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維跑去保護虞盛音,而天王當然不用他來保護。


    好心沒好報,還反被踹了一腳,席維有些悻悻,沒注意到虞盛音別別扭扭的表象下,其實並不是不高興。


    聽到呼救,席維趕忙回頭,正正看到嚴授綱的慘狀。


    顧了不用他顧的人,卻疏忽了近在咫尺的影帝導演他們,現在真的出了事,一時間,席維心裏頭也不知是什麽滋味。


    “叫救護車!”對外麵亂成一團的工作人員喊了一聲,席維大步跑過去,幫著桐秋城一起搬射燈。


    虞盛音想了想,也上前幫忙,有他在,射燈輕而易舉被掀了起來,重重歪倒向一旁。


    嚴授綱的下肢被砸成好幾節,奇怪地扭曲著,腿部上方插著半截鋼管,正是大動脈的位置,鮮血如同噴泉一樣,從管子中汩汩湧出,流了滿地。


    桐秋城臉色青白,脫下自己的上衣,將白襯衫撕成一條條,想給嚴授綱止血,卻不知道該紮哪裏才好。


    “我來。”席維將布條接過去,貼著腿根,利落地綁緊。


    可這種程度,根本無法減緩流血速度,那根鋼管不處理的話,不出幾分鍾,嚴授綱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去。


    虞盛音猶豫一下,輕輕握住鋼管,緩緩向上拔起。


    “盛音,萬一情況更糟了怎麽辦,也許該等醫生來……”桐秋城很是猶豫。


    “來不及了,”虞盛音搖頭,堅定地拔出鋼管,然後用另一隻手,死死按住嚴授綱腿上的血窟窿,“放心,有我在,他死不去。”


    席維下意識非常相信天王的話,也勸慰桐秋城,“沒事,這家夥雖然很討人嫌,但手底下應該真的有幾分本事。”


    大狗從高處跳下來,看到這一幕,沒有什麽表示。


    它貼邊溜到一旁,將口中的女孩放下,推推她的身體:快走吧。


    “嗚喵……”圓圓捂著脖子,眼睛中還留著沒有散盡的恐懼,“你……你為什麽不咬死我?”


    大狗歪頭:我幹嘛要咬死你。


    “可是,你剛剛身上,好濃重的殺意,就像殺死過成百上千條性命一樣……咬斷我的喉嚨,對你來說,輕而易舉。”


    大狗垂下眼:那隻是本能反應,因為過去的生活,過去的職業,但畢竟都已經過去。我的殺戮,源於任務,源於命令,並不是生性便如此。


    所以,它不會殺這個傻乎乎的貓咪,也不會輕易奪走任何生命,除非退無可退,萬不得已。


    況且,席維也說過,解決仇恨有許多種方式,肉|體消滅並不是唯一的途徑。


    圓圓低著頭,抹了把眼淚,心裏頭又是慶幸,又是恐懼。


    大狗將自己的心念傳遞過去:你既然知道害怕,今後行事就應該多加考慮,我放你走,無所謂,因為你要害的並不是我。可是那邊的大妖怪不一樣,如果被他抓住,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你,殺人他都不在意,何況一隻小小的貓咪。


    “嗯……”圓圓真的害怕了,雖然還是不甘心,非常想替主人報仇,可現在看來,它也許根本沒有那個能力。


    原本以為,它怎麽著還算是有些本領,沒想到,竟然連這條隻是天賦異稟,卻完全沒有踏入修行門檻的大狗都打不過。


    那虞盛音,更是不知強大了多少倍的大妖怪,自己想借著支架掉落的掩護,從暗中竄出,擊殺他,現在想想,這計劃簡直等同自殺。


    也許它爬上頂棚搞破壞的種種行為,大妖怪全都一清二楚,那時候站在下麵,早就張開了血盆大口,正等著它傻傻地往嘴裏跳呢。


    圓圓一陣胡思亂想,沮喪得不得了。


    它不知道,那些猜測,竟然基本正確,如果不是大狗搶先叼走它,席維又衝了上去,虞盛音還真的就享受到一頓美美的貓肉了。


    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安排觀眾出門,這其中免不了一陣驚恐的哭爹喊娘,當然,鑒於魚片們的追星素質全都是一流品質,喊著“音音”的人數,倒還更多些。


    救護人員很快到場,經過排查後發現,除了踩到腳蹭破皮之類,現場竟然奇跡般的沒有人受傷,不包括嚴授綱導演。


    他是唯一一個傷患,並且還生命垂危,不得不使人感慨,這究竟是有多麽倒黴。


    目送救護車離去,席維回身抱住大狗,見它毛都沒掉一根,自是歡喜無比。


    桐秋城跟車一起去了醫院,虞盛音沒走,他厭惡地擦幹淨滿手鮮血,輕聲嘀咕:“當個人類真費力氣,如果朋友受傷,還得救上一救。問題是,那又不是我自己交的朋友,別人用過的二手貨,我維護他作甚,方才真是腦袋進海水了。”


    大狗聽到,抬起頭看他:你不是虞盛音,又是哪個?


    與人類的語言交流方式不同,大狗的心念,更像一種電波傳輸,既可以點對麵,又可以點對點,隻與它想建立對話的目標方聯係。


    但席維不知為何,對大狗的心念敏銳無比,這種距離的話,即使大狗用了點對點,他也仍然像一台過於靈敏的收音機一樣,接收到了如此勁爆的消息。


    “啊?”男人震驚地張大嘴。


    狗尾巴彎過來,拍了他腦袋一下,席維立即閉嘴。


    虞盛音轉轉眼珠,突然惡劣地笑了,“小默默想知道,我偏偏就不說,不過,隻要你離開這個二百五,投入本君的懷抱,我便統統坦白給你。”


    “做夢哎,什麽叫白日做夢,今兒總算是見著一回。”席維突然爆出一口京片子,將那股子濃濃的諷刺味兒,抖了個十成十。


    虞盛音上手,使勁胡擼席維的頭毛,“敢這麽跟本君抬杠,真是個膽肥的人類。”


    席維大怒,挽起胳膊作勢要打,“魚妖孽,別以為你跟唱戲似的說話,爺就會被嚇住,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麽妖怪,爺是正正經經的無神論者,隻信奉唯物主義世界觀與方法論。要跳大神,你找別人去。”


    “……”


    虞天王隻覺得無言以對,他指指大狗,“你都成狗弟了,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妖怪?”


    “別指來指去,”席維抱住大狗,幸福地磨蹭,“狗哥就是狗哥,你這種妖孽怎麽能和它比。告訴你啊,其實狗狗是可以非常非常聰明的,之所以其它狗狗沒有我哥聰明,那是因為哥是狗狗中的超音速戰鬥機,智商一百八的n次方的天才狗,你這種人類當中智商九十的笨魚,就不要想著能夠理解天才狗的世界了。”


    大狗望天,溫和地哄著狗弟:沒錯,沒錯,一切不科學的現象,最終都可以用科學去解釋。


    虞天王滿麵迦唬鎂夢抻铩


    遠處,卓爸爸和卓媽媽,聽說電視台出事後,又急急忙忙地來接回愛女。


    “叫你不要追星,你偏不聽,已經在這裏出兩回事了,肯定是八字不合,明天到普陀寺拜拜吧。”卓媽媽絮絮叨叨,卓爸爸也點頭附和。


    圓圓乖乖地咪了一聲,眼睛卻一直看著虞天王這裏。


    “別瞧了,快回家吧。”卓媽媽催促。


    圓圓最後望了虞盛音一眼,瞳仁收束成了冷冷的一線。


    貓咪報仇,多少年都不晚,尤其對於它們這樣的異種來說,更是如此。


    圓圓下定決心,親親熱熱挽著父母的手臂,大步離去。


    幾天後,《明星團團轉》準時播出,出了那樣大的事故,本來這期節目是要被徹底砍掉的,但一來觀眾對虞盛音的呼聲太高,二來嚴授綱那邊也沒有追究的意思,所以在修修剪剪,掐掉所有不應該出現的鏡頭之後,節目還是播出了。


    因為拍攝本身並沒有完成,嚴授綱與桐秋城的表現也不好,再加上,雖然封鎖了消息,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嚴授綱出現在節目裏,難免會引起一輪不利的爭議。


    所以,編導一狠心,就將有關《軍犬之王》的內容,全都刪了下去,嚴授綱的新片,等於根本沒有借著虞盛音,得到預期的宣傳,他們之前計劃了半天的事情,算是徹底落空了。


    不過,節目播出後,收視率相當不錯,至少電視台與虞盛音的經紀公司,都非常滿意。


    嚴授綱醒來時,上述事情早已塵埃落定,年輕母親守在他的病床旁,默默垂淚。


    “……是你?”嚴授綱像不認識一樣,細細打量這個本應非常美麗的女人,“你不是受傷了嗎,怎麽坐在這裏,身體好些了?”


    年輕母親點點頭,苦中帶笑,“好多了,我沒有大礙,雖然穿了幾個洞,但都不在要害,已經快長好了,你不要擔心。”


    嚴授綱閉了閉眼,竟再也不多說一個字。


    “授綱……瓜瓜他,被段大校送到首都醫院去了,怎麽這樣突然,也不經過我的同意。”女人這樣說著,聲音中,有著不滿和委屈。


    嚴授綱淡淡看她一眼,“你比我更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年輕母親的臉,變得雪一樣蒼白,她哆哆嗦嗦地顫聲道:“授綱……授綱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聽我解釋……”


    “我聽著,”嚴授綱平靜道,“既然你已經沒有大礙,那就應該能說明白話了。告訴我,為什麽,你要百般謀害我們的孩子。”


    “我沒有害孩子,我沒有錯,那是魔鬼,魔鬼的孩子!”年輕母親激動地冒出一句。


    嚴授綱皺起眉,“不要胡言亂語,犯錯的人明明是你,如果你不能談,那就出去,我還要休息。”


    “授綱,授綱我愛你啊,你不能這樣對我,你忘了嗎,為了我,你連那位出身顯赫的妻子都可以拋在腦後,幾年時間裏,見一麵都不願意!”


    妻子……嚴授綱心中劇痛,他怎麽會昏了頭,背叛他們之間青梅竹馬的感情,將這個世界上最不能傷害的人,傷得那麽深,那麽重。


    這個女人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一陣心悸,然後頭腦就暈暈沉沉,仿佛大夢初醒,他之後,一直想一直想,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和她在一起,還生下了一個孩子。


    其實,他覺得,也許那天之後才是夢裏,一場荒誕到了極點的噩夢,至於段振輝給的那段視頻,則隻不過是這場噩夢中的一個小插曲。


    “我怎麽,會離開她,會看上你……”嚴授綱看著這個女人,眼中滿是陌生與怪異。


    年輕母親渾身劇震,失魂落魄地呢喃:“仙物沒了,你不愛我了,都怪那個警察……不,不是,都怪那個孩子,都怪那個鬼子,如果不是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都是他的錯,我早該殺了他才對。”


    “仙物,愛情,鬼子,”嚴授綱聽段大校說了怪東西的事,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你對我施邪術?”


    “我愛你,想成為你的夫人,有什麽錯?”年輕母親慘慘地笑,歇斯底裏起來,將在遊輪上趁著玻璃幕牆打開,扔孩子入海的事,也說了出來。


    “沒想到,那麽大的風浪,竟然還有不要命的傻瓜,將他救了回來,我恨,恨死那條多管閑事的狗,那個多管閑事的人!鬼子救上來後,竟然還哭著叫媽媽,我用衣服死死捂住,死死的捂……真可惜,那些船員來得太快,沒時間完全捂死他!”


    警官,還有狗?


    雖然憎惡這個女人,可嚴瓜瓜,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


    嚴授綱傷痛道:“為什麽要殺孩子,他還不到四歲!”


    “不是孩子,是鬼子!”女人瘋了般大叫,“我怎麽會殺死自己的孩子?可他不是啊,他是屬於魔鬼的孩子,是鬼子!”


    “去買個屍油瓶子,弄弄邪術,就可以奪人老公,嫁入豪門,享受榮華富貴?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女人嗬嗬笑著,“那位大師,說會一切順利,我才不信!我知道……凡事一定會有代價的,而我成為你正牌妻子的代價,就是為魔鬼奉獻上一個孩子。可恨,那個注定必須獻祭出去的鬼子,竟然活了這麽多年,所以我才一直都沒有扶正……到頭來,我果然還是被鬼子給禍害了去。”


    嚴授綱眼前一黑,腦子陣陣發昏,抽筋般疼痛,他哆嗦著嘴唇,拚命掙紮起身,想要給這惡毒又瘋狂的女人一記耳光,卻發現,自己的下半身,竟然沒有任何知覺。


    他呆了,用力抓向自己的腿,手指間的,卻好像隻是條觸感奇怪的死物。


    耳中響徹著女人詭異的笑聲,刺耳地嘲諷著所有的一切,嚴授綱劇烈嘔吐起來,這一刻,他的世界漸漸旋轉、扭曲、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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