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還好,李存煥還有心情在馬車上處理一些公文,透過窗口觀看沿路的景色,但時間一長了,李存煥就累了。古代的馬車可沒有避震器一說的,而且一路上基本上都是碎石路。碎石路可不是瀝青路或者水泥路。


    不過幸好,李存煥作為四鎮節度使,別的不說,他的馬車還是非常的不錯,車廂內鋪墊著一層軟綿綿的棉花、羽絨,還有一張床子,在車廂內部更是前後左右上下都貼有棉花保暖,李存煥沒有多長時間就睡下了,睡下來就感覺安穩了。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樸樂射敲著車廂,恭聲說道:“殿下!殿下,已經到了青州牛山河陽寺了。”


    “那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李存煥爬起來,有些迷糊的問道。


    “已經酉時了!”樸樂射恭聲應道。


    酉時是指黃昏,一般是指雞歸巢的時間。


    “啊!這麽晚了!”李存煥掐指一算,發現自己居然睡了近七個小時,從車廂的掛鉤上拿起自己的衣服穿戴好,打開車廂。


    一陣寒風掠過,李存煥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李存煥苦笑道:“才二十六歲就已經抵擋不住寒風了,看來這些年富貴的生活讓人過的太過安逸啊!”


    樸樂射在一邊搬來一張凳子,放在車廂下,好讓李存煥下車。聞言,笑著勸慰道:“殿下不過二十六歲罷了,居然已經學那個劉備什麽的。”


    “是髀肉之歎!”郭崇韜在一邊補充道。


    李存煥下了馬車,笑了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觀看起河陽寺,河陽寺景色的確迷人,一支支梅花越過半丈高的牆壁,伸出牆頭,略帶粉色的梅花甚是迷人。


    一個老和尚穿著一身袈裟,快步走過來,對李存煥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德圓有失遠迎!實在是大大的罪過。”


    “大師客氣了!”李存煥對德圓老和尚也雙手合十,客氣道。


    “殿下這邊請!貧僧已經在內準備好齋飯。”德圓老和尚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微微躬身客氣道。


    德圓老和尚不說吃的也罷,一說到吃的,李存煥就感覺肚子餓的肚皮貼肚背。他才想起今天他睡著了,估計樸樂射不敢打攪自己,中午也沒有叫自己起來到中途休息的客棧吃飯了。李存煥也就不客氣了,“如此就麻煩大師了!”


    “殿下太過客氣了!請!”德圓老和尚言罷,便在前麵帶路。


    對於德圓老和尚的知情識趣,李存煥也甚為高興,便對身邊的樸樂射吩咐道:“去拿五十貫出來,給河陽寺作為香火錢。”


    “是!”樸樂射慌忙應道。


    “這如何使得啊!”德圓老和尚聞言,笑的見牙不見眼,這可是五十貫啊!相當於一百多畝良田一年的收獲。不過嘴巴上德圓老和尚依舊客套一番,不然吃相也太過難看了。


    收了李存煥的五十貫錢,一路上德圓老和尚更加賣力接受河陽寺的景色還有佛家的典故,可惜李存煥對於這些都是情趣乏乏。而德圓老和尚別的不行,但觀顏察色卻一點也不比那些官場上的老油條差,一見李存煥情趣乏乏的,立刻加快腳步,也不滿口介紹風景。


    沿途的景色李存煥問了,這才開口回答,李存煥不問,也就選擇一些著名的景色介紹,見李存煥來了興趣,就細說,李存煥不怎麽來興趣,立刻長話短說。


    很快就來到飯堂,都已經準備好了齋菜,李存煥看了一眼,不由皺起眉頭了。


    德圓老和尚一眼,不由大驚失色,不知道那裏招呼不周,連忙問道:“殿下,不知道這飯菜如何了?教殿下不滿?”


    李存煥道:“好是好,但我身邊的都是行伍中人。你也知道,沙場血戰,打的就是體力,別的不說,這肉得夠,否則那幾十斤的鐵甲往你身上一套,別說殺賊了。走上兩步也叫你直喘氣。”


    “就是!老子可是無肉不歡的!”後麵一個士兵聞言,見秦王殿下撐腰啊!立刻叫囂起來,他們可是真的無肉不歡。


    德圓老和尚可是駭的滿頭大汗,雙手合十道:“請殿下恕罪,佛門不得殺生。貧僧這裏實在是沒有肉食,加之現在天寒地凍,天色已經發黑了,想去集市買也沒有得賣的。殿下你看……”


    “啥?沒有肉,老子宰了你這老和尚下酒!”那幫倨傲不遜的鐵鷹都士兵聞言,當真是人人心頭火氣,往曰都是大碗酒,大塊肉的下肚子,今天叫他們沒有肉吃,這不是等於叫一個富翁拿黒饃饃當飯吃,叫人雜活啊?


    嚇的德圓老和尚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一個老和尚,平時接到的人都是客客氣氣的,那裏見過如此窮凶極惡的人。


    “不得無禮!”李存煥皺著眉頭,低喝道,聲音不大,卻讓一眾鐵鷹都士兵連忙閉上嘴巴。他們可以不聽天王老子的話,但對於李存煥的話,他們可不敢不聽。


    “失禮了大師!”李存煥伸手扶著德圓老和尚,略帶歉意的說道。


    “無妨!無妨!”德圓老和尚聞言,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苦笑道。他還能夠怎麽樣呢?


    “包袱中不是有些肉幹嗎?樸樂射,你帶人去取了下來,借大師的廚房,用沸水煮了,分給大家食用!”李存煥側頭對樸樂射吩咐道。


    “諾!”樸樂射高聲應道。


    聽到李存煥的話,德圓老和尚不由大驚失色,這裏可是佛門地方,居然吃肉!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這還得了!德圓老和尚有心說不,但話到了喉嚨,溜達了兩圈,這個不字就落回肚子裏,屁都不敢放一個。皆因德圓老和尚這才記起,李存煥別看他對自己禮遇有加,但李存煥能夠從河北打到遼東,再從遼東打到中原,這樣的人,可是殺伐果斷的。手頭上不知道沾了多少的血,他敢吭聲嗎?嫌命長也不用如此。


    很快一眾士兵就端上好幾大盤肉湯,雖然肉幹煮成的肉湯,不如新鮮肉煮成的肉湯好味道,但有得吃總比沒有的來得好。不過一會兒,眾士兵就拿起皮囊中的酒來喝了,惹的德圓老和尚長長雙手合十,念起阿彌陀佛來,閉起眼睛來一個眼不見為淨。心裏那個無奈啊!


    不過幸好鐵鷹都的士兵也有分寸,沒有喝太多,倒不是給德圓老和尚麵子。而是李存煥有規定,冬天可以喝酒,但那是用於暖身子的,所以不允許喝太多。否則河陽寺這座青州的佛門聖地早已經酒氣衝天了,那個時候德圓老和尚不知道會不會因為沒有臉見曆代主持,氣的一命嗚呼呢?


    喝飽吃足後,眾人除了安排站崗的,餘下的都回到德圓老和尚安排的客房中睡下。李存煥在馬車上睡了近七個小時,這個時候反倒精神的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都沒有誰下來,也沒有心情繼續睡覺了。起來,披了件長袍,走到院子外,就在木板鋪墊的走廊上坐下。


    忽然想起昨天韓延徽寫給自己的第二封信,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看看。幸好冬天,天寒地凍,李存煥也沒有換洗,而昨天的信也正好塞了在長袍裏。李存煥拿出來,借著月色,仔細的看了幾遍,忽然臉色微微一變。


    李存煥連忙爬起來,大喝道:“來人!來人!”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兩名手持出鞘唐刀的士兵飛奔而來,見到李存煥一個人站在那裏,好像並沒有什麽事情,不由鬆了口氣。刀尖朝下,雙手抱拳道:“見過殿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話音剛落,便看到一人衣衫不整的飛奔而來,口中還大呼:“殿下!沒有事情吧?”


    兩名士兵也不管來人是誰,連忙護在李存煥身前,手中唐刀豎起。待那人走進了,原來是樸樂射,這才略微鬆下緊繃的心神,收起手中唐刀。


    “殿下,發生了什麽事情!”樸樂射顯然來的非常匆促,天寒地凍,隻是穿著一件白色中衣。就是衣袖剛剛過手肘,袍腳剛剛過膝蓋。一般作為內衣穿著,不過樸樂射倒沒有忘記武人的身份,來的雖然匆忙,但手裏還是拿著一把帶刀鞘的唐刀。


    “立刻叫醒所有人!王師範恐怕要反了!”李存煥沉聲說道。


    樸樂射和兩名士兵聞言,不由臉色大變,樸樂射看向李存煥的臉龐,見李存煥臉色肅然,渾然不像開玩笑。也不敢多問,連忙拱手道:“是!”


    “速度要快!”李存煥接著叮囑一聲。


    兩名當值的士兵聽到王師範要反,雖然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但也不敢繼續當值了,手中唐刀也不敢入刀鞘了。拿著唐刀,保護著李存煥回到房間中。


    幸好李存煥這些年征戰四方,沒有放鬆一絲一毫,行李中配備有一套全身板甲和一套明光甲。兩名士兵連忙將唐刀放在桌子上,從行李中拿起全身板甲,就準備給李存煥佩戴。


    “不!”李存煥拒絕道,“全身板甲雖然安全,但缺點也明顯,就是太過沉重了。如果遇到敵人,便不容易突圍。但如果沒有遇到敵人,便拖延時間。穿明光甲吧!”


    “是!”兩名士兵連忙放下全身板甲,給李存煥穿戴起,不過片刻,李存煥已經穿戴整齊,不過可惜的是沒有配備重武器,手中隻是拿著一把唐刀。


    李存煥手持唐刀,大踏步走出走廊,這個時候走廊已經亂糟糟了,僧人從半掩的門窗中探頭探腦,鐵鷹都的士兵著急的穿戴鎧甲,一些雜物都被果斷的拋棄。


    沒有多長時間,隻見迎麵一人走過來,李存煥定眼一看,卻是楊師厚。他臉色略顯陰沉,來到李存煥麵前,低聲問道:“殿下,這是怎麽回事?”


    李存煥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長話短說道:“韓延徽給我的信中,之前開始王師範對他顯得怠慢,在王師範遇刺的時候,韓延徽親自去探望他,但在他告辭的時候,卻派一名牙將送他出去。而他可是代表我去的!這無疑說明王師範心中對我有所不滿,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第二天,也就是韓延徽送來的第二封信,王師範卻對他熱情的很,並且很主動,而且爽快的讓出平盧藩鎮。事出反常必有妖!”


    楊師厚也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立刻說道:“殿下所言甚是,不過單憑如此未免太過武斷,莫不然帶兵下山,這一來可以方便突圍,二來也不算離開。然後派人探知情況,萬一王師範反,必定有所異動!殿下到時候再脫離也不遲。”


    “不用了!”郭崇韜臉色顯得有些難看的快步走過來,打斷了楊師厚的話。


    “嗯!”楊師厚聞言,當即的黑起臉來。任誰給人無緣無故的反對自己的意見,也會心生不滿,更別說楊師厚這種老臣早就和郭崇韜這新貴不對眼。


    “剛剛我聽到士兵的話,便覺得殿下的話可能有些武斷。就立刻去找河陽寺的方丈,打聽王師範,或者平盧重臣有沒有來自己的情況。畢竟王師範要反,最好自然是河陽寺,自然就要勘察情況了。果然,德圓方丈便說了今天一件怪事,他的大弟子,今天去王師範府邸和王師範博弈,王師範便聞了一句奇怪的話。”


    說到這裏,郭崇韜臉色更加難看,頓了頓,接著說道:“王師範問了一句,不知河陽寺外壕溝深淺如何?德圓的大弟子身為不解,說河陽寺外沒有壕溝,何來這一問?王師範便微笑不語,不久便岔開話題。”


    郭崇韜這話一說完,李存煥和楊師厚立刻知道,王師範不是恐怕反了,而是一定反!


    “快!人人上馬!王師範問有沒有壕溝,一定是準備以馬軍為先驅快速奔襲!”楊師厚急聲說道,語氣中竟然罕見的透著一股恐懼。


    “我會讓他後悔的!不論他是有什麽原因!”李存煥的聲音中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恨。


    “殿下!恐怕王師範的兵馬很快便來到了,你快快上馬!先離開!”郭崇韜急聲建議道,現在畢竟是夜晚,加上今天白天趕路,不少鐵鷹都士兵沒有及時爬起來,現在還在穿戴盔甲。


    “……”李存煥沉默了,郭崇韜的意見很正確,但他不願意放棄手下的士兵。雖然他留下來可能,一會兒突圍的時候死更多的士兵。


    “請殿下先行!”楊師厚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也拋下對郭崇韜的敵意,力挺郭崇韜的意見。


    稍微一猶豫,李存煥一咬牙,喝道:“走!”


    郭崇韜和楊師厚二人都不由自主鬆了口氣,郭崇韜抱拳道:“殿下快走!末將留守河陽寺,拖延時間!”


    “不可!”李存煥聞言,大驚失色。


    “殿下!成大事者不可猶猶豫豫,走吧!”楊師厚深深的看了郭崇韜一眼,拉著李存煥的手臂便離開。


    李存煥稍微掙紮了一下,長長的歎息一聲,歎息中充滿無盡的不甘。


    “殿下,一路慎重了。安時(郭崇韜字)恐怕不能夠繼續輔助殿下了!安時實在是有負殿下的重用和信任!”郭崇韜眼神複雜的看著李存煥的背影,用隻有自己才聽到的聲音喃喃道。


    郭崇韜旋即抬起頭,果斷的說道:“餘下的鐵鷹都士兵,以這裏為中心,立刻開始布防!務必拖延到殿下的救援!”


    “諾!”剛剛走出來的鐵鷹都士兵,臉上閃過一抹悲憤,旋即毅然應道。


    “殿下,上馬!”一名士兵拉著一匹高頭大馬過來。


    李存煥也沒有客氣,快步躍上戰馬。一邊立刻有士兵遞過來騎槍和騎弓、箭矢。李存煥迅速將他們在馬鞍上掛好,一揮手中唐刀,大喝道:“出發!”


    士兵立刻大喝一聲:“駕!”策馬跟隨李存煥其後,不過一出了河陽寺,李存煥就傻了眼,沒有辦法,他不認識路,改由一名認識路的士兵,拿著火把一路前行。


    剛下到半山腰,隻見遠處一道火蛇自青州方向直奔而來,李存煥不由心頭一凜,他知道這恐怕來者不善,抬頭看了眼月色。現在不過亥時半個時辰,大約就是夜晚十點左右。卻不想王師範已經如此果斷的派兵來了。


    “殿下,如何好?”樸樂射見了,不由臉色擔憂的問道。


    李存煥也不由遲疑起來了,山裏可不同平地,雖然能夠走馬,但卻不能夠跑馬。而且現在是夜晚裏,走路就更加得小心,否則來了一個馬失前蹄,那你就樂子大了。等著滾下山裏,摔斷你兩三條肋骨算是正常,送了你到閻羅王那裏是你的命。所以即使趕路也快不到哪裏去,恐怕也會被王師範派來的這支軍隊堵住在山腳。要是一般人恐怕會選擇回到河陽寺,到底有個防守的地方。


    不過李存煥到底是李存煥,立刻果斷的喝道:“下山!神擋弑神!佛阻殺佛!”


    聲音中充滿讓人激蕩的霸氣,樸樂射等人不再遲疑了,立刻加快步下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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