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維從病棟門口出來的時候,大狗剛好從天而降,正正跳落到他寬厚的背上。


    “默默,怎麽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你是狗又不是貓,快讓我看看,傷到沒有?”席維手朝後伸,在狗身上摸來摸去。


    大狗趴他肩上,腦袋搭著他的腦袋,搖搖頭:沒事,你別亂摸,回家了。


    “嗯。”席維也相信它沒事,他對大狗的本領,不知不覺已經開始盲目信任。


    狗怎麽了,狗哥既然敢跳,就一定比貓的平衡性還好,沒看它長了那麽老長的一條尾巴麽?


    席維背著毛球大狗,喜滋滋地往回走,對於自家狗狗比貓咪厲害的猜想,無比享受。


    大狗拍拍他:放我下來,你總背著幹嘛?


    席維哼哼小曲:“白龍馬駝鈴兒急,豬八戒背著狗狗回家去~”


    大狗一陣無語,這什麽亂七八糟的歌曲啊,怎麽完全聽不懂什麽意思,豬八戒是什麽豬?它為什麽要背狗狗回家去?


    大狗教育小弟:你是狗,要謹守自己的本分,妄想變成豬,是不正確以及不科學的。


    席吃貨默默淌淚,就算我真的吃得比豬還多,哥你這樣子說話也太過分了啊!


    一人一狗這麽亂七八糟地說著話,對路途長短還沒什麽感覺的時候,就已經回到了望海樓。


    他們都不由自主下意識地想,有這家夥相伴,寂寞竟漸漸變得遙遠起來了。


    花園裏的大豬籠草種子,已經發芽,夜色中看去,茸茸一片,又新鮮又可愛。


    “哥,這草到底是幹什麽用的啊?能吃不?”席維禁不住又問。


    隻是這回,大狗能夠回答他了:你的話,應該吃不死,但也不好吃,舌頭嘴唇都會腫起來。


    自己的吃貨屬性還具備一定的抗毒性?席維的臉辶似鵠矗澳俏頤侵炙陝錚俊


    大狗指指井旁邊的大石頭:這片土地種了它們,石頭下會出墨水,所以叫你清理井。


    “原來……這可真是好事!”席維眼睛亮了,他就說麽,狗哥怎麽可能叫他做無意義的事,假以時日,那就是滿滿一井的墨水啊,絕對無價之寶。


    這樣的話,他和狗哥有什麽小病小痛,就都可以治了,那得省掉多少醫藥費啊,而且小娃娃也可以讓他喝,說不定會恢複意識。


    那麽小的孩子,靈魂——不是,是精神意念,總飄在自己的病房門口,也不是個事。


    大狗推男人:去掏井吧,弄幹淨些,將來我們都要喝的。


    席維不由精神滿滿,不錯,一定得好好清理,那什麽泥垢青苔的也要全部刮掉,墨水本身的味道已經很恐怖了,要是再混雜上那些東西,真說不定會有多臭。


    他當即脫了衣服,跳入古井幹活,因為這些天一直在弄,工程進度其實已經接近尾聲,他現在又爆發小宇宙一樣拚命幹,天蒙蒙亮的時候,井終於掏理完畢。


    清出來的淤泥,大狗都細細鋪在了花園裏,弄得自己四爪黑乎乎,在泥上留下一串串梅花腳印。大豬籠草的苗苗在風中輕輕晃動,好像對這些沉積已久的井肥無比滿意。


    “哥,現在怎麽辦,直接把石頭壓在井口嗎?”席維問。


    大狗眨眨眼,去拖小樓門口青石板上的焦魚,要往井裏送。


    席維眼皮一跳,這恐怖的死魚怎麽還沒臭,露天放著,竟然鳥都不稀得啄一口。


    他一邊幫大狗將焦魚塞進井裏,蓋上石頭,一邊滿臉苦澀地想,井泡魚,和死魚混合在一起的墨水,真的不會喝死人麽。


    忙完這些,一人一狗趕緊呼呼,如果不是被饑餓弄醒,恐怕要一覺睡到隔天去。


    《明星團團轉》的錄製日期是後天,他們去電視台吃完飯後,無事可幹,席維就打算再去醫院看看嚴寶寶。


    他對小娃娃說的那句話,其實非常在意。


    什麽叫媽媽不讓吸吸?


    突然,口袋中的通訊儀震動起來,這儀器雖然長得像手機,卻並不是手機,會聯係席維的,隻有戰友一人。


    他掏出一看,果然是戰友來的信息,上麵說:任務中止,委托人要求即日撤出。


    “什麽?”席維驚訝不已,在海島上時,戰友非逼著他完成任務,不繼續就不救他出去,現在怎麽又不做了,發生了什麽事?


    還沒等他打字,第二條信息來了:不必擔心,傭金已經全額打到你的銀行賬戶上。


    大狗人立起來,也在一旁觀看,這時候搖搖尾巴,心想好算有錢了,它可得把席維的荷包看緊些。


    席維皺眉發信:到底怎麽回事?


    戰友回複:傭兵要有職業道德,不該問的事情不問。


    席維:你這個二百五,下次別接這麽不靠譜的委托人成嗎?


    戰友:你才二百五,這種是典型的人傻錢多速來,看看賬戶金額再說話行不?下次我保證還接這種!


    席維撓頭,他一沒電腦二沒手機,還真有些不方便了。


    戰友:現在有另一個任務,也是關於虞盛音,不知你做不做。


    席維:要求?


    戰友:保證虞盛音事業順利,規避或剔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失敗因素。


    席維:他現在不已經一切順利了?當之無愧的天王。


    戰友:如果不需要你動手,不是更好麽,白白拿錢不用幹事。


    席維:問題是,就算我想為他保駕護航,也沒那個能力,娛樂圈中事業順遂,可不是雇傭兵的工作範圍。


    戰友:我知道,所以也在猶豫,委托人說,具體工作應該多是幫助虞盛音在公眾麵前遮掩,免得因為他做出太多不符合身份的事,而破壞既有形象,對事業產生不利影響。任務也設立了時限,為期一個月。


    “聽上去,非常麻煩的樣子,默默哥你覺得呢?”席維偏頭問大狗,自己卻潛意識裏認為有哪裏不對勁。


    委托人像是知道些什麽的樣子,為虞盛音遮掩?不讓天王的事業出現問題?如果虞盛音自身沒有問題,那麽他的事業為什麽會在短短一個月中出現問題?


    大狗靜了會兒,抬起頭:接吧,應該不是壞事。


    既然狗哥都這麽說了,席維就果斷答複了回去,這股利落勁兒,把戰友都嚇了一跳。


    剛弄完,身後便有一股奇異的氣息緩緩靠近。


    席維警惕回身,正正對上虞天王似笑非笑的眼。


    “呦,動物會長,真是巧啊。”


    “天王你好,又見麵了,這兩天您怎麽總來電視台啊。”


    “來了,才好遇見你們,不是嗎?”虞盛音瞟了大狗一眼,對席維道,“否則,也許就沒機會再見了。”


    席維疑惑,“什麽意思?”


    虞盛音微笑,“你們不是要走了嗎?”


    “天王說笑了,節目還沒錄製完畢,我們不走。”


    “不走?”這回換虞盛音疑惑了,難道不是這個人?不可能啊,遊輪上有他,電視台裏也遇見他,還想往自己身上加裝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怎麽可能不是他?


    席維向虞盛音道別,“您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哥倆就先走了。”


    虞盛音笑笑,“本來還想著,今天和你們吃個飯呢,既然仍有見麵的機會,那倒不急在一時了。”


    說著,他手指一勾,往大狗的尾巴上摸去。


    席維一步邁前,抓住他不規矩的手指,“虞先生,再見。”


    虞盛音似是很不高興,冷淡地抽回手,“再見。”


    帶著大狗走遠後,席維實在忍不住了,拚命在衣服上擦手,“靠,這麽涼的,簡直像是個冷血動物,哥,你覺不覺得他這人非常奇怪,好像……好像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惡意。”


    大狗站起來,摸摸男人的頭:他可能隻是性格有些惡劣。


    席維抱起狗,為它順尾巴上的毛,“我不喜歡他,總對你動手動腳。”


    大狗無奈,這種事情可叫它怎麽回答,狗不是都免不了被人動手動腳麽,它隻好轉移話題:去醫院嗎?


    “去。”席維將狗放在後座,發動車子,“今天想辦法,好好弄清楚小娃娃的事,哥,墨水什麽時候會有?”


    大狗回答:結出第一顆口袋果的時候,不過那隻幼崽的事,墨水算不上關鍵。


    席維抿緊嘴唇,不再說話。


    到達醫院後,一人一狗輕車熟路潛入進去,嚴授綱與年輕母親都在,安靜地陪伴寶寶。


    “你回去吧,工作一天了,很累。”女人輕聲說道。


    “不,你更累,一天天的在這裏熬,我陪你。”嚴授綱搖頭。


    “不累,這是我們的孩子,應該的,”年輕母親擦擦眼角,“隻是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


    “有你這麽好的母親照料,是他的幸運,實話說,你對瓜瓜的這份心意,我非常感動。”儒雅的男子溫聲道。


    女子嗚咽一聲,將頭靠在男人肩上。


    “這是我們的孩子。”她這樣重複著,像在強調。


    他們看不到,就在他們身旁,一個臉色青白的小孩子,哀哀望著他們,一下,一下,默默抹著臉上的淚。


    不久後,在年輕母親的勸說下,嚴授綱走了。


    小娃娃無聲地叫了句爸爸,但當然,就像往常一樣,這根本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房間中隻剩下母親,他黯然低下頭,站了會,穿過門走出去,坐在自己的病房門口,將臉埋在膝蓋上,縮成小小一團,不聽,不看。


    好像這樣,就可以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什麽都不知道。


    席維和大狗靜靜潛伏在暗影之中,也和小孩子一道,默默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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