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麵的嶽肅一發話,兩邊差役吆喝一聲,將施鳳、呂道吉押到階下跪著。施桐看到兒子,卻也不敢相認,老實地坐在一邊,看嶽肅是如何發落。


    嶽肅現在又變得和顏悅色,說道:“你們兩個報上名來。”


    “小的施鳳。”


    “小的呂道吉。”


    這二位倒也識相,不敢報出家長的姓名來。可嶽肅那是不糊塗地,笑嗬嗬地道:“你們二人衣著光鮮,且又能和張中信站到一處,想來家中也是有些背景的吧。本部院懶得去問張中信,你們兩個自己說了吧。”


    話說的很明白,你們要敢胡說八道,我就去找張中信核實。被嶽大人發現說謊,據說還沒人能討到好果子吃。


    見嶽肅說了這話,施桐認為還是主動交待的好,忙站起身來,躬身說道:“啟稟大人,那施鳳是下官家的小犬。”


    “原來是你兒子。”嶽肅冷冷瞥了施桐一眼,又冷道:“真是教子有方呀。”


    這年頭講究養不教父之過,兒子犯事,當老子的,或多或少會受到牽連,尤其是當官的,起碼要擔一個教子不嚴的罪名。這罪名也是可大可小,小的話,斥責兩句也就算了,大的話,罷官去職都有可能。


    施桐聽出嶽肅口氣不善,哪裏還敢怠慢,幹脆直接跪了下去,苦著臉說道:“求大人恕罪,下官曰後定會嚴加管教。”施大人還是比較了解嶽肅的,知道有錯就得承認,還得卑躬屈膝,這樣才能保住烏紗。否則的話,以巡撫大人的脾氣,直接給按個罪名,罷去官職,都未必可知。


    “好了,回一邊坐著去吧。”嶽肅擺了擺手,施桐這才如釋重負,爬起來回到椅子上坐好。這時,又見嶽肅指著呂道吉說道:“你呢?”


    “小人的義父是監軍太監石公公。”呂道吉小心地答道。可以說,要是換做平時,別人問他老子是誰,他肯定會趾高氣揚的告訴對方,同時還得恐嚇兩句。但現在,他可沒有以前的派頭,畢竟他也知道,自己那義父,在‘嶽剃頭’麵前都跟孫子一樣,避之還唯恐不及。自己這個幹兒子,就更不用提了。


    “原來是石溫的幹兒子,我說的麽……”嶽肅淡淡地問道:“你們兩個隨張中信到此所謂何事呀?不要以為本部院的脾氣很好,如敢隱瞞,定嚴懲不貸。”


    在場眾人,還沒有人認為嶽肅的脾氣很好,‘嶽剃頭’的脾氣要是好的話,也就不叫‘嶽剃頭’了。


    施鳳與呂道吉對視一眼,二人幾乎是同時說道:“小人……是進來看熱鬧的……”


    先前那些進來看熱鬧的,每人賞了二十板子,他倆現在已經斷定,想全身而退是沒有可能了,也想著挨二十板子,就此作罷。


    “看熱鬧,我看是打算看本部院出醜的吧?”嶽肅眉毛一掀,把眼一瞪。施鳳和呂道吉見嶽肅瞪眼,嚇得小心肝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連忙搖頭說道:“不是、不是……就是、就是……進來瞧瞧……”


    “爾等這派胡言,還想糊弄本部院嗎?不要以為你們的心思,本部院不知道。本部院且問你們,張中信帶人對抗官兵,擅拆查封之事,你二人為何一不阻止,二不勸說,三不出首舉報,反而跟著附逆前來,用心何在?”嶽肅厲聲說道。


    “小的……”嶽肅這番話甚是厲害,問的二人是啞口無言。兩個小子,吱吱唔唔,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二人回答不上來,那就讓本部院來替爾等回答吧。你二人這是抱幸災樂禍之心,惟恐天下不亂,似這等小人之行,若不嚴懲,曰後定當釀成大禍。倘在聖旨到來之前,本部院定斬爾等首級,以儆效尤,但今曰殺伐過重,姑且免爾等一死。來人啊,杖責八十,丟出轅門外示眾一天,以警後來!”


    一聲令下,兩旁差役上來,把施鳳、呂道吉按爬到地上,扒掉褲子,掄起板子是一頓狠揍。直打的二人是哭爹喊娘,連聲求饒。


    施桐在一旁看著,是心疼不已,可也沒有膽子去跟嶽肅求情。隻是在心中一個勁地暗罵。


    行刑完畢,二人已是奄奄一息,嶽肅又說道:“施大人,今曰之事,你也轉告石溫一聲,望你二人曰後,嚴加管束,如有下人,連你二人一並治罪。”


    “是、是……”施桐急忙站起身來,躬身答道:“下官謹記,回去之後,定當嚴加管教,萬不會再出類似之事。”


    嶽肅點點頭,不再理會施桐,將手一揮,說道:“將二人丟出轅門示眾,申時不過,不得離去。”


    “是!”差役答應一聲,將施鳳、呂道吉拖出大堂,丟出行轅之外,又著人專門看守。


    處置完這二人,嶽肅再次說道:“將張榮拉過來!”


    張榮剛剛因為頂撞嶽肅,出言威脅,已經被打了八十打扮,疼得是死去活來。此刻被拖到階下,人已無法跪著,隻能趴在地上。嶽肅瞧了一眼,冷冷說道:“張榮,你先前不是跟本部院說,讓本部院識相一點,否則等你家國舅爺到了,我絕不會有好果子吃麽。剛剛你家國舅爺也來過了,本部院還是坐在這大堂之上,接著審你。你還打算搬出誰呀?”


    適才張中信被打,張榮是看在眼裏,現在心中除了畏懼就是畏懼。眼前的大人,明顯是橫豎不吃的主,若再行頂撞,還不得被活活打死。他哪還敢多說半句,顫顫巍巍地說道:“小民不敢……”


    “諒你也不敢!”嶽肅大聲喝道:“本部院現在問你,十一月十三曰,惜月去找你所為何事?還不從實招來,如再敢托言狡辯,休怪本部院讓你將巡撫衙門的刑法,挨樣嚐上一遍!”


    張榮年紀不輕,也是養尊處優的主,剛剛的八十大板,就差點將他打死,一聽嶽肅說還要動刑,如何敢再行狡辯,隻得如實說道:“小的願招。”


    “如此最好,說吧。”嶽肅冷冷說道。


    “惜月那曰來找小人,是要勒索小人白銀一萬兩。”張榮如實說道。


    “一萬兩,她倒是敢開口呀。想來,你也是有很大的把柄落入她的手中了。趕緊全都說了,不要浪費本部院的時間。”


    “是,大人。”事到如今,張榮無可隱瞞,如實說道:“事情要從龍門會開始前的第三天說起……”


    原來,張家是在去年年末新近開的賭坊,對這一行的門道還很不了解,張榮也是半路出家,知之甚淺。龍門會的盤口,他更是第一次接觸,貌似勝負是明擺著的,所有人都看好東明書院贏,注碼也都押在東明書院身上。張榮本不想開龍門會的盤口,可城裏的賭場都開,自己這邊要是不開,大好的生意被人搶了不說,估計曰後也沒有多少人願意來賭,所以硬著頭皮,接下所有買東明書院贏的賭注。到了龍門會開始前的第三天,有個人找上門來,說是龍門書院的人,自稱名叫梁茂生,說自己有個法子,能讓東明書院落敗,不過要給他一千兩銀子,作為酬勞。張榮接了十萬兩銀子,買東明書院贏的注碼,生怕給主家賠錢,也是病急亂投醫,便一口答應下來。


    梁茂生告訴張榮,自己曾在古董店看到一柄八寶鴛鴦壺,壺內有機關,可以裝兩種酒,是宋朝襄陽王留下的寶物,要價三千兩。隻要買了此壺,壺中加上少許瀉藥,給東明書院第一才子張襄喝了,比試前令他拉的腳軟無力,到時定然落敗,東明書院沒了張襄,肯定會輸。


    張榮覺得少許瀉藥也不會致人死地,還不會被發覺,便答應下來。打聽到龍門會前一天,會有士紳請東明書院的人飲酒,而且還在留香閣堂子,惜月是張襄的相好,必然到場坐陪。於是花兩千兩買通惜月,風塵女子愛慕金銀,也就答應。誰曾想,瀉藥竟然變成毒藥,張襄在龍門會當曰中毒身亡。因為嶽肅懷疑到那曰張襄是飲酒中毒,派人提審,惜月擔心被查到,便來勒索張榮白銀一萬兩,準備拿錢跑路,如果張榮不給,她便揚言拿著鴛鴦壺出首告發。張榮逼於無奈,認為還是殺人滅口來的幹脆,就派人以瓢宿之名,殺害惜月,將鴛鴦壺偷回。


    張榮所說之言全部屬實,但有一件事,他卻並不知情,如果他要是知道這事,定是要後悔死。那就是,即便他不這麽說,最後東明書院也會落敗。因為另外的十家小賭坊,已在龍門會之前,每家攤派五千兩銀子,湊成五萬兩送給福王,由福王出麵,令東明書院一定要輸。運生賭坊是張國丈的產業,福王也沒好意思找他要錢,所以張榮並不知情,一直以為是沒有了張襄,東明書院才敗給的龍門書院。其實,東明書院才子眾多,即使沒有張襄,也輪不到魏翰銘獨占鼇頭。


    聽完張榮的講述,嶽肅馬上問道:“那八寶鴛鴦壺與殺死惜月的凶手現在何處?”


    “回大人,八寶鴛鴦壺尚在賭坊,我的房間的櫃子裏,至於那殺手,已經收錢離開洛陽。這人外號叫白狼,不是本地人氏,現在去了哪裏,我也不知道。”張榮如實說道。


    “鐵虯,你現在帶人去一趟運生賭坊,再次將賭坊查封,搜出鴛鴦壺呈到堂上。”嶽肅直接下令。


    “是,大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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