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城,位於九州之一徐州中部,自古便是九州大地南北交通樞紐。不少貨物自南方而來,就在中州城中轉,再運往燕京,或者西北。而又有北方來的皮貨和東洋來的各種飾品,在中州轉運,往揚州,或者更南方的南洋而去。


    唐府大宅,早半月以前,便已經有中州城的父母官,楊雲鬆,楊知府遣人辦妥了。這楊知府名字雖然叫雲鬆,聽起來還讓人以為他品姓高潔,誌趣高雅,可隻要在中州稍稍住過那麽幾天,便知道這楊知府,其實也是烏鴉一隻,白不到哪裏去。


    唐安一騎快馬,自中州城大門直衝而入,不過片刻,抬頭便望見不遠處正是中州第一大酒樓,望月樓。


    望月樓,這是唐安曾經最愛來的酒樓,如今十年之後,當他再次歸來。這酒樓繁華依舊,可惜,卻再也沒有了當初的興致。


    唐安慢慢打馬上前,不知道為何,也許是近鄉情怯,他的心裏突然有了一絲落寞。


    “縱使我唐家大院還在,可是,我卻再也找不回那些無憂無慮的曰子了。其實,這天下人都不知道,我當初的誌向,隻不過是想做個富貴人家的大少爺,偶爾遛狗鬥鳥。閑來無事,便上這望月酒樓喝一杯小酒,聽幾個小曲,若是在街上看到窮苦人兒,便順手施舍幾個銅板……可如今……誰又能想到?”


    望月酒樓已到,唐安端坐在馬上,紫袍飄灑。


    人是俊秀少年,馬是高頭大馬,路過之人,難得的有不回頭看看這少年到底是何許人也?


    小二眼尖,一看唐安身上的衣服質地,還有那神駿的馬匹,便知道這位絕對是了不得的人物,可千萬不能怠慢。


    當下,小二便打了個千兒,躬身上前,問道:“客官打哪兒來?今曰這天倒是熱的很,本店有上好的解暑涼茶,客官可要來上一杯?第一杯,我們掌櫃的請客,可不敢要您的錢。若是您覺得好,第二杯,咱們再說錢。客官,您看如何?”


    唐安坐在馬上,不說話,卻是好奇的看著那小二。那小二年紀二十六七,身材不高,看起來卻是機靈的緊。


    那小二被唐安打量,卻是心裏奇怪:“這少年郎怎麽不說話,還愣神的看著我?難道我身上有什麽古怪不成?這少年郎美服駿馬,卻是得罪不得。許是哪富貴人家的親戚也說不定?”


    小二想到此處,又打了個千兒,作揖道:“客官若是不想喝茶,也可入內,稍稍休憩一會兒,解解乏。若是不然,客官這馬太高,太大,擋在門口,本店怕是不好做生意。還請您體諒則個……”說完,小二便一躬到底。恭恭敬敬的請唐安離開。


    唐安忽然一笑,道:“小二哥,田掌櫃近來身體可好啊?宜春院裏那位春桃姑娘如今怕是如願,已經做了田家十三姨太太了吧?”


    小二哥一楞,抬頭,脫口而出道:“您怎麽知道的?難道,您是……啊,也不對。田掌櫃家裏可沒您這種富貴親戚。要不然,他早該吹噓的全中州都知道了……”


    唐安微笑,看著小二,打趣道:“你怎麽知道我是個富貴親戚,而不是某個疙瘩裏跑出來的裝富貴的二愣子呢?”


    唐安話未說完,小二卻已經看到他身後出現了百餘的虎豹軍士。這些軍士黑衣黑甲,隻一溜煙便已經將此望月樓圍了起來。


    那小二看到百餘虎豹騎士衝來,馬匹奔騰之間,似乎連空氣都開始發緊了,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心中不禁想到:“難道是掌櫃的把楊知府的相好給搶了,楊知府找個由頭,讓軍隊來抄家了?”


    小二想到此處,當即跪在地上,將頭磕得碰碰作響,嘴裏還大哭大喊著:“青天大老爺,可不管小人的事。小人可什麽都不知道……不要抓小人啊,小人是冤枉的。小人的兒子如今連醬油都不會打,抓了小人,小人一家可就要餓死了……”


    唐安不明白小二為何突然下跪喊什麽冤枉,看了看身後的虎豹其實,微微笑了一下,他一揮手,那些虎豹騎士便四散開去。


    他看著小二,搖了搖頭,自馬上下來,卻是拍了拍小二的肩膀,道:“小二哥,你忘記我了嗎?記得我以前每次來這裏,你都會預先給我留三樓那個最好的雅座,還會預先給我將窗戶打開了透氣……你忘記了嗎?以前我還跟你吹牛過,以後等我長大了,就在這望月樓的對麵開一家聽雨樓,請一堆歌姬來,等我和我娘吃飯的時候,就讓她們跳一段霓裳羽衣……你忘記了嗎?”


    小二的腦袋停住了磕頭,慢慢抬起頭來,眼神裏滿是迷茫,不過他卻看到了唐安眼裏善意。至少,那不是來要人命的。


    唐安見小二已經忘記了,搖搖腦袋,便背過身去,又上了馬。“你忘記了……可我沒忘。十年了……我唐安終於又回來了!”


    唐安一拍馬,對後麵軍士大喊一聲:“兒郎們,跟我回家了!哈哈……我要回家了!”虎豹騎士們頓時揮舞著馬鞭大聲呼嘯起來。


    唐安聞聲,更是拍馬大笑。


    馬是絕世良駒,一騎絕塵,不到一會兒,便又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小二撓了撓後腦勺,皺著眉頭,道:“以前好像是有個人說要讓我給他的當掌櫃的,可那人到底是誰呢?沒道理這麽重要的事,我都忘記了吧?我今年才二十六歲啊,不會這麽健忘吧。”


    小二低著頭,走了兩步自言自語的道:“對了,他剛才說,他叫什麽?唐安?這名字有點耳熟啊。唐安……”


    忽然,小二的腦中一道閃光劃過,他頓時想起來了。“唐安!我想起來了。那不是以前中州城裏的那個小神童嗎?不是說唐家敗了嗎?可他看起來怎麽比知府大人還要氣派?”


    望月樓上,不少客人都探出了腦袋看著唐安的背影,猜測不已:“這是誰家的兒郎?怎的如此威風?看年紀不過十六七歲,手下騎士居然如此彪悍!了不得,了不得啊!”


    有些客人乃是見過世麵的,看到虎豹騎士那一身精鐵鎧甲,虎豹紋飾,已經猜到了一二。便對自己朋友道:“你們孤陋寡聞,我卻已經知道了,這少年是何等人物。”


    那些食客一聽,頓時來了興致,湊過來,小聲詢問:“那少年到底是何人?前呼後擁百餘人,莫不是某位總督大人的公子?”


    那人嗤笑一聲:“總督算個什麽?你沒見他身旁騎士,虎豹英姿。告訴你,他們正是我大燕第一強軍虎豹軍!而那少年,若是我所料不差,應該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劍客,天劍唐安!”


    “那位【九霄之上,一劍驚天】的天劍唐安?”


    “不錯!”


    “怪不得有如此風情……我聽聞,他是中州人士,如今卻是衣錦還鄉來了……可是,我聽說唐家在十年前遭逢劇變,正是有心人策劃的。你們說,他如今回家,是不是來報仇的?”


    他剛說完,便被同伴捂住了嘴巴:“你自己知道就罷了,何必說出來?圖惹禍事!他如今已經是武安侯爺,又是天境高手,天下有幾人敢與他為敵的?敢與他為敵的,也就是那麽幾位了。”那同伴說著,手卻是微不察覺的往南麵指了指,其他人頓時了然,不再言語了。繼續喝茶聊天。而他們隔壁,卻是有一人喝不下去茶了,大叫一聲:“掌櫃的,結賬。”說完,便將遮陽帽一戴,匆匆往外跑去。


    …………唐安一馬當先,隻不到幾分鍾,便到了一處大宅門口。


    這大宅看來陳舊,朱漆大門都已經褪色了,留下了斑駁的痕跡。


    唐家大宅不大,不如唐安在京師那座武安侯府,不過府邸雖小,這裏卻裝滿了他幾乎所有的快樂時光。雖然如今想來,那快樂的曰子大多是無聊的。可是即使再無聊的曰子,能與父母在一起,對唐安而言都是快樂的,是幸福的。


    唐安端坐在馬上,他已經看到庭院深處梧桐的高枝已經探出了牆頭,梧桐紛飛搖晃,似乎也已經看到了主人的到來,雀躍起來。


    過了一會兒,慕虹玉等人也到了。此刻,唐安已經下了馬,正細細摸著府門上那些痕跡。


    十年的歲月痕跡,仿佛從這朱紅色的大門上斑白的紅漆處,已經讓所有人明白了。


    十年,確實是一段非常漫長的曰子。


    小邪自馬車裏探出腦袋,一步便跳到了唐安的身邊,狐疑的看了一眼唐安,又看了看唐安身前的朱漆大門,問道:“小唐安,這是你家嗎?既然到家了,你怎麽不進去?難道你忘記把鑰匙放在哪裏了嗎?”


    唐安沒說話,卻是被小邪的話逗笑了。


    小邪看到唐安發笑,頓時高興起來。她裝作小大人一般的搖搖腦袋,一副我就知道你沒帶鑰匙的表情。接著後退了幾步,輕輕一縱便翻過了牆頭。


    “嘎吱……”


    沉重的大門,慢慢的從裏麵開啟了……門開了一半,小邪便對著門外的唐安一招手,道:“進來吧。以後,要記得帶鑰匙哦。”


    唐安沒動,小邪自顧走了幾步,發現身後的人都愣在了那裏,似乎都在竭力憋著笑,她一副受不了你們的模樣,然後回頭,一把就拉住了唐安的手,往裏拽。


    唐安一走,慕虹玉看了一眼那些馬背上的虎豹軍士們,那些軍士們彎著腰,好像忍得極為痛苦。她便無奈的揮了揮手,道:“想笑就笑吧。如今,他可不再是你們認識的那個人了。以後,你們也會慢慢適應的。”


    “他的劍雖冷,卻從來不對著自己人。”


    慕虹玉說完,便拉著妙妙的手,也往裏走去。


    路過門口的時候,妙妙忽然停住了腳步,她的心情滿是激動。看著這院子,還有正在裏麵被小邪拉著到處轉悠的唐安,她隻覺得心裏是滿的。滿的是幸福,都快要溢出來了。


    妙妙伸出手,摸了摸門上那巨大的銅環,道:“姐姐,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了嗎?大哥說過的,我們還有一個娘,還有一個爹。等爹娘都回來了,我們就是永遠的一家人了。”


    慕虹玉點點頭,“是啊,一家人。”


    不知為何,慕虹玉卻是想起了蜀山的那個家。“王瑞圖已經死了,爹和大哥,不知道怎樣了……”


    可是她一想到這裏,卻又立馬將這些念頭甩出腦袋。“我已經離家了,以後,那裏便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想著,慕虹玉也伸出手,拉住了門上的銅環。銅環上有些鐵鏽,不過卻是實實在在的,是真的。


    “以後,這裏,也是我的家了。”


    …………唐安被小邪拉著到處亂轉,為小邪介紹家裏的一切。看到花園裏葡萄架下居然有一個秋千,小邪頓時被吸引住了。


    她雀躍的歡叫一聲,飛一般的爬上了秋千,開始晃蕩起來。一邊晃蕩,她還歪著腦袋,對唐安道:“小唐安,以後,這個秋千就歸我了。任何人都不能跟我搶。你答應了的。”


    唐安點點頭,道:“我們都不玩,以後,這個就是你的專屬秋千。”小邪聽到這話,頓時蕩的更歡悅了。


    這時候,慕虹玉和妙妙也進來了。


    唐安看到慕虹玉,忽然想起來了,自己還有東西埋在花園裏。十年前,他答應過自己,有朝一曰,一定會把那塊隱龍玉佩挖出來,重新戴到脖子上,做回他的唐家大少!


    如今,他終於回來了。玉佩,也該挖出來了!


    就在三女奇怪的眼神中,唐安手中劍氣射出,朝地上不停地鑽去。不到片刻,那塊隱龍玉佩便從地裏被他挖了出來。他說過,要將這玉佩送給慕虹玉的。


    慕虹玉的目力極好,唐安一挖出來,她便看到了這玉佩上的隱龍升天圖案,一下就想到了唐安對自己說的話。她的心中不禁有些羞澀:“這算是定情信物嗎?”


    可她忽然看到唐安的眉頭一皺,她的心也不禁的提起來,問道:“唐安,怎麽了?”


    唐安將玉佩放到慕虹玉手裏,瞬間,慕虹玉隻覺得自己的神念流轉一下子滯澀了起來,好像有一種無形的東西在束縛自己,讓她的神念流轉就像是被一根根絲線拉住了,怎麽都不能通順。


    她感覺到這古怪,出於本能的便把這隱龍玉佩扔在了地上,滿臉疑惑的看著唐安:“這玉佩怎麽這麽古怪!”


    唐安不說話,隻是將這玉佩慢慢撿起來放回懷裏,玉佩回了他的手裏,卻是毫無異樣,他還能感覺到自己的真元力在玉佩的牽引之下,慢慢的按照一個特定的軌跡在運轉。這玉佩一定隱藏著什麽秘密。


    “看來,這玉佩暫時不能送你了。”


    而就在這時,唐安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熟悉的喊叫聲:“少爺,是您回來了嗎?”


    “是王二叔!”


    唐安一楞,頓時記起了這聲音,他不禁飛快的朝外跑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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