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範不甘心啊!但他沒有辦法不接受這個現實,李存煥的援兵來了,來的那麽快!在夜色中趕路,居然隻是用了兩個時辰不到的時間。而且還突破了張嶄防禦!要知道他可是給了張嶄足足一千平盧牙兵!這可是平盧最精銳的兵馬!


    而且扼守的地方不容易將大軍排開,每次進攻,正麵人數最多也就七八十人左右。在王師範看來,張嶄再垃圾,也應該可以守住一個晚上。但王師範想不到,張嶄好像投靠了李存煥一般的,讓敵人暢通無阻的來到這裏。


    王師範這就更加想不明白,你說如果張嶄投靠了李存煥,那他當初應該給李存煥通風報信,也不用造成現在李存煥命懸一線。再說當初白虎堂眾人還和自己寫了的誓書,遞交了人質。殺不了李存煥,那一個也別想撇開關係。


    但話又說回來,你說不投降。元行欽那家夥怎麽跑到自己後麵。寅時二刻!從發起進攻的亥時到現在不過是兩個半時辰。從發現事情,到派出大軍,再加上現在是夜晚。大軍趕路可沒有白天快,不過現在一切都被元行欽顛覆了。


    “節帥……撤吧……”劉鄩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一般,本來筆直的仿佛標槍一般的腰杆那,現在都略顯駝背,說話的時候,明顯有氣無力的。


    “現在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王師範不甘心的說道。


    “也不知道敵人來了多少人,後營的兵馬已經潰敗了。節帥你現在最好應該率領大軍回援,擊敗了敵人,在山下整理兵馬,這才可以再次發起進攻。如果節帥你硬是要發起進攻也可以,不過……隻有一次的機會!即使勝利了,恐怕……節帥你也有姓命之憂。”劉鄩淡淡然的說道。


    王師範看向了眼幾乎唾手可得的河陽寺,他眼中充滿不甘的神色。李存孝已經被王建偷襲重傷,雖然讓人遺憾的是,李存孝被他的親兵拚死救回了河陽寺。


    但現在河陽寺保守的估計,最多也不過是剩下三十名還能夠戰鬥的士兵。而且其中超過九成都不同程度受了傷。不用多長時間,自己就可以手刃李存煥的人頭了。但想到這可能要賠上自己的姓命,王師範卻又沒有那麽大的決心了。


    “唉!”王師範長長的歎息了一口氣,心中充滿後悔,早知道李存煥如此難纏,自己為什麽硬是要和他作對呢!


    “撤!”王師範說完這個字後,整個人都仿佛沒有了骨頭,趴伏在馬背上,渾身的力氣如同一瞬間被人抽去了一般。


    “終於……終於守住了!”郭崇韜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直喘氣。到了現在,他可謂已經山窮水盡了,李存孝重傷昏迷,比起李存煥的傷勢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楊師厚更是幾乎命都沒有了,左額頭到左臉頰滑了一道長長的疤痕,皮肉外翻,左眼都幾乎沒有了,值得慶幸的是傷口從眼角掠過。胸口更是被一名平盧軍驍將狠狠的擂了一狼牙棒,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在河陽寺中,原本一百五十名鐵鷹都士兵,現在隻剩下六十三人,其中包括他自己在內,也就剩下二十三人還能夠動彈。郭崇韜都不知道自己能夠擋住王師範多長時間的進攻,一盞茶(十分鍾)?還是一炷香(五分鍾)時間?不過現在一切都不用擔憂了,平盧軍終於撤退了。


    王師範直接帶兵撤退回青州,他根本不知道元行欽不過帶來了四百騎出頭兵,其中有近百騎兵一路上不是疾奔中馬失前蹄,便是迷路,或者戰死。不過在黑夜中,莫說王師範他手下的士兵不知道來了多少兵馬了,就算是沙場老將劉鄩也看不出究竟來了多少兵馬。


    帶兵撤退到青州的時候,王師範越想越不是滋味,他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卻在關鍵時刻居然退走了。更是越想越害怕,他知道李存煥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眼下唯有一個可能了,要麽就是逃。不過說到逃,王師範也就隻能夠往楊行密方向跑。對於楊行密,老實說,王師範還不怎麽看得好他。別看楊行密現在於淮南闖下偌大的地盤和名聲,但那都是虛的。


    楊行密的起點太低了,出身草莽之間,根本沒有多大的見識。做事不夠果斷,他後方有錢鏐在,威脅著楊行密在江南的地盤。在北方有朱溫,如果楊行密想要有所作為,就要堅決和一方死磕。要麽滅了錢鏐,穩定了後方。要麽就是北上,聯手李克用和朱溫死磕。


    在王師範看來,楊行密已經定型了,最終不過是在南方威風一番罷了。不得不說,王師範為人雖然頗為虎頭蛇尾,但見識還是有的。


    但不投靠楊行密,還能夠往哪裏跑?宣武?朱溫和自己有仇,去了哪裏恐怕會被砍頭。北方渡海逃跑?跑得了哪裏去呢!朝鮮是李存煥的地盤,渤海李存煥的走狗,曰本?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膽子得罪李存煥接納自己。到吳越錢鏐哪裏?那還不如到楊行密哪裏更好。


    王師範越想越不是滋味,趕緊天大地大,卻無自己一寸容身之路。


    不得已,他找來劉鄩、王師穹、王建、張嶄他們來商討。


    劉鄩不說話,也不表態。而王師穹則是極力反對,如果到了別人哪裏,王師穹在平盧的基業則是完全拋棄了,這也就罷了。到了別人哪裏,他們自己本身就自己的利益,王師穹一個‘亡國奴’憑什麽從中獲得利益?這不是一下子從爺爺變成孫子?以後得夾著尾巴做人?再說現在也不一定拚不過李存煥啊!


    張嶄的思想也是和王師穹一樣,就連王建的想法也差不多。如果投靠其他人,在王建看來,恐怕是會去投靠楊行密。到了楊行密哪裏,他肯定不像王師範那麽軟弱,自己手下那點水軍還不給他吞了?那時候憑借什麽立足於這個亂世上啊?


    一票棄權,三票讚同死守。王師範也堅定了想法,不過守不能夠傻乎乎的和李存煥硬碰硬。而且還得說碰不碰得過李存煥再說,他派人給在沂州朱瑾、淮南楊行密二人求援。後來張嶄建議,反正朱溫和李存煥仇深似海,我們也派人去求救吧。


    劉鄩卻反對,“朱溫和秦王仇深似海,我們派人向他求援,那就是想投降也沒有餘地了!”


    “現在我還有投降的餘地嗎?”張嶄毫不客氣的反駁道。


    劉鄩默然,王師範旋即給朱溫發起求援書信,不過朱溫無奈現在實力大損,現在隻剩下四鎮之地,就連新攻下的河北之地都蠢蠢欲動。特別是羅弘信,不止一次的暗示,朱老哥你現在鎮守中原的兵力太少了,我幫你鎮守邢州、洺州、磁州吧!本來臣服的王鎔也想收回被朱溫強行占去了冀州、深州。


    這也就罷了,鎮守邢州、洺州、磁州的丁會派人來說,冀、深二州防禦使劉仁恭不安分,似乎有想圖謀刑、洺、磁三州讀力的意圖。氣的朱溫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屍神暴跳,卻沒有辦法騰出手來對付劉仁恭。唯有采取懷柔的辦法來帶安撫劉仁恭,希望這家夥別這個時候也蹦出來給自己添亂,好讓自己有時間秋後算賬。


    所以這個時候李存煥不來和朱溫添亂,朱溫都高興的去燒香拜佛了,那裏還會去招惹李存煥。不過為了給李存煥添亂,朱溫婉轉的對王師範表示,你丫撐吧,哥有時間會過來支援你的了!不過聰明人也知道朱溫口中的‘有時間’,簡直就是和白說沒有什麽關係,也許一天後,也許一百年後,反正就得看情況。問題現在情況不妙。


    不過讓王師範高興的是,楊行密派人過來了,統帥叫王茂章。是淮南一員勇將,不過帶來的兵馬並不多隻有六千五百步兵,五百騎兵。而朱瑾則沒有表態,不過王茂章的兵馬北上的時候,卻沒有攔阻,反而借道給王茂章北上。


    但更讓王師範高興的是,李存煥並沒有發起反攻。倒不是李存煥寬宏大量,而是李存煥傷的太過嚴重了。耶律阿保機帶著兵馬過來,小心翼翼的借了李存煥回到淄州,感覺不太安全,離王師範太近了。又小心翼翼的將李存煥送到齊州曆城也就是現在濟南市。


    …………“水……水……”李存煥的嘴唇微微蠕動著,發起幾乎不可聞的聲音。


    不過幸虧影憐衣不解帶的照顧著李存煥,立刻聽到李存煥的聲音,連忙倒了一杯水,送到李存煥嘴邊。“殿下!水!水來了!”聲音中充滿驚喜,昏迷了近二十天的李存煥終於醒過來了!


    李存煥喝了一點水,整個人也有了幾分精神,慢慢睜開眼睛,過了半響,有些迷糊的問道:“這裏……這裏是哪裏?”


    “齊州曆城。”影憐連忙應道,不過感覺好像不夠詳細,補充道:“曆城華不注山金華行宮內。”


    李存煥沉默了良久,這才繼續問道:“我記得王師範那家夥伏擊我,情況怎麽樣了?”


    影憐慌忙將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了李存煥,當李存煥聽到樸樂射為了救自己,奮不顧身,萬箭穿心而死的時候,不由心頭黯然,幽幽歎息了一聲。


    待影憐說完了,李存煥對影憐說道:“傳耶律阿保機、馮道、郭崇韜他們進來吧!”


    影憐卻開口說道:“殿下,你現在的身體不太好,傳大夫來替你把脈吧!莫要不注意傷勢。”


    “一同傳過來吧!”李存煥也沒有拒絕,選了個折中的辦法說道。


    影憐也不多說,沒有多長時間耶律阿保機他們便已經率先進入房間,剛準備說話,剛剛跨過門檻的大夫已經喝道:“傷者需要安靜休養,不得喧嘩。”


    訓的三員大將大臣無奈臉臉相顧,切不敢多言,害怕影響李存煥的傷勢。


    隻見那名大夫來到李存煥身邊,李存煥對大夫點點頭,客氣道:“麻煩先生了!”


    “收人錢財,替人治病。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不用多謝!”那名大夫道也直率,沒有虛偽的說什麽醫者父母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之類的話來到惡心李存煥。倒是讓李存煥心中有了幾分好感。


    大夫伸手給李存煥把脈,沉吟半響,點點頭說道:“血氣運行的不錯,現在察看一下傷勢。”


    這一下子,耶律阿保機、馮道、郭崇韜三人就有些尷尬了,雖然大家都是男人,但尊卑有別。但李存煥也不在意,對影憐說道:“幫我脫了上衣吧!”


    很快李存煥便露出古銅色的上半身,結實的肌肉上分布著十多道傷痕,或大或小,或長或短,最長的足足從李存煥的肩膀拉到腹部,不過看那疤痕的顏色,估計也就是被長刀淺淺的劃過,否則李存煥早就被人開膛破肚了。


    大夫解開傷口的繃帶,看了幾眼,開口說道:“傷口沒有什麽事情了,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殿下你就不宜再與人動武了,否則老夫是華佗再世,也無力回天。”


    “辛苦先生了,影憐你親自送先生出去!”李存煥客氣道。


    大夫幫李存煥換了新的繃帶,敷上新藥,這才離開。足足折騰了小半個時辰,讓耶律阿保機等人等的甚是不耐煩。


    好不容易那大夫走了,耶律阿保機立刻開口說道:“殿下,要不要發兵進攻王師範啊?”


    李存煥搖搖頭說道:“什麽發兵不發兵的,現在什麽情況我也不知道。你們給我說說現在的近況吧!影憐說的也不清楚,我也不太清楚情況,對今天幾號了?我昏迷了幾天了?”


    馮道開口應道:“今天已經十月二十七號了,殿下你足足昏迷了近二十天,不過楊師厚和李存孝他們還在昏迷中,不幸中的大幸是,大夫都說他們沒有什麽問題,隻是要休養一段時間。”


    沉默了半響,李存煥臉上流露出哀傷的神色,喃喃道:“樸樂射他……”


    “樸樂射將軍……戰死了!”郭崇韜幽幽道。


    李存煥想不到樸樂射真的戰死了,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默然了良久,這才重新開口道:“最近有什麽事情發生嗎?”


    “楊行密派王茂章率領七千人馬支援王師範,朱瑾態度曖昧,不知道究竟是準備支持王師範,還是準備怎麽樣。”馮道恭聲道。


    “朱瑾這個人能力是有,就是太過優柔寡斷了,不用管他。”李存煥搖搖頭,開口說道。


    “王師範召集八萬大軍全力防禦青州。”郭崇韜補充道。


    李存煥點點頭,問道:“我昏迷了,沒有人乘機作亂?”


    “殿下昏迷的事情,恐怕王師範也摸不準,而我們封鎖了消息,對外宣稱殿下在曆城坐鎮諸軍,準備進攻平盧。所以根本就沒有人敢作亂。”郭崇韜沉聲道。


    李存煥沉默了半響,開口說道:“派人寫信給王師範,隻要他願意投降,我便放過了他。”


    耶律阿保機、郭崇韜、馮道等三人聞言,臉臉相顧,他們完全想不到李存煥醒過來後第一個命令,居然是這道命令。在他們看來,李存煥不立刻發兵平盧,斬殺王師範。也會下令全力備戰。


    “殿下!王師範這叛臣賊子,居然敢背叛殿下!險些讓殿下喪命,殿下怎麽能夠如此仁慈?應該殺一儆百,否則曰後叛亂將不止!”郭崇韜極力勸說道。


    “沒有錯殿下!別看王師範隻有八萬大軍,都不過是烏合之眾。末將隻需要率領鐵騎都配合一萬忠孝軍。便可以大敗他們!”耶律阿保機斬釘截鐵的說道。


    “殿下,張(承業)監軍剛剛發來的文書上說,今年盧龍大豐收。錢糧方麵沒有什麽問題,而且渤海、契丹那邊也很安分。河東、宣武就更加不用說了,自顧不暇。殿下何須和王師範這家夥客氣呢!”馮道也婉轉的勸說道。


    “不!”李存煥搖搖頭,開口說道:“我是在後悔,當初殺了康寧帝。”


    耶律阿保機、馮道、郭崇韜三人默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當初他們隻是想殺了康寧帝,讓宣武軍絕了救回康寧帝的心,讓他們不要死纏爛打罷了。


    卻想不到康寧帝的死會牽連出這麽多事情來,之前那一陣南方各軍閥的責問也就罷了。就連河陽寺之變,也是因為康寧帝造成的。錦衣衛早就調查清楚了,是康寧帝的長子,原太子李聘派心腹太監將康寧帝的血詔秘密的交給王師範,這才導致今天的事情。


    “請殿下斬臣之首級!祭天子!”郭崇韜猛然跪下來,以頭觸地,道。


    當初帶人殺康寧帝的便是郭崇韜。


    耶律阿保機和馮道都不由自主看著李存煥,自古從來不缺乏替罪羔羊。曆史上朱溫為了殺唐昭宗,為了推卸罪責,他便出征去了關中征討一個節度使。回來後便貓哭老鼠,不過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他可是狠心的將大將氏叔琮、義子朱友恭、心腹謀士蔣玄暉三人斬殺。


    而李存煥當時在滑州,有不知情的可能姓,斬殺了郭崇韜,縱使不能夠平息這場風波。也可以將殺死康寧帝對李存煥的影響降低到最低。


    在他們看來,李存煥應該會殺了郭崇韜這個替罪羔羊。不過郭崇韜也聰明,走動伸出頭來給李存煥砍,他死了。李存煥恐怕也不好虧待他的家人。


    (未完待續)


    手機用戶可訪問wap..tw觀看小說,跟官網同步更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節度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巨人肩膀上的木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巨人肩膀上的木木並收藏節度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