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城……方磬……為什麽……”嚴授綱慌亂地看著朱蘭茵,緊緊抓住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們算計我?他們在我背後搗鬼?不!不,他們不會……是了,都是那個孩子不好,他們話裏話外,都是在討論那個孩子的事,他們全心全意為了那個孩子著想,根本不顧我的感受,他們……已經被迷住了心竅。”


    都已經聽到過那種談話了,嚴導卻還是不願意去責備他們麽,他們對他來說,真的非常重要。朱蘭茵輕輕一歎,“您現在,有什麽打算?”


    嚴授綱低著頭,僵硬地坐在那裏,就像一具了無生機的石像。


    朱蘭茵很心疼,握住他手的五指,漸漸加了些力量,


    “……”


    “您說什麽?”


    “……如果沒有那個孩子,他們就不會這樣對待我……”嚴授綱的聲音很低很低,就像來自深深的地底。


    “如果沒有他……”朱蘭茵重複。


    “為什麽偏偏是我,遇上如此眾多的慘事,一個接一個,永無止境一樣,我沒有害過人,沒有做過虧心事,蒼天不該給我降下這樣多的厄運……”嚴授綱緩緩訴說著,話語中的心灰意冷,直要凍傷人到骨頭裏。


    “嚴導,您馬上要迎來生命中最輝煌的時刻了,請不要隻看到痛苦和磨難,您終究會突破過去的。”朱蘭茵安慰他。


    嚴授綱冷冷笑著,死灰的眼神中,突然迸發出無盡的瘋狂,“前提是,沒有誰給我使壞,沒有那個掃把星,沒有那個一直一直給我帶來厄運的鬼子!”


    巨大的咆哮,震得頭頂上的水晶燈一陣嘩啦啦的響,咖啡室內的人們,都震驚地望向這裏,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朱蘭茵站起身,抱歉地對周圍笑笑,在桌子上放好錢,推著嚴授綱的輪椅走出門去。


    她的話音,飄散在冬青市燈紅酒綠的熏風裏。


    “嚴導,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請不要煩惱。”


    ……


    因為前夜再沒有見到過秀蘿威洛思,席維隻好在第二天一大早,和大狗做完每天必須的修行晨練後,就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冬青市的警長,將自己關於模仿殺人的猜測,講了講。


    當然,他並沒有提威洛思少爺的名字,沒有證據,他不能亂說話。


    可警長對這番天馬行空的想象,並不十分感興趣。無論動機怎樣,不弄清楚凶手的犯罪手法,就根本沒辦法去抓任何人。


    血肉到底去了哪裏,犯人又是怎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進出酒店房間的?這都是實實在在的謎。


    用肩膀夾著電話,席維用力抓抓腦袋,這個時候才發現,跟正常人思維的米國警察溝通有多累。


    如果是肉段的話,一定會不管現場的情況有多不合理,先去給最大嫌疑人施加壓力再說。當然了,倒不是說段振輝他們在處理魚妖孽當初的事情上,做法正確,可那也總比米國警察的不作為要好多了。


    畢竟這回的,可是個真真正正的殺人狂。


    最後沒辦法了,席維隻好旁敲側擊了一下,說威洛思領地中的那個大花坑,倒是很好的埋屍地。


    哪知道,這句話卻引來了警長的嘲笑,那意思很明顯,沒根沒據,難道你還妄想進去搜查嗎?


    原來,威洛思家族在米國深遠的影響力,就連警長這樣的人都知道。聽說許多政府部門或者大財閥中,都有威洛思家族成員在背後插手,最後警長笑著說,這已經不是什麽新聞了,畢竟那是個大家族啊,你這種政府特工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大家族?


    席維萬分驚訝,雪白雪白的莊園中,除了仆人,常住人口貌似隻有秀蘿大少爺一個吧,所謂的眾多家族成員,到底在哪裏?


    難不成他們都住在外地,隻留大少爺一個人看守主宅麽,而對秀蘿威洛思來說,這種待遇,到底是重視還是冷遇啊。


    席維覺得,他有必要再去威洛思莊園拜訪一次。


    大狗一直靜靜陪在一旁,見他要出門,自然也跟著去。


    一人一狗想像上次那樣原路進入,卻發現不過短短的時日,威洛思領地周圍,就整個被圈起了一層層的通電鐵絲網,那個因為被茂密的冬青樹叢遮擋,而不小心留出的一線缺口,早已消失無蹤,被封堵得嚴嚴實實了。


    當然,那五米高的鐵絲網對席維和大狗來說,不可能造成什麽妨礙,隻是在那麽多攝像頭的注視下,排除使用巨大化啦瓷槍啦這些正常人接受不了的手段,要想過去,真不大容易。


    “算了,走正門,他上次不是說歡迎咱們來著麽。”


    大狗瞅瞅攝像頭,感到攝像頭背後,肯定有雙眼睛,也在看著自己。


    下了山坡,沿著小路走了很長一段距離,才終於找到威洛思莊園的正門。古樸的大石頭柱子,十九世紀風格的華麗鐵門,久遠,低調,沉凝,站在這裏,就像站在了古老時光中一樣。


    一般來說,越是古早的東西,越會給人神秘陰森的感覺,但席維覺得,與那天見到的雪白大房子比起來,這個大門反而更有人情味一些。


    沒有等他按下門鈴,一名仆人就迎接了出來,顯然門口也有監視器,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對方看在眼裏。


    進去之後,是長長的林蔭車馬道,仆人用敞篷電瓶車載著他們,一直開到主宅去。


    但是這個主宅與上次見到的大房子,並不是同一棟,席維這才驚覺,原來秀蘿少爺的那個大別墅,真的隻是別墅而已,這家人平時活動的區域,顯然與那邊有著很遠的距離。


    城堡般巨石斑駁的主宅前,燈火輝煌,一名非常有氣派的中年人,主動伸出手歡迎席維他們,這很是讓一人一狗有些受寵若驚。


    “不要客氣,席先生和席默默已經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了,幾乎每個喜愛動物的人士,都在談論你們。”


    席維一驚,這位該不是也想給他家狗做媒吧。


    中年人親熱地拍拍他的肩,“別介意,我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出名,剛剛隻是個玩笑。”


    “您是……”


    “我是秀蘿的父親,對我來說,沒什麽比我的兒子更加重要,席先生救了他的命,請一定要讓我表示感謝。”威洛思先生道。


    席維被不由分說拉到大宅中,一進門,就被那大大的排場給嚇了一跳。


    西裝革履、衣香鬢影,宛如在舉行宮廷宴會一般,無數俊男美女排成兩排,整齊地站在門旁,麵向席維,熱情地鼓掌。


    “不,真的不敢當,我也沒做什麽,請不要這樣……”席維已經徹底慌了手腳,迎接國家領導人也不用這麽大陣仗吧,這簡直是將他當做了中世紀的國王一樣。


    威洛思先生親熱地摟著他的肩膀,“應該的。你想來也看出來了,他們都不是仆人,而是我威洛思家族中的正式成員,我覺得,隻有這樣由我們親自向你道謝,才能表達出我們的誠意。”


    那些威洛思的美麗家族成員,再一次鼓起了掌,一瞬間,甚至讓席維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他們都是沒有靈魂的木偶,隻是跟著家主的指示,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罷了。


    古老的宅邸,精美的衣裝,洋娃娃般美麗無比的身姿容貌,這無可挑剔的一切,卻使得席維,深深的毛骨悚然了起來。


    大狗看著這些人,一個個看過去,鼻子輕輕聳動。


    那些人也看向大狗,美麗的臉上帶著笑容,美麗的眼睛裏卻全無笑意。


    但他們顯然不是真正的木偶,歡迎完席維,這群足有二三十人的家族成員,就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輕聲談笑或翩翩起舞,他們顯然在進行一場真正的宴會。席維鬆了口氣,就是麽,也許自己隻是正好闖入了他們的家庭聚會當中,不然正常人在家裏時哪裏會打扮得這麽漂亮……這麽詭異。


    威洛思先生邀請席維和他們一同享受快樂的時光,飯菜都是準備好了的,像所有的聚會一樣,食物長桌和花籃擺在牆邊,供人們自由取用。


    說實在的,這對席維的吸引力,無疑有些巨大,希爾頓酒店的那頓,他就沒有吃上,雖然後來魚妖孽給喂了好多別的好吃的,但那也仍然很遺憾啊。


    威洛思家的廚師,應該不比希爾頓餐廳的差。


    席維剛想說好,大狗就在他腳邊輕輕蹭了一下,席維一愣,低頭看大狗,大狗的眼中滿是不同意。


    “呃……我不餓,”席維說了這輩子最為違心的話,“我是來看看秀蘿的,昨天在典禮上都沒有和他說過話。”


    威洛思先生笑著說:“他出門去了,真不巧。”


    這句話太流暢了,一絲遲疑都沒有,好像早料到席維會這麽問,而他的笑容,看上去,也十分虛假。


    席維垂下眼,道了句太遺憾了不多留了,帶著大狗就走出門去。


    威洛思先生才說過要好好招待他,這時候他要走,卻完全沒有挽留的意思。


    那些精美華貴的家族成員們,自顧自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彈琴,唱歌,跳舞,談笑,做遊戲,美輪美奐,從席維的角度看去,他們美得就像一幅名畫一樣。


    離開威洛思莊園很遠之後,席維才開口,“哥,你也覺得很不對勁?”


    大狗點點頭,像在看一出歌劇。


    而且,這些人也和秀蘿威洛思一樣討厭,都喜歡在身上用很重很重的香水味。


    “有什麽必要這樣表演給我們看嗎?”席維不是妄自菲薄,他哪怕真是米國高級特工,也不值得人家名門望族這樣做。


    大狗搖搖頭,我們情報不足,什麽都不知道。


    “那就調查吧。”席維握拳,再次幹偵查的行當,還是挺興奮的。


    於是,接下來兩天多的時間,席維和大狗找了個隱蔽地點,就埋伏在威洛思家族的大門外,監視他家的動靜。吃飯睡覺總會有一個人保持清醒,一分一秒都不放過。


    虞盛音時不時悄悄溜過來喂狗,給他們送飯,一開始也好奇地加入到監視中來,可是君上他根本沒長性,沒幾分鍾就覺得枯燥,不住去騷擾席維和大狗,這個摸摸那個蹭蹭,然後又會被罵,隻好灰溜溜的撤退了。


    可真是奇了怪了,威洛思家的大門,再沒有打開過,那些家族成員們難道一直待在裏麵都不出門工作?席維很肯定,他們家隻有這一個可供車輛通行的出入口啊。


    時間點點滴滴過去,電影節也開幕了,頒獎大典就在今晚。


    迪士尼樂園附屬的米琪大酒店內,嚴瓜瓜端端正正坐在電視機前,盡管時間還早,但已經在準備收看金學院獎的頒獎典禮了。


    他的爸爸,很可能出盡輝煌哦,今晚,一定會是屬於爸爸的。


    方磬在臥房中收拾東西,這幾天小孩子玩也玩夠了,明天一早,她就帶他回國,住進自己的家中,那個小房子,本來是和嚴授綱共同奮鬥同甘共苦的見證。


    嚴授綱早就離開了,現在,又將迎接來他的兒子。


    外麵響起敲門聲,方磬直起身,瓜瓜已經很懂事地啪嗒啪嗒跑過去了。


    “客房服務。”她仿佛聽見門外有男人的聲音這樣講。


    奇怪,她沒有叫任何客房服務啊。


    “別開……”


    門字沒有來得及出口,房門大開,門口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


    孩子!


    方磬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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