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回歸盡量低調,並不希望引起太多人的重視,不過回到安陸之後,蔣妃還是在王府內準備了一桌酒席為楊承祖慶功,也是為女兒壓驚。這也是楊承祖第一次有資格參加王府的家宴,在這個場合裏,他的身份有點尷尬,不過有營救郡主這個大功在,也沒人拿他當外人,接待上也很熱情。


    除了他以外,陸炳也列席參加,另外還有一個三十幾歲,風姿綽約的婦人範氏。這婦人是世子朱厚熜的乳母,也算是興王府的一份子,同時也是王妃和柳氏的好友,對待楊承祖十分親近,真拿他當了自己的子侄晚輩看待。


    說是家宴,其實往來伺候的宮人太監還是有不少的,並不是一個絕對意義的家庭環境。不過終歸不像在外麵,很多禮數都不那麽講究,甚至於連酒和葷菜都擺上了桌子。蔣妃抓著女兒的手看了半天,確定女兒毫發無損之後,才長出了一口氣,不停的感激著滿天神靈。


    王夫人則是介紹著,就在長壽郡主一行人回到安陸前,壽寧侯和平虜伯方麵,都派了人過來。大家倒是沒說什麽道歉的話,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表示,隻說是表示了一下慰問。但是臨走時,一個放下了幾百頃上田的地契,江彬那則拿出了南京城內的一所房子一片土地外加幾個鋪子的租約。


    “南京的房子,對咱們沒什麽用啊,王府的人,總不能搬到南京住。人說江彬這人奸詐,今天看來果然沒錯,連送的禮物,都是這麽虛頭巴腦的。”王夫人並不直接參與王府的商業經營,不過府內開支由她負責,於帳目打理上也是行家,於這些收益頗為不滿。


    “我的女兒,不是他給一些房子和地,就可以沒事的。”一向溫和寬厚的蔣妃,少有的動了怒,語氣冰冷。“那些東西若是依著我的念頭,就都給他扔回去,對我的女兒動手,然後送一些錢過來,就沒事了?沒有這麽便宜的事!我們是洪武爺爺的苗裔,是憲廟的血脈,不是這等小人所能輕侮的!”


    她說到此竟是站起身來,怒氣衝衝道:“江彬、張延齡、張鶴齡。你們敢對


    我的女兒動手,有朝一日,哀家定然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母妃,慎言。”朱秀嫦急忙製止了母親,另一邊的長淳郡主也神色慌張的看著那些來往的下人,急的仿佛要哭出來似的。“母妃,仔細消息走漏出去,若是讓他們知道了,就要出事了。”


    “出事?不用在意,這是在安陸王府,是咱們自己的地盤,能出什麽事?不管是壽寧侯也好,還是平虜伯也罷,不管他們在外麵如何呼風喚雨,若是想把手伸進王府,我就一刀把他們的手砍下來。讓他們知道,這安陸,不是他們所能為所欲為的。”


    房間裏除了世子和陸炳這兩個半大孩子外,就隻有太監和宮人,並沒有真正意義的男人。隻有楊承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男子漢,雖然他的官職低,身份也相對較遠,卻正因為他的這種表態,讓幾個女人心內都微微一動,不自覺地拿他當了主心骨。


    朱秀嫦則將母親扶著坐回去,又詳細的介紹起了自己在三關鎮遭遇伏擊以及如何被救的過往,幾個女人以及朱厚熜和陸炳的精神漸漸都被她的經曆吸引過去。聽到凶險處,明知道她安然無恙,卻依舊不自覺的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等聽到楊承祖帶著人就那麽橫衝直撞的殺了過去,將那些江湖大豪武林高手成排砍過去的時候,幾個人的眼睛裏,都有了些光彩。


    即便是相對冷靜一點的範夫人,都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緊緊咬著牙關,不知道在想著什麽。朱厚熜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手緊緊抓住了椅子,陸炳的表情與他也沒太多區別,長淳郡主的眼睛裏已經滿是崇拜的光芒,不時的落在楊承祖身上。


    等到後來與正德的見麵時,大家就都出了口氣,這事萬歲已經明確表示了態度,那也就不怕將來還會發生什麽。蔣妃道:


    “天家果然還是念著些舊情的,秀嫦,我也要說你幾句,咱們王府的日子,怎麽也比升鬥小民好過的多。即使百姓之家,女人家也會安心在家裏伺候夫君,相夫教子。你卻要經營這麽多生意,為王府勞心勞力,這


    是母妃對不住你的地方。從今以後,你就安心管好咱們王府在安陸的產業,至於那些生意,就不要再做了。母妃寧可日子緊一點,也不希望你再有什麽風險,你是我的女兒,不是王府的管事,做生意冒險的事,讓那些奴婢去做吧。”


    她這幾句話一說,朱秀嫦的眼睛微微發紅,靠在蔣妃耳邊,娘兩個說了一陣子。蔣妃忽然宣布道:“承祖,這次你救了我的女兒回來,是我們王府的大功臣,哀家要重重的賞你。江彬送來的那些地契房契,就都賞給你了,你雖然暫時也沒時間到南京去打理,不過有朝一日,你是要到萬歲身邊聽差的。到那個時候,那些土地房產,就方便處置了。”


    “娘娘,救郡主的事,是臣的職責所在,不敢言功。再者,這也是郡主的洪福,臣這點功勞,算不得什麽的。這賞賜,臣哪裏敢貪,倒是隨行將士多有辛勞,還是賞給他們……”


    “王府裏的事,哀家說了算。”蔣妃把麵孔一板,但隨即又笑了起來“承祖,你不必謙虛了。如果不是你,哀家這次,恐怕就要失去這個女兒了。今天是家宴,有些事,可以說的明白一點,哀家是虧欠這個女兒的。這麽多年以來,她一直沒得到我太多的關心,細算起來,是哀家的失職。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麽意外,哀家怕是也活不下去了。所以你不但救了她,也是救了我,這點賞賜比起你的功勞,根本算不了什麽,你就放心收下吧。至於那些人的,我也會給他們足夠的好處,讓他們滿意就是了。”


    等到酒席散了,朱秀嫦被王妃留下住宿,她陪著母親說了會子話,就和妹子一起回了寢宮。等到把那些宮人都打發下去,隻剩了姐妹二人,朱秀嫦的神色顯的有些尷尬。與她相對,朱秀嫣的舉止就自然多了,拉著姐姐的手問長問短,詢問著她是否受了傷,被人追殺時又怕不怕,殺人時,又是什麽感覺。


    過了半晌之後,朱秀嫦才鼓了鼓勇氣,對著眼前這個水晶般晶瑩剔透的妹子道歉道:“秀嫣,姐姐……姐姐對不起你,你不生我的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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