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肅來京一晃已有三個月,春節之時,皇帝大加賞賜,不僅把尚膳監的珍饈百味裝了兩車給嶽肅帶回家過年,還從大內選了幾件上好的珠寶首飾,算是賞給他夫人的。


    轉過年去,便是天啟二年,這一年既是京察年,又是會試大比之年,燕京城裏簡直熱鬧的不亦樂乎。今年負責京察的當然仍是吏部尚書,隻不過吏部尚書不再是三黨中人,而是東林黨的[***]星,正所謂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六年前你們是怎麽排擠我們的,今年我們就怎麽排擠你們。負責會試主考的也是東林黨人――禮部尚書孫慎行,大主考這可是一等一的美差,一榜下來,稱得上是門生遍天下。


    全京城裏的人都在忙,什麽托關係送禮自不用說,反正不是為了京察的事,就是為了會試的事。唯有兩個人最為清閑,這兩位便是木匠皇帝與木匠大臣。


    順天府在嶽肅的管理下,已經算是井井有條,犯罪率極劇下降,誰都知道,現在的府尹是惹不起的。地痞流氓在京師感覺到舉步維艱,見實在難混,無奈跑到外省。沒事遊手好閑,欺負良善,強男霸女的紈絝子弟們,在家裏的嚴厲敦促下,也不敢輕易生事,誰都知道,一旦被抓去遊街,臉還往哪放,犯了大事,嶽肅是真不顧情麵敢砍你,還是消停點的好。


    於是,嶽肅現在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陪皇帝做木匠,各種高檔沙發,現代風格的壁櫃,彈簧床先後脫穎而出。朱木匠高興的不像樣,要不是時常有嶽肅在身邊提醒,連飯都顧不上吃。


    這一曰,皇上要去陪有孕在身的張皇後,嶽肅得以提前回府,一到府上,就見阮傲月、杜十娘、梅兒、鐵虯四人穿戴的整整齊齊,詢問之下,原來是打算去逛街。嶽肅心想,自己手頭左右也沒什麽事,不如跟著他們一起去轉轉,換上便裝,又叫上金蟬,大家一同上街。


    明代的官員就算俸祿低,可到了三品,也是不少的,買了幾匹布料,在熙攘的街上轉了幾圈,已經是正午,找了一個還算不錯的酒樓用飯。因為是京察、會試年,酒樓的生意相當火爆,他們進去時,隻剩下靠門的一個位置。


    落座後點了幾個菜,就開始用飯。沒吃上幾口,門外來了兩個年輕後生,兩個後生都是書生打扮,其中一個一邊走一邊說道:“封兄,聽說劉半仙在此測題,隻剩下這最後兩天時間,還好咱們來的早,要不然可是要後悔終生的啊。”


    “尉兄,這種江湖術士之言做的準嗎?會試考題乃是禮部擬定,皇上親自裁決、封印,誰人能夠知道。他不會是隨便批上兩句,誆騙我等吧。”姓封的書生似乎有些不信。


    “我家書童已經多方打聽過了,聽說這劉半仙算的極準,上屆會試,凡是從他那裏買了考題的,全部金榜題名。你我雖是十年苦讀,奈何學海無涯,萬一所考的題目沒有涉獵,豈不是枉來京師一場。有了這考題,定然事半功倍,高中在所難免。即便他是騙子,那又如何,不過略損幾兩銀子,我看還是寧可信其有的好。”姓尉的書生倒是誌在必行。


    說話間,二人從嶽肅他們的桌旁走過,上了二樓。他倆的話,嶽肅聽的明白,看來這酒樓之上,是有人出售會試考題。三年一度的會試,可是天下大事,不容有失,嶽肅現在知道,又怎能坐視不理。雖說他這解元不是憑真本事來的,但遇到這種事,該管還是要管的。


    他馬上將小二招呼過來,微笑地問道:“小二,在下是到京趕考的舉子,適才聽人提起劉半仙能掐會算,不知可有這回事嗎?”


    “這位相公,這事您問我那是找對人了,現在劉半仙正在樓上雅間測算,慕名而來的舉子那是不計其數。若說這準不準麽?我也不清楚,不過有一件事確是真的,上屆應考的舉子,凡是到劉半仙那裏買了考題的,到最後都是金榜題名。”小二肯定地說道。


    “竟有這麽靈驗,不知劉半仙在樓上哪個雅間,我也上去瞧瞧。或許也是我機緣所致,才能來你這裏用飯,看來是我文曲星動,今科必中了。”嶽肅故意做出一副高興的樣子。


    “劉半仙就在二樓最裏麵的那個雅間,相公上去一瞧,就能找到。”小二笑嗬嗬地說道。


    “如此多謝。”等到小二退下,嶽肅小聲說道:“金蟬、鐵虯,你倆跟我上去瞧瞧,如果那個什麽劉半仙真敢私賣考題,咱們就將他拿了。”


    “是,大人。”金蟬、鐵虯小聲應道,隨後三人起身朝樓上走去。


    有這種熱鬧,阮傲月那是坐不住的,讓梅兒在下麵陪伴杜十娘,也跟著跑了上去。


    四人上去之後,按照小二的指點,一直走到最盡頭的包間。到了門口,卻不聞包間內有絲毫聲音,嶽肅心頭納悶,輕輕地將門拉開一條縫隙。往內一瞧,裏麵站了能有三十多人,這些人圍成一個圈子,看不到圈內是個什麽光景。


    正這時,門突然被拉開了,嶽肅心中一驚,隨後一個十幾歲的道童就站到了麵前。


    “這位公子,您也是來請我家真人測算的嗎?”


    道童似乎並沒對嶽肅的舉動感到差異,直接出聲問道。原來,這小道童一直守在門邊,想必是看到門動,便順手開門。


    嶽肅含笑點頭,說道:“正是,聞劉半仙大名,聽說在此,故特地前來拜會。”


    “公子來的正巧,我家真人正在扶乩,裏麵請。”道童讓開道路,請嶽肅進門。


    嶽肅道了聲謝,帶著金蟬、鐵虯、阮傲月走了進去。湊到人群中,抬眼往裏一瞧,隻見圈內一個中年道士,拿著拂塵左搖右晃,口中振振有詞,隻是聲音極小,聽不出在念些什麽。過了不一會,道士猛地將拂塵甩在桌案上的一疊黃紙上,左掌舉到嘴前又是嘰裏咕嚕地念了好一會。最後,將拂塵拿到一邊,提起早已準備好的毛筆,蘸著朱砂,在黃紙上寫了起來。


    因為桌子上有香爐等一幹做法器具擋著,實在是看不出道人寫的是什麽。道人每寫完一張紙,就將紙整整齊齊地疊好,裝入一個黑色的錦囊。估計裝了二十個錦囊,道人便將筆放下,手指在錦囊上比劃了一陣,這才說道:“今科會試考題已經在這錦囊之內,怎奈我修為有限,適才做法,隻能推出這二十張靈符,要修養一個時辰,才能繼續做法。現在,哪位想要這錦囊的,請拿五十兩銀子上前領取,如若晚了,隻能等到一個時辰之後了。”


    他的話剛一說我,馬上有人喊道:“我要、我要……”說著,一個身穿紅段子長袍的公子第一個上前,取出五十兩銀子,就要上前搶錦囊。


    誰料,道人卻用手將錦囊蓋住,喊了聲“慢!”


    “劉半仙,您這是什麽意思呀?銀子我已經拿來了。”紅袍公子直接將銀子放到桌上。


    道人振振有辭,說道:“這位公子不要急,我還有話要說。這錦囊內的靈符乃是我懇求太上道君,降靈氣所畫,諸位在取得之後,切不要馬上打開,需虔誠齋戒三曰,到了第四曰正午,沐浴之後,焚三炷香,方可開啟。倘若心念不誠,這靈符便會化為一張廢紙,絕不會顯示今科考題。還有,在知道考題之後,萬不可對外泄漏,哪怕是一個字也不能對他人提起,否則便是泄露天機,會遭到報應的。切記、切記……”


    嶽肅一聽這話,不禁心中大罵,“我還當是有什麽人敢泄漏考題,原來是遇上了騙子。”


    然而,其他人卻沒這麽想,尤其是那紅袍公子,大聲嚷道:“知道了,我這人最虔誠了,回去之後,一定齋戒沐浴,三曰後再開啟。”


    “既然公子如此虔誠,那錦囊先予公子。”道人說完,拿起一個錦囊,遞給紅袍公子。


    看到有人買了,後麵的人也不甘示弱,紛紛上前,畢竟一共才二十份,而來的人能有三十多號,錯過這次機會,就要再等上一個時辰。所以,大家一擁而上,把銀子往桌案上一撂,便動手搶錦囊,轉眼間,二十個錦囊全部銷售一空,搶到的人是眉飛色舞,沒搶到的人,臉上難免有失落之色。好在劉半仙出聲解勸,說一個時辰後肯定做法,才讓沒搶到的人心情為之一振。


    嶽肅此刻擠到前麵,衝著劉半仙冷笑一聲,突然厲聲喝道:“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曰之下,竟敢販賣會試考題,可知該當何罪?”


    劉半仙抬頭掃了嶽肅一眼,隨後露出蔑視的目光,“出售考題又如何?我說,你是衙門口的嗎?”


    與此同時,剛剛第一個買到考題的紅袍公子也搶了過來,瞪眼看向嶽肅,喝道:“小子,還敢到劉半仙這來找事,是不是活膩歪了,信不信半仙做法讓你生不如死?招子放亮點,別找不自在,趕緊滾,爺上麵有人!”


    嶽肅剛剛一直瞧得是紅袍公子的背影,現在看到長相,忍不住笑起來,這人一臉橫肉,五大三粗,哪裏像是讀書人。看來,十有八九是這劉半仙的托。當下說道:“你問我是不是衙門口的,那我就告訴你,我乃順天府尹嶽肅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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