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雙方大戰一觸即發,但戰爭並非集中在一個地方進行的。李克用的軍隊主要集中在趙州柏鄉、房子和冀州兩地。而李存煥則正從趙州移師德州。正確的來說,應該是救援,不過同樣也是有害怕李克用的因素,畢竟李存煥在趙州,便被李克用和劉仁恭夾在中間,後麵是成德,前麵是朱溫。萬一李克用勝利後翻臉不認人,李存煥就懸了。另外現在德州被魏博節度使羅弘信急攻,也讓李存煥不得不帶兵去救援。


    朱溫的兵力主要集中在趙州南麵的邢州,冀州南邊的貝州,羅弘信的兵馬則在德州,看他的戰略意圖,是準備攻下義昌鎮。


    ……邢州……六月的微風吹不走朱溫心中的焦躁,在得知李存煥和李克用聯合的時候,他已經立刻向趙州發起急攻,但無奈成德兵別的不行,就是善守。誰叫他們整天夾在河東和盧龍、魏博三個傳統大藩鎮的縫隙中,沒有點本領都被人滅了。


    加上李嗣源、李存璋不時帶領騎兵發起突擊,朱溫最後也沒有取得進展。這場戰爭已經出乎他預料的發展了。實際上這場那裏僅僅出乎他預料的發展呢!李存煥、李克用何嚐不是已經捉摸不到這場戰爭的脈動呢!


    “急招軍師和謝瞳來!”朱溫一擺手,對身邊侍從急聲吩咐道。


    “是!”眾士兵也看出了情況不太妙了,不過至於那裏不太妙,他們卻看不出來,但不妨礙他們感受到那沉重的氣氛。


    謝瞳是第一個來到,他原本在後營整理糧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居然讓朱溫急招他過來。


    “子明(謝瞳字)你來了!快看看這份急報!”朱溫一見謝瞳來了,仿佛看到救星一般,連忙從幾案上拿起一份文書,遞過去。


    謝瞳接過文書,一目數行的飛速看了下去,越看臉色變幻越大,到了最後謝瞳放下文書,臉色凝重的讓人彷徨。“符存審和李存孝已經帶兵南下,過了幽州,情況……不好啊!”


    “那裏是不好啊!是大大的不妙啊!符存審兩萬安東軍,李存孝的三萬熊津府兵南下!加上李存煥現在手上的兵馬,一共有近九萬的大軍!一旦和李克用會師了!”說到這裏,朱溫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千歲莫優!李克用和李存煥肯定不是一條心,現在最重要是分化對方。其實……哎!”謝瞳有心說什麽,卻不敢說,最後用一聲長長的歎息代替,朱溫聞言,老臉一紅,他知道謝瞳這是為什麽歎息。當初李克用派兵進攻德州平原的時候,謝瞳就極力進諫反對,直言如此會加快盧龍和河東聯合。但奈何朱溫剛愎自用,加上開戰了這麽長時間,羅弘信沒有撈到什麽好處,自然找朱溫要了。


    朱溫舍不得從自己占領的地盤上割地給羅弘信,就讓羅弘信派兵進攻德州,想羅弘信在李存煥那裏撈好處。結果現在德州沒有拿下來,反惹一身搔。


    “別說了!”朱溫暴躁的一擺手,謝瞳一見朱溫這個摸樣,還真不敢說了,也就是敬翔有辦法婉轉的勸諫朱溫,其他人在這個時候勸諫朱溫,九成九被朱溫推出好好打一頓軍棍,甚至哢嚓了也說不定。


    “千歲,敬司馬在外求見!”一名親兵在帳篷外稟報道。


    朱溫正氣的沒有地方發泄,這個親兵可是撞到槍頭上了,朱溫怒吼一聲:“求什麽見!直接放行就是了!這點規矩也不會!來人,拉下去,重打三十軍棍!讓他明白什麽叫規矩!”


    一邊的謝瞳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有些畏懼的掃了朱溫一眼。其實朱溫以往不是這樣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朱溫權力越大,他的脾氣就越大,也越發剛愎自用。


    敬翔很快就走進來,不用朱溫開口,謝瞳就非常機靈的將手中情報文書遞給敬翔,敬翔接過來迅速的看了一遍。沉吟片刻,開口說道:“千歲是準備如何?”


    “現在看來唯有收縮防線,要不然就趁李存煥的兵馬還沒有來到之前發起決戰。”說到這裏朱溫表情非常的糾結,不知道該選擇那個比較好。


    敬翔點下頭,道:“千歲所言沒有錯,不過選擇那一種恐怕千歲也非常猶豫。進攻,則是背水一戰,很可能邢州、魏博等地不再屬於千歲。收縮防線,則是被動挨打,也許還會失去幾州之地,隻能夠維持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麵。甚至略吃小虧也說不定。但千歲如此勞師動眾,無論是那種情況,也會讓千歲威信有所打擊。”


    “知我心者,軍師也!”朱溫由衷的說道。


    敬翔並沒因為朱溫的讚揚而驕傲自大起來,反而一臉凝重的說道:“其實對於眼前這個局麵,我已經想到辦法了!不過……”


    “不過什麽呢?”朱溫緊張的問道。


    敬翔手中青羽扇輕輕擺動了下,沉聲道:“盧龍留後劉仁恭現在在冀州,此人本為盧龍戰將,投靠了李克用後多次和李存煥作對,三次領兵作為急先鋒殺奔盧龍。現在好不容易在盧龍占到一點便宜,卻被李克用勒令退到冀州協防。他定然心中有怨怒,隻需要千歲你下足本錢,再派一三寸不爛之舌前往勸說,定可以打開冀州大門,隻是……”


    “隻是什麽?”朱溫不由得緊張的問道,他可是被敬翔那賣關子嚇的夠嗆,害怕這計策不能夠成功。


    敬翔走到朱溫耳邊,輕聲說了良久。朱溫臉色變幻莫測,也是過了良久,朱溫一咬牙,露出一抹狠辣的神色,道:“如此也罷了!”


    敬翔歎息一聲說道:“這次不知道多少生靈塗炭啊!”


    朱溫冷笑道:“欲得天下者,那裏能夠有婦人之仁!”


    ……趙州柏鄉烽火台……“王哥兒,今天我看也沒有什麽事情的了,要不我們去附近裏打獵,看看能不能找點肉打牙祭。”成德士兵狗蛋一臉討好的對王哥兒說道。


    王哥兒是河東軍的士兵,還有一匹馬,一套弓箭,這可是專業打獵的工具。再說道要打獵,他肯出手,自然是比他這半桶水的家夥出手收獲來得多了。


    而且就連他們的頭兒也得給幾分麵子王哥兒,知道了他去打獵,也不敢嗬斥。誰叫王哥兒是河東軍的人!哪像他們這些成德兵,處處比人弱一等,哎!有個好老大就是好。


    王哥兒點下頭,說道:“也好,我看今天也沒有什麽事情的了!這幾天嘴裏都淡出鳥來了!不找點肉打牙祭,光吃那些黒饃饃,別說打仗了,走路都沒啥力氣。”


    “王哥兒說得對!”狗蛋一臉諂媚的討好道。


    “別說話!”王哥兒猛然臉色大變,對討好他的狗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王哥兒猛然耳朵貼在地麵,聚精會神的仿佛在聽什麽,狗蛋知道這是聽地術,別看簡單,不是一般人會的。你去聽就聽到一陣震動,是什麽在震動都不知道。但那些老兵可以在一定的範圍內,可以籠統的知道究竟來了多少兵馬,也知道來的是步兵,還是騎兵,亦或是步騎混集,可厲害!


    “騎兵!最少一千!”王哥兒過了片刻,臉色大變的道出自己‘聽’出來的情報。旋即對已經嚇傻了的狗蛋著急的喝道:“快!點烽火!點完後,找個地方躲起來,想活就別冒頭!”


    “是!”狗蛋臉色白的比那宣紙還要白上幾分,慌慌張張的跑上烽火台,一道濃鬱的黑煙直上雲霄。這可是一千騎兵啊!後續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呢!狗蛋心慌慌的想道。


    ……趙州柏鄉城……“千歲,急報!”士兵慌慌張張的高呼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李克用驀然站起來,僅有的一隻眼睛露出懾人的目光。


    “宣武軍大舉發起進攻!先鋒已經逼近柏鄉城三十裏外了!”士兵的聲音中透著驚惶。


    李克用也不由微微一怔,想不到朱溫來的那麽快,而且居然瞞過他發起突襲,不過肯定派出的前鋒並不多,否則怎麽可能瞞過他的耳目,李克用能夠在北方稱雄稱霸,可不是靠運氣的。


    略微一沉吟,李克用便怒斥道:“慌什麽慌!來人,進來給本王上甲胄!”


    “是!”數名牙兵進來,替李克用穿戴起鎧甲。


    “命令李嗣源率領鴉兒軍迎擊!同時各部準備迎戰!”麵對突襲,李克用表現的非常冷靜而果斷,一反他往曰的暴躁姓情。


    “是!”伴隨著李克用的命令,眾兵丁也感覺找到主心骨了,聲音中雖然依舊有掩飾不了的慌張,但相比之前,已經鎮定了許多。


    過了一段時間……“報!番漢副將李嗣源擊退宣武前鋒夏魯奇!”


    “報!雄威軍使李存璋於柏鄉西南布陣,擊退宣武李雄部,占領西山!”


    “報!昭義節度使康君立於南方擋住對方進攻!並懇求千歲派兵支援!”


    已經全身披甲的李克用大聲道:“好!來人備馬,讓豬老三好好嚐嚐我河東鐵蹄的滋味!”


    “是!”在形式一片大好的情況下,士兵應話的聲音中充滿了歡愉。


    “全軍出擊!”李克用大手一揮,低吼道。


    九萬大軍,除了留下五千人留守後方外,八萬五千餘盡數出擊。在柏鄉平原上,鋪天蓋地的,一眼看不到盡頭,仿佛無邊無際的。


    策馬立於山坡上的李思安勒住躁動的戰馬,深深的看了一眼鋪天蓋地殺奔而來的河東軍,調轉馬頭低吼道:“命令王彥章率領騎兵掩護,全軍後退十裏,整軍備戰!”


    “是!”傳令兵慌忙應道。


    ……李嗣源部……“將軍,敵人想撤退!”一名鴉兒軍士兵指著遠處,驚喜交雜的說道。


    李嗣源轉身看了眼後方剛剛出發的大軍,雖然鋪天蓋地的,但並沒有列好戰陣,騎兵還好。沒有列好戰陣的步兵被騎兵一衝,恐怕死傷慘重。如果不糾纏著對方,讓對方脫身,重新整軍備戰,恐怕剛剛到手的優勢將會失去。


    李嗣源果斷道:“你去通知雄威軍李(存璋)軍使,讓他率領騎兵配合我拖延對方撤退!餘下鴉兒軍的弟兄們,隨我上!殺!”


    “殺!”鴉兒軍士兵高舉手中兵器,氣勢高昂的咆哮道。


    “錐形戰陣!隨我旗號……衝!”李嗣源手中馬槊一揮,三千鴉兒軍跟隨其後。


    三千鴉兒軍分成三個錐形戰陣,仿佛三道鐵錐般刺向宣武軍。


    “鴉兒軍,哼!李克用你也未免太過小看我王鐵槍了!”王彥章冷哼一聲,看了眼身後的飛騎軍士兵,這些人不少都是羌人、吐蕃人、黨項人,論起騎術不弱於李克用全用沙陀人組成的鴉兒軍。


    “弟兄們!讓對麵那幫囂張的沙陀狗見識見識關中豪傑的厲害!衝!”王彥章很會鼓動士氣,他不說什麽報國大義,他知道這些飛騎軍的士兵可不認識這個,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桀驁不遜,一向都不怎麽將中原騎兵放在眼中。唯有激將才可以發揮出他們最大的戰鬥力。


    飛騎軍的士兵聞言,人人都傲然的低吼一聲,一夾馬肚子,戰馬四蹄邁動,便衝向鴉兒軍。都被王彥章激出戰意來,準備好好表現一番。


    “哼!土雞瓦狗已!”李嗣源冷哼一聲,通過號角聲,下令左翼一千鴉兒軍的錐形戰陣阻擊王彥章,在李嗣源眼中這已經足夠了。


    “李嗣源!莫道我宣武無人!”李嗣源越過王彥章的阻擊,但前方便又湧出一隊騎兵,三千餘,領頭一人臉色通紅,滿臉仿佛雄獅鬃毛的猛將,手提一杆鐵槍,衝李嗣源怒喝道。


    “無名小卒!殺!”李嗣源冷笑一聲,手中馬槊飛刺而出。


    “我呸!你李嗣源以為自己多厲害!吃我王彥童一槍!”被李嗣源小看的王彥童當真是勃然大怒,手中鐵槍朝著李嗣源從上至下斬劈而下,那破空之聲就仿佛呼嘯的龍卷風。


    李嗣源登時臉色大變,他也發現自己輕敵了,連忙迎著那大鐵槍,雙手高高舉起手中馬槊。


    “啪!”一聲巨響,李嗣源坐下戰馬哀鳴不已,四蹄微微彎曲,高舉在頭頂的馬槊彎成一道讓人驚心動魄的弧線,讓人害怕下一刻就會被擊斷。不過幸虧馬槊韌姓極佳,何況李嗣源用的更是上品馬槊,看似危險,實際上乃是有驚無險。


    “嗨!”李嗣源低吼一聲,猛然一提手中馬槊,將王彥童的鐵槍蕩開。不過李嗣源也不好受,本來古銅色的臉色,變成棕紅色,為啥?憋出來的,王彥童別的不行,就是力氣過人,讓李嗣源硬生生吃了個大虧。


    “無名小卒也勝你!虧你口氣還那麽大!”王彥童嘲笑道。


    李嗣源也不氣惱,臉色凝重的和王彥章戰作一團,李嗣源一認真,王彥章雖然占上風,但卻占不到什麽太大的便宜。雙方的騎兵也絞殺作一團,金戈鐵馬戰的好不熱鬧。


    過了片刻,猛然一聲大喝響起。“李嗣源,某家看你往哪裏跑!”


    伴隨著便是一陣喊殺聲,李嗣源臉色微微一變,抽空往後一看,心中暗暗叫苦啊!隻見後方煙塵滾滾,一杆上書‘飛騎軍副都指揮使童’字大旗迎風飄揚。想來是王彥童殺散了自己派出阻擊的鴉兒軍,現在結果被王彥章前後包抄了。


    李嗣源一分心神,王彥童就瞧到機會了,猛然一聲低喝,一槍刺中李嗣源的腹部。李嗣源慘叫一聲,也激起李嗣源心中的凶狠了,手中馬槊不管不顧的朝王彥童棒打而去,一副同歸於盡的樣子。


    王彥童還是很珍惜自己這條小命的,連忙一個鐵板橋,也順勢抽出鐵槍,躲過了李嗣源的一棒打。李嗣源因為王彥童抽出鐵槍,痛的悶哼一聲,附近的親兵連忙死命圍上來保護李嗣源。王彥童反應過來的時候,李嗣源已經乘機躲入親兵保護中。


    王彥童不由勃然大怒,對著那些親兵大開殺戒,那些親兵雖然拚命,但那就仿佛兔子向雄獅拚命一般,並非沒有作用,但王彥童一個輕傷,往往換來五六名親兵的死傷,雙方的實力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雖然王彥童一時奈何不了李嗣源,但李嗣源並沒有因此而有一絲的高興,現在他率領的二千鴉兒軍被圍住。如果得不到救援,恐怕他今天一百幾十斤和兩千鴉兒軍就得耽擱在這塊土地上。李嗣源不由後悔輕視了王彥章,否則也不會造成現在如此的被動。隻是希望後麵的大軍能夠及時支援上來。


    “八太保!大太保被圍困住了!”一名河東軍士兵指著遠處道。


    “糟糕!大哥被圍住了!”李存璋不由心頭大吃一驚,不知道究竟是誰,居然能夠圍困住精明的大哥,他也不傻,他知道憑借他現在手下兩千騎硬闖,非但救不了人,說不定還折了自己進去。唯有連忙派人向李克用救援。


    自己帶著兩千騎兵上去搔擾,不求別的,唯有希望李嗣源能夠多撐一段時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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