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青衣仆人跟了這人多年,算得起心腹,大著膽子道:“將主,您是說,您打算連俺答也一起收拾了?他可是那袞必裏克濟農的胞弟,若是傷了他,那濟農發起雷霆之怒,動起刀兵,可就不好收拾了。”


    那暗影裏的人笑了一聲“哈哈,你小子想的倒多。可惜啊,你隻能做個家丁,而我能做國舅。知道原因麽?就是因為我腦子比你好用。”


    “我殺俺答幹什麽?我不但不殺俺答,我連楊承祖都不會殺,殺了他,得罪人太多,劃不來。我隻是要抓住他和蒙古人交易軍械的把柄,並以此跟他做一筆交易,讓他知難而退。換句話說,這就是我給他挖的一個坑,等他跳了之後,我再把他拉出來,而不是去填土。做人留一線,日後好見麵,咱們也不能趕盡殺絕麽,畢竟得照顧張伯爺的麵子不是?”


    “您是說,拿了他這個把柄,這軍糧的事,他就不敢查了?其實小人覺得,就算沒這事,這軍糧案咱也不怕查。”


    “糊塗!這種事雖然很多人在做,但是終究是要躲著人的,一旦被他查到把柄,咱們的日子就難過了。能壓就得壓,讓他查出端倪來,咱們再想把首尾搞利索就不容易了。他如果到了西安,先來拜我的碼頭,我也許就不對付他了。可是他連錦衣衙門都不去,想玩什麽暗訪,我不給他點厲害,對的起他麽?我這次就是給他點厲害,讓他明白明白,本國舅不是好惹的。”


    “當家的,你是說,這場交易是個陷阱?”郝青青雖然對俺答沒什麽好看法,可是對方開的價實在良心,也由不得她不動心。一聽楊承祖說這場交易是個陰謀陷阱,不由得心內大為失望,一注到手的大財就這麽飛了,換誰也不會歡喜。


    “大概就是這樣了,你想想,這些蒙古人想買糧食也好,買軍械也好,直接找軍衛多方便,何必找咱們多費一道手?至於說軍衛的人不敢賣,這話是誰告訴他的?說這話的人,就是要對付咱的人,你家也是邊軍出身,對於


    邊上的事,應該清楚的很。你覺得這生意,邊軍會做麽?”


    “不好說。”郝青青雙手托著下巴想了良久,最後得到的隻是這麽一個令人沮喪的答案:不好說。


    “邊軍是苦啊,要不然青龍山上哪有那麽多人。大家的軍餉就算折半,也經常收不到。聽老人說,當初楊總製在三邊時,日子還好過。後來他去了職,大家日子就難了,一年隻發三個月軍餉,過年的時候都揭不開鍋,所以就得想辦法賺錢。”


    “這事我聽老爺子跟我念叨過,邊軍為了活命,跟蒙古人貿易是常事,就算是軍官也是睜一眼閉一眼,誰若是嚴肅軍紀,禁絕私貿,說不定就得激起兵變。所以你覺得這筆大生意,軍衛會放過,然後交給咱們賺麽?”


    “也許是單子太大,他們吃不下。”


    “這個我也想過,可是你要想一想,我們靠著秦王,肯定能辦到這些貨物。可是那些軍衛的人,又如何辦不齊這些東西?張九富在來西安的路上,跟我講過邊軍的情形,他們很是有些辦法。像這些東西,他們如果肯拿出三成利潤來打點關節,剩下的拿來做生意,又怎麽會籌措不到?”


    “而且俺答行走西安暢通無阻,估計也不是第一回做這生意了,可是霍天白的帳簿上,他的記載隻有一次,而且那次買的是絲綢。這次他采辦的主要是軍械糧食為主,絲綢和藥材都是小數,你要是俺答,第一個會找誰?”


    “當家的,你的意思是說?”


    “我的意思是,這些蒙古人估計就是軍衛的人介紹過來的。想來是我低估了這些人的本事,我現在的情形,他們估計已經掌握了。隻是我不露麵,他們也不說破而已。看來過兩天,我還是得到錦衣衙門報個道,都被人看出來了,再藏著就沒意思了。”


    “那這個生意咱們不做了,回頭跟秦王說一下,就告訴他是有人要陰咱們,咱們不上這個當。”


    “不做……也不一定是好辦法,這次的商品名錄有點怪,你看看,他們要買火藥,你說蒙古人,他們買火藥能幹什麽?”


    蒙古以弓馬得天下,以鐵騎縱橫疆場,神火銃不能在馬上使用,於他們而言,這東西的作用並不大。對他們而言,還不如大汗彎刀好用。至於三眼銃,這東西多少有點用,可是數量少了沒效果,數量多了,蒙古人哪玩的起。


    由於工匠的嚴重缺失,蒙古當年縱橫歐洲的諸般器械,現在大多失傳,誰也不能要求一個連鐵鍋都做不出來的勢力,能製造出什麽精良的戰具。這種事不是說你當年能造出來,現在就能造出來的,事實上,技術隨著時代後退,也不是稀罕事。


    作為一個沒有火器的勢力,一次買幾千斤火藥,這確實讓人覺得可疑。楊承祖道:“把人推出去很容易,不做他生意就是了。可那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俺答從咱們手裏買不到想要的東西,就會去找別人。他手裏有錢,為了錢可以想賣什麽就賣什麽的人有的是,讓蒙古人得了火藥,天知道會鬧出什麽來。所以這個生意我得接住,不過不能讓他們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還得查出他們買這火藥是做什麽用途”


    “當家的,我聽你的,大不了這點錢就不賺了,咱們把這群蒙古人都滅了,也值。”


    “誰說不掙錢了?開門做生意,賺錢當然是第一要務,在商言商麽,大家不賺錢,你這個頭目做的還有什麽威信。我們事要做,錢也要拿,哪個也不能耽誤。就像河南賑災那次一樣,既落了糧價,我還賺了一大筆銀子,現在可著滑縣到處是欠我錢的人,這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可是有人盯著我們,想要陰我們,這事又該如何是好?”


    “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他想要陰我,我也想要陰他。最後大家誰能笑到最後,就看誰家的手段高明了。對你男人有點信心,不會讓你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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