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雲澗城主關城西北山地上的靜寧寨,坐落在離雲澗城十餘裏外的小山上,與雲澗城主關城相比,這裏的戰鬥顯的稀疏很多,不過是幾次夏軍的偷襲,並沒有太大的攻寨戰事。


    馬忠一身戎裝,站在寨子前的敵樓上,翹首遠眺雲澗城方向衝天的塵煙,兩道濃黑的劍眉緊蹙不開,臉『色』瀟肅。


    “知寨大人,咱們呆在這裏有些過於清閑,是否派一部兵馬支援一下雲澗城?”他身後一名下級青年軍將看向雲澗城的目光,幾乎冒出火來。


    此馬忠非沿河大帥之馬忠,乃當年出身宣武鎮禁軍講武堂的馬忠,自從以中資出業後,來到西侍軍,幾年積累戰功,升任步曲侍衛大軍營指揮使,並兼任剛剛落成的靜寧寨知寨,為雲澗城二十六寨中由禁軍把守的十一寨之一。他側目看了看這名青年參軍,臉頰上淡淡一笑,心中暗自譏笑朝廷為何在營一級設置行軍參軍,這些剛剛從學堂出來的『毛』孩子,有何資格在已經有近十年差遣經曆的老將官麵前謀劃,亦不做聲,隻是回首觀望。


    那名青年參軍見馬忠不理會它,感到麵子有些過不去,不悅地道:“大人,西李正猛攻雲澗關城,無法顧及各寨,此正是我寨出兵大好時機,最不濟也能使這般羌胡攻勢受挫。”


    馬忠冷不丁地問道:“西李在雲澗城前關有多少兵馬?”


    青年參軍一怔,脫口而出:“不下十萬之眾。”


    “嗯——”馬忠冷笑道:“西李二十萬大軍,限於雲澗城各關隘,不能展開,其有十萬人猛攻雲澗城,其餘前來攻擊各寨兵力甚為薄弱,李良輔若非庸碌之輩,必然在後留有數萬大軍,我們這千餘人又非馬軍,貿然前往,你看能有多大作為?”


    “這。。。。。”青年參軍無言以對,但臉『色』依然有不服之『色』。


    馬忠亦是不願與他多說,冷靜地觀察一陣前方夏軍小寨子中的動靜,忽然道:“看來是有大戰了,傳令全寨戒備,或許要今天真閑不住了!”


    青年參軍不解地看了看馬忠,不知所雲。


    果不出馬忠所料,夏國宗室濮王李仁忠從征,眼看大軍連雲澗城也打不過去,談何收複橫山、抄掠延鄜,要求用主要兵力猛攻雲澗城各堡寨,力圖孤立雲澗城關防。


    但李良輔老成持兵,認為宋軍守禦兵力不弱,雲澗城地形易守難攻,斷不可心浮氣躁,隻要老老實實打下雲澗城,便可拿下整個三源地橫山,完成此次出征任務。何況他已經看出宋軍在雲澗城堅守不出,是在拖延時間,已經有情報表明,宋軍在陝西三麵集結數十萬大軍,其意圖不善,他已經上書要求回兵應付宋軍可能發動的進攻,而不是在橫山消耗兵力。但他還是想拿下雲澗城,最少要重創宋軍步曲侍衛大軍銳氣,恢複日益低『迷』的夏軍士氣,既然李仁忠請戰,那正好讓他率軍拔除雲澗城西麵三座由禁軍守衛的堡寨。


    李仁忠打擊的首要目標,便是在最突出位置的靜雲寨,對於一個小小的城寨,他並不你放在眼中,從手下二萬大軍中調撥一萬餘名將吏前來,其中的兩千撞令郎、一千西州黑水回鶻軍為軍鋒。


    宋軍在寨子前平地與斜坡交接的幹壕溝前,架設了五張床子弩,另有上百名步卒持神臂弓和鋼臂弩在寨外由鐵蒺藜、鹿角組成的障礙物遮擋土牆後等待敵人進攻。


    正當那名青年參軍等的不耐煩之際,夏軍小寨中響起了進軍的號角,數千兵馬列隊出寨,他當即便驚訝馬忠竟能料敵於先機。


    馬忠臉上卻『摸』過得意地笑容,隻是淡淡地道:“沙場臨陣,學堂裏的那一套用處不大,為將者要在戰事上多留心,或許今日不太好過,盡力而為了。”


    望著正在開進的夏軍軍陣,青年參軍心情沉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寨子中的實力,不過有一營兵馬加上配屬的延安府鄉軍五百,雜役廂軍三百。看夏軍進攻兵力足有三千之眾,以他在學堂所學戰術,知道三千進攻兵力之後,必有上萬人的支援,以寨中不足兩千人抵抗,實在是勉為其難。危難關頭,這位青年參軍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南麵,那裏有一支步曲侍衛大軍的馬隊,還有就是可以看到的清寧寨。


    夏軍並沒有太多的花哨,他們的步軍緩緩地登山,到達了一定距離後,兩軍終於開始相互間投『射』遠程兵器,數百名回鶻弓弩手對寨子仰『射』出三排箭幕,一陣陣狼牙箭『射』向寨前的宋軍,但實際上的效果並不大,宋軍弓弩手躲在寨外壕溝後麵,有土石構成的石牆保護,隻有一人不小心被箭矢『射』中頭盔,被嚇了個半死,引的旁邊將吏一陣哄笑。


    宋軍的三張床子弩已經不同於往日需要數十人才能拉動的弩床,上麵已經裝備簡易的金屬齒輪絞盤係統,一張弩床隻須五人『操』作,每張弩床在一次發『射』中『射』出五支弩箭,寨中配備弩箭的鏟型箭鏃,十五支弩箭掛著點燃的黑『色』金屬罐發『射』出去,『射』出後呈拋物線型地飛出數百步,落入夏軍密集的軍陣中發生劇烈爆炸,當即有百餘人慘叫著倒地,現場一片血肉模糊,沒有被殺傷的軍卒,不少人衣甲上掛著被炸碎人的內髒殘片,不禁惡心的嘔吐連連。


    “還是這黃『藥』厲害,比火『藥』強上百倍不止。”在寨牆上觀戰的馬忠見狀,興奮地撚須大笑,旋即又歎道:“可惜、可惜寨中存『藥』不多啊!”


    原來在王澤的建議下,以硝化甘油雖然不穩定,無法隨大軍機動作戰,但仍不失為守禦利器為由,由研究院排除專門培訓的學員,在軍器監官吏陪同下,前往邊地要塞和邊地大城現地製造炸『藥』,分散各城寨少量保存,已被不時之需,此時果然用上,殺傷力果然驚人。


    三十製鋼臂弩也進行了一次齊『射』,前隊回鶻弓弩手措不及防,被『射』倒二十餘人,餘人連連驚呼,四下散開躲避,宋軍擁有鋼臂弩的消息,夏軍亦是知曉,連日來的雲澗城之戰,守城宋軍也多次使用鋼臂弩『射』擊夏軍,有時竟然連貫數人箭力不減,令他們極為驚訝,今日在這小寨之中咋見竟有鋼臂弩,對士氣打擊可想而知。


    在軍陣後督戰的仁多阿寶大為氣惱,他做為夏國太子李仁孝和李仁忠兄弟賞識年輕將官,豈能被一個小小城寨嚇倒,立即傳令由漢族人組成的撞令郎部隊開始衝擊營寨,並向李仁忠請兵。


    床子弩打擊後的漢軍部隊,沒有軍令又不敢躲閃,在心驚膽戰之餘眼睜睜地等待著宋軍第二輪打擊,床子弩的二次打擊。比他們預料的要快,但這次已有一個弩床的三支弩箭『射』入軍陣中,死傷數十人,其餘都落在他們一側的回鶻部隊軍陣中,隨著一陣慘嗥,回鶻部隊中數十人屍骨不全地倒下,慘景令人不栗而寒。


    當回鶻部隊神魂不定之際,特有的衝鋒號角吹響了,這是夏軍撞令郎作衝擊的號角,做為西夏的漢人有著不可言喻的悲涼,他們的地位極低,在曆次戰爭中都是充當正軍前鋒的角『色』,換句話說,是用他們的犧牲去消耗對手,為黨項人的最後衝擊開辟道路。但他們隻能接受這種命運的安排,因為隻有立下軍功後,才能得到些許地位和可憐的尊重。號角既然吹響,他們條件反『射』地衝了上去,其中多少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與其站著等待下一輪死神的到來,不如衝上去廝殺一番,多少還有些生存的希望。


    當漢軍嚎叫著衝鋒時,回鶻部隊在後麵緩慢行進,他們的職責是充當第二輪進攻力量,而且擔負其督戰的職責,對任何敢於後退的漢軍裝令郎,他們都有權利立斬不赦。


    正當裝令郎和回鶻部隊衝擊的時候,山下小寨中又衝出千餘名黨項族步兵,他們並沒有跟進,而是在宋軍弓弩『射』程之外,列成一個小陣,靜靜地等待。


    漢軍在衝鋒過程中,由於是仰攻山寨,速度很慢,不斷遭到神臂弓與鋼臂弩的精確打擊,傷亡甚是慘重,衝到百步的地方,兩千漢軍已經傷亡近半數,稍有臨陣經驗者都明白,下一步在黑漆弓和黃樺弓的幾輪『射』擊下,即便是衝到營寨前,亦是強弩之末,根本不是裝備精良的宋軍的對手,真正擔負纏住宋軍的是後麵近千名回鶻人,決勝者則是更後麵的黨項人,但這些漢軍軍卒必須要為黨項人的勝利去拚命,自己才有希望活下來,才能夠得到做人的尊嚴。


    仁多阿寶眼睜睜看著漢軍一個又一個的倒下,氣的兩眼冒火,他並不是憐惜這鞋漢人的生命,而是為西夏建國百年,屢敗宋軍卻不能大量擁有神臂弓和床子弩這種神兵利器,而感到惱怒,更何況宋軍有裝備了更加先進的鋼臂弩,還有令人膽顫不已的炸『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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