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白頗有些把握了,緩緩說道:“你急什麽,東西也還你了,你的兩魄也回歸原位,沒有陰陽兩氣的長生碗現在隻是一攤爛泥,再沒有人爭搶,既然你的殘魂一直留在墓中,應該知道當時有一個人逃生,那家夥發生了什麽事?”


    夢白手上已經多了一個東西,鬼音錄音器。


    “他中了與我陪葬的曼陀羅的毒。”攝青說道:“離開時已經有些瘋癲症狀,那樣一個人,居然突破重重機關跑了出去,算他命大,另外兩個可是當場毒發身亡。”


    夢天心裏一動,曼陀羅有麻醉的作用,如果用量過大,會影響神經甚至死亡,難道?


    兩人相視一眼,不再說話,攝青突然伸出手,砰地一聲,已經化為碎片的長生碗變成粉末,化為一堆帶白的灰,夢白的小心肝兒都在顫,兩個億,兩個億啊……


    心肝泣血原來真的可以辦到,夢白的聲音頓時飄了好幾度:“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隻要你肯投胎轉世就好,我可以送你一程。”


    “契約仍在,那個人必須死。”攝青手掌往前一推,一道氣流掠過夢白的耳邊……


    藏在門背後的方明陽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安,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要裂開了,左右環顧之後,他藏在了床底下,雙手抱著自己的頭,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道房門。


    房門在顫動,往後一倒,砰地就落在方明陽的眼前,灰塵鑽進他的眼睛,他低頭眯著眼睛的空當,攝青已然突破這邊的氣牆。令旗倒下,他的身影掠過令旗與氣牆,徑自衝到房中,將床底下的方明陽一把提起來,然後帶著他的身子往房間的窗戶衝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紅線猛然拴住了攝青的腰。身子已經懸空的方明陽雙淚縱橫。此時,他眼前模糊一片,反而能夠看到一個鬼影子。他嘴裏喃喃道:“老馬,你回來索命了,你回來索命了。”


    夢白聽得分明,隻能感概人不能做虧心事。若做虧心事,必有鬼半夜敲門!


    攝青被縛住。夢白從背包裏抽出佛音播放器,他敬他生前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決心要淨化他的亡魂,攝青心裏一動:“小子。為何如此對我?”


    “人有好惡,鬼也有好惡,你讓鬼推老王下樓雖然不對。但反過來一想,你本可以利用老馬的魂魄獲得自由重獲兩魄。什麽狗屁承諾大可以不理,但你依然做了,說明你是個守承諾的人,我敬你生前事,敬你死後事,但決不讚成你再錯一步!”


    夢白拿出星宿網,沉聲道:“你若不願意接受淨化,我隻有忍心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輪回。”


    “就憑你嗎?”攝青的眸子瞬間陰沉下去。


    “就憑我。”夢白沉聲道:“夢家的獵鬼師。”


    “獵鬼師,”攝青看到夢白額心的麒麟印記在發光,手上的力道鬆了,已經嚇得半死的方明陽落在地上,他已經慌亂到不行,蹬著雙腿縮到牆角,嘴裏喃喃念道:“老馬,你要是在天有靈,一定要原諒我,這些年,我過得並不安心啊……老馬,老馬!”


    “麒麟靈力居然匯聚在你身上,獵鬼師,有些意思。”攝青突然張開雙手:“有此靈力,你可降妖除魔,更何況我區區的攝青,送我一程吧。”


    “稍等。”夢白並不急著超度,反而說道:“為什麽要滅了沈三的魂魄?”


    “沈三?”攝青一愣:“除了那位姓王的人,我再沒有害過任何人,我們蒙古人素來重承諾,我隻需要遵守自己的承諾,替老馬報複這兩個見利忘義的人就好。”


    夢天站在夢白身後,腦袋一時間脹大了,既然不是他,是什麽人害了沈三,又滅了他的魂魄?


    夢白終於開始超度,道家超渡咒與佛音一起,兩股光合二為一,將攝青團團包裹住,在一片祥和的佛咒聲中,攝青終於走上陰間的大道。


    夢天來到方明陽身邊:“方先生,你還好吧?”


    方明陽的眼睛已經失去了焦點,嘴裏的聲音越來越低,含混得讓人聽不清楚,他的情況讓夢天憂心:“他的情況不太對,我們必須叫大夫來。”


    客廳裏,被嚇得屁滾尿流的黑影從房梁上下來,慢慢恢複成人形,小心翼翼地飄過來:“他,他走了沒有?”


    “已經走了,下了陰間閻王可有一番折騰了。”夢白沒好氣地說道:“至於你,滾吧。”


    “多謝獵鬼師手下留情,”黑影訕笑道。


    “等你下了陰間也有些麻煩。”夢白冷笑道:“老王的命可是你索的。”


    黑影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夢白說道:“犯過殺孽的魂在我們獵鬼師的眼裏是不一樣的,顏色……祝你好運,要麽當一輩子的孤魂野鬼,要麽自投羅網,去陰間接受處罰。”


    黑影倏地從客廳消失了,夢白說道:“八思巴畢竟是高人,知道親手殺人會不好過,下了陰間不好交差,但是,間接殺人怎麽處置,就看閻王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夢天已經打發管家去請大夫,見方明陽還在喃喃自語,眼神依然沒有焦點,夢白忽然一掌下去,方明陽頭一歪,沒了知覺。


    “喂,小子,你幹什麽呢,方小姐非得殺了咱們不可。他可是咱們的客戶。”夢天吐槽道。


    不一會兒的功夫,大夫來了,將方明陽送到裏屋後,兩人無可奈何地坐在客廳麵麵相覷,夢天說道:“攝青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沈三不是他幹掉的。”


    夢白說道:“爸,在你之前有八個人涉入這件事情中,之後是你,因為你,沈三牽涉進來,現在了除了他們。還有什麽人卷進來?而且要針對沈三?”


    “小子,你說,我們的思維是不是太受限了,一直以長生碗為中心,事實上隻有我和沈三是因為長生碗涉入,方先生和王先生是因為藏寶圖背棄了兄弟老馬才惹事,”夢天看著夢白:“或許。我們應該將線索獨立出來。”


    “你是指隻圍繞沈三本人。將這個人剝離出來,不要再管什麽長生碗,和你的糾葛。”夢白聳聳肩。


    夢天點了點頭:“沒錯。”


    “咱們再仔細想想。其實事情已經一清二楚,我和沈三反目成仇是因為沈三想活命,對長生碗有了野心,對我下手。其實沒有人挑唆。沈三以為我死了以後,他一直在尋找長生碗。我留下的那本冊子成為他的依托,沈三是個瘋子,他想要長生碗保命,五年了。已經瘋了。”


    “嗯,這件事情算是一清二楚。”夢白不得不承認。


    夢白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的脖子讓人掐住了,歐陽山雙眼發紅。狠狠地瞪著他:“到底怎麽回事?我爸的事情到底怎麽回事?”


    夢白不慌不忙拍開歐陽山的手,遞給他那個鬼音錄音器:“你自己聽聽。”


    歐陽山聽完鬼音錄音機裏的內容,抬頭道:“什麽意思?”


    “你們獵寶人長年遊走在野外海下,應該知道曼陀羅,這種植物具有麻醉性,中毒深可死亡,輕則影響神經,讓人癡傻。”黃軒看著歐陽山的眼睛:“讓人產生幻覺。”


    “怎麽可能,我爸臨死前明明是清醒的。”歐陽山奮力搖頭:“他清楚地記得發小的名字。”


    “曆時比較長的回光返照而已。”夢白說道:“但是,他把幻覺當成現實,真真假假混雜在一起,迷惑了自己,也迷惑了你,你父親其實隻是幸運的幸存者,除了老王撇下他外,其餘的被害情況全是妄想,歐陽山……”


    歐陽山手裏的東西啪地落到地下,夢白心疼得很,飛速彎腰撿起來:“別拿別人的東西不當東西,這玩意兒可能做了。”


    歐陽山呆若木雞,整理了所有情況之後,他淒然一笑:“所以,我爸隻是中毒,但是,他騙了自己也騙過我,我又因為這個謊言害死了自己的兄弟。”


    “不止,你還多掏了五百萬和一個承諾。”夢白提醒道:“別忘記承諾。”


    “不好意思,兩位,我必須先走一步了。”歐陽山轉身離去。


    “他現在一定恨死自己了。”夢天說道。


    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夢天扭頭:“方小姐來了。”


    夢白愕然道:“是你通知的?”


    “她是他的女兒,就這麽簡單。”夢天說道。


    方小姐已經到了兩人跟前:“為什麽會這樣?”


    夢天和夢白對視一眼,將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方小姐縱然冷靜淡然,聽完了,眼睛也不停地眨著,身子頹然地躺在牆上,父親的隱瞞,對她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這位女強人還能承受得住嗎?


    方小姐無力地靠在那裏,手撐著下巴,苦笑一聲:“從小到大我學會一件事情麵對現實,錯誤的事實也要如此。”


    “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方小姐。”夢白安慰道:“您父親如果可以麵對心結,就此打開也不錯。”


    “你們回去吧,我在這裏就夠了。”方小姐真摯地說道:“謝謝你們對我知無不言,知道真相好過一切謊言。”


    夢天和夢白離開回到了客棧,見到林傾城、林依玲和夜月三人。


    “事情解決了,長生碗沒了。”夢白開口道。


    “也好,留著就是禍害,現在沒有了,也倒省事了。”林傾城沒有多問平靜的答道。


    夢白簡單的把大致的情況跟林傾城三人又講了一遍,“沈三被殺仍是個謎,想殺他的人似乎和長生碗、古墓無關。”夢白說道:“隻是趁機下手而已,他死了,長生碗也沒了。”


    “能夠在瞬間擊破魂魄絕不容易。”林傾城說道:“不過那股氣泛陽,也就是說,對方可以像夢大哥一樣,在瞬間提取自己的生氣化為力量,絕對的正能量。這樣的人也叫氣功修煉者。”


    氣功又叫功,其概念最早來自黃帝內經,種類繁多,主要可分為動功和靜功。動功是指以身體的活動為主的氣功,如導引派以動功為主,特點是強調與意氣相結合的肢體操作。而靜功是指身體不動,隻靠意識、呼吸的自我控製來進行的氣功。大多氣功方法是動靜相間。


    古時也叫金丹之術。或為內丹之術。行氣導引之法。金丹一般都是由汞、硫磺、石英、鍾乳等煉成,其成分和五石散類似,都還有毒性。食用後會出汗暴躁,需要運動來緩解。


    “所以,那人不需要學習符咒咒語,隻靠精益的氣功就能辦到?”夜月明白了。


    “沒錯。氣功修煉者也能感覺大小周天有一股氣,但那股氣來自於人體的本真。是一股純陽之氣。”夢白一愣,突然興奮起來:“如果是普通的氣功修煉者,這麽逼出一股生氣,接下來肯定氣色不佳。注意力不集中。”


    林傾城突然說道:“還有一件事情,穆曉婉可以走了,她現在安全了。”


    穆曉婉。雖然住的天數不多,反而悠閑自在。一進屋門就環顧四周:“怎麽沒看到夢白?”


    林依玲暗自好笑:“丫頭,夢白到底哪裏好了,你啊,根本不是他的菜,省省心吧,你的助資人沒有了,以後得靠自己自力更生。”


    “不對,我還有書店,他不在,書店就歸我了,是不是?”穆曉婉的雙眼放亮:“那家店就算開不下去,盤出去也能賺一筆。”


    “一想到他和我虛偽地來往了幾年,我現在渾身都是雞皮疙瘩,不過,也要感謝他在最艱難的時候幫了我,雖然是假的,但是,那些日子我挺開心的,我會給他燒香的。”穆曉婉喝著熱茶,沒好氣地說道。


    “魂飛魄散,燒香也沒用,省省銀子吧。”林傾城說道。


    穆曉婉不耐煩起來:“既然夢白不在,我先走了,這裏真悶。”


    事情似乎告了一段落,中間林傾城幾人去看了方明陽,他恢複清醒後話特別少,經過這次的事情後更顯得淡泊,聽方小姐說他準備病好後就去寺院,真正地清心寡欲。


    方明陽病好後果真就進了郊外的一家寺院,沒過幾天,就傳來他要剃度出家的消息,當家主持肯收,自然是覺得他有佛緣,斷絕了世俗的聯係。


    林傾城幾人知道了這件事,頗有些感慨,過去是是非非,也都淪為往事,不值得一提,就像消失的長生碗一樣……一堆土罷了。


    “長生碗,長生碗,兩個億啊……”夢白坐在床上,一頭捂進枕頭裏:“坑那個爹,那東西就在眼前化為土,掃起來一撮白灰,唉,兩個億就這麽打了水漂,鬱悶。”


    夜月反而樂了:“你鬱悶?能有歐陽山鬱悶嗎?五百萬加一個隨叫隨到的承諾,結果換來的結果是什麽,他老子隻是中了毒瘋言瘋語,就為了瘋話,損財又損人,你有他鬱悶?”


    “他那是心痛。”夢白沒好氣地說道。


    此時,房門外有動靜,“是誰?”夢白厲聲說道。


    夜月此時已經來到了屋外,一把抓住了正想跑走的一個年輕夥計。


    “客官,可要開水?”年輕人一笑問道。


    這家夥怎麽這麽臉生?”夢白就納悶了,他住在這裏也不是一時半會,店裏的夥計基本上都混了一個眼熟,但這個家夥,完全臉生!他偷偷在屋外想幹什麽?難道是……


    夢白忽然心生一計,示意夜月退開,逼出自己體內的生氣,掌心揮出去,那股氣流透過門縫直朝那個年輕人襲過去,這股氣浪帶起的灰塵往上湧,再直接奔向他的臉麵,氣勢大,來勢洶洶,那個年輕人下意識地轉身避開,眼神已飄向門內……


    這家夥!


    夢白自信滿滿,推門出來:“果然是你,平常人根本感覺不到這道風的朝向,你卻能準確地避開,讓沈三魂飛魄散的人也是你。”


    年輕人無言以對,他轉頭看著夢白:“就算我承認,也沒有證據,對不對?”


    夢白點頭:“我們隻想要一個答案,某種程度上,我們甚至感謝你對付了他。”


    “沈三是一樁搶劫殺人案的元凶。”年輕人說道:“沈三原本是我們那裏小有名氣的陰陽師,但他貪圖我養父的易妝術,投在他的名下學習,被我養父發現他不斷地偷走筆記,產生了將他趕出師門的念頭,沈三惱羞成怒,索性殺人奪走筆記。”


    “我是個孤兒,兩歲被遺棄,我的養父領養了我,我才真正體會到親情。”年輕人突然湧出兩行熱淚:“養母自己有一雙兒女,依然視我為已出,這份恩情我永遠無法忘記。”


    年輕人抬頭:“我的養父養母,弟弟和妹妹,都死在他手裏,而他為了逃避罪責,逃到這裏,當然,當時也沒有證據表明他是凶手,我因為出去辦事逃過一劫。沈三被你們抓回來的那天,我就覺得眼熟!”


    “我偷聽了你們的說話,一切都清楚了,就是他。”年輕人如釋重負:“那天我看他逃出客棧,我就在後麵緊跟著他,他聽見後麵追過的腳步聲,慌不擇路撞車死亡,看到他魂魄就要離體,我覺得不可以,絕不允許這樣的人還轉世為人,所以,我用養父教我的辦法解決了一隻鬼,這也算天網恢恢,我替養父一家雪仇了。”


    “送僵液的不是你?”


    “什麽僵液?”年輕人說道:“我能做的並不多。”


    “如果不是你,沈三自己招鬼送來僵液逃走,根本就是自己撞死。”夜月無奈地聳聳肩。


    夢白無奈地擺擺手:“你走吧。”


    “你不想問我為什麽能看到沈三的魂魄嗎?”年輕人問道。


    “生前有糾葛,死後才能看到。”夢白說道:“你能看到他也充份證實你的話,好走。”


    年輕人一步步走出去,轉瞬間消失,大家麵麵相覷,事情就以這樣的方式結局了,林傾城站起來:“他能老實交代,事情也容易多了,這件事情總算劃上一個句點……”


    “啊!”外麵傳來一聲尖叫,事實上,在那聲尖叫傳來之前還有一聲沉悶的“啪”,夢白一愣,快步走向窗邊,打開窗戶,年輕人臉朝下,血正從他的身體裏彌散出來,轉瞬間就湧出來將他的身子泡在中間……


    一行人衝出去,夢白的目光落在前台上,上麵擺著一張白紙,上麵用粗黑色毛筆寫了一排字,“雖然沒有證據,但我沒法原諒自己,再見!”


    這是年輕人的遺言,夢白默默地將手拍在那張紙上,遲遲沒有出去,林傾城再回來,見夢白悵然所失,無奈地說道:“已經死亡。”


    “看到了嗎?”


    “嗯,很平和地離開了。”林傾城說道:“對陽間沒有任何留戀。”


    “這是最好的結果。”夢白說道:“他堅持正義,就算沒有證據可以指控他,但這些日子,他一定難受得很,別人不知道,他自己清楚,你看。”


    桌上放著一本筆記本,翻開,中間全是畫得一團一團地,筆觸紛亂,下筆極重,似乎如他生前的心情。


    林傾城默默點頭:“他已經到了心理臨界點。”


    “我們推了他最後一步,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臨走前笑了。”林傾城說道:“我以為是件好事。”


    “唉,兩個億……”夢白一想到這點就肝疼:“兩個億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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