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周衍寵再次卻非常肯定的說道:“青壯、婦女並非士兵,他們見葛從周將軍如此少兵馬,肯定會輕視。一旦輕敵了,以葛從周將軍的智慧,還是有機會找到攻破太原城的漏洞。不過這就真的是盡人事,聽天命。運氣這東西,雖然摸不到,看不見,但他還是挺重要的!當然,葛將軍的手段也很重要!”


    李存煥聞言,深表認同的點點頭。便不再多言,按照周衍寵的建議行軍。


    很快李存煥便來到了無名山邊上,隻見一排排木柵已經崛地而起,一圈圈的圍繞著小山,一共五層。有點像點了蠟燭的五層大蛋糕。在山上此時依舊在忙碌,士兵在將土地整平,製作成一個個小平台或者高台。通過單筒千裏眼,李存煥還看到十台錯落有致的小型投石機和十二台正在搭建的投石機。而且這山很特別,不知道是不是都被李克用砍了作木柵,一眼掃過去,不是低矮的灌木叢,便是山石。反正投石機的原材料充足。看來李克用還真的想和李存煥耗下去。


    “青銅火炮運過來沒有?”李存煥放下單筒千裏眼,對一邊的周衍寵開口問道。


    周衍寵卻對一邊的小幕僚反問了一句,讓李存煥滿頭黑線,看樣子周衍寵這個‘大內總管’做的不如何稱職。


    反倒那個小幕僚見有表現的機會,一臉激動的拿出隨身小本子,翻了兩翻,迅速答道:“估計現在已經到了代州,一共五門,還有七十五發彈藥。”


    李存煥聞言,笑了笑道:“想不到後麵的家夥還是挺機靈的,沒有自作聰明的運一百幾十顆炮彈過來!如果是重要,那就是浪費運輸力。”


    一邊的周衍寵搖頭歎息道:“上天果然是天妒英才,普通的弩比弓射得遠,射了二十餘矢便要換弓弦,反而是弓射百矢還遊刃有餘。此青銅火炮力有千鈞,但不過十餘炮,便要運回盧龍回爐!麻煩不說,射出來的不是炮彈,是同等重量的銅錢啊!”


    李存煥聞言笑罵道:“先生什麽時候學會那腐儒,多愁善感的!”


    周衍寵臉色一整,開口說道:“貧道是在提醒殿下,萬萬不可太過依賴外物,凡事還是靠多智慧為好!”


    李存煥笑了笑,沒有接話。實際上他也想過找人用炸藥幹翻太原城,無奈中國城牆建設不同西方的城池多講究石砌成的。但中國的城牆多是用黃泥夯實,最多也就是外麵用磚石砌了一層。所以城牆底部厚度多半都用丈作為單位。唐朝一丈三米左右,據說太原城城牆底部最厚的地方為四丈,最薄的也是三丈,李存煥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刻熄滅了用炸藥解決太原城的心了。


    一丈厚是什麽概念,一層樓高。三四層樓高的厚度,你雜炸啊?還別說李存煥那些黑火藥還是最低級的,顆粒黑火藥都沒有研究成功。這已經不是炸城牆了,而是炸山,打隧道的工程,李存煥自問自己沒有這麽厲害。


    ……太原城……李克寧一身戎裝的站在角樓上,不算猛烈的春風到了城牆上卻變得大了不少,將李克用的戰袍吹得獵獵作響。而李克寧遙望的方向則是一片連木柵、壕溝、鹿角等防禦設施都沒有的營寨。隻有一片片不大的帳篷,而且這些帳篷還雜亂無章,仿佛隨意建設的貧民窟一般。


    對於這個營寨,李克寧已經看了兩天了,都沒有看出這裏麵有什麽玄奧,不知道到底是主帥隱藏一個非常厲害的陣圖在裏麵,等你到了裏麵的時候才讓人不寒而栗。還是真的隻是一個雜亂無章普通的營地。


    其實老實說,在李克寧眼中看來,這種營寨,恐怕任何一個菜鳥都不會讓人如此無語。大概也就是三歲小兒才能夠讓人如此無語和驚訝的傑作。按道理說,他的敵人應該非常高興,能夠遇到一個如此‘極品’的統帥。


    但此刻李克寧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的高興,皆因他的對手是葛從周。你說葛從周是一個白癡?李克寧絕對不相信。葛從周當初還是黃巢起義軍中的時間,已經是響當當的大將。跟了朱溫後,沒有少和李克用交手。雖然一直做文官工作的李克寧沒有和葛從周交手,也沒有見識過葛從周和人對戰。


    但並不妨礙李克寧從哪些河東猛將口中聽到關於葛從周的事情,雖然他們很多時候都在詆毀葛從周,但語氣都帶著幾分佩服。加上最近葛從周幹過最大的一件事情,五天便攻下了邢州、磁州、洺州。想當初昭義節度使孟方立占據此三州和李克用對抗的時候,李克用也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打了好幾年丈,最後還派出殺手鐧李存孝,這才攻下來。


    但偏偏就是這麽一員天下赫赫有名的大將,卻擺出了一個三歲小兒才擺出的營寨。李克寧真的不知道該說葛從周有名無實好了,還是該說葛從周隱藏得夠深。但話又說回來,就算是有名無實,葛從周好歹也從軍近三十年了,哪怕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農民,當了這麽多點兵。沒有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嗎?照抄怎麽也有個形在。哪裏像葛從周,不設防也就罷了,還像沒有規劃建設的貧民窟一般。


    不過這卻更加讓李克寧忌憚和頭痛,頗有一點被擺了空城計一般。偏偏還讓人感覺這空城計不過表麵,其實不過是想引蛇出洞。


    李克寧看了好半天,還是看不出什麽。一邊的養子李存顥忍不住道:“叔父,你還猶豫什麽!葛從周有名無實,當應該夜襲之!”


    李克寧長長吐了口濁氣,道:“此時如何能夠不謹慎啊!現在太原城不過是剩下三千五百士兵,其中還有兩千人乃訓練不過三個月不到的新兵。另外不過是有三百衙役和七八萬青壯、婦人可以依靠!手中兵馬輕易不能夠動啊!”


    曾經陰了李存孝一把,幾欲害死李存孝,現官任押衙的袁奉韜開口說道:“府尹,現在葛從周守在東門外,現在百姓砍柴,都得坐船過晉水伐木。這也就罷了,現在不少商人都不敢將物資運過來太原城,怕被葛從周的盧龍騎軍劫了,到時候錢財被洗劫一空也就罷了。恐怕連命都怕會沒有,就算有命,恐怕也是去挖壕溝的命。太原城內各種生活用的價格對都在飛升,府尹不想想辦法,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始終熬不住啊!”


    李克寧的養子李振忠也開口說道:“父親,你看現在還好,再過幾天的時間,恐怕太原城一天才能夠吃一次熱飯。如果李存煥的主力大軍來了,就算是有什麽困難,孩兒也就認了,咬牙關挺過去!但現在才五千兵馬,而且橫看豎看都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家夥。說不定是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狗屁將軍,拿著葛從周的旗幟作威作福罷了!卻堵住我太遠二十萬軍民,連飯都吃不到熱乎乎的,這豈不是大大的諷刺?”


    兼任團練使的袁奉韜也開口說了,“府尹,從千歲出征以來,卑職便開始著手從百姓當中挑選青壯訓練,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三萬人進行訓練,他們的底子都不錯!府尹要不然拉他們出去,別的不說,站在那裏也可以壯聲威。”


    李存顥到底是經曆過幾次戰陣,搖搖頭說道:“葛從周的乃騎軍,就才剛訓練幾天的烏合之眾,別說是三萬人了,就算十萬人也扛不住騎兵發起衝鋒的聲威,恐怕還沒有接戰便已經潰敗了。”


    說到這裏,李存顥頓了頓,接著說道:“不過孩兒這裏有一計,叔父派遣數百精銳騎軍出擊。如果葛從周那邊陣型大亂,我們便乘勝追擊。敗了便當是試探虛實,損失數百精銳騎軍雖然肉疼,但按照袁押衙所言,其手下有三萬人,無論如何守城也可以。如此一來可以試探出葛從周的虛實。二來,也好過整天坐立不安,叔父你每天都最少有半天的時間來這裏琢磨葛從周,叔父你說是不是?”


    李克寧沉吟了半響,忽然一咬牙,毅然點頭說道:“也罷!到了這個時候也就如同顥兒所言了,損失數百精銳騎軍雖然肉痛,但也好過現在如此人心惶惶,坐立不安!不過此戰誰願為主將?”


    這一下可就讓剛才所有熱烈鼓動李克寧出戰的諸將全成了啞巴,帶數百精銳騎兵去偷襲,如果葛從周真的有名無實或者如同李振忠所言,不過是一個不知道那裏來的傻瓜,扯起虎皮做大旗那就罷了。如果裏麵真的暗藏玄機,按照葛從周的手段,豈不是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斬一雙!?還是死無全屍的那種。


    不過諸將並沒有讓李克寧的話尷尬太長時間,李振忠到底是初生之犢不怕虎。


    他原本是山中獵人的兒子,十一二歲已經力氣比得起尋常十七八歲的少年郎,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當他十三歲的時候已經進山獵殺了一頭金錢豹。被入山打獵的李克寧發現,驚為天人,便立刻收為養子。李克寧更是請來軍中著名的驍將李嗣源、李存賢等來教導,史建瑭偶然也會給李振忠指點兩手,所以李振忠的武藝還是有兩手的。


    李振忠到現在已經不僅僅是步戰功夫了得,馬上功夫也不錯,一心一意認為自己可以成為李存孝這樣的人物。自然是渴望在戰場上表現一番,現在就是一個表現的時候,如何不熱衷。


    但李克寧卻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缺點,沒有上過戰場,而驕傲自大,頗為坐井觀天的味道。自然不願意讓李振忠這個時候出戰了,說不得好事也讓他變成壞事,而且死了兒子,李克寧也心痛。便搖搖頭說道:“此戰事關重大,豈是你這黃毛小子可以擔當得起的?”


    李振忠聞言,並不服氣,剛準備開口,卻迎上李克寧那狠狠的一瞪眼。李克寧為人雖然溫和,但發起火來,一點都不比李克用的氣勢差到哪裏去。看來兄弟兩人還是有相似之處。李振忠也知道自家義父發起火來的厲害,慌忙閉上嘴巴,低下頭。不過依舊甚為不甘心。


    李克寧也沒有理會李振忠心中到底是甘心,還是不甘心。掃視角樓上的諸將一番,似乎不在意諸將造成的尷尬氣氛,繼續以溫和的口氣開口問道:“諸君,不知道何人願為此戰主將?”


    過了半響,除了猛烈的春風將李克寧和諸將的戰袍吹得獵獵作響的聲音外,角樓上還是靜得聽不到其他聲音。哪怕是呼吸,諸將都不由自主的刻意放慢呼吸速度,輕呼輕吸,仿佛這樣自己就可以成為一個透明的人。


    “嗯!?”李克寧不由不滿的發出一個鼻音。


    這下子,諸將都知道這是李克寧發作的前奏了。李存顥沒有辦法了,誰叫出這條計策的人又是他,剛才又表現得如此活躍,唯有硬著頭皮說道:“末將願往!”


    李克寧這才鬆下臉色,一臉喜色的讚揚道:“顥兒,辛苦你了!本府定當給王兄言明你的功勞!封賞官爵不在話下!”


    李存顥心中暗罵:“命都沒有了!還封賞個屁股啊!”不過表麵上,李存顥還是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對李克寧開口說道:“感謝叔父賞識之恩!孩兒無以為報,唯有在沙場上多殺賊,方能夠報答叔父萬分之一的賞識之恩啊!”


    一邊的傻帽李振忠見自己的哎呀堂兄成功了,便也忍不住出來湊熱鬧,開口說道:“父親,我也要出戰,主將我擔不了,副將也可以了吧!有堂哥李存顥照應一定沒有事情的!”


    李存顥聽了不由有些幸災樂禍了,李振忠這家夥身手是有,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在山裏的時間呆得比較長,腦袋都變得和石頭差不多的,沒有幾分靈活姓。還照應你?老子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照應到自己呢!


    李克寧聞言,臉色一黑,嗬斥道:“別添亂!國家大事,豈容你來指手畫腳!”


    李振忠不由一縮腦袋,有些怕了,不過他渴望在沙場上博得一個功名。咬咬牙,對一邊的李存顥說道:“堂哥,你說我有沒有上沙場的資格?有沒有當你副將的資格?”


    李存顥聞言,不由微微一怔,想不到這個肌肉比腦細胞發達n倍的弟弟居然會遷回側擊。從感情上來說,李存顥肯定希望李振忠和他一起出戰,倒不是李存顥欣賞李振忠,而是想著如果死,也拉多一個下來,好黃泉路上多一個伴兒。其實這很簡單,人倒黴的時候,也希望其他人和自己一樣倒黴,這樣心理才平衡。如果比自己更加倒黴,那就更加好了!自己可以樂嗬樂嗬,原來還有一個比自己更加倒黴的家夥。


    但理智上李存顥知道,如果答應李振忠的請求。李克寧可能表麵上不會說什麽,但可以肯定暗地裏恨自己多管閑事。如果打勝仗了還好說,打敗仗了,自己不死肯定沒有好果子吃。死了,自己是沒有事情,不過妻兒方麵也要穿上幾雙小鞋。


    李存顥便臉色一肅,開口說道:“兵家大事豈能兒戲!況且夜襲不同一般搏殺。比之白天搏殺更具風險,更加注重軍陣。”接著李存顥又是一陣忽悠,說了一通拗口的文言文,將也就會寫自己名字和一到九的李振忠忽悠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反正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聽得李振忠糊裏糊塗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李克寧則是乘機說道:“忠兒的想法是不錯,其誌可嘉。不過顥兒說的也沒有錯,忠兒你便安心在太原城吧!而且現在的形勢,難道你還怕沒有仗讓你打嗎?”


    李振忠想了想,也是,現在這個時候大將都恨不得一個士兵劈開當兩個士兵用。哪裏還有沒有他李振忠上場的時候,李振忠便不再湊熱鬧了。


    事情迅速被敲定下來,一更天起來飽餐一頓,二更天李存顥率領五百精銳鴉兒軍騎兵出擊。二更天也就是十一點到淩晨一點之間,這個時候人們都是比較疲勞和睡得比較死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李存顥總是有一種不太安穩的感覺。


    但李存顥隻能夠歸結到自己太過緊張的源頭上,不過此刻李存顥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臨陣換將是沒有可能的,這乃是兵家大忌。出言勸說李克寧取消這次夜襲,先不說李克寧會不會被李存顥說服,就算真的被說服了,曰後別人會如何看他你李存顥。夜襲的計謀是李存顥出的,到了現在,卻說不幹。這不是貪生怕死,臨陣退縮嗎?


    李存顥心中哪怕再不安,此刻也唯有硬著頭皮上。李存顥如嚼白蠟一般的吃過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一頓的豐盛晚餐,便有些渾渾噩噩的騎馬來到東門。五百名鴉兒軍或站或坐,和同袍聊天嗝屁,說到激動的時候,不時還發出一聲聲或銀蕩或得意或高興的哈哈大笑。一點也沒有大戰之前的壓迫感。


    李存顥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實際上李克用對手下的士兵什麽都好,就是太過放縱了,也就養成了驕兵悍將。李存勖曾經給李克用勸諫,讓李克用好生整理一下軍紀,但李克用反而抱怨道:“我落魄的時候士兵義無反顧的出售戰馬來到幫助我,再說現在天下英豪都在招兵買馬,我整理軍紀豈不是讓軍隊走了不少人了。等統一天下後再整理軍紀也不遲!”


    李存顥對於李克用這個理論不太認同,不過他為人頗有城府,見親兒子李存勖也沒有說服李克用,自然不會去自討沒趣了。李存顥慢慢策馬來到城門邊上,自顧自的下馬休息。


    過了沒有多長時間,一名士兵走過來,高呼道:“二更天快到了!都起來!”


    一眾鴉兒軍士兵,這才懶懶散散的爬起來。不過人一上了戰馬,人人便變得殺氣騰騰,非常自覺的開始排列陣型,再無之前一絲一毫的懶懶散散。不得不說,李克用麾下的士兵雖然驕橫,但戰鬥力方麵還是非常的不錯,否則李克用也不會有現在的家業。


    “開門!”李存顥上了馬,冷冰冰的開口說道。


    “嘎吱……”顯得有些刺耳的門栓摩擦聲音響起,鐵皮大門慢慢打開,一道柔和的月光照射在李存顥身上。李存顥微微低下頭,不讓月光刺到雙目,手中馬鞭一揮,低聲吆喝道:“駛!”胯下戰馬立刻邁動四蹄,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短暫的清脆馬蹄聲。


    後麵的鴉兒軍也低聲吆喝一聲:“駕!”胯下戰馬緊跟隨李存顥的步伐飛奔而出,仿佛一條黑乎乎的大蛇從洞口中猛然閃出。走了一段路程,李存顥便沒有走在前麵,倒不是李存顥不認識路。這些士兵都是太原少說也生活了三年。李存顥更是生活了五年,今天晚上月色還不錯,哪裏有可能不認識道路的理由。


    不過是李存顥怕一會兒突襲的時候中了埋伏。如果是衝鋒在第一,結果就不用說了,自然是死第一了。李存顥自然不會傻乎乎的逞英雄,在李存顥的心裏麵認為,沒有天下前十的武力值,去當英雄,那是找死的行徑。李存顥自問自己在河東諸將裏麵,武藝也不過是中上遊的水平,哪裏有可能會傻乎乎的衝鋒第一。


    戰馬小跑著沒有多長時間就來到葛從周的營盤外。其實主要是因為葛從周紮下的營寨距離太原城不過十三裏地,戰馬小跑不過是小半個時辰的路程,如果不惜馬力,一刻鍾便可以到達了。


    李存顥到了營盤外並沒有貿然進攻,葛從周的名頭不是輕飄飄的,雖然莫不著,但也讓心生忌憚。李存顥勒住馬韁,一抬手,一眾鴉兒軍便勒住馬韁,都停下來。李存顥靜靜的觀察著營地,幾個篝火擺在外圍,幾名哨兵無所事事的站在一對,從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依稀可以看到哨兵都在頻密的打著哈欠,一個個拿著長矛當木杖支持著小半個身體的體重。


    但李存顥依舊不放心,仔細看了下帳篷,不過卻看不到什麽,或者說看不出有什麽不對勁的。副將忍不住慢慢策馬來到李存顥身邊,壓低聲音,湊到李存顥耳邊,輕聲問道:“將軍,是不是應該進攻了?在外麵耽擱了太多的時間了,我怕會被盧龍軍發現了我們的蹤跡。”


    李存顥雖然有心想多觀察一番,但副將的話也有道理,雖然鴉兒軍一身黑盔黑甲,但盔甲到底是會有些微反光的,人也不是黑人,馬也不完全是黑馬。這種情況下,在敵人營外逗留時間長了,說不得會被某個看不到的暗哨發現,突襲失敗了,到時候李克寧哪裏恐怕少不了一頓責罵,自己恐怕也得了個膽小鬼的名聲。


    李存顥無奈了,便唯有有些不太甘心的開口說道:“進攻吧!”


    副將到沒有留意到李存顥語氣中的不甘心,聽到進攻的命令,無聲無息的高舉騎矛,有力的一揮,便已經策馬飛奔而出。後麵觀察著的鴉兒軍都立刻反應過來,人人一夾馬肚子,戰馬如同離弦之箭,飛奔而出。


    李存顥夾在騎兵中間靠後的位置,如果不是顧麵子,恐怕李存顥恨不得自己是最後一個衝鋒,甚至就呆在外麵觀戰。


    戰馬那悶雷一般的馬蹄聲很快就讓盧龍軍哨兵擺脫睡意了,人人慌忙調轉身形便往營地裏麵飛奔,聲嘶力竭的高呼道:“敵襲!敵襲!”


    聲音中充滿掩飾不住的驚恐,一幫子鴉兒軍士兵都不由自主流露出殘酷的眼神,嘴角露出猙獰的微笑。他們實在是被盧龍軍打得太過憋屈了,現在有機會,哪裏不好好報複,否則這豈不是上對不起君王,下對不起父母,中間還對不起自己。


    鴉兒軍在李存顥有些驚訝的目光中順利進入營盤,一點危險也沒有遇到。


    衝入營寨中的鴉兒軍熟練的用騎矛將篝火挑飛,還燃燒著的木炭落在帳篷中,不過片刻便將幹燥的帳篷化為一團團烈火,一名名盧龍軍士兵慌慌張張的往外麵跑,太過匆忙了,人人衣衫不整也就算了,很多人連武器也忘記了拿出來。


    “殺!”鴉兒軍盡情的歡呼著,也不用騎矛了,換上馬刀,一點也不手軟,將一個個倉惶逃竄的盧龍軍士兵斬殺在路上。甚至有鴉兒軍從容翻身下馬,撿起一根燃燒的火把,再次翻身上馬,拿著火把一路飛奔,將沿途的帳篷都點燃起來。


    不過片刻,盧龍軍營地上便已經一片火光,在黑夜中充滿河東軍士兵興奮的狂笑聲和盧龍軍士兵的哀嚎聲。營盤似乎已經成為了傳說中的地獄。


    站在角樓上遙望遠處戰況的李克寧不由心神激蕩,現在就算是白癡,也看得出河東軍方麵大占優勢,將盧龍軍殺得屁滾尿流。


    李克寧大手一揮道:“袁奉韜聽命!”


    “末將在!”袁奉韜慌忙戰前一步,高聲應道。


    “本府命爾率領兩千兵馬,速速前往敵營,擴大戰果!爭取斬殺葛從周!”李克寧意氣風發的說道,大有翻身奴隸把歌唱的樣子。


    “末將遵命!”白天在角樓上支支吾吾萎縮不戰的袁奉韜現在簡直可以稱得上容光煥發,說話斬釘截鐵的。仿佛恨不得飛一般的到敵人那裏,大開殺戒。其實袁奉韜不過是想撿便宜罷了。


    不過當他來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其實也不能夠怪袁奉韜來得晚,李克寧畢竟是守城。李克用卻是去野戰。如果不是因為太原府是自己的大本營,李克用還不會留下五百名鴉兒軍來,剩下的兵馬自然都是步兵了,十多裏的路程,騎兵走是小半個時辰,步兵卻是一個多時辰。


    而盧龍軍方麵又是全騎兵,雖然打不過,但找到馬匹後,還跑不過。再說,沒有戰馬,跑到野外,到處都是灌木叢,高的有大半個人高,矮的也有一尺高。人往裏麵一鑽,加上黑乎乎的,那裏容易找到人。


    不過此戰李克寧和李存顥也高興啊!人倒沒有殺了多個,隻有四百多首級,但戰馬卻繳獲一千三百多匹,比起俘虜一千三百多人還讓李克寧高興。


    不過讓李克寧遺憾的是,居然沒有捉到葛從周,根據俘虜的指認,屍體中沒有葛從周的存在。不過讓李克寧有些奇怪的是,這些俘虜居然都是有著挺濃厚的河東口音,而且說話的時候還很緊張,人人眼神閃爍。


    但李克寧很快就將這些疑惑放在一邊了,皆因李克寧他還得表彰李存顥他們。至於那些疑點,因為李克寧讀書多,世麵見的少,便認為河北和河東都毗鄰,雙方口音差不多是正常的。至於緊張和眼神閃爍,這就更加正常了,俘虜嘛!那個淪落到俘虜的家夥還能夠一副淡定的摸樣,一緊張,眼神閃爍了些也是正常,所以李克寧沒有多長時間便釋然了。


    李克寧先是口頭上表彰李存顥和麾下的士兵一番,然後便將這個消息通報全軍,整個太原城一時之間都響起一片歡呼聲。不過李存顥他們回來的時候都快三更天了,也就是淩晨一點。出戰的士兵都非常疲勞了,李克寧便讓士兵回去休息了,慶功宴明天這才開展。太原城慢慢再次陷入寂靜當中。


    倒是城牆上當值的士兵不時響起一聲聲興高采烈的議論聲,李克寧巡邏過也難得的不責怪,反而偶然一臉笑意的悄悄定下來,傾聽士兵的幻想中的鼓吹。雖然李克寧知道多有和現實不同,但李克寧聽了後,還是一臉笑眯眯的,皆因這話裏麵不少讚揚李克寧神機妙算的,特別是經過修飾起來,特別誇張。而擊敗赫赫有名的大將葛從周,李克寧的威望也高漲了不少。


    李克寧逛了小半圈,便下了城牆,一臉笑眯眯的回到衙門,一心琢磨如何寫一份精彩的捷報給大哥李克用。期間名義上的哎呀皇帝也派人來詢問一下到底發生什麽事情,李克寧這個倒沒有隱瞞,非常爽快的說了今天晚上的戰事。


    沒有多長時間皇帝李祺又派了人來,不過這次不是詢問了,而是嘉獎。不過很可惜李克用現在曰子過得緊巴巴的,加上又不是一個尊敬皇帝的人。李祺的曰子也不好過,所以皇帝李祺的賞賜隻有十貫錢和一個李祺隨身攜帶的玉佩,從那負責賞賜的太監眼巴巴的眼神中,李克寧便知道這十貫錢肯定是李祺勒緊腰帶才擠出來的。


    官職上倒不差,正二品的輔國大將軍。反正這官職的俸祿最後還不是李克用出,所以天佑皇帝李祺倒豪爽得很,不過這官職李祺倒沒有下旨意,皆因不通過李克用點頭的,李祺這個皇帝敢封官嗎?隻是表達了這麽一個意思,並說會給丞相定斷,皇帝做到這個程度,也算是夠窩囊了。


    李克寧倒沒有說什麽,一臉笑意的答謝,還給了那個負責傳旨的太監一貫錢的賞錢,高興得那個傳旨太監,高興到笑的見牙不見眼。


    那太監走了,李克寧便重新回到幾案上琢磨捷報的事情,不過此刻他並不知道危機的來臨。


    ……太原城外九龍山……“情況如何?”葛從周一臉沉穩的開口問道,一點也沒有打敗仗的沮喪表情。


    答話的人特別猙獰,左臉上有一塊紅色的大胎記。此人不是別人,乃是獻出雁門關的賀公明,他要求留在周德威軍中,李存煥並沒有同意,便讓其到葛從周身邊,擔任左右廂馬軍都虞候。隻見賀公明略微有些得意的說道:“節帥,敵人已經偷襲了營盤,而且估計也沒有察覺到其實營盤裏麵的不過是附近一帶的流民。不過節帥,萬一有一個流民說出他們不是盧龍軍,恐怕問題就大了。不過幸好河東軍在城牆上高呼,估計沒有發現到其中問題。”


    葛從周搖搖頭開口說道:“說出來有什麽用,本帥這次挑選的人乃有家室的,他們短時間內不會說出這事情來,而且河東軍中就算有能人,也沒有可能這麽快想琢磨出來。而本帥,今天晚上便奪取太原城!”


    賀公明微微一怔,驚訝道:“節帥,這麽快?”


    “不快了,我可是下足了本錢,五千匹戰馬都放在那營地上,估計敵人這也不懷疑有其他,不過攻下太原城,五千匹戰馬也值了!”葛從周沉聲道。


    賀公明聞言,一臉肉疼的說道:“也就節帥你如此狠心,末將一想到那五千匹戰馬就肉痛了,五千匹戰馬啊!哎!”


    葛從周聞言,笑罵道:“別五千匹戰馬了,去準備戰鬥!一會兒我們沿著晉水邊是的蘆葦走,繞到西門。這些曰子一來,本帥一直駐兵東門。加上太原城北晉水包圍南西北三麵,其中西門最安全,從哪裏進攻最出其不意!”


    賀公明聞言,高興道:“節帥英明!不過西門地形狹窄,怕擺不開五千人。”


    葛從周胸有成竹的說道:“我早有安排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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