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虯的話,正好道出其他人的心聲,殷柱也跟著說道:“就是,這麽長時間,一兩個菜起碼也出來了,咱們邊吃邊等也行呀,總不能這麽幹坐著呀。”


    嶽肅微微點頭,說道:“也確實有些慢了,這樣吧,鐵虯,你去催一下,不過要客氣點,別以勢壓人。”


    “大人,您放心吧,我鐵虯也不是那等仗勢欺人之輩。”說完,站起身來,轉身朝樓梯口走去。


    都正晌午了,誰肚子不餓呀,像嶽肅、楊奕山這班有身份的人,倒還好些,但那班少年可真是有點等急了。有幾個也站了起來,說道:“鐵虯叔叔,我們跟你一起去。”說著,已經快步來到鐵虯身邊。


    鐵虯點點頭,說了聲“好”,就帶頭朝樓下走去。剛剛進門時,沒有看到樓下這幾桌吃的是什麽,現在下到一半,居高臨下,已能看的清楚。


    說來奇怪,樓下這幾桌,桌子上全是清一色的六個菜,最為令人不解的是,每個桌子上的這六個菜竟然是一模一樣。“它媽的,在館子裏吃飯,怎麽還有這樣的,每桌都點一樣的菜,這也太巧了吧。”


    鐵虯心中暗自嘀咕,片刻來到樓下,夥計劉四趕緊迎了過來,滿臉笑容地道:“客爺,您有什麽吩咐?”


    “吩咐!”鐵虯一臉不悅地道:“你也好意思說!我們都來半天了,一個菜也沒上不說,連壺茶也沒給沏,爺走南闖北這麽多年,還是第一回進你們這麽狂的館子。難道說,菜做的就是好吃,不把客人放在眼裏。”


    “豈敢、豈敢……是小的一時疏忽,忘記給諸位爺上茶了,您稍等,茶水馬上就到。”劉四賠笑說道。


    “茶就免了,都什麽時候了,哪有空肚子喝茶的。我問你,菜好了幾個了,什麽時候能上?”鐵虯大咧咧地說道。


    “這個……那位爺點的菜,不少都是廢火候的,需要挺長時間。我就去給您催催,讓後廚盡快。”劉四小心地答道。


    “廢火候,總不能哪個菜都廢火候吧!總有那快的,你趕緊撿那容易做的先上來,都快餓死了。對了,再端幾壇酒來,要好酒啊,要是敢兌水,一定要你好看。”


    “是、是……爺您請放心,一定是好酒。我這就給您上酒,完後就上菜。”


    “算你識相。”鐵虯一轉身,帶著一眾少年,再次回到樓上。


    鐵虯上去了,下麵的劉四可為難了,這家店裏,本來就不是接待客人的地方,也就是巡撫大人登門,也不得已招待。眼下,人家催酒、催菜,酒倒是無所謂,店裏有不少酒,都是下麵這班爺喝的。隻是這菜,剛剛雖說已經派人去搬救兵,可路程在呢,一來一回,都得半個時辰,還不含請廚子的時間。讓巡撫大人等那麽久,一個菜也不上,在哪也說不過去呀。而且這位嶽剃頭巡撫,聽說還不是什麽好脾氣,那可是說哢嚓誰就哢嚓誰的主。


    琢磨片刻,劉四還是認為走一步算一步,先把酒上了再說。劉四急忙到後麵碰酒,捧了一壇,先送到嶽肅桌上,然後繼續。當他送了三壇之後,就聽鐵虯說道:“我說夥計,人家酒樓光小二就七八個,你這不會就你一個人幹活吧。要是這樣,等會上菜,不得把你累死。”


    劉四呼哧帶喘跑了上趟,已是心中叫苦,聽到鐵虯這麽說,連忙解釋道:“我們這自然還有其他夥計,隻是客爺們點的菜的,不是比較麻煩,就是店裏沒有,還得出門現買,所以人不是到後廚幫忙,就是上街買菜了。客爺,你們稍等,我再下樓取酒去,順便去趟後廚,看看菜好沒好。”


    說完,緊步跑到樓下。他可不敢在樓上逗留,都說嶽剃頭明察秋毫,萬一被看穿,那可倒了大黴。


    到得樓下,劉四可是真犯愁了,整個酒樓就自己一個長得像夥計的,其他這二三十位爺,不是虎背熊腰,就是賊眉鼠眼,沒一個像正了八經的,怎麽冒充小二呀。可不找人幫忙,真的像人說的那樣,光跑樓梯都得活活累死。


    想了一會,走到一個大漢身邊,低聲說道:“王頭,讓大家都到外麵去吧,別在這裏礙眼,要是被嶽剃頭看出來,可就糟了。”


    大漢點點頭,小聲說道:“說的沒錯。我這就領人出去守著。”隨後,大聲說道:“小二,結賬。”


    “好嘞,客官,一共一兩二錢。”劉四也是故意大聲吆喝了一句,跟著小聲說道:“您得給我留兩個精細的,長得夥計模樣,一起幫忙伺候,要是光僅我一個,肯定被看出來。剛剛樓上還問,咱們店裏怎麽就我一個夥計。”


    “好說,這裏的人,你隨便的選。”大漢說完,又扯起嗓子,說道:“走了啊。”


    “客官您再來。”


    接下來,樓下是一桌桌的“結賬”走人,劉四選了三個長得還算正經的留下,到後麵換上夥計服侍,這才一起端酒上樓。這三位上樓的時候,都是把腦袋垂的老底,生怕被看出是剛剛樓下的食客。


    石壇酒全部上齊,嶽肅突然開口說道:“小二,我們點菜也有時候了,總不能讓我們這麽多人,在這幹等吧。那些慢菜可以慢慢做,我們不著急,可總得有快的吧,要是實在沒有,你問問後廚,有什麽拿手的快菜先上兩個,我們慢慢喝。”


    嶽肅倒是語氣溫和,可劉四聽在耳朵裏,卻好似炸雷一樣,小心肝是直突突,等到嶽肅說完,他馬上答道:“是、是……客官放心,我現在就下去催催,要不然就如您說的那樣,先做兩個拿手快菜。”


    言罷,就快步下樓,實在不願在樓上多待片刻。到得樓下,劉四對一名“夥計”小聲說道:“你去找王頭,讓他派兩個人去迎一迎,看什麽時候能到。”


    “好。”


    那“夥計”快步出門,劉四也是緊步來到廚房,一進廚房門,隻見曲廚子悠閑地靠在椅子上,左手拿著扇子,右手舉著茶壺,正喝茶享受呢。


    一看到這副情景,劉四是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你倒會多清閑,我們在前邊累的半死,你在這還養起大爺了。”


    “你小子這話說的,真它媽的忘恩負義,平時你們都跟大爺似的,就老子一個人做飯伺候你們。今天你們幹點活,還抱上屈了。說,到我這來有什麽事?”


    “你說能有什麽事,都快過飯口了,嶽剃頭他們還在上邊幹坐著呢,能不催麽。我這頭,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剛剛嶽剃頭可是親自放話,讓後廚有什麽拿手的快菜,就先做兩個上去,他們邊吃邊等。你看看有什麽拿手的,快弄兩個,我這邊端上去。要不然,天曉得他一發火,會出什麽事!”劉四無奈地說道。


    “我拿手的菜,就是每天給你們做的那些菜。味道還不錯吧?”曲廚子似乎對自己平時做的那兩個菜還有點自信。


    “不錯……”劉四剛想說“不錯個屁,該鹹的不鹹,該淡的不淡,你還好意思問”。可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生怕自己說完,這家夥來個撂挑子不幹。


    “是不錯,隻是給嶽剃頭做,更得精益求精,你炒完之後,一定得自己先嚐嚐。”劉四最後昧著良心說道。


    “行了行了,那我就按今天中午給你們炒的菜,炒兩個給他們端去。”說完,曲廚子放下扇子和茶壺,站了起來。開始動手切菜,讓劉四幫忙生火,準備停當,炒了起來。


    還真別說,曲廚子炒菜的速度還是不錯的,這可能是就經常炒這幾個菜的緣故。劉四在邊上小心的盯著,生怕出一點閃失,時不時的拿筷子夾兩口嚐嚐鹹淡,要是鹹了,就往裏加糖,淡了便添鹽。


    兩個菜炒好之後,盛進盤裏,劉四把其他三個“夥計”叫來,一起往樓上端。


    菜肴上桌之後,劉四賠著小心說道:“爺,這是我家廚師的拿手菜,諸位先吃著,其他的菜,等會就好。”


    “行,你先下去吧。菜好一個,你們就上一個。”鐵虯大咧咧地說道。


    “好、好……”劉四如蒙大赦,快步下樓。


    炒菜一般都講究了色香味俱全,尤其是大酒樓,更注意這一點。先不論味道如何,賣相必須得好,要是隻像尋常百姓家裏,隻注重味道,不注重其他,那就叫家常菜,等不了這種酒樓大堂。


    曲廚子也就是個家常菜那一檔次的,不過水準還是要一般的家庭婦女差點一頭,炒出的菜來,色和香那就不用提了。上菜的劉四,當然也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實在是逼得沒有辦法,擔心再不上菜,嶽肅會起疑。他硬著頭皮把菜端上,心中不停地祈禱,能夠蒙混過關。


    桌子旁,杜十娘和李瓊盈這兩位,絕對是見過大場麵的,什麽菜沒吃過,一眼就看出,這菜色根本不是什麽大酒樓炒出來的,連普通的飯館都比不上。即便是嶽肅和李瓊盈很少上大酒樓吃飯,可也能看得出,這廚師肯定是個二把刀。


    他們這些人,好歹還注意點身份,就算人家炒得不好,也沒好意思直接批判。不過蘭兒丫頭,可是個多嘴的貨色,登時說道:“這酒樓的廚師是什麽手段呀,連我家的廚娘都不如,也好意思到外麵獻醜。”


    她這一開頭,梅兒丫頭馬上跟著接茬,說道:“可不是麽,就這廚藝,我看連鐵虯都不如。這家酒樓的東家,莫不是瞎眼了吧,怎麽請了這麽個廚子。”


    嶽肅則是一言未發,一臉的深沉。腦海裏浮現出剛剛發生的一幕幕,打從進酒樓,裏麵的食客紛紛站起,再到這裏的小二也不專業,連茶水都不知道上,以及上菜的速度極慢,至今點的菜,一個也沒好,最後又弄出此等不符合酒樓檔次的菜肴上來。此情此景,怎不叫他起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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