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圍在這裏做什麽,都該幹嘛幹嘛去。”鐵拳拍拍手,這樣道。


    圍觀群眾們摸摸鼻子,灰溜溜地牽著自己的軍犬,順毛的順毛,喂牛肉的喂牛肉,全散了。


    本來麽,不走還能怎麽著,事實證明人家那是特種部隊的空降兵,一路碾壓挺進絕對毫無壓力,哪怕有他們擋道,該到達的地方也一樣能夠達到。


    現在隻希望小經和黑兔給力些,別真被空降兵給pk下去,他們私心中,當然是偏向自己人的。


    “小席,你真厲害,不但人厲害,狗也厲害。”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鐵拳直爽地豎起了大拇指。


    席維微微臉紅,但還是挺胸抬頭接受了讚揚。


    今天能這麽露臉,完全是狗哥平時教育的好,沒什麽可謙虛的。


    “對不起,之前僅憑外表,就說你這不好那不好,是我帶了有色眼鏡看犬,對你一點兒都不公正。對不起,嗯……席維的哥哥。”


    小經蹲下來,仰望著巨大的鉑金狗狗,輕輕抬起它的一隻腳爪,在手中揉了揉。


    大狗掃了掃長尾巴,嘴巴稍稍往前伸,輕輕吹動了小經額頭的一縷黑發,柔軟如清風。


    看到這一幕,黑兔再也忍不住了,它憤怒地站起身,一聲咆哮,往大狗背後猛撲過來。


    “臭熊,竟敢偷襲俺哥!”


    席維大怒,也跳撲過去,蒙古摔跤一般,摟住黑兔的腰,一人一犬雙雙滾倒在地。


    “汪汪汪!”


    “嗷嗷嗷!”


    黑兔和席維對著大叫,黑兔來咬席維,席維也不甘示弱去咬黑兔。


    黑兔咬住席維的肩膀,不知是沒怎麽用力,還是席維的肌肉彈性太高,它嘴巴一滑,將席維的t恤開膛破肚。


    席維把臉埋在黑兔頸間,左右擺動頭部,比他的對手多了些收獲,咬下來滿嘴毛毛,差點兒還塞住牙縫。


    不過這種程度的脫毛,對於藏獒那雄獅般的鬃毛來說,非但不疼,還有些爽快解癢,黑兔抖抖自己雄壯的大腦袋,悄悄哼哼了一下。


    “切,以為老子在給你按摩嗎?小瞧人的兔兔是沒有好下場的!”


    席維的雙臂更加使勁兒,藏獒也繃緊四肢肌肉,與他打滾角力。


    瞬間,地上飛起無數草皮碎屑,高大的男人與巨大的野獸你一巴掌我一爪子,打得那叫一個飛沙走石,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直把悄悄關注這邊的圍觀群眾,嚇得那叫一個呆若木雞。


    比剛剛狗哥狗弟秀實力的時候,呆得還要更加厲害些。


    畢竟跑得和狗一樣快,與趴在地上和狗滾成一團打架相比,後者的視覺衝擊力更大一些,而且還有些世界觀被刷新的奇妙感覺。


    鐵拳呆了三秒,盤腿坐下,開始豪爽地嗬嗬笑。


    大狗懶洋洋趴在自己的爪子上,看著那一團兩隻生物的感覺,與看著在窩中毛茸茸滾成一團的奶狗狗們沒什麽分別。


    隻有小經非常實誠地急紅了臉,手足無措地想分開他們,可惜與席維鬧得正high的黑兔,根本聽不見他的命令了,這還是自從他開始和黑兔生活在一起後的第一次。


    段振輝抽抽嘴角,一聲不吭趕緊下樓。


    隱約間,牆角那團陰影中飄過來了一排黑線和連串的省略號。


    大校同誌裝沒看見,挺直腰板逃離原地,實在是,言語已經無法訴說他此時那萬分糾結的心情。


    天,怎麽會這樣呐,前一秒的時候氣氛明明還是好好的。


    席維和席默默哥倆,以絕對凶殘的實力和傲慢不講理的姿態,徹底碾壓全場,令小經感受到黑暗和不公,羞恥和憤怒。


    如果能夠使得他承受不住,自行忿然轉身離去,就最好不過了。


    哪知道,一晃神間,席維和黑兔,竟然就光天化日的,做出了這等事情來,簡直……簡直太不正經了。


    他要的是天降奇兵威伏全場的效果,不是比誰最能胡鬧啊,尤其,現在不但席維的形象轟然倒塌,就連黑兔的優秀強橫,都大打折扣了。


    小經臉皮薄,對自己要求又嚴格,他不是席維,恐怕受不了自己的犬出現如此失控的情形。


    不聽指令,對軍犬來講絕對是巨大的錯誤。


    “停手,你倆給我起來!”段振輝衝到現場,下意識回避了小經,隻對地上的那兩坨,氣急敗壞地大聲道。


    席維和黑兔同時回頭看他。


    “你在跟誰說話!”


    “嗚嗷汪汪汪!”


    大狗也微微撩開眼皮,流金眸光掃了他一眼。


    “呃……”許是默默平時威勢太盛,積威之下,段振輝條件反射,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總……總之,這麽多人呢,先起來吧。”


    席維轉頭看自己的摔跤對手,“說,服不服?”


    黑兔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鄙視的意思傳達得萬分到位。


    席維對段大校說:“老段你等會兒,我們還需要一些溝通的時間。”


    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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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的目光紮得人臉實在太臊得慌,小經石化狀態站在旁邊,低個頭,木樁子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快哭了。


    段振輝直接上手,抓住席維的腰帶,將他整個人拽起來,一下子抗在自己肩上。


    “嗚?”黑兔的懷中人被搶走了,頓時大為不滿,它一個魚躍跳起來,就要撲上去搶。


    大狗伸出肉爪子,撓了它的鼻頭,將它推到小經身邊去,黑兔這才看到青年嚴厲瞪著它的那雙通紅的眼。


    瞬間,黑兔就老實了,它低下巨大的腦袋,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般,在家長麵前瑟瑟發抖,簡直抬不起頭來。


    “肉段,你找死嗎,放下你爺爺!”席維被扛了,非常不開心。


    靠,老子還沒有找你算糊弄老子的賬,你竟然還敢對老子做出這種事情來?


    “小維維乖,哥馬上請你吃肚包雞,我們食堂大師傅做這個可有三十年以上的手藝了。”段振輝摟住席維的頭,在他耳邊悄悄行賄。


    肚包雞?


    席維微微一呆,停了掙紮,段大校抓住時機,立刻將人扛了就走。


    大狗慢悠悠跟在後頭,對狗小弟說了幾句話。


    席維一愣,趕緊大聲對小經喊:“喂,那個小訓導員你別生黑兔的氣,它這種青春期的半大奶狗,正是渴望與同齡人打鬧的時候呢。它太強了,之前一直遇不到可以和它盡情玩鬧的同類,也是很寂寞的,一時忘形,並不是有意違反紀律啊。”


    小經呆住,他低下頭,看著黑兔那雙盈著滿滿愛的清澈雙眼,俯身抱住它粗壯的脖頸。


    黑兔反常,原來是這樣,對啊,它還隻是個未成年的狗仔呢,一直以來它都強壯又巨大,是自己疏忽了它正在成長的問題。訓導員除了訓練技能和教導軍犬服從命令,更應該理解它們的需求,讓它們快樂。


    是不是因為看那個男人看得太多,看自己的犬,就看得少了呢。


    他到底在搞什麽啊,小經閉了閉眼,用力揉揉黑兔的大頭。


    黑兔見他不生氣了,趕緊將尾巴搖成一朵花兒,傻乎乎地咧開嘴笑。


    那邊席維喊完,才猛然覺得不對,“哎,哥,這話怎麽這麽別扭呀,難道我是既強壯又同齡的可以與那隻臭兔熊打鬧的同類嗎?”


    大狗一個虎撲,也騎上段振輝的背,輕輕舔了口狗小弟,乖,不鬧了,咱們吃肚包雞去。


    “嗯。”席維重重點頭。


    什麽小經的,才用不著去管,狗哥還是對他最好,看,吃肚包雞就沒有外人的份。


    段振輝額角見汗,暗暗吸氣吐氣,連家傳心法都偷偷用上了。


    一個席維已經夠沉,再加一隻巨大的毛球狗,簡直快有四百斤,沒把脊柱直接壓塌就算不錯了。


    不過,沒辦法啊,它要他背,他就必須得背,這是懲罰,這一定是席默默那隻黑芝麻白金湯圓狗對他的懲罰!


    在食堂中與方磬和瓜瓜會和,食堂大師傅不負眾望,上了一大桌好吃的,將席維吃得那叫一個小肚圓溜溜,如果說方才還在琢磨著怎麽揉搓膽大妄為的肉段,他現在已經什麽都不願意去想了。


    “維啊,這裏好不好玩?”段振輝湊到席維身邊,狼外婆一般的腔調說話。


    席維想了想,糾正段振輝,“這裏好吃。”


    “那以後也常常來玩……呃,來吃吧。”


    “好啊。”席維很高興。


    “那什麽,吃飯之前,也適當地到訓練場上運動一下吧,熱身之後食物才是最好吃的。”


    “肉段此言有理。”席維點點頭,他也很喜歡運動,對這個深有體會,隻是,“不會打擾到你們嗎?你說過現在是短期集訓營。”


    “集訓目的已經達到了。”段振輝輕聲回答。


    大狗看了段振輝一眼,起身往門外走去。


    “哥,要去噓噓嗎?”


    席維剛想動,段振輝就按住了他,“你繼續吃,我帶它去。”


    “……哦。”席維看看大狗,猶豫著坐下了。


    出了門,大狗在前麵走,段振輝沉默著在後麵跟,來到一個無人的花壇邊。


    大狗停住,坐下,目光灼灼望向男人。


    段振輝在它麵前蹲下,仰視著它,目光中,瞬間閃過一絲痛苦與迷茫。


    “席默默,幫幫我吧。”


    大狗沉默地望著他。


    段振輝喃喃著,“我不能帶小經出任務,隻有他,絕對不能進入我的團隊,可是,為了後麵的那個任務,組裏麵又必須配備一條軍犬。我召集了這個軍犬訓練營,本來是打算選一條別的犬來代替它,可是不行,你也看到了,黑兔具有壓倒性的優勢,它太強,不選它,我無法服眾。默默,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我不會求你。”


    大狗眸光定定,像在問為什麽。


    段振輝垂下頭顱,許久許久,才仿佛□□般說道,是任務就會有危險,他已經令小經失去過一條犬,絕不能再讓他去經曆同樣的傷害。


    那時,那個哭得咳出血來的小戰士,他以為他早就已經遺忘,可其實,卻仿佛烙印一般,鮮明地深駐於他的心底。


    大狗緩緩閉上眼,一直以來,它都有些回避去想的問題,被直接鋪陳在了麵前。


    離去的,固然悲哀,可那個被留下來的,他的心中,又該是哪般滋味。


    它倏地睜開眼,冷冷盯著這個,在自己麵前,頹然將臉埋在手掌之中的男人。


    所以,我不會原諒那時的你,永遠都不會。


    “默默,幫幫我……”他喃喃著,感受到了心中的痛苦。


    這些他當初做出那個決定時,不曾想象也不會想象得到的痛苦,日複一日,漸漸加重於他的內心裏。


    絲絲縷縷,循序漸進,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懷疑,懷疑自己犯了錯,也許是嚴授綱的終局,也許是結識了虞盛音,也許更早,早在他翻閱那條軍犬的卷宗,早在他了解了青皇是誰之時。


    他不願去想,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事情本也會漸漸淡忘,但有一種感覺,卻慢慢沉澱下來,點點滴滴,匯聚起來,於心中形成不知來由的苦痛,並且越來越深重。


    大狗眯起琥珀色的瞳眸,內中流動冷冷的金芒,如同一隻微笑的天使,輕輕牽起嘴角。


    好,我幫你。它伸出肉爪子,帶著奇異的笑,溫柔地撫摸著段大校頭上,那硬刺刺的頭毛。


    如你所願,我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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