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內,若不能肅清流寇,臣願納上項上人頭。”


    見張嫣也問,嶽肅站了起來,用肯定地聲音答道。


    “嶽大人現在真能說笑話,北方諸省,現在到處都是流寇,三年肅清,豈不是癡人說夢。要我看,六年之內能夠平定就不錯了,這還要取決於今年的年景,若是年景不好,還不知會出什麽亂子。嶽大人說三年,難道就不怕三年之內無法平定,落下一個欺君之罪,真的丟掉腦袋嗎?”韓爌冷冷地說道。


    張嫣現在,每天都要派東廠的人到處打聽,看現在的時局到底怎麽樣。嶽肅說三年肅清流寇,她實在不敢相信,說道:“嶽卿家,三年肅清實在不太可能,如果大家用命,六年之內能夠平定也就不錯了。哀家也就放心了。”


    “是呀,太後這話說得對,嶽大人,我看您還是把剛剛的話收回去吧,省的留下口實。”韓爌跟著說道。


    他看似再勸嶽肅,但誰都聽的明白,這是在用激將法擠兌嶽肅。嶽黨的官員恨得牙根直癢癢,但都眼巴巴地看著嶽肅,希望嶽大人能夠收回三年肅清流寇的豪言。


    而嶽肅顯得從容自若,淡淡一笑,說道:“陛下、太後,臣既然敢說三年之內肅清流寇,到時就自然能夠肅清,還請皇上和太後寬心就是。三年之期若到,倘流寇仍無法肅清,臣還是剛剛那句話,願意納上項上人頭。”


    “啊……”


    見嶽肅再次這般說,所有的閣臣全都傻了。這可能麽,袁崇煥當初說五年平遼,都是大放厥詞,你嶽大人比袁崇煥的口氣還大,要三年肅清流寇。仗得一天一天的打,流寇到處亂竄,實力越來越大,人數越來越多,下麵將領,多有養寇自重之心,拿什麽肅清啊?


    “君前無戲言,嶽大人,您可不要妄自誇口,以免到時無法兌現,怎麽向天下人交待。您可是托孤大臣,哪怕到時真的肅清不了,皇上也不好下旨殺了你不是。”韓爌再次激道。


    “韓大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聽你的口氣,是不是怕本官三年之後賴賬啊。那也好,本官現在就遂了你的心願,在君前立下軍令狀,三年之內,肅清流寇,你看是否滿意?”嶽肅冷冷地盯著韓爌,大聲說道。


    韓爌正有這個心思,但沒想到嶽肅會公然點破,不禁尷尬一笑,說道:“嶽大人,您這話難免有些說笑了,本官也是為了大明朝的江山著想,為了嶽大人著想,大人您是托孤大臣,皇上親政之前,怎能少了大人。”


    “這就不用韓大人艸心了。”嶽肅向上一拱手,說道:“皇上、太後,臣願在禦前立下軍令狀,三年之內,肅清流寇。請賜微臣紙筆,現在書寫。”


    “嶽卿……”張嫣怎能看不出韓爌有挑撥之心,連忙柔聲說道:“軍令狀就免了吧,你的忠君報國之心,陛下和哀家都是清楚的,三年之內,哪怕真的無法肅清,倒也無妨,隻要能重創流寇,也就行了。拖個一兩年肅清,都不為過。”


    “陛下、太後,臣決心已定,還請陛下和太後放心,臣既然膽敢承諾,三年之內,必有肅清流寇之法。請賜臣紙筆就是。”嶽肅說道。


    “那……”張嫣見嶽肅決心一定,無法勸說,心中頗為感動,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卿家已有決斷,那皇上和哀家也不再多言了,先帝委卿為托孤大臣,可見慧眼識珠,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就委托給卿家了。以後但凡平寇事宜,卿家有專斷之權。來人啊,取筆墨紙硯給嶽卿家。”


    書房外的太監,得了吩咐,馬上取來桌子和筆墨紙硯,嶽肅也不含糊,把紙平鋪在桌子上,是提筆就寫。很快,軍令狀寫完,嶽肅交給太監,呈給張嫣。


    軍令狀上的內容很簡單,前頭寫了些感謝先帝和皇上信任的話,後麵便是承諾三年之內,肅清流寇,若不能完成,便一死謝罪。


    張嫣看過,更是感動不已,她念了一遍,卻並沒有給其他的官員看,隨後就封存起來,自己親自保管。


    嶽大人立下軍令狀的事,可以說一天之內,就傳遍整個京城。京城內的官員和勳貴,背地裏都說嶽肅是大言不慚,打算等著三年之後,看嶽肅的笑話。而普通百姓,卻是對嶽大人堅信不移,他們一個個都都認定,既然嶽青天敢說三年之內肅清流寇,那肯定就能肅清,這個世上,沒有嶽青天辦不成的事。


    當然,也有不少百姓為嶽肅擔心,他們都說,若是嶽大人承諾三年之內,審清什麽案子,那肯定是沒跑,可這是打仗,哪有百分百的事,戰場上變幻無常,誰敢說一定就能打贏啊。


    一時間,嶽肅幾乎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有的人想要看熱鬧,有的心堅信,有的人擔心。當然,大家夥也都要看,嶽大人現在要怎麽做。


    嶽肅現在有了平寇專斷之權,也就是說,但凡關於剿匪的事情,他都能做主。第二天,內閣先後發出數到指令,第一道,就是讓河南巡撫張我續回家,調山東布政使熊文燦任河南巡撫。第二道,是斥責魏國公與南直隸巡撫的無能,讓他們嚴防邊界,亡羊補牢。第三道,責令宣大總督吳思南加強武備,士兵要加強訓練,部隊若是缺糧、缺餉、缺裝備,盡管向朝廷開口。不過,你若是光要東西不辦事,部隊的戰鬥力沒有提高,就要了你的腦袋。第四道,調任山西巡撫吳如夢為山東巡撫,原山東巡撫調任山西。給吳如夢的旨意上還有兩條,除加強武備外,就是嚴守邊界,但凡有流寇竄入,要一律剿滅。第五道,令福建總兵孔有德加緊時間督造戰船,但不能偷工減料,除此之外,還要多招兵勇,加強水師戰力,不僅要在水上威風,到了按上,也不能輸給陸軍。


    這五道旨意下去,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你嶽大人不撥兵馬增援,光是弄一些人員變動,能有用嗎?而且,河南的流寇最多,光是讓熊文燦去,他有多大本事呀?尤其是最後一道旨意,剿匪和讓孔有德多造戰船又有什麽關係。


    可不管你明不明白,但嶽大人有剿匪專斷之權,他幹什麽,用不著你們明白。


    再說流寇,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自攻陷鳳陽之後,那是名聲大噪,進而沿路北上,殺入山東。


    山東這裏,年景雖然不太好,但並沒有遭到大股的流寇襲擾,也就是偶爾有零星流寇進來,卻也被官府打跑了。可這一次不同,闖軍借攻陷鳳陽之威,一路殺來,兵馬有數萬之中。而現在高迎祥、李自成的部分,也是今非昔比,每家都有數千馬隊,戰力十分驚人,山東守軍的注意力,大多放在與河南交接的地方,實在沒想到闖軍會從南直隸的地盤殺過來。


    些許官兵根本無法對抗,被殺的是人仰馬翻,闖軍一路打到登州。登州巡撫和毛文龍的關係默契,因為大家都是在海上玩,毛文龍以前的糧餉,大多也是由登州出海供給。登州巡撫找毛文龍求援,毛文龍不敢擅自發兵,而且寫信給毛有見,希望他由天津出兵,前去增援。當然,以現在毛有見和嶽大人的關係,打個招呼就能發兵了。


    毛有見率水師馳援登州,流寇見援軍趕來,知道難以攻下,又怕山東兵馬趕來圍殲,是繞道而走,進入河南。入河南之後,三家分兵,張獻忠留在河南境內,擴充實力。


    高迎祥與李自成趕往鄧州,鄧州地處豫、鄂、陝交界,素有三省雄關之稱,是豫西南的門戶。可是名頭響沒有用,流寇一到,是直接破關,進而直取鄖陽,攻下鄖陽,高迎祥與李自成分兵,高迎祥前往漢中,李自成則是趕往巴中。


    自孫傳庭任川陝總督以來,殺流寇殺的厲害,滎陽大會,李自成分兵定向,又有不少流寇分頭竄入川陝。流寇這一分散,孫傳庭在剿殺的時候,有有些麻煩了,也隻好分兵。他手下的將領,有的能打,有的不能打,像左良玉和曹文詔倒是屢戰屢勝,其他的將領,則是經常受挫。


    李自成進到巴中,遇到了紅軍友、李督司、可天飛、亂世王、過天星等流寇。這幾位,被曹文詔的兵馬打的是滿哪亂跑,見到李自成部,仿佛見到了救星,紛紛依附。李自成對曹文詔是恨之入骨,眼下自己兵力強盛,也想和曹文詔再拚一下,於是,李自成率領各路流寇,先行伏擊了追殺他們的副將劉成功與艾萬年,其中劉成功重傷而逃,艾萬年陣亡。


    曹文詔與艾萬年交情深厚,一聽艾萬年戰死是勃然大怒,率軍追殺李自成。


    李自成讓紅軍友、李督司、可天飛、亂世王、過天星等流寇先與曹文詔交兵,是且戰且跑,一直把曹文詔引到鄖陽境內一個叫做湫頭塬的地方。


    曹文詔的兵馬一共五千,別看流寇將近十萬,卻毫不畏懼,和流寇打了這麽年,一直都把流寇當烏合之眾,又連續幾場勝利,部隊也難免有了輕敵之心。他的部分,侄子曹變蛟率兵兩千在前,他率三千殿後,一路連聲,可當進入湫頭塬,流寇突然殺出,將曹文詔的兵馬斷開,先行圍攻曹變蛟,與曹變蛟沒打一會,就調頭而逃。曹變蛟不知是計,是緊追不舍,被引到雕翎關一帶。如此一來,官軍兩頭分散,首尾難顧,李自成率軍猛攻曹文詔本部,別看曹文詔隻有三千人馬,一樣是勇不可擋,斬敵無數,可終究敵眾我寡,漸漸難支。曹文詔見勢不妙,決定撤退,然這時突然有一士兵指著曹文詔喊道:“曹將軍救我!”


    流寇本不知那是曹文詔,一聽這話,是拚死向曹文詔撲來,曹文詔手舞大刀,拚死而戰,受傷十餘處,仍突圍而出,逃到姬家山。進山之後,曹文詔是人困馬乏,傷口流血不止,身邊也沒有可戰之兵。而流寇大舉圍來,曹文詔見突圍無望,仰天長歎,衝京城方向叩了三個響頭,是拔劍自刎。


    曹文詔之死,是大明朝與流寇之戰的一大轉折點,從此流寇士氣大振,認為天下沒有什麽不可戰勝之人。而明軍士氣受損,好在孫傳庭在另一邊的戰場取得大捷,才穩住軍心。


    至於說曹變蛟,後來突出重圍,得知叔叔陣亡,是痛哭不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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