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值房內的嶽肅,一直在房間內踱來踱去,總是想不出一個妥善解決案子的法子。把所有的案犯全部免職,說的倒是容易,但與自己往曰的行事作風完全不符。一旦這麽做,被扣上徇私的帽子,那是在所難免。


    雖說自己的名聲在仕林之中不是很好,但從來沒有人質疑過嶽肅的執法態度。


    正在躊躇間,房外傳來敲門之聲。


    “誰呀?”嶽肅開口問道。


    “大人,是我。”外麵響起鐵虯的聲音。


    “進來吧。”


    聲音落定,鐵虯推門而入。進來之後,不待嶽肅尋問,他直接躬身說道:“大人,剛剛有人自稱是李公子府上的人,給您送來一封信。”


    說完,將一封信呈到嶽肅麵前。


    “哦?”嶽肅接過信來,心中納悶,李元琛怎麽突然派人給自己送信。


    信口是用蠟封的,顯然沒有被打開過,將信拆開,嶽肅展信觀瞧。隻見上麵隻寫了短短的一句話,“姐夫,小弟等下前往尚書府邸,有話要與姐夫當麵說。”


    嶽肅一家現在已經搬回順天府,不過尚書府邸也沒空下來,沐天嬌的一些扈從就住在那裏,也算是幫嶽肅看宅子。對於李元琛這個小舅子,嶽肅還是比較欣賞的,為人幹練,主意頗多。他說找自己有事,嶽肅馬上想到,很有可能是關於現在自己的處境。


    當下,嶽肅馬上說道:“備轎。回尚書府。”


    “是,大人。”


    雖說是上班時間,但高級領導想要出門,也沒人敢管。備好轎子,嶽肅立刻趕往府宅。到得尚書府,門房趕緊開門,他剛前腳進門,李元琛也就到了,像是算好時間來的。


    二人一起前往書房,叫鐵虯在外麵看著,不許任何人靠近。進去做好,簡單寒暄兩句,嶽肅便說道:“元琛,不知你約我到此有什麽事呀?”


    李元琛微微一笑,說道:“一是為姐夫賀喜,二是為姐夫排憂解難來的。”


    “我這裏憂倒是有,喜麽……就不見得了……”嶽肅看向李元琛。


    “姐夫剛剛升任東閣大學士,這可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喜事。至於憂麽,姐夫正為大夫人的事煩心,現在阮大人身陷囹圄,還要由姐夫親自審理。姐夫一向清廉守正,這等證據確鑿的案子,要不秉公直斷,大違姐夫的原則,但要真的殺了阮大人,大夫人那邊也不好交待。故此犯難。姐夫,您說我說的對不對。”李元琛一臉微笑地說道。


    “你對我的事,倒真是了如指掌。你說要為我排憂解難,那這憂該怎麽排解呢?”嶽肅說道。


    “要是姐夫總是堅持原則,未在高位之時,尚還好說,可若進入朝廷中樞,凡事當以大局為重,否則以後便步步維艱。現在姐夫也算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依附姐夫的人不在少數,放眼朝臣,又有幾個是幹淨的,要是發現一個貪贓不法的,姐夫就要按律抄家殺頭,那還有誰敢跟著姐夫。好比這次,燕京城內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著姐夫,想要看看姐夫到底會怎樣處置。姐夫您要是真的殺了阮大人,估計就算傾向於您的那些官員,也要考慮一下,還要不要再跟著你。可要是不殺,姐夫處事不公、表裏不一的名頭,這些年積累的清名,也要付諸流水,或許皇上也會對姐夫的為人有所質疑,彈劾姐夫的,肯定也不會少了。姐夫剛剛入閣,要做的事情,肯定也不會少了,國庫貧瘠、外虜當前,稍有不慎,就要陷於萬劫不複之地。所以,這樁案子,姐夫最好不要去審。”


    “不要去審?”嶽肅為之一愣,說道:“這是皇上交待下來的,旨意我也已經領了,現在去打退堂鼓,怕是已來不及了吧。”


    “來得及、來得及,隻要未到明天,一切都來得及。”李元琛笑嗬嗬地說道。


    “還請指教。”嶽肅衝著李元琛一拱手。


    “姐夫,指教可萬不敢當。我這裏有一計,可保姐夫順利過關。”說完,李元琛從懷裏出去一個錦囊。放在一旁的茶幾上。又道:“姐夫,這樁案子,您若是不去審,魏忠賢才會有動作,想著法子撈人,起碼要保住自己黨羽姓命,否則的話,誰還會為他效力。隻要有不死的,阮大人就死不了。姐夫既保全了名聲,也救了人。”


    “那魏廣微、馮銓他們……”


    “三法司會審,這裏有傾向姐夫的人,還有傾向魏忠賢的人,還有明哲保身的人。姐夫去審,他們都要以姐夫馬首是瞻,不敢有半句廢話,姐夫不在,肯定會研究出一個幾方麵都能接受的決定。現在證據確鑿,這些人想官複原職,是絕無可能,殺頭又重了些,最後弄一個全部革職,永不敘用,不是很好麽。再者說,或許三法司審完,都不會直接定罪,轉頭將案卷移交給皇上,由皇上來定奪。怎麽判,便是皇上的事了,誰還去艸那個心。當今天子也不是糊塗人,應該也會做出一個讓大家都會閉上嘴的判決。”


    “你說的不錯,好吧……就按照你的意思來做吧……”嶽肅點了點頭。


    “姐夫,所謂水至清而無魚,小弟以為,您以前的作風應該改一改了。有些事情,睜一眼、閉一眼,也就算了。您要知道,全天下的官員,要是各個如您一般清廉,您上次去河南賑災,到那裏去抄銀子,黃河邊的災民還不得都餓死。”李元琛看著嶽肅說道。


    “胡說八道,要是沒有那些貪官汙吏,我大明國富民強,這小許災荒算得了什麽?”嶽肅不屑地說道。


    “姐夫此言差矣,大明一年的收入不到千萬兩白銀,每年九邊軍費甚巨,若說國富,絕不可能。貪官汙吏,大多也不是貪朝廷的銀子,多是收受賄賂,幫那些巧取豪奪之人,沒有他們,民富倒是可以做到。可放眼天下,‘嶽青天’隻有一個,總不能逼所有人都做青天吧。他們寒窗苦讀,不就為了當官之後能過上富庶的生活,朝廷的俸祿低,但一個七品知縣,一年的薪俸也抵得上普通百姓幾年的收入,之所以不夠用,主要是養的人多,府上丫鬟、仆人一大堆,單指著俸祿,當然不夠。這些貪官汙吏,姐夫能殺十個、百個,但能殺得光麽?”李元琛笑眯眯地說道。


    李元琛說的不錯,曆史總是評價明朝官員的俸祿低,但是相比於普通百姓,還是高很多的。那個時候,一個普通百姓一年賺二三兩銀子都很費勁,區區一個九品官,一年的俸祿還是他們的三倍呢。再說現在公務員的工資,和普通的工薪族差不多,一個縣長一個月的工資估計也就五六千,看區域而定。可一個打工的,工資也不見得比他少。也就是說,現在國家官員的工資,也是很低。明朝的官員也沒有公車,抬轎子的轎夫都得自己花錢雇,家裏養著一大堆人,所以顯得俸祿少。其實我現在還在納悶,說海瑞大人一輩子都沒買過兩回肉吃,他的俸祿都花到哪裏去了,起碼還是當過應天巡撫的人。


    “你說的有些倒也在理,貪官汙吏確是殺不淨,但過分之人,我也不能讓他們好過。現在我既已入閣,就要想辦法令我大明國富民強。”嶽肅沉聲說道。


    “想要國富談何容易。但看姐夫此刻如此自信,難道已經想到對策?”李元琛問道。


    “稅收乃國家之本,我大明商稅乃三十稅一,如此還有漏稅之人,我打算改為三十稅二,並將士紳不納稅的製度取消。”嶽肅說出自己的想法,這件事是他早就計劃好的,也不怕告訴李元琛。


    “哈哈哈哈……”


    嶽肅本以為李元琛聽後會驚訝,沒想他竟大笑起來。跟著,就聽李元琛說道:“姐夫,沒想到在盤剝百姓方麵,你比貪官汙吏還要狠呀,佩服、佩服……”


    “稅收乃是國家之本,而且我這是收商家的稅,哪裏是盤剝百姓。我知道,你們家是大商家,若改稅製,對你很是不利,所以才這麽說。”嶽肅說道。


    “姐夫此言差矣,別說三十稅二,哪怕是三十稅十,我李家都不放在眼裏,天下間的商人也不會放在眼裏。”李元琛毫不在乎地說道。


    “啊……”嶽肅聽了這話,簡直懵了,直勾勾地望著李元琛,好半天才從嘴裏蹦出三個字來,“為什麽?”


    “朝廷給我等加多少稅,我等賣出貨物時候就提多少價,到時誰買我們的貨,誰就交稅,和我等商家又有何幹。好比一石米,朝廷敢加收五十文的稅,我們就敢加一百文的價,到時買米的交稅就是。說姐夫盤剝百姓,難道有錯了麽?”李元琛笑嗬嗬地說道。


    “這……”李元琛的這一番話,登時令嶽肅啞口無言。


    嶽肅兩世為人,對於商人的伎倆,多少還是知道的,上輩子當警察的時候,豈不明白買任何商品都是含稅的。中國是價內稅,外國是價外稅。為稅收買單的,永遠都是買東西的百姓。最為可氣的事,明明本作者以前抽的紅河煙是五塊一盒,朝廷給加了不到兩毛錢的稅,現在竟然漲到了六塊一盒。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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