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在晉當年都被打發到南京了,可由於嶽肅回家丁憂,方從哲掌了大權,趕上薊遼總督孫承宗自請致仕,方從哲便建議讓兵部尚書熊廷弼去了遼東,接任孫承宗,把王在晉從南京調了回來,接任熊廷弼的兵部尚書之職。


    王在晉是江蘇人,但因為受到方從哲的提攜,感恩戴德,所以加入了浙黨。他職位在那裏擺著,所以在方從哲死後,便成為齊楚浙三黨的領軍人物之一,不過頭把交椅還得算是吏部尚書,已經入閣的亓詩教。


    作為兵部尚書,王在晉沒少撈銀子,米之煥送來的孝敬,當然是要笑納的。眼下米之煥出事了,供出給自己送過禮,肯定少不了,這點銀子倒不算什麽,關鍵在於,上文中說的那是,韃子從宣府出關,自己這個兵部尚書要有連帶關係。這是可大可小,就看誰來審,眼下已經清楚,是嶽肅來審,那還有個好。自己是浙黨的,和嶽黨本來就是敵對,更為要命的是,自己現在這個位置,那是以前熊廷弼的。熊廷弼是嶽黨骨幹,嶽肅的門生楊奕山的嶽父,出了這種事,嶽肅豈能不加以報複。要知道,當初熊廷弼吃了敗仗,自己這個兵部尚書可是領銜參的,嶽肅能手下留情,估計楊奕山也不幹呀。


    來他府上的官員,都是齊楚浙三黨中在兵部的官員,他們都是焦頭爛額,希望王在晉拿個辦法出來。


    王在晉都認為自己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現在哪還有什麽主意。正這功夫,門外有下人進來稟報,說內閣大學士、吏部尚書亓詩教有請。


    聽說亓詩教請到過府,王在晉突然覺得鬆了口氣,告訴府上的官員們,先在花廳用茶,自己走一趟亓詩教府,有什麽事,回來再說。


    王在晉匆匆忙忙趕到亓詩教府上,此刻的亓府聚集了不少官員,都是齊楚浙三黨的骨幹。進的花廳,互相意思一下,就分官職大小落座。


    亓詩教坐在主位,他的表情倒不像在場官員那樣緊張。原因無他,隻是這樁案子,和他沒有一點關係。亓詩教這個人,有一點不得不說,這人做事很有底線,不是什麽銀子都會收,他管官員升遷,除了提拔自己人外,偶爾也賣幾個缺,但不是隨隨便便是人送銀子就賣,有的時候也提拔幾個無黨派人士裏麵的可造之才。各地總兵的銀子他不收,晉商送來的銀子,他也不收,畢竟他背後有個李家,怎能再收別的商家的銀子。


    所以,眼前的事情和他一點關係沒有,可他下麵的那些官員不同,有的是沒有底線,誰的銀子都收,晉商的銀子也收了,現在弄得是一身搔,全都找他救命。


    亓詩教掃了一眼廳內坐的一眾官員,說道:“我知道,你們這裏其中有一半收了晉商的銀子,還有人收了米之煥的銀子,還有人和崔景榮私交不錯。現在他們都出事了,主審的是嶽肅,我和嶽肅打過交道,說句實在話,我還很佩服這個人,當年我布衣還鄉,有心搭救一老友之子,不想處處碰壁,是嶽肅不計我有無官職,隻看公裏黑白,最後查明冤案,將人救下。那個時候,他隻不過是一個河南巡撫,年紀輕輕,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現在已經成為內閣次輔,托孤大臣,執掌中樞。原本我和他算是朋友,可因為權利,我們竟然站到了對立麵,齊楚浙三黨與嶽黨……”亓詩教說到這裏,緩緩地搖了搖頭,半晌才接著說道:“在嶽肅丁憂的時候,我們一直和嶽黨爭權,他不在京師,咱們不過和嶽黨鬥個平手,現在他回來了,咱們還有勝算麽?這一次,你們都犯到了他的手裏,嗬嗬……”亓詩教苦笑一聲,再沒有說話。


    花廳之內,隨著亓詩教的笑聲停下,變得寂靜無聲,靜的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亓大人,這次您一定要想個辦法,幫我們渡過難關呀。您也說了,咱們以前不過和嶽黨鬥個平手,現在嶽肅回來,肯定是要想辦法將咱們鏟除的,就像當年東林黨那樣。現在我們雖然犯在他的手裏,但也就是受賄,那些晉商私運軍需出關的事,我們壓根不知道呀。可嶽肅十有八九巧立名目,把小事做大,將我們一網打盡。亓大人,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呀。”一名官員說道。


    “是呀、是呀……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呀……”緊接著,廳內的官員,都隨聲附和起來。


    “不要慌,你們雖然不幹淨,牽扯到這樁案子,但他嶽肅手下的官員,難道就幹淨麽?我記得當曰張家口失守之後,力保那個田秀的人裏,不止都是咱們的人吧,劉宗周、張至發,咱們這邊上折子力保的是你們兩個挑的頭吧。”亓詩教沉聲說道。


    劉宗周是內閣大學士,浙江人。張至發是禮部侍郎,山東人。二人都是齊楚浙三黨的骨幹。


    兩人見亓詩教問起,連忙小心地說道:“正是。”


    “當時嶽肅還沒回來,力保田秀的折子他沒看到,但是我全看到了,這裏有白瑜的折子,他是嶽黨裏麵當時在京的第三號人物,你們說,他為何會無緣無故力保那個田秀呀?”亓詩教說道。


    “啊……”一聽到白瑜的名字,廳內官員的眼睛都是一亮,隨即,他們的臉上便露出興奮的笑容。


    白瑜是誰,永平府人,萬曆二十三年進士,為人正直,是最早投到嶽肅門下的人之一。由嶽肅保舉,進到內閣,乃是嶽黨中領軍人物之一,地位僅次於楊奕山、張正剛。


    齊楚浙三黨的官員一聽說原來白瑜也攪合進這淌渾水裏麵,心中怎能不高興。你嶽肅想要動我們,就必須自斷臂膀。而且有白瑜在,你們嶽黨攪合進去的人肯定也不會少了,看你怎麽辦?


    *******************************************************“童將軍,不知嶽大人身體如何?可否代為通傳一聲,就說白瑜求見,來個大人問安。”


    嶽肅的府門前,現在聚集著十多位官員,官員的品級不等,最小的也是五品官,不過卻有一定的權利。最大的當屬內閣大學士白瑜,白瑜七十歲的人了,眼瞅著都快退休了,這把老骨頭,站在門前都等了有一陣功夫了。


    他來的時候,想要求見嶽肅,請門房通傳,門房去找了留守在府內的童胄,現在府上的大小事務,全由童胄來管。童胄一聽是白瑜來了,隻得出門相見,這要換做別人上門,弄不好就直接打發走了,可白瑜是內閣大臣,嶽黨骨幹,總不能太過怠慢。


    出來之後,白瑜一臉和氣,想要給嶽肅請安。童胄連忙拱手,說道:“白大人,剛剛門房已經進去通傳了,嶽大人這兩天需要靜養,謝絕會客,讓我出來跟大人說一聲,等過兩天身體傳好,一定會請大人過府飲宴,大人還是先回去吧。”


    “這……”白瑜猶豫一下,說道:“那好吧,老朽先行告辭。”


    “末將恭送大人。”童胄躬身說道。


    白瑜悻悻離去,隨他一起來的那些官員,更不用說,隻能跟著再一起走。


    眾人來到白瑜府上,在花廳坐下之後,就開始議論紛紛。議論的內容,自然是街上的傳聞,小道消息有模有樣,這些人都是收了晉商銀子的,哪個不害怕。剛剛到嶽肅府上,名為請安,實則是想看看嶽大人到底在不在家,要是在家,流言不攻自破,可要是見不到,那就不好說了。眾人七嘴八舌,紛紛認定,嶽大人十有八九是不在府上的,畢竟不看白瑜的身份,也得看白瑜的那把年紀吧,登門求見,嶽大人萬沒有不見的道理。


    白瑜也覺得有理,如果嶽大人真不在府上,那坊間的傳言,便是真的了。他的心七上八下,身上全是冷汗,再加上廳內的官員不停的求肯,希望他能想想辦法,更是叫他心煩意亂。


    “你們都先回去吧,讓我想想。”白瑜終於發話了。


    既然下了逐客令,那些官員也不好再留下,隻能一一告辭。不過告辭之時,也免不了要懇求白大人兩句。


    客人都走了,白瑜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花廳之內,他從懷裏取出一封信來,信口早已撕開,他默默地取出裏麵的信紙,展開瞧了一遍,臉上越來越是痛苦。


    過了許久,他終於站了起來,說道:“備轎,去楊侍郎府上。”說完,一邊把信揣進懷裏,一邊朝外走去。


    出府之後,白瑜直接趕往楊奕山的府邸,結果到了楊府,府上的人告訴他,楊大人今天和夫人出城進香了,今晚能不能回來,都兩說著呢。


    一聽說楊奕山不在家,白瑜可真有些不知所措了,原本他打算請楊奕山幫忙的,可人不在,事情又急,那可怎麽辦?想來想去,隻能說道:“回府套車,去張家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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