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璋一行人到達興王府時,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百姓,不過由於王府最近威風太大,不敢過分靠近。遠遠的對著那敞開的儀門指指點點,在議論著什麽。王府之內各色樂器發出震天動地的響聲,自從興王去世後,這座王府已經很久沒出過這樣的動靜了。


    這一行人來的時間略晚,第一輪的表演已經結束,隻是從那些圍觀的百姓嘴裏聽著,敘說著方才的熱鬧。吞刀、吐火、道士們表現著各路神通,吸引了這些百姓的注意力。


    現在王府裏,隻能看到鮮豔的旗幟,高大的法台,道士們衣冠整齊,被稱為神仙的陶仲文,居於法台之上,踏罡步鬥,正在念著除了他自己誰也聽不懂的咒語。


    年輕的世子,跪在法台之上,按著陶仲文的吩咐,不時磕頭行禮禱告。單薄的身子,在秋風裏瑟瑟發抖,讓人看了之後,忍不住心中生起一絲憐意。孔璋問著身旁的百姓“世子居然要祈天求壽,用自己的壽命,來換取萬歲龍體康泰?”


    “是啊,這次王府大開儀門,讓所有人看,就是要看看世子對陛下的忠心。世子這是動了真格的,居然願意用自己十年的陽壽,來換取萬歲的康複。不容易啊,真的是忠良啊。”


    正德落水的事,在安陸地麵上也傳了開來,這種事不可能做到真正意義的保密,還有一些郎中自告奮勇的衙門毛遂自薦,接著就進了大牢。像這種折壽禱天的,還從未發生過,況且是堂堂的世子折損自己的陽壽,這種行為為興王府吸引了足夠多的眼球。


    百姓們議論著,誇獎著世子的德行,就是一些文人才子,也忍不住發出陣陣讚許之聲。隻要不是犧牲自己的陽壽,看客們對這種行為還是舍得給於幾句好評的。孔璋卻覺得頭開始疼了起來,如果他的禱告真的有用的話,安陸文武衙門又該如何自處?


    接著,又從百姓的口中聽到了,世子這次的祈禱儀式要進行七天,其中不飲不食,按時叩頭,以示自己的虔誠之意。孔璋越發覺得事態不妙,這世子看上去年紀不大,身體也不大好,這麽個拚法,還要命


    不要?


    如果是自己在王府這片天地裏鬧,倒也沒什麽大不了,大不了就是他自己死掉。可是把聲勢搞的這麽大,這卻是把安陸的衙門,擠兌到了絕路上。


    楊承祖則在侍衛堆裏看著朱厚熜的表演,一旁的郝青青則小聲說道:“七天不飲不食,人怎麽受的了?再說這麽折騰世子,萬一他有個什麽閃失,王妃非吃了你不可。”


    “確實,我的三醜就是餓一頓都會哇哇的哭,何況世子七天不飲不食,一般人哪裏受的了。不過我不是給他準備了麽?世子戴的那串念珠,是用肉幹、人參及各種名貴藥材研磨製成的,吃這個就能頂一陣。最關鍵的是,世子是背向外麵,麵朝王府,到了施法的時候,大家一走,我就找人把他替下來。從背後看,誰又看的出是不是世子,隻要不讓他們走進王府,就出不了問題。”


    郝青青沉默片刻,忽然將頭靠過去,小聲問道:“你說……這個不會搞成真的吧?折壽啊,多嚴重的事啊,我要是王妃,肯定把出這個主意的叫過來,狠狠打上一頓不可。萬一萬歲真的好了,當心世子記恨你。”


    “怕什麽,那表上的名字寫的是世子,生辰八字則寫的一個小太監的,這貨不對板的,能有效果就怪了。我和世子已經商量好了,這不過就是一出戲,表的是個忠心,隻要意思到了,就算起到了目的,其他的都不重要。這種事,就是誰走在前麵,誰比較占優勢,若是其他人想出什麽幺蛾子,反倒是我們被動了。這回咱們這麽一鬧,我估計泥老孔那邊,也得開始折騰了。”


    當天晚間的時候,衙門那邊就同樣布置了法台,又緊急的尋了幾個道士來。興王信道,安陸周圍倒是很有幾個道觀,也很有幾個有名氣的道士,做這種法事的人才並不缺乏。孔璋及州衙的佐官,也在這些道人的指揮下,開始了這種折壽儀式。至於那些生辰八字裏,到底有多少為真,多少為假,那就隻有上蒼才能知道。


    在這種儀式舉行了不久之後,就從南京方麵傳來消息,大抵是這種兌換的方式確實有效,正德天子果


    然恢複蘇醒,啟駕返京。這一來,湖廣的藩王,不管是否自願,都得動作起來。湖廣之地道士僧人身價百倍,大明宗室折壽千年,損失慘重。不過由於都是落到了後麵,終究是不如興王這邊占了先著,論起影響相差了一大截。


    安陸王府,後花園內,朱厚熜將自己寫的詩作拿到了楊承祖麵前“大哥,你看看,這詩文如果送給雪娘姐,會不會有作用?”


    “這東西對你追女孩子,其實真的是沒什麽用的。”楊承祖看也不看的把那稿紙放到一邊“再說,我說過多少次了,像這種東西,你該拿給長史看。我是個武夫,不對,我是個佞臣。武事你也別問我,我告訴你的答案肯定是錯的,這詩文,我是真的看不出好歹的。”


    “能寫出滾滾長江東逝水的人,可能是不懂詩文的?”朱厚熜笑著搖了搖頭“你說這話,孤肯定是不信的。不過你說這東西對追女孩子沒用,這個孤信。因為孤的詩文無論如何,也答不到滾滾長江東逝水的地步,拿到雪娘姐那,也不會讓她眼前一亮。可是不用詩文,我又該用什麽手段,才能讓雪娘姐知道我的心意。”


    孫雪娘當初與他的相逢,不過是匆匆一聚,大抵是拿他當成個小毛孩,至於說成親的對象,肯定是沒考慮過的。及至後來王府的提親,對雪娘而言,實際也是壓力遠多過正麵意義。


    孫家選擇楊承祖為婿,固然是有雪娘屬意的成分,也未嚐沒有讓這位年輕的世子早點死心的意思。這個時代,姐弟戀並不怎麽被人接受,雪娘自然不會把比自己小好幾歲的世子當做良配,想要追到她,也確實是朱厚熜麵前的一道難題。


    按說他現在在喪裏,是不該想這些事的,不過人的天性,並不是一些禮法或規則所能限製的。楊承祖笑著問道:“你才多大啊,至於這麽急麽?放心吧,孫小姐一時之間,是不會找人嫁了的,你還有時間呢。”


    “問題是天子起駕還京了,孤覺得時間緊迫,萬一過段時間孤就要進京了,這門親事不是就更沒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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