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兒起初不願意,瞬間明白怎麽回事,立即拿出一兩碎銀丟向那個領隊大漢道:“這個是預付他的工錢,你幫他帶回去吧!”


    剛剛跳上馬車的瘦小子立即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跪著冰冷的地上猛磕了幾個頭,連聲道謝,賭咒發誓要好好為雪月兒辦事。他從小到大,家裏還從沒有得到過這麽多錢銀。


    雪月兒道:“快起來吧,要趕路了!”


    瘦小子抹了鼻涕爬起來,匆匆跳上先前那一輛馬車。


    馬車車夫羨慕的笑道:“瘦皮猴,你小子走狗屎運了啊!這還未幹活,就有一兩的工錢先發了,哪裏有這好事。”


    車廂內,李浩捧著肚皮笑得在車中翻滾著。


    雪月兒奇怪的問道:“我又有什麽做得不對的?”


    李浩暴笑不已,雪月兒實在忍不住將他揪了起來,李浩才道:“賣身文書簽了?工薪一月多少談好了?先付工錢,你就不怕他跑了?”


    雪月兒笑道:“跑了拉倒,活該他繼續受苦!人是我招的,該幹什麽活,自然就交給二當家的!”


    李浩搖頭苦笑道:“你這甩手掌櫃的當得可真舒服啊!”


    ……


    出碼頭入鎮,交過入境稅費,李浩他們起程趕往都城。


    從長源碼頭直到都城,都是清一色的寬敞大道,沿鎮守衛深嚴,街道不時還有巡邏的衛兵隊,就連各鎮之間的大道上也偶爾過士兵巡邏。這裏的守衛,要比李浩他們以前走過的大城守衛嚴厲得多,而且越是臨近都城,守衛越多。


    不過守衛沒有進行要命的搜身檢查,隻是仔細查看著過往旅客的相貌,讓李浩他倆放心不少。


    時隔經年,那該死的通緝令總算變得冷淡,寬鬆不少。那通緝榜上,先前令雪月兒蒙羞的赤身畫像,也消失不見,隻有那一張頭像尚在,還有李浩的小葉侍女相。


    陷阱三魔的懸賞頭像,那是在黑市之間暗中流傳,不可能張貼在這。


    瞧著這熟悉的而又陌生的畫相,讓李浩倆人重溫那刻骨銘心的記憶,坐在車廂之中,沒有再興奮的放聲暢言,變得有些憂傷,壓抑。


    車到都城,立即重現了當初進入權州城的一幕,人分兩路,排成了長長的隊伍。


    見到這隊寒酸的車馬駛近,一名守衛喝道:“去那邊等著!”


    車簾掀開,李浩遠遠的扔過一錠五兩的銀子,銀光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拋出。李浩笑道:“送給各位守衛兄弟喝茶用了!”


    這語氣,遠比當初要囂張得多!


    這明目張膽的巨額賄賂立刻引來許多進城城民眼光聚焦,那銀兩可不少啊!那位守衛慌忙撈過銀兩,揣進衣袖,笑嘻嘻的道:“大老板請這邊進!”


    有了這五兩入城費,李浩他們進入都城連的起碼的檢查都免了。都城守衛深嚴,這群守衛還不信區區一個皮貨商,能夠翻出什麽大浪來。


    等李浩他們進入都城高大雄偉的城門,那守衛搖頭歎道:“真是奇怪了!這麽富貴的大老板,竟然坐這樣寒酸的馬車!這到底算闊氣還是吝嗇?”


    過往馬車都掀開了車窗布簾,興奮的盯著大街之上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的密集人群,還有那旁邊一間接一間的氣派商店,不由興奮的連聲讚歎。


    艾撒切爾與傑克的兩名侍衛沒有蒙臉,標準的外域人員,還有蒙麵的侍衛與駝背老頭,金發碧眼的,也不會是本土之人。


    都城之中雖然會有外國人來城裏,但出現的機率不會很多,立刻引來一大群人興奮的圍觀,神情與車中之人一樣。


    目光聚焦,瘦皮猴得意的坐在馬車之上,挺直了胸背,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商店與路人,他也是第一次來到這繁華都城。


    馬車到達一間裝飾豪華的旅店外,外麵跟著圍觀的人群才回去了,隻有少數的幾位依然在外麵觀望著,裏麵可不是他們享受得起的。


    三名侍衛護著李浩倆人走進酒樓,艾撒切爾與駝背老頭留在原地負責監督卸貨,瘦皮猴直接在幫忙搬貨。這種輕便的山貨,車老板自己都願意搬。


    時值正午,酒樓之中客人滿座,更別提什麽二樓的雅室包間,李浩皺了皺眉。


    皮衣雪白柔軟,侍衛高大威猛,


    店小二立刻小跑過來,笑嘻嘻的躬身問道:“兩位大老板是要訂雅間,還是就在這大堂吃?不過要訂雅間,等候的時間要久一些。”


    李浩不耐的問道:“雅間要等多久,這裏要等多久?大爺餓了,速度整兩桌好酒好菜上來!”


    這時,臨窗一桌客人剛走,店小二忙道:“兩位大老板,那邊現在有桌,樓上隻怕要等上半柱香!”


    李浩揮手道:“那就快點收拾出來,擦幹淨了!”


    店小二忙道:“一定會擦幹淨!”


    李浩厭惡的盯著桌椅上帶著濕濕水漬,立刻有一名侍衛為他墊上熊皮墊子,傑克大老板派來的那一位。


    李浩心中暗歎,這家夥肯定是溜須拍馬極厲害的,要不然傑克老板也不會派來跟著自己。


    瞧見李浩衣著華麗,卻在這大廳落坐,並且還還死要麵子的墊皮墊子,一桌披刀帶劍的漢子中,一位長瘦馬臉漢子怪叫道:“喲嗬,這麽有錢的大老板啊!怎麽跟我這些普通百姓坐在這大廳之中吃飯?既然坐這吃飯,那就別裝得那麽高人一等,瞧你們那寒酸樣兒!”


    他旁邊一位方臉漢子忙道:“三弟,別亂說話,他們身後的三位都是頂尖的一流高手,小心禍從口出!”


    長瘦馬臉不屑的道:“三個外國佬而已,能有什麽狗屁本事!”


    李浩與雪月兒裝作沒聽見,不動聲色的坐在桌上喝酒,旁邊沒有桌椅,李浩吩咐幾名侍衛同桌。


    那長瘦馬臉又大笑道:“難道那兩個家夥也是外國佬,聽不懂大爺在罵他們?喲嗬,這上的酒菜倒是不錯!”


    方臉漢子道:“三弟,悠著點兒,人家沒有礙你的事,別太過火!”


    長瘦馬臉道:“坐在這一樓擺闊,就是礙著大爺我了,不罵幾句不爽!”


    一位沒有說話的圓臉漢子道:“三弟,你這些年招惹的禍事已經不少,怎麽就聽大哥的勸!”


    馬臉笑道:“那是失誤而已!你們放心,這些外國佬笨得跟蠢豬一樣,聽不懂我在罵他呢!”


    蒙臉侍衛覺得不對勁,問李浩道:“李浩,他們在說些什麽?好似在罵我們?”


    李浩微笑道:“沒事,你們盡管喝酒吃菜!”


    長瘦馬臉哈哈大笑道:“大哥,他們真的隻會外國話,瞧他們黑發黑眼睛的,還以為是本地人呢,這蠢笨的外國豬!”


    ……


    李浩微笑著走到他們麵前,嘰哩哇啦的說了一通,用那邊的語言道:“你們三位笨蛋還會舞刀弄劍啊,別在丟人現眼了,滾回老窩再去練上幾年吧!”


    嘴裏在罵,臉上卻笑嘻嘻的,大拇指卻比個不停,端起酒敬道:“本公子祝你出門被狗咬!”


    那長瘦馬臉立即端起酒杯一幹而淨,笑道:“外國蠢豬好!”


    敬過一杯,後麵侍衛為李浩滿上一杯,李浩又笑嘻嘻的重複一遍,敬另外兩位漢子。


    這兩位漢子就溫厚老實得多,回敬道:“你好!”


    那邊桌上雪月兒笑得掩嘴奔了出去,怕在桌上忍不住露出破綻。


    蒙麵侍衛飛快的用過餐,去外麵為李浩守候皮貨,替換那三個家夥。


    艾撒切爾進來,李浩喝道:“小二,帶他去後麵取二十斤生牛肉!”


    此話一出,長瘦馬臉變得呆若木雞,剛剛好像忘記了是李浩在詢問店小二,自己叫的酒菜,自己剛剛罵的話他全聽到了,這下完了!瞬間驚得滿頭冷汗,忙擦了把,叫道:“掌櫃的,結帳!”


    店小二愕然問道:“二十斤生牛肉?老板,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照做!”掌櫃的笑嗬嗬的走到馬臉那桌道:“三位大俠,共計三兩二十七文!”


    馬臉往懷裏摸去,奇怪的道:“怎麽忘記帶錢袋了?二哥,你先付下帳!”


    圓臉不滿的嘀咕道:“每次都忘記帶錢袋,哪有這樣的事情!”


    方臉笑道:“我來付!”


    往懷裏掏摸一會,方臉頓時傻了眼,亂摸道:“奇怪了,明明帶著錢袋出來的!怎麽這會不見?二弟,你先結下帳,回去還你!”


    “哦!還是要我來付!”圓臉高興的往身上摸著,瞬間臉色變得難看的道:“奇怪了,我的錢袋也不見了!難道咱們遭了賊?”


    掌櫃的臉上瞬間變得不大好看,冷然道:“你們遭沒遭賊不關我事,這酒飯錢可不能賴!”


    長瘦馬臉道:“這樣吧,先給記著我們名上,我們是‘漢山三俠’!”


    掌櫃的道:“這江湖之上騙吃騙喝的小混混,個個都稱什麽巨魔、大俠的,我見得多了,我告訴你們,這可是王朝都城,不是在你們那鄉野小村,想吃霸王餐,沒那麽容易!今日不交出錢想走出這酒樓,除非躺著出去!”


    立刻,後麵飛奔進四位牛高馬大,身手敏捷的壯漢,手上執著明晃晃的鬼頭大刀,嚇得酒樓之中的客人大氣都不敢出。


    長瘦馬臉氣憤的抽出隨身長劍道:“欺人太甚!大哥,咱們砍了這家夥!”


    方臉壓住他的手,狐疑的往李浩掃了眼,勸道:“三弟,別胡來,這裏是都城,咱們鬧事一會就會招來巡邏衛兵,那就插翅難飛了!”


    那邊雪月兒以大陸那邊的語言笑問道:“浩弟,你做的好事吧?”


    李浩微笑不語,淺飲一杯酒,慢慢品著,等著瞧好戲登場。


    方臉手托下巴思索再三,忽然將自己的刀“啪”的往桌上一擱,淡淡的道:“我這把刀先押在這,可否及得上酒飯錢?”


    掌櫃的膽子頗大,抓起桌上刀抽出來彈了彈,仔細查看了一會,笑嘻嘻的道:“夠了,此刀抵價三兩二十七文,限期三日贖回,過時丟棄了可怨不得酒樓保管不周!”


    長瘦馬臉戟指大罵道:“放你娘的大狗屁!這刀是大哥用二十兩紋銀購來的上好精鋼刀,你想黑我們的刀?”


    掌櫃抓過櫃台上的紙墨,筆走龍蛇,書就一張文書遞過來,笑道:“三日這內將銀兩送來,這把什麽破刀自然送回,難不成本店到時丟了刀,你們還要敲詐本店的銀兩?本店未收你們的保管費算是便宜你們了!這是抵價文書,請按字畫押!”


    長瘦馬臉氣得欲抓過文書撕碎,方臉與圓臉忙按住了他。


    李浩忽然笑嘻嘻的走了過來,嘰哩哇啦一通,掌櫃的搖頭擺手表示不懂,樂得雪月兒又是一陣哈哈大笑,身旁的侍衛等跟著笑了起來。


    長瘦馬臉憤怒的罵道:“你這賊小子裝什麽裝?剛剛還在說本地話,瞧你鬼鬼祟祟的,肯定是你剛才偷了我們錢銀!”


    李浩笑嘻嘻的在那比手劃腳,示意自己替他們付錢,刀還給方臉。


    掌櫃的大聲的一字一頓,好心提醒他道:“他們是專門吃霸王餐的無賴,你別上他們的當!”


    就算他講的再慢,如若不懂,還不是白費功夫,雪月兒頓時捧腹大笑。


    店小二湊了過來,提醒掌櫃的道:“掌櫃的,他會我們這邊的話呢!”


    掌櫃的尷尬的拍拍腦袋,訕訕的笑道:“這位大老板真會逗人玩兒!你別上他們的當,他們真是吃霸王餐的,我見得多了!要不然,我也不會請這些護衛打手。”


    “江湖救急,理所當然!結交一個朋友也是好的!”


    李浩笑嘻嘻的掏出一個錢袋,從裏麵去抓銀子。


    忽然長瘦馬臉一把搶過道:“這不是我的錢袋麽,怎麽會在你手上?你這該死的小偷,大爺饒不了你!”


    掌櫃的苦笑道:“說了這位老板不必強自出頭,你看你明明是從自己懷中取出的錢銀,這麽快就被他反咬一口了吧?”


    李浩笑嗬嗬的道:“畢竟不是我養的,不聽話那是正常,就當喂了一隻白眼狼!還是自家養的雪犬好啊,天天送幾斤好肉去,你到它麵前,它就會搖尾巴討你歡心!”


    長臉瘦漢氣得臉色發青,急欲掙出方臉與圓臉的攔阻,抽出刀,狠狠將李浩斬成七塊、八塊!


    方臉與圓臉拖著長瘦馬臉往酒樓之外行去,掌櫃的道:“慢著,酒帳還未結!”


    長瘦馬臉從錢袋裏麵摸出一錠五兩的銀子丟過來,罵道:“不用找了,剩下的賞給你這狗眼看人低的家夥了,這下該樂得一邊瘋吠了吧!”


    掌櫃的輕蔑的道:“從別人手中搶來的,當然能大方一點,在這充大尾巴狼了!誰稀罕你的幾個臭錢,這裏是一兩七十三文,接著!”


    掌櫃的隨手將將銀子砸在長瘦馬臉身上,銅錢霎時灑了一地,氣得長瘦馬臉七竅生煙,欲回酒樓找掌櫃的拚命,被方臉與圓臉強行拖了出去。


    “真是幾隻蠻橫的大尾巴狼啊!”


    等他們三人走遠,酒樓之中的人紛紛低聲議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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