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闊客棧。這家客棧的規模,要是放在一般的城市裏,肯定是數一數二的大客棧,可若是放在杭州這般一等一的城市,也隻能說是還算上數,能夠過得去的客棧。


    明天總督大人將來赴宴,客棧裏麵當然少不得一番忙碌,酒一定要準備最好的酒,菜也一定要準備最好的菜。客棧廚房,現在一直忙碌著被菜,有該切的菜,現在都要切好,有該燉上的菜,現在也都要燉上。


    上官鳴、紫梅夫妻,忙的是不亦樂乎,裏裏外外,一個勁的張羅,直到二更時分,才算忙完。時候不早,紫梅招呼夫君回房就寢,但是上官鳴並沒有陪婦人回去,而是表示,明天總督大人要來,咱們必須要準備妥當,我再裏裏外外的檢查一遍,確定什麽都齊備了,再行回房。


    丈夫一向細心周到,這一點紫梅是清楚的,既然丈夫這麽說了,也隻好由著他。紫梅便先行返回臥房休息,而上官鳴則是前往前邊酒樓。雲闊客棧,一進門,和一座酒樓沒有什麽區別,上下兩層,十分闊氣。再往後的院落,也是跨院、客房。


    此時的酒樓,外門已經封了,夥計什麽的,也基本上都休息了。來到酒樓,上官鳴直奔二樓,進到一間包廂內。這間包房是明天專門招待嶽大人的,現在桌子已經擺好,上官鳴站在桌子前,雙掌突然拍擊三下,“啪啪啪!”


    包房的棚頂鑲有扣板,聲音一落,扣板突然翻開,先後跳下來八名漢子。這八人一見上官鳴,紛紛躬身施禮,“參見上官護法。”


    上官鳴微微點頭,說道:“你們都準備好了。”


    “屬下已經準備好了。”


    “那就好,明天嶽肅便要到來,我等奉主公之命,全力擊殺,不成功、便成仁。這裏我準備了兩套方案,第一套方案,在酒中下毒,毒死嶽肅,這樣兵不血刃,自是最好。第二套方案,是在第一套方案失敗的情況下,爾等聽我摔杯為號,便在棚頂躍下,強行刺死嶽肅。當然,不管是用第一套方案,還是第二套方案,我等都未必能夠逃出這裏,一定要做好取義成仁的準備。”上官鳴淡淡地說道。


    “我等早已抱有必死之心,隻求為主公完成大業。”


    “主公果然沒有看錯人。”上官鳴說完,緩緩朝牆邊走去,牆角之上,現在擺著酒壇,這幾壇酒,就是明天招待嶽肅的上等竹葉青。


    上官鳴在最靠外的那個酒壇前蹲下身子,打開罩在壇口的蓋子,跟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紙包,紙包展開,裏麵是白色的粉末,粉末傾倒在酒中,瞬間溶解。上官鳴將壇口再次封好,起身說道:“這毒藥名叫九涎散,中者不出片刻,便會七竅流血而亡。”


    “上官護法,您在這酒中下毒,屆時您和夫人也是要陪嶽肅飲酒的,一旦……”一名漢子小聲地說道。


    “沒有關係,這九涎散是有解藥的,到時我提前服下,管保無礙。”上官鳴淡定地說道。


    “那婦人……”漢子小心地問道。


    “夫人並非等閑之人,不僅武功高強,還精通暗殺之道,倘若我事先給她解藥,她定然會看出我的心思。她和嶽肅頗有交情,絕不會允許我毒殺嶽肅,讓她知道了,咱們的計劃便要破滅。雖然我心中不舍,但為了主公大計,隻能犧牲她了。不過她隻是先我一步,嶽肅死後,定有一番激戰,我們這些人,十有八九會喪命於此,九泉之下,我再和她賠禮吧。”上官鳴說到此,無奈的搖搖頭,語氣中流露出悲傷之情。


    八名漢子聽了上官鳴的話,再無一人多言,一個個垂下頭去。


    上官鳴昂起頭來,歎氣一聲,說道:“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我也倦了,現在也要回去休息。或許明天之後,我就可以永遠都歇著了……”


    他的聲音無限傷感,跨步走出包間,緩緩朝樓下走去。來到後院,他抬頭望向月空,今晚的月亮不是很圓,但是星星確實很明亮,星光灑在身上,上官鳴的心,現在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


    他深愛著紫梅,但自己身在斬龍幫,自己的父親是斬龍幫的骨幹,不過已經去世。自己的母親,生活在集賢莊,在被裴玄圍剿之後,母親死在那場屠戮之中。他的心充滿了仇恨,他希望殺掉嶽肅,這不僅是完成主公交待的任務,也是為母親報仇。可他舍不得紫梅,但也是無奈之舉,因為他明白,紫梅絕不會答應自己毒害嶽肅,一旦露底,便是功虧一簣。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或許就是在殺掉嶽肅之後,到九泉之下陪伴紫梅。


    上官鳴滿懷心事的回到房間,紫梅已經躺倒床上,見上官鳴回來,轉頭看了過去,柔聲說道:“夫君,真是麻煩你了,我要請客,還得你幫我張羅。”


    “你我是夫妻,嶽大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也就相當於我的救命恩人,這是我應該做的。再者說,請嶽大人到咱們這裏赴宴的建議還是我提的,自然要準備周全。何況我也是抱著私心的,總督大人來我們小店用飯,消息傳出去,咱們雲闊客棧一定會名聲大噪,到時對客棧的生意,也會有很大的幫助。所以為夫,更是不能丟臉。”上官鳴一邊說著,一邊朝床邊走去。等他把話說完,人已坐到床榻之旁。


    “夫君就是會說話,總是讓人家心裏暖暖的。說實話,這個世上我已經沒有什麽朋友和故人,嶽大人算是唯一的一個吧。能夠再次相見,也算是緣分。我能找到寒蓮的父親,認識幹爹,也是拜嶽大人所賜,這個恩情,咱們是一定要還的。”紫梅柔聲說道。


    “嶽大人是當朝一品,封疆大吏,國之棟梁,已算位極人臣。他的恩德,咱們怕是這輩子也報不了,待到明曰,隻能用一杯水酒,聊表心意了。”


    “夫君說的在理,我認識嶽大人時,他隻是河南巡撫,這才幾年呀,已經是當朝次輔、托孤之臣、閩浙總督。他這等大官,還如此平易近人,真是難得。不過夫君說的也是,他的恩德,咱們這輩子也沒法報了,不管什麽事,他也求不到咱們呀,一杯水酒,聊表寸心也就是了。”紫梅說完,坐了起來,抬起雙臂,將上官鳴抱住。


    上官鳴乍被妻子抱住,竟然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為什麽會這樣,因為他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妻子,自己心中有愧。


    別看隻是輕輕打了個寒顫,但紫梅是何等細心之人,當下就覺察出來,柔聲問道:“夫君,你這是怎麽了?”


    “今天忙了一身汗,晚上被風掃了一下,好像是染了點風寒,不過沒有大礙,多謝婦人關心。”上官鳴反應極快,當即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夫君,那我們這就就寢吧。”


    “是,夫人……”


    *******************************************************次曰晌午,嶽肅如約前往雲闊客棧赴宴。作為杭州城內最大的官,不管是什麽地方,隻要知道名字,想要找到還不是輕而易舉。嶽大人前去赴宴,身邊沒有帶家中女眷,這也是當時的規矩,女眷一般不隨丈夫出外飲宴。


    嶽肅身邊帶有蔣傑、金蟬、殷柱、鐵虯、厲浩荃,以及一百護衛。童胄和厲浩然則是留守衙門,以防有事。


    在手下的簇擁下,嶽肅來到雲闊客棧,剛到門首,就見上官鳴、紫梅夫妻早在門外恭候。夫妻二人一見嶽肅到來,是連忙迎了過去,躬身施禮。


    嶽肅客氣兩句,由紫梅、上官鳴引路,走進酒樓,上到二樓包間。陪嶽肅一同進去的,有蔣傑、金蟬、鐵虯、厲浩荃,至於說殷柱麽,則是在外率領護軍,負責警戒。


    嶽大人倒是沒有禁止客棧接待別的食客,但是上官鳴怎能再招待別的客人。雖說他倒是有心思再擺上幾桌,安排上斬龍幫自己的人,可是這樣一來,難免會惹人懷疑。要知道,你今天可是請總督大人吃飯,這可不是臨時姓的,乃是有約在先,這你還接待外客,是什麽意思呀?最輕也是不把嶽大人放在眼裏吧。


    進到包房,眾人分賓主落座,上官鳴和紫梅雖是布衣,但身為東道主,自然要坐主位。嶽肅在上手落座,蔣傑、金蟬四人,都是嶽肅的嫡係,既然不是什麽官場上的應酬,一起坐下吃飯,當然無妨。嶽肅讓他們四人在下手坐下,跟著有小二絡繹不絕的將菜肴端上。


    別看今天是打算行刺,可上官鳴準備的菜肴著實豐盛,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那是應有盡有。然後,上官鳴還故意問道:“嶽大人,不知您喝酒是喜歡用大碗還是小杯?”


    這般說話,顯然是套近乎,正常來說,請嶽肅這等高官喝酒,自然是用小杯。隻有關係近的人,喝酒才用大碗。


    嶽肅的幾名手下都是好酒量,不說金蟬、鐵虯、厲浩荃,就是蔣傑跟大夥喝酒的時候,也都不用小杯。故此,嶽肅微微一笑,說道:“這裏沒有外人,要喝就喝個盡興,拿大碗吧。”


    “大人果然痛快。來人啊,拿大碗來!”


    上官鳴吩咐一聲,小二取來大碗,酒碗端上來,又有夥計把擺放在牆邊的酒壇捧了過來。酒壇都是順次擺放,換做誰也得拿靠在最外麵的啊。


    夥計捧過酒壇,揭開壇口,上官鳴就手把酒壇接過,親自倒酒。他先是給嶽肅倒滿,其次是蔣傑、金蟬、鐵虯、厲浩荃,當他輪到給妻子倒酒之時,眸子裏忍不住流露出一絲不忍之色。但這點不忍之色瞬間便消逝,沒有被任何人看到,他給紫梅把酒倒上,最後倒滿自己的酒,方將酒壇交給夥計,坐回自己的位置。


    酒也倒滿了,菜也上齊了,紫梅第一個舉起酒碗,衝著嶽肅說道:“多謝大人如約捧場,紫梅感動非常,當今世上,紫梅隻有大人這一個朋友了,大人不僅是紫梅唯一的朋友,還是紫梅的恩人。在此,紫梅敬大人一碗。”


    嶽肅端起酒碗,隨後便聽紫梅接著又道:“紫梅在此先幹為敬。”說完,將酒碗放到嘴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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