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新墳頭,墳上插十幾柄長劍,森森而立。


    李慕禪留下了白青石的長劍。


    這是一口寶劍,斬石頭如切豆腐,與青鋒劍相斫,隻輕輕一下,便磕出米粒大的口子。


    如此寶劍,輔以他巨力,猝然之下,削斷長劍易如反掌,此劍關鍵時候能救命,自不會放過。


    他提劍回小徑旁,劍鞘一挑,接過木匣,然後往山下走,徑直穿過小村,到了澄靜寺,重換一套僧衣。


    回到家時,他殺氣盡斂,心湖恢複澄靜。


    看到這一匣銀子,秦氏與李柱子吃驚不小,因為李慕風,他們知道梅府的規矩,雖然薪水豐厚,但剛進去頭幾年,薪水很微薄的。


    李慕禪笑著解釋,自己與大哥不同,是護衛,俸祿高得多,銅甲護衛一個月俸祿多少,聽得一家子咋舌不已。


    秦氏隨後又皺眉,天上不可能掉饅頭,俸祿這麽高,定是危險,還是早早離開梅府,回來主持澄靜寺罷!


    李慕禪搖頭苦笑,他也想回來,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況且,這一世,他也想活得精彩些,再過幾年,經曆了繁華,心倦了累了,再回來主持澄靜寺不遲。


    秦氏無奈,不再多勸。


    他又說,自己還要閉關一次,時間可能久一些。


    秦氏與李柱子倒沒懷疑,他閉關是常事,已經習慣了。


    李慕禪回了屋,來不及看九曜神劍,直接入定,進入觀天人神照經,修複傷勢,這一陣子一直受傷,不能好好修補,容易落下暗傷。


    至於九曜神劍,日後再看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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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李慕禪早早回了梅府,直接進憩園。


    鳥兒清鳴,空氣格外清新。


    憩園的練武場上,劍光閃爍,寒氣森森,兩道身影分分合合,一道紫衣,一道白衣,梅若蘭與宮輕雲在切磋。


    兩人皆著勁裝,秀發高挽,幹淨利落。


    勁裝是身上寬鬆,手腕、腳腕、腰三處紮緊,腰肢纖細如柳,似乎一陣風能刮折了。


    小圓站在一旁笑眯眯觀看,她一襲粉紅勁裝,英姿颯爽,胸脯越顯飽滿。


    見李慕禪過來,她迎上幾步,歪頭笑問:“湛然,來得這麽早呀!”


    李慕禪笑著打量她一眼。


    小圓臉一紅,嬌嗔道:“賊兮兮的,亂瞅什麽呀!”


    李慕禪笑道:“小圓,你這身衣裳不錯!……何時出發?”


    小圓白他一眼,卻眉開眼笑:“小姐說不急,今晚趕到下一座小鎮就成,路很近的。”


    這時梅若蘭與宮輕雲收劍,兩女臉色紅潤,雙腮酡紅,嫵媚明豔,宛如盛開的玫瑰。


    梅若蘭過來,小圓遞上毛巾,她隨手接過,輕拭額頭,額頭光潔如玉。


    她動作忽然停住,黛眉蹙起:“湛然,受傷了?”


    李慕禪合什一禮,點頭笑道:“小姐法眼如炬,左肩中了一劍。”


    “怎麽回事?”梅若蘭蹙眉問。


    宮輕雲盈盈走來,接過毛巾,淡淡看他一眼,馬上轉頭看遠處風景,小巧的耳朵卻豎起來。


    李慕禪道:“昨晚回去,碰上了白青石。”


    梅若蘭臉色一變:“白青石?……白府的長老?”


    李慕禪點頭。


    梅若蘭臉罩寒霜,眸子迷離變幻,低頭沉吟。


    半晌後,她搖頭歎道:“是我疏忽了!”


    她暗自懊惱,湛然救得賀南山,是虎口拔牙,這隻虎就是白青石,依白青石的脾性,豈能善罷幹休。


    況且,湛然如此奇才,白府豈能任由成長?!


    隻怪自己大意,湛然素來是智珠在握,心智高絕,更勝自己一籌,無形中對他太信任,沒想過他會遇險,沒派人暗中保護。


    想到這裏,她背後密密一層冷汗。


    小圓急了:“白青石竟然……!真是卑鄙的家夥!……湛然,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李慕禪笑道:“我僥幸得手,將他殺了。”


    說著,他將長劍呈給梅若蘭。


    小圓頓時明眸圓睜,怔怔看著他,隨後小手猛的一拍,嬌呼道:“殺得好!”


    梅若蘭挑了挑眉毛,打量他一眼,接過長劍,點點頭:“到底怎麽回事,仔細說說。”


    說著,又將寶劍遞還。


    李慕禪接過劍,將事情經過重敘,隻將飛刀隱瞞,三兩句說完,雲淡風輕,好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宮輕雲深深看他一眼,又轉過頭去,心下明白,他定是施展飛刀了。


    想到飛刀,往事浮現,曆曆在目,甜蜜、酸澀、幽怨,惆悵,種種感覺揉在一起,複雜滋味湧上心頭。


    她怔怔看著遠方,神色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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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李慕禪道:“這一次我僥幸,……白府難保如法炮製,那咱們梅府弟子安全堪虞,小姐得多加小心才是。”


    梅若蘭緩緩點頭,沉聲道:“我會加派護衛。”


    隨即她皺眉:“遇上白青石,你為何不發訊號?!”


    李慕禪笑了笑:“打不過就跑,倒是不怕,……他做初一,咱也要做十五,是不是?”


    梅若蘭深深望他一眼,哼道:“你輕功固然高明,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是,小姐,下回我先傳訊!”李慕禪點頭笑道。


    大小姐喜怒不形於色,清冷如水,這般模樣是動怒了,顯然是怪自己大膽,沒能發訊號,隱含關切。


    她沉吟片刻,轉身走向小院,一邊吩咐道:“小圓,讓三少爺過來!”


    “是,小姐!”小圓嬌應一聲,扭身飄飄去了。


    李慕禪與宮輕雲隨著進了小院,梅若蘭進屋換了一身雪白長衫,整個人氣質頓變,聖潔如雪。


    宮輕雲出去,很快回來,身穿一襲寶藍長衫,頭戴瓜皮帽,儼然翩翩美少年,俊俏賽宋玉潘安。


    李慕禪忍不住看幾眼,宮輕雲不理會,裝作不知道,粉頰卻慢慢變紅。


    人未見,便聽一陣大笑聲從門外傳來:“哈哈,大姐,這般急著找我,有何吩咐?”


    梅若海大步進來,李慕禪合什一禮,宮輕雲微頜首。


    他一身墨綠勁裝,渾身熱氣騰騰,行走間虎虎生風,氣勢不凡。


    “喲,湛然也在!”梅若海抱拳笑道。


    梅若蘭淡淡道:“三弟,湛然昨晚遇襲,是白青石幹的。”


    “什麽?!”梅若海一怔,隨即勃然大怒:“這個老賊,淨幹這種生兒子沒屁眼的事!”


    梅若蘭皺眉。


    梅若海忙擺手,嗬嗬笑道:“大姐,我失言啦!……我是太生氣,他堂堂白府長老,竟出手對付一個小輩,也不怕天下人恥笑!”


    梅若蘭淡淡道:“殺了湛然,神不知鬼不覺,誰會恥笑?!”


    梅若海拳頭一搗掌心,恨恨哼道:“這白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等事也做得出來!”


    他忙轉向李慕禪:“湛然,你不要緊吧?”


    “中了一劍,還好。”李慕禪笑道。


    梅若海頓時神采飛揚,哈哈大笑:“好好!能在白青石手下脫身,果然不愧咱們七府第一高手!”


    小圓道:“三少爺,湛然把白青石殺啦!”


    “殺了?”梅若海一怔,看了看湛然,又轉頭看看梅若蘭,看看宮輕雲。


    李慕禪微笑道:“僥幸罷了。”


    梅若海上前一步,大手拍向李慕禪左肩:“好一個湛然!”


    李慕禪縮肩退一步,避開他大手,苦笑道:“三公子,確實僥幸,我用的是玉石俱焚招數,……左肩中了一劍。”


    “哈哈,湛然你這份狠勁,真是要得!”梅若海哈哈大笑,道:“能拚掉白青石,可算立了大功!”


    他轉頭道:“大姐,湛然立此大功,怎麽賞賜呀?”


    梅若蘭淡淡道:“湛然在城裏沒落腳處吧?……府東邊有一座梅林小院,今後就是你的了。”


    李慕禪一怔,隨即搖頭。


    梅若蘭淡淡道:“白青石乃白府三大高手之一,你殺了他,功勳不小,一座院子不算什麽。”


    李慕禪慢慢點頭。


    金陽城繁華,地價也極高,憑大哥這些年的積蓄,能買起一座小院,但想買大點兒院子卻不夠。


    不知這梅林小院大小,但即便一座小四合院,也算是巨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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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若蘭轉向梅若海:“三弟,傳令下去,我走之後,梅府弟子一律不得外出,若不得不出府,派金甲護衛暗隨!”


    “是!”梅若海用力點頭。


    梅若蘭又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請張護衛陳護衛親自出馬,狙殺十個白府精英。”


    梅若海遲疑一下:“大姐,張護衛與陳護衛還是隨你去吧!”


    梅若蘭搖頭:“他們留下!”


    “唉……,都是我無能!”梅若海重重歎一口氣。


    張護衛與陳護衛乃金甲護衛,皆是頂尖高手,有他們坐鎮府中,白府不敢欺上門來。


    梅若蘭笑了笑:“放心罷,碧血堂沒那麽可怕。”


    梅若海低著頭,腮幫滾動,是在暗自咬牙。


    李慕禪暗自訝異,兩人本應是對手,爭奪梅府家主之位,看模樣絲毫沒有競爭之勢。


    梅若蘭是大房長女,梅若海是二房長子,誰當家主都可能,這時候,應該明爭暗奪的時候,偏偏兩人一點兒沒有這架式。


    李慕禪感覺敏銳,對於人心把握精微,很難瞞過他法眼,看出兩人並非貌合神離。


    梅若蘭淡淡道:“行了,莫做兒女態,……出發吧!”


    說罷,轉身出了小徑,李慕禪與宮輕雲小圓相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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