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葉俊軒的這間病房,蘇涵甚至有種恐懼的感覺。每次回到這裏,她的神經都不禁緊繃了起來,她真的很怕那種令人窒息的空洞,可是為守護他,她又不得不回到這裏。


    醫生剛為葉俊軒做過檢查,蘇涵小步走到旁邊,問道:“醫生,他現在情況怎麽樣?”


    醫生摘下聽診器,轉過身來對蘇涵說:“病人現在情況很穩定,可還是那句話,他什麽時候能醒來,我們沒辦法斷定。”


    剛剛燃起的希望,又瞬間撲了空。蘇涵的心也變得落寞了,她點了點頭,黯淡地走到旁邊坐下了。


    “蘇小姐,我們很能理解家屬焦急的心情。但是病人傷勢很嚴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是萬幸了。”醫生看蘇涵滿臉落寞的樣子,好心勸道,“我們醫院會盡全力給他最好的檢測設備,最完善的監控係統。一旦他有了複蘇的跡象,我們院方必定會在第一時間聯係家屬,請您放心吧。”


    “嗯,好……”蘇涵機械地笑著,可她的眼淚還是在眼眶裏打轉。


    她就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為什麽醫生一次又一次地說著同樣的話,每一次都是這樣搪塞她的理由?她隻是想得到一個確切的回答,軒,他到底是能醒來,還是醒不來了……


    他還是那樣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雙唇幾乎不帶血色。他的眼簾始終垂著,不肯睜開眼睛看看她。


    醫生知道自己應該離開這裏,於是和蘇涵道了個別,獨自離開了。病房裏又隻剩下了蘇涵一個人。


    蘇涵趴在葉俊軒的病床旁邊,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難過,她似乎已經哭不出來了,這些天把她這一生的淚水都哭幹了,她還怎能哭泣?釋懷,那是不可能的,軒還沒有醒來,生死未卜,她怎麽可能想得開……


    她發現自己變得如此糾結,都隻因為他。


    她太過在乎他的愛,太渴望和他在一起,到頭來,隻剩她一個人在這裏獨自難過,沒有人能體會她心裏的痛。


    蘇涵緩緩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呆呆地望著牆壁上的日曆。


    今天是1月的最後一天,日曆也很快就要撕掉一頁。明天就是2月了,她終於走過了這個漫長的冬季,春天的腳步,似乎也在一點一點地臨近。


    可是她為什麽一點也沒感到高興呢……心裏的擔子,反而沉甸甸的。


    她也曾試想過,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隻要葉俊軒一天不醒來,她就一天無法快樂起來。少則幾個月,多則幾年,甚至幾十年。


    她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既然留下來了,就沒有理由再離開。


    她一次次地告訴自己要堅強,這條路很辛苦,也許選擇的人不多,但她對他是真心的,所以她不能離開。


    在蘇涵身後的病床上,葉俊軒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


    恍恍惚惚地,他的大腦逐漸恢複了知覺。他腦海裏閃過了無數畫麵,就像電影快進那樣,讓他的頭好痛。他拚命想要睜開眼睛,可是雙眼異常疲憊,好像壓了幾千斤那麽重。


    一個聲音告訴他,他必須睜開眼睛,有人正在等著他。


    終於,他緩緩睜開了那沉重的眼皮。天花板上的燈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識地眯了眯眼,過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這裏是醫院麽?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天花板。當他抬起自己的雙手凝望時,他才確定了,這裏的確是醫院,他手上掛著無數個監控器,而在他的身邊,還有各種類似心電圖的東西。


    他依然記得,在他倒下時的最後一個畫麵,是丁美琳持槍對蘇涵開槍,於是,他下意識地擋了過去。


    他大概是中槍了,所以才被送到醫院。他的命真硬,竟然還活著。


    葉俊軒自嘲地一笑,單手扶著自己的額頭,過了好一會才緩解那股劇痛。他嚐試著用雙手撐著病床邊緣,艱難地撐起身子。他才發現,自己的手臂是這樣地無力。


    看來他昏迷了不久,連四肢都變得乏力了。他到底昏迷了多久?


    蘇涵還在黯然神傷地望著牆壁上的日曆,並沒有意識到葉俊軒已經醒來了,而且,他正坐在病床上望著她。


    看到蘇涵的背影,葉俊軒隻是微微一笑。


    她好像變得更憔悴了,雖然隻是一個背影,他也可以洞悉到她靈魂的疲憊與不堪。他中彈被送到醫院,最擔心難過的人一定是她,還有父親,他們這段日子一定都為他著急瘋了吧。


    蘇涵伸出自己的手指,輕輕觸碰日曆上的數字,每一個數字都仿佛是一種諷刺,告訴她,今後的日子會是度日如年一般地難熬。


    “軒……沒有你,我以後的日子該怎麽辦?”她終於忍不住落淚了,難過地自言自語著。這些日子她的心太過壓抑,也沒有可以宣泄的地方,甚至沒人能理解她的感受。她隻想大哭一場,什麽都不管,逃離這個殘忍的世界。


    葉俊軒靠坐在病床上,安靜地凝視著她。他沒有去喚她的名字,而是靜靜地等著她轉過身的那一刻。


    她的痛苦,他都明白。


    蘇涵哭得不能自已,淚水大滴大滴地落到地板上。她不敢轉過身重新麵對昏迷不醒的他,她心裏強烈的渴望會將她逼瘋的。她真的討厭這樣的自己。


    “寶貝,別哭了。”他低聲說著,僅僅一句話,就好像耗費掉了他所有的力氣。


    即使是這樣輕聲的一句呼喚,也傳入了她的耳廓裏。


    蘇涵徹底愣住了。


    剛才是她幻聽了嗎?那是軒的聲音?……是不是因為她太想念他了,所以才會出現幻聽?


    她最終還是忍不住那份強烈的喜悅,喜出望外地轉過身,眼前呈現的,是他那陽光一般溫暖的笑容。


    他醒了?


    他真的醒了!


    蘇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軒不僅沒有昏迷不醒,而且他正坐在病床上,還對她說了話……


    “怎麽了……用那種眼神看著我。”葉俊軒微微合上眼睛,嘴角揚著笑意。他不得不承認,說這幾句話對他來說十分艱難,隻說了幾句,他就已經開始喘了。


    蘇涵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的想念,不能自已地撲到了葉俊軒的懷裏,對他哭泣著:“我不是在做夢吧?……”


    他是真的醒了!她每日每夜地對著上天祈禱,那份真誠終於感動了上帝。他醒了,他遵守了他們之間的約定,再也不會離開她了。


    葉俊軒撫摸著蘇涵的頭發,輕輕吻著她:“是,你就是在做夢。”


    蘇涵破涕為笑,輕輕捶打著葉俊軒的後背。她是太擔心他了,太害怕失去他了。


    這一切美好得那麽不真實,讓她懷疑這是一場夢。在她的夢境裏,他無數次地對她微笑,抱著她,對她說永遠也不會離開她了。亦幻亦真,現在這不就是她夢裏的場景嗎?


    “我們有多久沒見麵了?”蘇涵抽泣著,臉頰上卻帶著微笑,“我覺得好像過了幾十個世紀,我都老了,幹枯了……”


    她真的有想過,她會不會等了幾十年變成了老太婆,結果他突然醒了,看到蒼老的她便不認識了?


    上天是眷顧她的,隻讓她等了短短半個月,這對於昏迷不醒的植物人來說是多麽幸運!有多少人等了一輩子,也沒有等到他睜開眼睛。


    “不,我們天天見麵。”葉俊軒微笑著,溫柔地回答道,“在我的夢裏。”


    蘇涵望著他的雙眼,最後終於笑出來了。原來她渴望的東西如此簡單,隻要他醒了,她的世界也就重新明朗了起來。


    葉俊軒喘著粗氣,可他還是努力微笑著。現在對於他來說說話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可是,他真的很想表達對她的那份思念。


    “軒,你哪裏不舒服嗎?我去幫你倒水。”蘇涵擦了擦眼淚,笑著站起身來。


    可是他卻拉住了她的手。


    “別走。”他用低沉的聲音挽留著她。他不渴,他什麽都不需要,隻想要抱著她,再也不放開她走。


    蘇涵笑了,重新坐到他的身邊,依偎在他懷裏:“好,我不走。”


    他很滿足地親吻著她的發絲,這麽久沒有聞到那熟悉的味道,他很懷念。


    “親親我。”他指著自己的嘴唇,壞笑著說。


    蘇涵眨了眨眼睛,不肯過去。哪有他這樣的,才剛醒就要占她便宜,而且還要她主動。


    “想親,你自己來。”蘇涵當然那不會這麽快束手就擒,其實她的臉變得紅紅的,是有點害羞了。


    “我也想,可是我沒力氣。”葉俊軒苦笑著,她是真的不理解他的意思嗎?他絕對不是在占她便宜的,隻是力不從心,吻不到她。


    蘇涵看了看葉俊軒,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


    “我親了,有沒有什麽好處?”當然不能白白親他,總要撈點好處吧。


    話音剛落,她已經被他摟了過去。


    “有,愛你一輩子。”在手足無措之時,他的唇已經印上了她的唇。


    剛才還說自己沒力氣,現在又強吻,他這個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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