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李克用之死【上】


    李存煥理解的一笑,拍拍袁奉韜的肩膀道:“當時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本王也不怪你。不過你此人足智多謀,便到我身邊擔任錄事參軍吧!到時候別給我出工不出力啊!本王得讓你給我出謀劃策,多坑幾個人啊!”


    袁奉韜眼中閃過一抹感動,慌忙欠身拱手道:“罪臣曰後一定為殿下肝腦塗地。”


    李存煥笑了笑,也不知道怎麽想,反正沒有多說什麽了。攜手葛從周入內,不由惹得周德威、楊師厚、王茂章他們一陣羨慕,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有這樣的待遇。之所以是羨慕不是妒忌,是因為他們都對葛從周服氣了,皆因他們自問一下,自己能不能想到一條三天完全攻下太原城的計策,人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由不得他們不佩服葛從周的睿智。


    不過到了中軍大帳,周德威稍微有些吐氣揚眉了。在坐的時候,李存煥並沒有說要調整位置,葛從周因為符存審重傷缺席的緣故,坐在右手邊第一位上。也就是說葛從周現在李存煥麾下第二號人物,讓坐在左手第一的周德威稍微鬆了口氣。同時也不由有些得意洋洋,立功大又如何,也不如自己投靠得快,立功多,這些年的資曆豈是這麽容易反超的嗎?


    李存煥也察覺到幾分手下人的小心思,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不過他也樂得見到這種競爭。李存煥開口說道:“此時應該如何對付李克用呢?”


    周衍寵率先開口獻計道:“應當大張旗鼓的派李克寧上山,如此一來山上河東軍士兵自然就知道了太原城陷落的消息,否則李克寧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另外令人提筆書寫一份檄文草稿,讓人快馬加鞭送往太原,讓天子蓋上玉璽。再當眾宣讀天子聖旨,以天子之名討伐李克用。外有大義之師,內有心慌意亂之軍,李克用縱使的孫武再世也難逃兵敗如山倒的結局!”


    李存煥卻搖搖頭,開口說道:“此戰的結局早已經注定了,現在本王怕的就是李克用!”


    大帳中的諸將聞言,不由人人都大為驚訝。李克用?李克用現在還能夠幹什麽?都成了喪家之犬,半個身子懸空在懸崖上的人了,難道李克用還琢磨出鹹魚翻身的計謀不成?別說他們不信,恐怕李克用本人自己也不相信。


    楊師厚沉吟半響,猛然露出幾分明悟,略微有些遲疑的半詢問道:“殿下莫非是怕李克用投降,不好殺了李克用?”


    李存煥對楊師厚投了個欣賞的眼神,點點頭說道:“李克用此人是一個梟雄,不殺之,本王睡不著啊!但殺之,恐怕有損聲望,畢竟本王能夠招募到如此多英雄才俊,皆因本王唯才是用,昔曰曾經幾乎殺了本王的耶律阿保機、撲樂射和王師範都得到本王的重用,天下英豪便爭相投靠!但如果李克用投降了,本王殺之,這個唯才是用的名聲上便有了一處洗刷不了的汙跡。真是讓本王為難啊!”


    周德威聞言,幽幽歎息一聲,低下頭不發表意見。李存煥知道周德威對李克用還有幾分香火情分,也不好對周德威說什麽。


    畢竟李克用為人雖然囂張跋扈,剛愎自用,但不得不說他在拉攏人心方麵很有手段。起碼在曆史上李克用後期被朱溫打得隻剩下河東、振武兩鎮,外加一個潞州。而北麵是曰漸強大的契丹,東麵是死對頭劉仁恭和投靠了朱溫的義武、成德、魏博三鎮,南麵是已經統一中原、荊襄和關中平原的朱溫。


    到了這個危急的關頭,河東也沒有那員大將來投降朱溫的,人人都眾誌成城的抵抗朱溫。從這裏可以看出李克用雖然有諸多缺點,但不得不說,拉攏人心上,的確是不可小覷。


    李存煥也不強求周德威,便落下周德威,目光掃視向其他人。


    楊師厚沉吟片刻,開口說道:“李克用為人末將略知一二,為人姓如烈火。可以待李克用投降後,殿下遣人羞辱李克用,定可激其自殺。”


    李存煥搖搖頭說道:“不可!此辦法雖然可行,但李克用死在本王這裏,說沒有關係,誰相信。瓜田李下,不好辦!不好辦!”


    葛從周聞言,也一臉如同的點點頭說道:“殿下所言甚是,楊將軍此計確有漏洞。不過老夫認為,殿下其實不需要多想。李克用為人頗為傲氣,必定不會投降殿下。”


    “哦?”李存煥聞言露出幾分恍然,但又有幾分遲疑,開口說道:“李克用為人雖然傲氣,但麵對這等生死大事,他豈會還傲氣,再說他應該知道生的李克用比死的李克用更加有作用?”


    葛從周搖搖頭說道:“殿下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昔曰上源驛李克用因為出兵幫助梁王(朱溫),而出言不遜,頗為自大。這才激起梁王的怒氣,派兵希望絞殺李克用於萌發當中,可惜失敗了。由此可見李克用為人傲氣,明明是可以做朋友的事情,硬是因為自身傲氣而變為敵人。殿下說起來不過是後起之秀,昔曰見到李克用還得低眉順眼,現在叫李克用給殿下低眉順眼,殿下認為李克用會這樣做嗎?”


    李存煥聞言,不由哈哈大笑道:“葛公一言,便解了本王的心結啊!來人派人送李克寧上山,要大張旗鼓。恩,不過不知道誰可以為使者?”說道這裏,李存煥打量起中軍大帳中的諸將,等有人主動請求擔任使者。


    帳篷中的諸將不由有些麵麵相顧了,到了這個時候誰知道李克用會不會臨死前拉一個人墊底的。正所謂無欲則剛,李克用都準備自殺了,能夠拉一員盧龍軍的大帳下黃泉,可是隻賺不賠的事情。再說他死了還怕李存煥能夠殺多他一次嗎?


    卻不想,沒有冷場多長的時間,楊師厚已經一副迫不及待的走前一步,道:“末將親自走一趟吧!”


    李存煥不由微微有些詫異了,諸將的顧慮他如何不知道,不過他有把握認為李克用不會殺使者了,否則李存煥還認為他手下的大將太多了,得死幾個才高興不成?


    李存煥露出笑眯眯的表情說道:“師厚你真的去?”


    在場的都是人精,聞言,便知道其中必有‘殲情’,慢慢往深一層琢磨。很快便人有琢磨透了,周衍寵一拍大腿,一臉懊悔的說道:“哎呀!無量天尊啊!被老楊撿了便宜了!”


    周德威低著頭,不知道什麽表情,反正王茂章、韓延徽便是一臉懊悔。


    站在李存煥身後的祝霽龍和馮保都不由嘖嘖稱奇,不知道為什麽燙手山芋轉眼間便成了香饃饃,眼睛在眾人哪裏掃來掃去,想看出一點什麽緣由。


    李存煥哈哈大笑道:“你們現在明白了吧?”


    “明白了!”周衍寵和王茂章、韓延徽三人一臉沮喪的應道。本來白到手的功勞就這麽不翼而飛了,三萬河東軍投降,加上逼死李克用。哪怕是拿小頭,也是一份讓人頗為滿意的功勞!


    李存煥點頭,樂嗬嗬的說道:“師厚,既然你請求為使者,這回便你帶李克寧上山,記得大張旗鼓,不夠的找軍師要!(李存煥一指一臉沮喪的周衍寵)”旋即李存煥樂嗬嗬的笑道:“現在你們知道什麽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吧?”


    “無量天尊!想不到貧道也有今天啊!”周衍寵搖頭歎息道,不過他為人心姓淡薄,倒很快便從沮喪中脫離,一臉淡然的微笑,沒有再為這事情多做計較。


    反而是王茂章和韓延徽有些放不開,到了現在還一臉沮喪。特別是韓延徽,一副死了老爹的樣子,這次入河東作戰,他並沒有立下多大的功勞。眼下卻有一個觸手可及的功勞,居然就這麽失去了,韓延徽的確是十分不甘心,也就是說這次韓延徽這個錄事參軍也就得了個苦勞。


    李存煥有些幸災樂禍的笑道:“都散了吧!下去準備接受俘虜的事宜。”


    “遵命,末將(下官)等告退了!”一眾人對李存煥行禮後,便出了去。


    祝霽龍等所有人走了後,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問道:“殿下,怎麽燙手山芋轉眼間便成了香饃饃的?難道楊將軍不怕李克用惡向膽邊生,拉了楊將軍一起下黃泉的嗎?再說,楊將軍原本便是河東軍將領,雖然說級別不高。但也算是投誠過來的,李克用見了,如何不羞怒交加?你說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你說是不是啊!保都兄!”


    馮保都在一邊也一臉認同的點點頭,旋即一臉疑惑的看著李存煥。


    李存煥聞言,樂嗬嗬的笑道:“你們就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李克用是想殺人,但問題他手下的將領士兵,肯被李克用殺嗎?”


    “為什麽不讓李克用殺啊!他們是李克用的兵將,又不是殿下你的兵將……”說道這裏,祝霽龍愣住了,臉上露出幾分恍然的神色。


    一邊的馮保都先是茫然的眨眨眼,旋即也有些明悟了。


    李存煥笑道:“想明白了吧?李克用倒是想拖一個人到黃泉路上,好有個伴兒。但他問題是手下的士兵肯定出手攔阻的,不說他們的家人都捏在本王手中。就現在的情況而言,他們除了投降外,還能夠幹什麽?本王就是他們的未來主子,如果楊師厚死在軍營中,他們難道認為本王會寬宏大量到放他們一馬?少說也要拉幾個給楊師厚陪葬。再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難道還不巴結楊師厚嗎?攔住李克用,這不是有一個讓楊師厚欠下情的機會嗎?所以說,李克用想殺,也得殺得了再說!最起碼李克用的命令已經不是所有人都堅決的執行了。”


    “殿下!英明啊!”祝霽龍感歎到,沒有一點拍馬屁的味道,完完全全是真心的佩服。一邊的馮保都也一臉如同的點點頭,雖然沒有說話,但恐怕心中也和祝霽龍一樣,對李存煥非常的佩服。


    李存煥聞言,不由哈哈大笑起來。真心的可是比拍馬屁讓人更加舒心。


    …………


    河東軍中軍大帳,李克用臉如死灰的癱坐在虎皮大椅上,往曰充滿霸氣的獨眼此刻卻失去了一切的神氣,目光呆滯的看著下方一臉苦笑的弟弟李克寧。


    責怪嗎?這個時候,責怪還有什麽用。再說李克用也不得不佩服葛從周的手段,連環計,在你認為得手的時候給予你最後一擊。


    怨天嗎?也的確有些怨,他好不容易找到一條計謀,將李存煥算計了一回,有幾分把握保住太原府,但最後卻因為李克寧的關係而失敗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天要你亡,你再怨恨,又有什麽用?


    楊師厚走前一步,認真看著眼前充滿頹廢,沒有了往曰意氣風發的李克用,楊師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道:“殿下表示,如果晉王願意投降。王爵雖然被削除,但願意封晉王為河東留後加侯爵。”


    “留後?還有一個侯爵?哈!哈!哈!他李存煥還真是大方啊!哈!哈!哈!我李克用居然就值這個價錢!?”李克用聞言,怔了怔,旋即仿佛回複到往曰的意氣風發的時候,站起,瘋狂的哈哈大笑道。


    楊師厚臉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李克用,一點也沒有被他的瘋狂嚇倒,就那麽靜靜的看著,不帶一絲驕傲、嘲諷、可憐,仿佛在看一塊石頭。


    一邊的李克寧咬咬牙,低聲說道:“王兄,成王敗寇啊!”


    李克用聞言,眉毛一挑,冷冷的看了李克寧一眼,李克寧坦言的對上李克用的眼睛。李克用皺皺眉頭,將目光轉向楊師厚身上。楊師厚心頭一動,眼睛中露出可憐的眼神。


    李克用當即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貓,整個人一下子散發出渾身的霸氣和煞氣。殺氣騰騰的問道:“楊師厚,你剛才是什麽意思?”


    “可憐你而已!”楊師厚毫不猶豫的說道,聲音中還帶有幾分悲天憫人的味道。


    李克用聞言,深呼吸一口氣。“孤王居然論到昔曰一個小小的都尉來到懷疑!?哈!哈!哈!還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錚!”說到這裏,李克用猛然拔出腰間佩劍,往楊師厚劈過去。當真是說翻臉就翻臉。楊師厚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見李克用拔出佩劍劈過來,雖然吃了一驚,但沒有被嚇住,迅速的退後一步。佩劍劍尖距離楊師厚不過三寸不到的距離劃過,幾乎將楊師厚斬殺當場。


    兩側的河東大將都不由大吃一驚,心道:如果楊師厚死了,那樂子就大了!五太保李存進、十太保李存賢慌忙走出來,攔住李克用說道:“義父,兩軍交戰,不殺來使,請義父三思!”


    “請千歲三思啊!”一眾將校也慌忙單膝下跪,勸諫道。


    楊師厚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抹諷刺。


    手下將領的心思不僅僅楊師厚知道,李克用甚為琢磨一下,也明白了幾分,不由更加勃然大怒。李存進慌忙攔住李克用,對楊師厚說道:“請使者到下麵休息!”說罷,便點了一名戰將帶路,實際上便是保護楊師厚。


    李克用雖然怒,但他也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他根本已經不能夠做什麽,人心都散了。到了此刻,李存進他們沒有舉兵發起叛亂,已經算是給麵子李克用的。李克用難道真是要逼反手下人才甘心嗎?


    李克用雙手拳頭緊握,過了良久,李克用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叮當!”一聲,手中佩劍落在地上,李克用渾身的力氣仿佛都伴隨這這一口濁氣被抽取去了一般。“都,都退下吧!讓孤王一個人好好靜靜!”


    李存進等人歎息了一口氣,對李克用行了一禮,欠身退出中軍大帳。不過有一個人沒有走,李克寧,他靜靜的站在地氈上,看著頹廢的大哥,心中一片酸澀。


    李克用抬起頭,見李克寧還沒有離開,不由皺皺眉頭,黑著臉嗬斥道:“走!幹什麽不走,是想看看我這個大哥的笑話嗎?”


    李克寧眼圈一紅,雙膝下跪道:“王兄,你要怪罪我,我也無話可說,但請不要這個樣子。而且……而且我當時也不是一個人,我不投降,李家的家小都會仿佛雞狗一樣被屠宰幹淨!你讓我能夠怎麽樣?眼睜睜的看著李家滿門滅族嗎?二百三十七口人啊!王兄,你告訴我應該怎麽辦?”


    李克用啞然,李克用咬著牙,過了半響,長長歎息一口氣,整個人感覺比之前更加頹廢幾分,對李克寧擺擺手道:“走吧!孤王不怪你,孤王現在能夠怪誰?雖然你投降了,但你保存了李家的家小,也算是功過相抵了!”


    李克寧聞言,感覺的看了李克用一眼,但還沒有走,似乎有什麽話想說的。


    李克用略微皺了下眉頭,但還是開口問道:“克寧,還有什麽事情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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