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羅武貫手中橫刀一揮,發出一聲怒吼。


    羅武貫他想不到盧龍軍來得居然是那麽快,不過一刻的時間就已經來到牙城北門。可以想象對方一定是馬不停蹄的殺奔而來。幸虧他親自帶人過來支援,想到這裏羅武貫不由心頭冷哼一聲:哼!我在這裏的士兵雖然不多,但卻是五百威震天下的魏博牙兵,就憑借你這些雜牌兵也想奪取牙城!老子讓你們嚐嚐魏博牙兵的厲害!


    “嗖!嗖!嗖!……”城牆上弓弦聲響不絕耳。


    鐵騎都士兵都是輕裝上路,加上本身是騎兵,自然不可能帶上笨重的塔盾來魏州。甚至有小部分的人沒有裝備盾牌。剩下的士兵也不過是裝備一麵直徑一尺三寸的小圓盾。換言之就是約四十厘米直徑,也就是一般成年人中指指端到手肘的長度。


    麵對突如其來的打擊,鐵騎都士兵也有些措手不及,他們一路來,敵人要麽就是屁滾尿流,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後背賣改鐵騎都士兵。要麽就是放下武器投降。在鐵騎都士兵看來,這座城門上的士兵哪怕不是立刻逃跑,也應該軍心大亂,射出來的箭矢不是歪了,便是沒有多少力氣,不想對方反擊是如此有力的。


    “麻痹的!是魏博牙兵!”耶律阿保機借著城牆上為數不多的火把照耀下,也看出對方的來曆來了。


    “嗯!居然是魏博牙兵!讓人撤下來吧!這樣硬衝沒有用的!”郭崇韜也有些吃驚,作為前河東將領他比耶律阿保機更加熟悉魏博牙兵。魏博牙兵是當時天下強軍之一,中唐時候有“長安天子,魏府牙軍”一說,將一支軍隊提到和朝廷天子相提並論,可想而知這是一支怎麽樣的強軍。


    “麻痹的,那些家夥的箭術不差,唯有撤下來了!”耶律阿保機也頗為不甘,但他也知道現在這樣做是最理智的。和對方死磕,最後哪怕勝了也是慘勝。


    “將軍,讓末將帶人上去打下此門吧!”已經升任鐵騎都左廂騎兵都指揮使的賀公明策馬到耶律阿保機身邊,拱手說道。在火把的照耀下,賀公明臉上那巴掌大的胎記越發猙獰,仿佛準備掙脫而出的惡鬼。


    “不!”郭崇韜攔住準備答應下賀公明的耶律阿保機,開口說道:“不能夠魯莽進攻。讓人拆的兩邊民房的木門來,賀公明,讓你手下的人都穿上三層鐵甲。我料想羅武貫反應雖然快,但他總不可能現在就帶了火油來城門,城牆上的滾木礌石也不多,我們直接派重甲步兵撞開城門!沒有火油,我看他有什麽可以克製重裝步兵的手段!”


    “好!”耶律阿保機聞言大喜,對賀公明吩咐道:“你快去拿出放在馬上的盔甲,按具裝鐵騎的打扮,嗯,可惜沒有陌刀,武器隨便,不過別拿太大的長矛,這東西在狹窄的地方施展不開!讓手下的人將狼牙錘、短柄斧都給你們,唐刀也每個人準備一把!麻痹的,老子要天下人知道,魏博牙兵已經成為曆史!現在稱雄天下的牙兵是我盧龍鐵騎都!”


    耶律阿保機一番話,讓身邊的人聞言,都不由自主感覺熱血沸騰。對!現在魏博牙兵已經過時了,現在是我們盧龍鐵騎都的時代!


    很快,盾牌就來了,是兩邊民房的木門。古代的門,是以一根堅硬的木頭作為門閂,為此留有兩個固定門閂的木柄,雖然沉重,但這卻是一個還算不錯的天然塔盾,根本不用還找木料來打造盾牌的挽手。為了防火,耶律阿保機還命令手下的人從井中打水,混合著泥土,塗抹在木門外層,如此一來,哪怕火油澆下來,也可以短時間內盾牌不至於燃燒起來。


    賀公明那邊也準備好了,鐵騎都的具裝鐵騎這次雖然沒有將盔甲都完全帶了過來,但還是帶了三百副,以防止在野外遇到大量的敵人。到時候也好有一支騎兵可以撕破對方的防線,讓後續的輕騎兵跟在後麵,擴大戰果。


    但即使如此,具裝鐵騎的盔甲也不太夠,耶律阿保機再讓軍官將身上的盔甲脫下來,這才組成了一支約莫五百人的重裝步兵,人人都是身上套著三層甲胄,遠遠看過去,仿佛一座黑鐵塔一般。


    “鐵騎都!進攻!”賀公明那充滿荒蠻氣息的咆哮聲響起,揮舞著一根狼牙錘前進。狼牙錘並不大,不過是一尺半長(約四十五厘米),頂端是一個比成年人拳頭略微大上兩圈的實心鐵球,鐵球上布滿圓錐形的小釘子,在黑夜中,反射出暗紅色的光澤,也不知道就怎麽一狼牙錘,沾染了多少鮮血。


    一排剛剛從具裝鐵騎轉職為重裝步兵的士兵慢慢前進,可以看出他們並不習慣這種進攻方式。不過幸虧兩者之間有些相同,那就是隊形整齊,仿佛泰山壓頂一般緩緩壓過去,讓敵人雖然知道攻勢,但卻無力抵擋這種龐大的壓力。所以剛剛轉職的重裝步兵雖然行動上顯得有些生硬,但總體而言還是頗為不錯。


    “我*草!對麵的家夥還真是會下本錢!”羅武貫也稍微吃了一驚,對方居然如此果斷的投入精銳兵馬,而且還是精銳的重甲步兵,一個重要的重甲步兵可以培養五名普通步兵,如果簡陋一點,隻是裝備一根長矛的輕步兵,就那三套重甲買了,都足夠招募七八名無甲的長矛兵。


    但魏博牙兵不愧是當世勁旅,雖然也是被對方的豪華陣容嚇了一跳。但並沒用慌亂,沒有等已經微微愣住的羅武貫的命令下來,他們已經開始自主射擊。


    即使有盾牌保護,也有部分箭矢甚至箭鏃從盾牌背後透出,不過也僅僅如此而已,箭矢紮入盾牌後已經沒用多少力量,更被說射中士兵。


    其實這種情況不應該出現的,不過主要是這些木門都是民房中拆來的。民間木門有好有壞,不過大部分都是附近山上的雜木砍下來的,並非軍中製作盾牌常用的榆木、樺木等木材。這些木材都是屬於硬木,一般這些木材製作的塔盾。隻要外麵裹上一層鐵皮和一層熟牛皮,三十步外無數除床弩意外的遠程武器。


    不過這些雜木製成的木門明顯就差了不少。伴隨著重裝步兵的距離城牆越近,箭矢的勁力也越足了,開始出現盾牌被射穿的情況。幸虧耶律阿保機也沒用指望這些盾牌,士兵身上都穿著三套盔甲的特點顯露出來了。最外麵的是半身板甲,中間的是鎖子甲,最裏麵的是鑲鐵棉甲。


    箭矢穿透盾牌後,本來就已經沒用多少力度,再射在半身板甲非關節位置,光滑的表麵會將箭矢本來不多的力度卸去一邊,根本別想射穿鋼板。甚至有不少重裝步兵還不知道自己被箭矢射中了,其力度之少可想而知。


    如果射到關節位置,有鎖子甲保護,鎖子甲是一個鐵環扣一個鐵環的,箭矢射在鐵環上,很難射穿鐵環的保護,即使射穿也被鐵環勾住,難以深入。加上裏麵有棉甲,哪怕射穿了棉甲,入肉也不會深得了那裏去,士兵可以輕易拔出箭矢。


    慢慢魏博牙兵也發現了這一個現象,皆因他們發現這仿佛傾盆大雨的箭雨下,對方完全無視這一切。五百名重裝步兵根本沒有多少人退下去,或者被射死。


    “反擊!”耶律阿保機並沒用準備傻乎乎的光挨打,之前因為騎弓射程不如步弓,加上對方居高臨下,射程上也自然更加遠,威力更加大。自然不願意讓手下士兵拿騎弓和對方硬拚了,但並不代表耶律阿保機不會讓重裝步兵去反擊。


    重裝步兵另外還配備有一把輕弩,這種輕弩不需要腳踏,隻是用雙手的臂力都可以上弦,所以射速頗快。唯一的缺點就是射程近,在到達有效射程前,少說也要遭到對方一輪箭雨的梳洗,不過到了重裝步兵那裏就顯得沒用多大的問題了。


    重裝步兵憑借著重甲的保護,基本無視魏博牙兵的箭矢,拿著輕弩進行反擊。雖然夜色黑暗,談不上對魏博牙兵壓製,但少說也讓魏博牙兵沒用了之前那麽囂張,肆無忌憚的射箭。


    三十名士兵抬著一根撞城錘發起進攻,撞城錘非常簡陋,不過是用堅韌的繩索將四五根碗口粗的大木捆在一起,再將大木的另外一端削尖銳。雖然簡陋但不得不說非常沉重,需要最少十個人才抬得起他。而除了抬撞城錘的,還有士兵拿塔盾掩護。


    “火油,還有金汁呢?”羅武貫緊張的問道。


    “將軍沒用火油啊!火油一般都藏在北門的武庫中,眼下隻能夠往牙城一戶戶人家裏麵要燈油!燈油還沒用送過來,至於金汁,鐵鍋還沒用燒起來!”副將對羅武貫苦笑道。


    “怎麽不準備火油和金汁!”羅武貫憤怒的質問道。


    副將聞言,立刻叫冤:“將軍,盧龍賊來的太快的!誰想到外城、內城如此快被攻陷,牙城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的,一般情況下,哪裏會擺放這些東西。至於金汁最難煮沸騰的,而且現在還天寒地凍,找幹透的木柴已經廢了不少時間。雖然盧龍賊來了下官就讓人架起鐵鍋煮金汁,但哪裏有這麽快!”


    羅武貫聞言,也知道自己怪錯副將了。從盧龍軍被發現,再到牙城反擊到現在,最多不過是一刻鍾,金汁少說也要燒近兩刻鍾才可以用,否則刀了下去也是浪費。不過羅武貫現在已經來不及安撫副將心中的不滿了,他現在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腳底在顫動,那是盧龍軍在撞城門造成的動靜。


    “來一百名重甲士兵,集中長矛,麻痹的!無論如何也要堵住盧龍軍,最多一刻鍾,金汁就煮好了!一鍋金汁下去,將這幫盧龍狗燙死,我們就可以堵住城門!”羅武貫大聲的呐喊,鼓勵著士氣,也不怕盧龍軍聽到。實際上他也有威嚇盧龍軍的意思,試圖以此來到打擊對方的士氣,不夠明顯對於由老兵組成的鐵騎都並沒用太多的用處。


    什麽場麵他們沒用見識過,自然知道幾分羅武貫的心思,隻是加大力度,撞擊城門。城門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呻吟,無數的灰塵從城門上方抖落。牙城城門的木板已經有多處裂開,栓住木板的鐵條也被撞得彎曲。


    “頂住!頂住!”羅武貫親自帶人下來,讓士兵以人力抗住城門。不過他也知道,城門被撞開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讓羅武貫頗為後悔,如果自己果斷一點,帶人來,用石頭將城門堵住,就不會有現在的情況出現。但他又不想想,如果他有時間從容堵住城門,恐怕耶律阿保機也沒用機會進入魏州城,甚至有可能被打出去。


    “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不過老子的牙齒可是鋼鐵鑄造的!”耶律阿保機端坐在馬背是,看到越發岌岌可危的城門,露出一抹猙獰的笑意,冷然道。


    “嗯,派人去看看攻城梯製作好沒用,別指望城門,得兩手準備!”郭崇韜並沒用被眼前大好形勢迷惑了,而去盲目的最求打開城門。


    耶律阿保機聞言,微微一怔,點點頭笑道:“還是你們這些文人多鬼主意!”


    郭崇韜聞言,笑了笑,雖然耶律阿保機這話有些貶義在裏麵,但他也知道這是耶律阿保機為人比較率直的緣故。對於這種比較爽快的人,郭崇韜比較喜歡和他們相處,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都在臉上擺出來,不怕對方口蜜腹劍,整天虛偽的互相提防試探。


    就在這個時候,城門那邊傳來一聲震天的歡呼聲,耶律阿保機和郭崇韜慌忙將視線投向城門方向。卻是城門被撞開,不過進城並不順利,可以看到很多重裝步兵瘋狂的壓向城門,但卻無補於事,進去的速度並不快。


    郭崇韜慌忙吩咐道:“快!下令士兵別亂進攻,隻留下一百人進攻城門,其他人壓製城頭上的魏博牙兵。人太多了反而讓施展不開,反而放任對方弓箭射殺。攻城梯呢?還沒用製作好嗎?快讓人送上來!兩路夾擊,讓羅武貫這家夥知道我盧龍的厲害!”


    “諾!”一邊的傳令兵慌忙應道。


    “我親自帶上衝上去,崇韜,這裏你親自鎮守!”耶律阿保機拿起掛在馬鞍上的陌刀,就準備往城門方向衝殺。


    郭崇韜連忙拉住耶律阿保機,說道:“將軍乃一軍之主,豈可輕易犯險呢!再說現在也不是說攻不下這城門,不過時間長一點罷了!”


    耶律阿保機聞言,這才不情不願的頂住腳步說:“也罷了!等等看!”


    而前方的城門則仿佛變成了吃人巨獸的大口一般,盧龍軍進去的速度雖然慢,但卻是有進無出。郭崇韜慢慢看出有些不對勁了,怎麽戰鬥形成如此的僵局呢?對耶律阿保機提醒道:“將軍,你可別犯險,我去前麵看看!”


    “行了吧!”耶律阿保機並非一個魯莽得隻知道猛衝猛殺的人,他知道此刻自己應該怎麽做。之前也不過血氣上湧。經過郭崇韜一番提醒,耶律阿保機已經非常理智,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不應該怎麽做。


    郭崇韜也不再多言,在馬背上對耶律阿保機一拱手,便提起馬韁,策馬飛奔到牙城城門邊上。三名親兵拿著小圓盾緊隨其後。來到城門邊上,郭崇韜一看,不由眉頭大皺,臉色微變。盧龍軍之所以進展不順利,卻是魏博牙兵在城門的另外一端,集中長矛攢刺,而後麵的盧龍軍士兵根本不知道前麵的情況,隻是知道瘋狂的湧上去。結果讓不少重裝步兵被不由自主的壓到長矛上,硬生生死在‘自己人的手下’。如果不是郭崇韜騎在馬背上,恐怕也看不到這情況。


    “吹號角!讓人撤退!麻痹的,賀公明怎麽做事情的!就會傻乎乎的衝上去,讓人拿輕弩來攢射!”郭崇韜見之,心頭火起,翻身下馬,毫不猶豫的奪取了賀公明的指揮權。


    “諾!”郭崇韜手下的親兵毫不猶豫的吹響號角。本來蜂擁進城門的士兵,聽到號角後,毫不猶豫的緩緩的退卻。留下一地的斷矛屍體。


    羅武貫臉色不由變得有些鐵青,麵對這樣的敵人,他的壓力並不少。


    “將軍,怎麽撤退!我們很快就可以攻進去了!”賀公明來到郭崇韜身邊,愣著脖子,雖然因為頭盔上鐵麵具的緣故,看不清賀公明的臉色,但可以想象賀公明的臉色肯定好不到哪裏去。


    “啪!”郭崇韜毫不猶豫的一鞭打在賀公明的臉上,可惜有頭盔和鐵麵具的保護,賀公明也就歪了歪腦門,毛都沒有丟一根。郭崇韜似乎意識到這事兒,第二鞭就沒有打下去了。而是一手指著城門方向,罵咧咧道:“這就是你的傑作!啥都不知道,就往前衝,你知道我剛才看到什麽嗎?很多弟兄不是死在敵人的長矛下,而是死在你的命令下!你叫他們衝,後麵的推前麵,前麵的想躲也躲不了。哪怕是鐵人也抗不住了,還別說不過是三套鐵甲!”


    賀公明不由愣住了,在麵具覆蓋下的臉色異常憤怒。賀公明慢慢低下頭,喃喃道:“將軍!我……我錯了!”


    “滾!”郭崇韜毫不留情的說道。


    “不!將軍,讓我將功贖罪!”賀公明倔強的愣著脖子,衝郭崇韜低吼道。


    郭崇韜聞言,臉色便也緩和了幾分,他也知道這事情不能夠全怪賀公明,敵人的確太過狡猾。當然這有賀公明不反駁,並且敢於承擔責任的主要因素在。因此讓郭崇韜對賀公明多了幾分欣賞和好感,少了幾分惡感。


    郭崇韜點點頭說道:“那行!你帶十個人,拿刀斧上去,慢慢劈斷他們的長矛,我看羅武貫的長矛多,還是我們的刀斧快!不過別說我沒有說明白,如果你拿不下這城門,你就別指望看到明天的太陽!”


    “諾!”賀公明惡狠狠的應道,他一點也沒有被郭崇韜的話嚇倒,反而激起賀公明心中的凶悍,聲音中充滿了殺氣。


    “好!”郭崇韜讚賞道。


    一邊的親兵不等郭崇韜再說,便著急的說道:“將軍,撤吧!城牆上的魏博牙兵已經開始關注這邊了,射過來的箭多了不少!”


    郭崇韜瞄了一眼親兵盾牌上的箭矢,的確不少。便不再多言,翻身上馬,慌忙撤退到後方,雖然還在敵人射程內。但親兵換了木門做的塔盾,加上距離遠了,郭崇韜也不如何害怕。


    “可惜!如果這幫盧龍狗晚些發現就好了!”此時羅武貫臉上盡是惋惜之情,剛才他手下的士兵已經殺死了少說三十名重裝步兵,比之城牆上射殺的重裝步兵,不遑多讓。但這卻是用一百名魏博牙兵造成的。


    羅武貫雖然如此說道,但實際上他心頭凜然。知道對方主將不可小覷,居然這麽快就發現了他的計謀。本來他以為將這幫盧龍軍殺得隻剩下七八個人,他們才反應過來,不想對方如此快就反應過來!失策!失策啊!


    賀公明此時也殺氣騰騰的帶人衝上來,人數不多,連上他也不過十個人。一殺上來,便拿出腰間掛著的輕弩,扣動扳機。魏博的長矛兵都擁擠在城門,之前讓盧龍士兵吃盡苦頭,還是有苦難言的那種。眼下卻是自討苦吃了。


    雖然有盔甲保護,但城門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魏博牙兵,少說也造成七八人傷亡。更主要的是,這種光挨打,不反擊,讓魏博牙兵甚為憋屈。


    賀公明他們拋下輕弩,拿起刀斧。也不和魏博牙兵硬碰硬,一手盾牌掩護,一手刀斧齊下,仿佛砍柴一般,不過一會兒,長矛便被劈的支離破碎。


    “麻痹的!我們和盧龍狗拚了!”一名魏博牙兵實在忍無可忍了,抽出腰間的橫刀,也沒有理會羅武貫,衝殺上去。


    “對!和盧龍狗拚了!”一名名魏博牙兵都拋下長矛,抽出短武器殺上去。他們實在無法忍受,威震天下的魏博牙兵,居然受到這一種憋屈的刺入。


    後麵督戰的郭崇韜見之,臉色大喜,立刻下令道:“吹衝鋒號角!全軍壓上去!”


    “別!都給本將停下來,別魯莽!”在城門上的羅武貫則是另外一副態度,在一邊大呼小叫,可惜沒有什麽用。魏博牙兵出名驕橫跋扈,別說是羅武貫了,便是節度使都敢殺。實際上羅弘信便是在魏博牙兵的擁立下,殺了前魏博節度使,這才得以成為魏博節度使。


    “攻城梯來了!”當真是運氣來了,怎麽擋也擋不住。十數條攻城梯運上來,盧龍軍士兵立刻蜂擁而上。


    盧龍軍士兵兵分兩路,一路奪取城門,一路奪取城牆。魏博牙兵雖然不弱,但到底不是鐵騎都士兵的對手,鐵騎都士兵一身鐵甲,幾乎刀槍不入。你砍我一刀,我不躲不閃,一刀砍到你身上來。雖然這種打法頗為無賴,但直接有效。如果魏博牙兵退後,那麽盧龍軍就進,一步退,步步退。但不退則是九死一生。殺得魏博牙兵也膽寒。


    不過一刻鍾,城牆告失守,沒有多長時間,城門也被奪取。


    “將軍快走吧!再不走就晚了!”親兵臉色慌張的來到羅武貫身邊,著急的說道。


    “走?往哪裏走?”羅武貫聞言,慘笑一聲,聲音中說不出的蕭瑟。


    “回到府邸,依托府邸抵抗吧!”親兵建議道。


    “嗬!嗬!牙城尚且守不住,如何守住府邸!”羅武貫沮喪道。


    “這……”親兵也不由悲哀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天亡魏博啊!”羅武貫悲從心中來,哀嚎一聲,拔出腰間橫刀,親兵還沒要反應過來,橫刀已經在脖子處一劃。


    “撲哧!”鮮血噴湧從脖子處而出,羅武貫慢慢倒地。


    那親兵見之,臉色大變,哀嚎道:“將軍,我等來也!”話音剛落,便拿起橫刀自刎,追隨羅武貫下黃泉路。


    ……漳南縣……


    羅弘信正策馬在一處高坡上,手持馬鞭指點江山,意氣風發。“漳南果然是一處好地方!唐初劉黑闥在此地發跡,並以此為治所。現在我羅弘信將是在這裏擊敗盧龍軍!李存煥一死,盧龍軍將大變,我兵分兩路,一路殺向在棗強的楊師厚!一路順著永濟渠北上幽州,此戰後,盧龍將是我的土地!”


    “大帥此言大善!”一邊的謀士忙不迭的奉承道。


    “哈!哈!哈!……”羅弘信聞言雖然知道是奉承話,但誰不喜歡奉承話,加上此刻意氣風發,羅弘信高興得哈哈大笑。


    “的得!的得!……”但這個時候不如何應景的急促馬蹄聲響起,羅弘信不由皺皺眉頭。抬頭看過去,隻見一個背後插著三根火紅色小旗的騎兵飛奔而來。


    羅弘信不由臉色大變,這三根火紅色的小旗可不是為了裝飾的,而是代表有十萬火急的軍情。到底是出現是什麽事情,會出現這種事情?難道楊師厚垂死掙紮,全軍出擊?不可能啊!即使如此也不用如此緊急。


    “下去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羅弘信對一邊的親兵吩咐道。


    “小的遵命!”親兵爽快的應了一聲,立刻策馬下去攔住那名騎兵,雙方發生了短暫的爭執後,騎兵便跟著親兵上來。


    那親兵上了來,臉色難看得很,一看到羅弘信,立刻臉色哭喪般的哀嚎道:“大帥!魏州被盧龍兵偷襲了!”


    “什麽!”別說是那些親隨、幕僚,哪怕是羅弘信也被震住了。羅弘信質問道:“怎麽可能!”


    信使翻身下馬,接著親兵的話,哀嚎道:“大帥,魏州被盧龍軍偷襲,一夜間便逆手!”


    “羅武貫那小子呢?我不是吩咐他好好守住魏州的嗎?怎麽被人偷襲了!”羅弘信怒發衝冠,恨不得一劍將羅武貫斬殺。


    “羅刺史誓死與魏州城共存亡,已經殺身成仁了!而且敵人是從西南來的,羅刺史根本反應不過來!”信使磕磕碰碰的哀嚎道。


    羅弘信聞言,在馬背上的身形一晃,嚇得身邊的親隨和幕僚慌忙伸手準備扶住羅弘信。羅弘信手一揮,掃開親隨和幕僚的手,喃喃道:“難道真的是天亡我魏博不成?”


    “大帥,現在不是消極應對的時候,快撤退往德州,魏州那邊應該還有些許糧草!加上軍中的糧草,還能夠支持些許曰子。同時盡量穩定軍心,免得撤退變成潰敗!對,還派人通知梁王千歲,此一次,定然是李存煥詐死!”幕僚快速的說道。


    羅弘信苦笑道:“來不及了!你道李存煥麾下的錦衣衛是軟柿子不成!這事情最多也就瞞住軍中士兵一天。而且還瞞不過對麵的楊師厚。再說撤退到德州有什麽用處?德州糧草不多,連撐春耕都不可能,如何守啊!”


    “那麽大帥所言是準備……那樣?”一名幕僚似乎有些明悟的看著羅弘信,半詢問的說道。


    “唯有那樣了!”羅弘信無奈的說道,聲音中說不出的蕭瑟,本來挺拔的腰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得有些駝背了。


    所有人都有些麵麵相顧,有些同情羅弘信,前一刻還意氣風發的指點江山,準備如何入侵盧龍。但下一刻卻發現,這美好的一切都是一個泡沫,一個巨大的泡沫。現實是,羅弘信被李存煥狠狠的耍了,被李存煥在背後狠狠的捅了一刀子,讓他血本無歸。


    這簡直就仿佛在股市上,本來叱吒風雲的股神,猛然間卻跌到地獄。這種差距,這種打擊,讓無數人都無法接受,羅弘信沒有去自殺,已經是他心智堅韌了。


    當天,羅弘信大冬天,赤裸上身,用鐵鏈捆綁著自己,向楊師厚投降。並簽發命令,讓德州、棣州守軍投降。


    …………


    “砰!”朱溫將手中本來頗為珍愛的玉如意摔到地上,摔得粉碎。讓身邊的好幾名喜愛玉器的幕僚頗為肉痛,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製成的,少說也價值上千貫!


    “怎麽可能!李存煥這家夥居然聲東擊西!聲東擊西!”朱溫並沒有理會那些幕僚的肉痛,憤怒的仰天咆哮。聲音中充滿不甘,卻又充滿無奈。大好形勢一時間化為烏有。最讓朱溫憤怒的是,羅弘信居然投降,他居然投降!在朱溫看來,羅弘信如果能夠支持多那麽一會,他就有時間和李存煥拚個魚死網破。


    “千歲,息怒!千歲,眼下哪怕摔破一千個,一萬個玉如意也於事無補。都是下屬無能,這才導致這樣的事情發生!請千歲責罰!”敬翔慌忙跪下來,半哀求的說道。


    朱溫雖然怒,但卻也知道,哪怕是責罰,眼下也不是責罰敬翔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責罰敬翔,便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朱溫一個箭步走過去,雙手扶起敬翔,語氣緩和了幾分的說道:“軍師,這事情怎麽能夠怪你呢?隻能夠恨這李存煥太過狡猾了,想不到居然將計就計!隻是現在怎麽辦?軍中糧草已經沒有多少了!”


    敬翔沉吟片刻,開口說道:“眼下下官也隻有三條計策,上策,反正現在黃河結冰差不多,千歲會同大公子的五萬兵馬,合計便有十二萬餘大軍,和李存煥決一死戰!不過李存煥恐怕會堅守,現在魏博被攻下,整個兩河將陷入李存煥手中,李存煥恐怕會在河陽守,而攻宣武汴州!”


    朱溫聞言,點點頭,臉色鐵青得很。


    敬翔見之,心中歎了口氣,知道朱溫不大可能用這一條計謀。皆因這條計謀勝則,不過是李存煥撤兵,但宣武就殘了。而宣武是朱溫經營的根據地,等同於朱溫的家,誰願意做這種兩敗俱傷的事情。


    敬翔接著說道:“中策,便是和李存煥求和,李存煥吞不下魏博這麽大塊的肉。自然得時間消化,如果由下官親自出使,下官有七成讓李存煥答應求和,隻是得失去不少土地。”


    朱溫眼中閃過一抹猶豫,問道:“下策呢?”


    敬翔苦笑道:“下策便是拋棄宣武,進攻關中,據關中而窺天下!不過關中連年征戰,情況……哎!不容樂觀。”


    “調龐師古守宣武不行嗎?”朱溫不甘的說道。


    “現在李存煥麾下有不下五十萬雄兵,便是下半年攻河東的軍隊這一次便沒有出征,李存煥完全可以調他們出來,這便有十萬大軍。十萬大軍南下回同平盧、兗海擊敗楊行密後,進攻宣武,千歲認為龐師古有幾分把握能夠守住宣武?而千歲率兵回去救援,卻是中了李存煥的計謀。宣武一帶多平坦,而盧龍軍中多騎軍,李存煥完全可以以逸待勞,重演一次圍魏救趙的戰事了!”敬翔苦笑道。


    朱溫聞言,遲疑起來,壯士斷臂說的輕鬆,但做起來卻比自刎更讓人痛苦。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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