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步曲第二軍副指揮使護正印馬忠站在西關城城樓上向西麵觀望,隻見滿天的煙塵,遮雲蔽日,夏軍前鋒遊騎已經清晰可見,這些遊騎竟然敢於深入宋軍關防,可想而之西麵的一些防禦寨子和烽火台已經被夏軍偷襲成功。做為一名久經戰陣的老將帥,馬忠從這煙塵中判斷夏軍萬餘馬軍之上,根據他的經驗,前鋒上萬馬軍定然是一場大規模進攻的前兆,主力兵馬必然不下十萬之眾,雖是宋軍占據堅固的城防,擁有完善的防禦設施,但夏軍如此大規模的投入,看意思是首戰勢在必得,他心中隱隱感到一陣心慌,從來沒有過的心慌。


    當馬忠觀望夏軍的時候,任多阿寶也在軍中騎在馬上眺望著涼州城,這座曾經是夏國重鎮的西涼府府城的高大關城,如今已經收進他的眼中,在他目光中充滿了興奮之『色』,仿佛馬上就要站在這座對於黨項人來說是個恥辱象征的關城之上,不過他的臉上多了幾多河西風沙的蕭殺瑟瑟,還有幾分比當年更加穩健的成熟。


    他身邊的副將問道:“都統軍,攻城器械尚未到達,是否先紮下營寨,等到來日再戰。”


    “也好,那就由你和諸位將軍督促築壘,本都統軍前去城下會會這馬忠老兒。”任多阿寶言罷,不待身邊副將說話,立即傳令點起五千馬軍跟隨他一路馳向涼州武威城西關,他要對宋軍先試一下威力,在聲勢上占據上風。


    五千馬軍分成七個鬆散的線式隊形列於武威城西關城關門之外六七百步,百餘騎在關城之下交錯來回奔馳叫陣,任多阿寶在主力部隊之前百步,抬首傲視城樓,他知道在城樓上的幾人中必有馬忠無疑,他傳令有專人辱罵馬忠的女『性』先輩,盡管他知道馬忠多半不會貿然出戰,但他還是要試一試。


    麵對夏軍騎兵的叫罵,城頭上的宋軍將吏無不憤慨,有些人也開始對罵,但沒有本隊將校命令,他們不敢發『射』弩箭,無令開戰放箭這是要觸犯軍法的,沒有殺紅眼之前誰也不想觸這個無聊的黴頭。


    馬忠知道這是夏軍在激他出戰,他可沒這麽衝動,城外可是有數萬夏軍將吏,但憑借城下這幾千馬軍,也是他不易對付,他也沒有這麽多的兵力供消耗,如今宋軍需要做的是盡可能地守禦,拖延到援軍到達的時刻。他望著遠處任多阿寶的帥旗冷笑不已,暗付他馬忠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激怒的人,要不然這條命早就丟了,今天還能站在城上。


    “大人,這幫夷狄欺人太甚,下將願領軍出戰,挫挫他的銳氣。”馬忠身旁的一名營指揮實在看不下去,朗聲下城請戰。


    “不必與這幫夷狄動怒,罵累了他們自然會回去,咱們也好學學他們的罵人技巧,日後好回敬他們。。。。。。。。。。。” 馬忠心中當然是也很惱怒。但他臉麵上倒是顯得大度,說得頗為風趣,也是在安撫人心,他緩緩地道:“我等隻須擁關固守,用不了多長時間,西帥的大軍一到,再收拾這群夷狄不遲,恐怕他們到時候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求咱們弟兄!”


    “哈哈,大人說的是啊!”


    “軍帥說的是。。。。。。。。。。。。”


    城頭上的將吏們都被逗笑了,方才緊張的心情轉好了許多,很多人的臉『色』趨於平靜,有些將校開始以正任軍指揮使稱呼馬忠了。


    “去——在這城頭升上本帥的帥旗。”馬忠冷笑著對著樓下的備身營摯旗大聲喊了一聲,他要在氣勢上壓倒仁多阿寶。


    摯旗立即跑了過去,把靠在樓壁上的旗幟『插』在城麵旗座上,一麵書有‘馬’字隸文的紅底三銀青劍貫日旗飄揚在城頭,迎著西北吹來的風呼呼飄展,城上的宋軍將吏看到無不心頭一振,紛紛放聲高呼。


    “如果一切順利。待打完這仗,也該換成金紫劍貫日旗了吧!” 馬忠暗自想著自己的前程,憑借著高大的關城堅守到西侍軍援軍到來是不成問題的,無論怎樣首功非他莫屬,正任軍指揮使必然無疑,或許還有可能被直接列為侍衛大軍副都指揮使知雜事的名冊,想想好前程他眯著眼笑了,這麽多年來或許他躋身都校地心願要達到了。


    “這可是首戰,就憑城下的這群馬軍野戰倒還說的過去,進攻涼州關防。。。。。。。。哼哼——說不定大人的將旗不久就會換成金紫劍貫日旗呢?”軍參軍使聶原見馬忠眉目中有掩飾不住的的笑容,他不失時機的奉承了一句,正可謂恰當好處。


    馬忠倒是心中一動,剛才是自己想的,這會是旁人在一旁說的,感覺很是不同,當下又暗付:“若是老天庇護應承了聶原之言,能堅持到大軍到來,無論成敗,我都是能提升品銜光宗耀祖。。。。。。。。。。。”


    “不要理會這群夷狄,傳令召集各鎮使副知雜和參軍使以上將校到帥府商議軍機,各部謹守各自關防、輪流上下換防,無令不可出城。”


    任多阿寶見宋軍無論怎樣叫罵,就是守在城牆上不出戰,馬忠的帥旗升起向自己示威,他頓感無趣,想要攻城有沒有步軍和器械,主力攻城部隊還沒有趕到,在心中問候了一陣馬忠的女『性』先輩後下令退軍。


    夏軍十餘萬大軍圍困涼州的塘報很快傳遍了陝西各路,並向汴梁和行在發金字牌鋪遞,北方麵侍衛親軍都指揮司衙門位於永興軍路的長安,但北帥韓世忠卻連夜在靈州召集都指揮司將帥會商軍情,而且是在夜間緊急召開的,一些人是被從小妾懷中拉起的。


    原來雖然朝廷和沿邊文官們雖然對李仁孝的活動警戒程度不高,沒有做出十分的防範,但他韓世忠卻以一個沙場老將的特有**嗅到一抹異樣的氣氛,不僅是他,西侍軍很多宿將也敏銳地感覺朝廷傾力北伐,日漸強大的李仁孝不可能不在河西整點動作出來,涼州以西平靜的令人太不安了,他們不能不對這份詭異的平靜提高自己的警惕。


    韓世忠畢竟不同於曲端偏激,還是很會為人處世的,他和這些大帥們在文官們對他們幾次上書不置可否後,立即以西侍軍都指揮司和西侍軍都虞侯司的名義,分別上書樞密院、兵部和樞密院都參軍司,樞密院中除了都承旨王崇仙力主靈夏路、熙河路進入全麵戰備狀態,其他各路進入高級別警戒,其他人根本就不置可否,大家和兵部的看法一樣,蝸居區區沙、甘、肅地區的李仁孝對回鶻和一些蒙古小部落逞能還行,要說對付仍然強大的西侍軍,他還沒有這個實力。


    但主持樞密院都參軍司曲端地卻認為西侍軍都參軍司上陳有理,隻是沒有樞密院和兵部許可,樞密院都參軍司也無能為力,他曲端卻是不甘心,他暗中以樞密院都參軍司備邊尋勘的帥令,命西侍軍都參軍司督促沿邊各處侍衛大軍加強戒備,防備萬一打響地戰爭。


    所以,韓世忠才把行轅從長安西移到靈州,以西侍軍都指揮司的名義令各部加強戰備,準備隨時應付李仁孝可能的入犯,他並沒有坐等夏軍可能的攻勢,而是把沙騎侍衛大軍集結在涼州西南方向,做好了隨時增援的準備。並以『操』訓為名,動員了番落侍衛大軍兩個軍西進,駐泊在涼州東境偏南,在他看來一旦有事這兩支部隊可以迅速作出反應,沒事發生更好,就當是一次難得的練兵罷了,反正做到有備無患就好。但是他從內心中希望李仁孝能夠乘人之危、大舉東進,免得他看著北侍軍的袍澤們建功立業,而他自己卻在西部邊陲守著幾個小部落打發時光,過的太無聊了。


    都指揮司的行轅節堂內,西侍軍幾位首要人物圍在沙盤地形旁邊,一起商議著目前的軍事形勢,麵對突如其來的危機人人都是眉頭緊鎖,連剛才來時地抱怨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這個李仁孝還算是個人物,戰前準備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他的幾萬前鋒到了涼州境內咱們才知道。”韓世忠撚須環視西侍軍的幾位大帥,他當然是興奮不已,自己渴望已久的戰機終於來了,盡管是那麽的突然,但他對自己有必勝的信心,當下抬高嗓音道:“根據涼州守臣馬忠所報,本帥看此次李仁孝是勢在必得,真想要在朝廷北伐之時奪取靈夏,所遣兵力必不下二十萬。”


    “西帥所言極是!”西侍軍副都參軍使護正印、銀州防禦使、安西將軍吳璘朗聲說道:“李仁孝對我大宋收複靈夏終是心有不甘,趁我大軍主力北伐之際,傾兵來攻打涼州也是意料之中。夏軍此次必為畢其功於一役,我軍十餘萬人分禦五路,守土尚且不足,哪有餘力與夏軍野戰,還請西帥示下禦敵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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