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勝捷第三軍勝捷第八馬軍營指揮黨蒼是一位正兒八經的黨項人,他的家族自從仁宗時代就已經居住在永興軍路,世代為朝廷駐守邊陲,雖說是黨項人,但他的家族近百年來最大的敵人正是來自河曲的黨項人,黨氏子弟世代為朝廷邊將,戰死沙場者何止千百。他亦是循著老一輩的路自幼從軍,年紀不到三十已經成為了一支精銳馬軍營的指揮,朝廷從八品上的武官,成就在黨氏子弟中也算是佼佼者,隨著新軍製的不斷正規化,就是在他這個年齡的武官中也很少有人達到他這樣的成就。


    此時,他正在遙望不遠處的主戰場,那張方正剛毅的臉麵上神『色』凝重,兩道濃厚的眉『毛』緊緊鎖諏,流『露』出一抹濃濃的焦慮。他的第八營馬軍奉命趁夏軍還沒有合圍之際,突圍出去遊走戰場邊緣伺機而動,途中遇到一些夏軍警戒部隊的攔截,但那些夏軍遊騎在他這支熟羌良家子組成的精悍馬隊猛烈打擊下,紛紛退避不前,整營在隻損失十餘人的代價下,跳出了夏軍包圍。但他們沒有趁機遠循、逃脫升天,而是在夏軍包圍圈的邊上久久徘徊,尋找夏軍包圍圈的薄弱點,伺機打開一條通道救出軍司。但令黨蒼失望的是,夏軍人數實在是太多了,把宋軍圍的如同鐵桶一般,何況夏軍在北麵還有近兩萬人沒有參戰,憑借他這區區數百輕裝馬軍,根本沒有半分機會殺透重圍。


    該做的他黨蒼都已經做了,幾次試探『性』地衝擊夏軍,每次都無功而返,他做為禁軍將校決不能拿屬下弟兄的『性』命去做無謂的犧牲,人總要死的值得才是個道理,他早早地傳令退了出來,分別向勝捷侍衛大軍與雲騎侍衛大軍派出三撥告急急腳子,下麵他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隻是率領這支騎兵馬隊遊走與外圍,焦急而又無奈地徘徊。


    正在他一籌莫展之際,遠遠地聽到後麵一聲驚呼:“大人,北麵有一支馬隊——”


    黨蒼一驚,立即調轉馬頭,馳離馬隊,遙望北方,隻見北方天際揚起一團並不是太大的塵土,在少少的愕然之後,經驗告訴他一支規模在兩三千人的馬隊正在向這裏奔來。他心中一陣緊張,來著不知是敵是友,若是夏軍馬隊,形勢可不太妙了,有可能是專門來包抄他這支小馬隊的部隊,一旦是這樣他的情形可就危機了。在片刻的猶豫後,他決定單騎前去探視,從北麵過來的或許不是夏軍,雲騎侍衛大軍也可能出現在那個方向,還是先碰碰運氣再說。


    交代副指揮事宜後,黨蒼帶著兩名中軍衛卒打馬向那股煙塵衝天的方向馳去。


    越是接近,黨蒼的心就越緊張,如是夏軍,僅僅憑他三人,無異於飛蛾投火。但懷著哪怕是一點點的希望,他還是要去看一看,反正全營已經做好隨時死戰到底的準備。


    “是雲騎大軍、是雲騎侍衛大軍——”


    “雲騎第二軍的旗號。。。。。。”


    在兩名中軍衛卒的興奮地喊叫聲中,隨著馬隊的不斷接近,黨蒼終於舒展了眉頭,他已經看到了各支侍衛大軍與軍司特有的旗號,是雲騎第二軍的青地白馬天翔旗,雲騎侍衛大軍的軍徽是馬,而雲騎第二軍的軍徽則是一支長著雙翅飛翔的白馬,這也是宋軍新軍製製定侍衛大軍、軍和部分精銳鎮司的軍徽標誌,禁軍一眼就能清楚地知道是哪一支友軍部隊。


    這支馬隊顯然也發現了三名宋軍裝束的騎兵,整個行軍速度慢了下來,行列中馳出十餘騎。


    “來者何人,歸屬何軍?速速報上。”到了黨蒼數十步外,十餘騎勒馬停下,一名三十餘歲的將領警惕地望著黨蒼三人,他身旁一名下級馬軍武官高聲呼喊。


    “在下秉節郎、禦侮校尉黨蒼,差充勝捷侍衛大軍第七馬軍鎮第八營指揮使,暫由張太尉的勝捷第三軍節製,請見雲騎第二軍軍帥董太尉。”黨蒼竭力扯著嗓門回應,聲音中洋溢著興奮的顫抖。


    但見那名身穿大紅戰袍的將領稍稍猶豫,不知對下級武官嘀咕一句什麽話,那軍將又高聲道:“雲騎第二軍指揮使董太尉請黨指揮前來敘話,從騎原地等候。”


    黨蒼頓時愕然,低聲偶語道:“原來還真是董摩坷這個雜蕃來了。”但聽話說的頗為客氣,卻十分霸道,雖然他黨蒼是下級禁軍武官,比軍指揮使一級的將領低上許多,或可說簡直就沒法比,能夠成為軍指揮使對於他黨蒼來說也是一種奢望。但他們卻分屬兩支大軍,斷無上前敘話之理,隻是由於軍情緊急,不能計較旁枝末節,何況他和其標下部眾都是黨項人,戰場之上不辨真假,對方這麽做亦是有情可原,隻能拍馬上前見禮。


    “軍帥有禮,下將甲胄在身,不能全禮,多有得罪,還望軍帥恕罪。”在董摩坷麵前,黨蒼騎在馬上拱了拱手。


    董摩坷的大名在西侍軍無人不知,他本是青唐吐蕃的貧家子弟,少年時被夏國擒生軍掠去,在夏軍軍中做雜役,也練就了一身好本領,自當上了由吐蕃人組成的一支馬軍部隊軍官後,趁著夏軍收複橫山之際,率全軍歸宋,導致了夏軍沒有及時拿下橫山三源地。朝廷對他的歸順極為重視,當即就封他為遙郡刺史,曲端亦是看重於他,屢屢借重這支吐蕃馬隊擊退夏軍,新軍製施行之後後,便任命他為雲騎第二軍指揮使,成為禁軍中屈指可數有實職差遣的異族高等武官之一,如今他已經是右武大夫、觀州團練使、振武校尉,散官比一般資淺軍指揮使高出一級。


    他『操』著參雜濃鬱吐蕃口音的秦腔道:“黨指揮不必客氣,大帥得知夏軍再次集結,便命本帥率兵前來打探虛實,不想遇到勝捷第三軍,前麵軍情如何?”


    黨蒼非常簡練地把部隊遭到伏擊前後稟告後,又急切地道:“董軍帥,張軍帥正在結陣固守,夏軍足有十萬之眾,我軍恐怕難以持久,還望軍帥能率兵營救。”


    董摩坷一怔,他沒有想到夏軍會集結這麽多的兵力,不過他很快明白夏軍作戰意圖是要以優勢兵力吃掉整個勝捷第三軍,徹底斬斷宋軍的一根指頭。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看來西李國中有人——”董摩坷深深一歎,此時他心中亦是非常矛盾,自己的雲騎第二軍不到一萬兵馬,可用於作戰的騎兵不過數千,這倒不算,這次不過是奉命南下探查,所率將吏不過三千,並沒有預備打一場大仗。


    黨蒼見董摩坷猶豫的神情,知道他在顧慮敵眾我寡,誠然幾千馬軍對擁有數萬馬軍的夏軍進攻,其結果可想而知。當下決然道:“請軍帥立斷,再遲疑不決,張帥恐怕頂不住了。”


    “夏軍勢眾,就是完完整整的整個勝捷侍衛大軍,也不能全身而退。。。。。。。”董摩坷猶猶豫豫地嘮叨,望著遠處滾滾的塵煙,陣陣揪人心肺的喊殺聲,卻怎麽也說不下去了。做為一名軍人,戰場上目睹友軍被困,即將全軍覆沒之際,豈能作壁上觀或轉身逃循,其他不說,置友軍危機於不顧,絕不是他董摩坷的『性』格。


    “全軍立即準備,接應勝捷第三軍突圍。”


    “軍帥。。。。。。”黨蒼無力地喊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錚錚虎目中閃爍這點點淚光。


    董摩坷無奈地一笑,目光中盡是些無奈,雖然他明白這次突擊,或許隻能放放夏軍的血,但這一仗他必須要打,而且要全力以赴。


    “有些事明知沒有結果——但我們必須要去做!”董摩坷沉沉地舒了口氣,一掃方才的猶豫,高聲道:“指揮願為本帥軍鋒否?”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下將願為軍帥前鋒。”黨蒼爽朗地大笑應承。


    兩位被漢人蔑視為羌蕃的大漢,相顧大笑不止,這是男人之間的默契相惜,更是直麵死亡的豪情奔放。他們二人卻不知道他們之間這兩句再簡單不過,普普通通軍人之間的對話,會成為引為楷模的名言。


    雲騎第二軍的位置介於張長寧與秦傅之間,在短暫地研究對策後,董摩坷與黨蒼都認為夏軍主力幾乎都在圍攻張長寧,秦傅所在第五鎮的地域,夏軍並沒有太多的騎兵,他們突然打擊,必然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戰果。


    他們二人立即行動起來,整個馬隊向第五鎮所在方向快速開進,用他二人商定的計劃,先營救第五鎮,回過頭來再酌情接應張長寧。


    當宋軍馬隊奔襲而來,夏軍斥候已經將發現宋軍的情報,以最快的速度傳語高澄,但並沒有告知任敬得。此時,高澄一心要拿下張長寧,也好對損失上千鐵鷂子的過失彌補,根本無心去管突如其來的宋軍馬隊,隻是輕描淡寫地敷衍一句,傳令任敬得便宜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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