子不是意外事故這麽簡單……葉俊軒真的很想手刃了那個凶手。


    現在他所能做的,隻有等待。


    * * *


    離開警察局後,天色變得陰霾了許多。樹冠依然在微風間沙沙作響,溫婉的旋律裏也添上了幾分感傷。


    蘇涵和葉俊軒,兩人始終一言不發地走著。也許是因為剛才提到了葉俊軒母親的案子,無法避免地讓氣氛變得凝重了。


    蘇涵悄悄抬頭看了看他,他的表情很沉重,嘴角也沒有一絲笑意,在那雙無比好看的眼眸裏,也透出了濃濃的悲情。


    人如其名。軒,他真的很英俊,隻是他眉宇間那股若隱若現的憂鬱,讓他的俊美多了幾分神秘之感。


    這個男人是有故事的,直覺告訴蘇涵。


    他的心傷不是空穴來風,是有原因的。梁若晴隻是其中一部分而已,除此之外,一定還有其他原因。她可以幫他化解愛情上的痛苦,可是親情方麵…不知她是否能幫上他的忙?


    他們的靈魂是一體的,不應該對彼此保留什麽秘密。她真的希望自己的存在可以帶給他幸福、快樂,也希望看到每一麵的他。


    “涵涵,你在看我?”葉俊軒發現蘇涵一直呆呆地望著自己,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蘇涵把頭轉了回來,淡淡地說:“沒有……我是覺得難過。”


    “因為什麽難過?”葉俊軒攬過了她的腰,十分關切地問道。


    難過沒有原因,是莫名而來的。她隻是很害怕,怕她無法真正走進他的世界裏,怕她無法觸碰到他心底最深的秘密,那種拚命想要珍惜,卻怎麽也抓不住的感覺…很無力,很難過,會令她精疲力盡。


    “因為一種感覺,說不清楚。”蘇涵沒有看著他,而是一個人靜靜地訴說著,“有的時候,我覺得我們之間離得好遠……軒,你能明白那種感覺嗎?”


    話說到一半,蘇涵語塞了,這才發現自己很無助。原本想告訴他很多很多心事,可是…那些話要從何說起?


    葉俊軒也沒有再問下去了,隻是輕輕吻了一下蘇涵的額頭:“我明白。”


    女孩子在戀愛的時候會胡思亂想,還會盲目悲觀。蘇涵的這些戀愛小驚恐、小情緒,葉俊軒都是懂的,他隻想在她難過的時候給她一個擁抱,告訴她,他始終沒有離開過她。


    “等我走了……你要怎麽辦?”蘇涵心頭突然湧上一股擔憂,她沒有忘記,她隻有七天的時間了。“你要協助調查你媽媽的案子,還要應付家裏安排的親事,還有公司的業務要忙……”


    這些事情,光是想想都令人焦頭爛額了。如果她不在他身邊了,他一個人能應付得來嗎?他是需要她的,如果沒有她,他會變得很焦躁,更憂慮,就像他們還不認識的時候那樣……到時候該怎麽辦?


    葉俊軒用指尖輕輕放在蘇涵的唇邊,沒有再讓她說下去了。“好了,我的寶貝,這些事不用你擔心的。現在,我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陪你,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你明白嗎?”


    他的嘴角始終掛著微笑,麵對未來路上的重重阻礙,他表現得很淡然。


    他隻是不想讓兩人最後的時光也夾雜著感傷。在人的一生裏,難得有機會全心全意做一件事,現在,他想拋開世界上的一切,什麽都不去管、不去想,隻留下一個完整的自己陪伴涵涵。


    蘇涵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他的口是心非。


    他其實並沒有那麽堅強,可他總在偽裝堅強。他的痛,他的負擔,還有他的傷痕累累…他是不願意向她敞開的,畢竟他是個男人,即使兩人的感情走到今天這一步了,他還是寧願自己扛著內心的苦楚。


    其實他很傻……


    蘇涵輕輕拉住葉俊軒的手,抬起頭來對他說道:“和我說說你媽媽的事好不?”她真的很想多了解一些,這樣才能幫他多分擔一些。她是他最親密的人,想知道他更多的故事。


    葉俊軒沉默了一會,雖然他沒有馬上回答,但他也沒有打算拒絕的意思。良久,他溫柔地開口了:“嗯,好吧。你想知道什麽?”


    “我想知道案子的經過。”蘇涵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口了,她沒有問得太多,她想知道什麽,軒應該是懂的。


    葉俊軒另一隻手放到褲子口袋裏,他抬頭望了望天空,自言自語似的回答:“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我媽,她有一年出差,在海上乘坐遊輪,不小心失足溺水了。至少…當時警方是這麽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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