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客棧的旁的屋頂磚瓦之上,一隻貓在這天氣漸暖的寂靜春夜,叫得正歡,讓旅途寂寞的旅客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雪月兒同樣欲得不可,欲罷不能,失落又甜美的心思百轉,摟著早已經睡熟的李浩,終於疲倦的熟睡。


    趕路的旅客,一般都是夜黑即睡,天未明就起,李浩也養成了習慣。


    春風微寒,李浩自然的清醒過來,摸黑穿著衣服,雪月兒抱住李浩,嘟囔道:“浩弟,再睡一會吧,累死了!”


    昨夜,她可是比李浩晚了整整兩三個時辰睡著。


    李浩附耳過去,輕聲道:“大哥,我們該走了!危險未過,還得小心著點!”


    雪月兒不舍的鬆開李浩的手道:“那咱們回到家,你一定得好好陪我玩會,這一路累死了!”


    李浩笑道:“好,就依大哥的!”


    雪月兒小聲嘀咕道:“明明是你妻子!”


    盯著那根令她有些厭煩的白布帶,長歎了口氣,無奈的再次將她的已經長得更加豐滿一些傲人雙峰裹起,回複男子的身材。


    至今,她猶恨,為何當初進入雪峰時又會選擇裝扮成男子,還是比較英俊的!


    她卻不知道,就是她這後悔的事情,害得一個癡情追隨她的少女,數度想要為她下山,都被她爹娘拚死攔住。


    少女無奈的留在雪峰,苦練李浩他們留下的那本二流的武功秘笈。短短數月,就練得頗有成就,能夠徒手殺豹時,她爹娘攔阻不下,隻得叮囑她千萬小心。


    這位癡情少女下山,遠涉重洋,終於在李浩他們離山一年後,曆經辛苦,才輾轉追蹤而至都城。然而她追到了這裏,依然是沒有雪月兒他們的蹤跡。


    她的兄長艾撒切爾見到她時,快驚呆了,不敢相信,他這從未涉世的妹妹,竟然能夠遠涉重洋來到這裏,竟然還會講一口比他還流利一些本地話!


    原來,她留在山上的時候,聽到送雪犬回來的人提及她兄長已經追隨李浩他們回到了另一片大陸,在她爹娘的勸阻下,她更不死心的學習著那邊的言語。


    她曾經有聽過李浩兩人輕聲交談過,還淘氣的纏著雪月兒,模仿了兩句。


    與雪月兒在一起的時刻,她還聽過雪月兒提及女孩在江湖行走不便,她竟然無師自通的易容成男孩子下了雪峰!


    辛苦的追蹤到了碼頭邊,她才發現,自己所帶的錢銀根本坐不起一趟遠洋大船的,無奈她隻能像那些苦力一樣幫忙卸貨,積攢船費,並加緊時間學習李浩那邊的語言。


    時隔半年多,本來要追蹤李浩他們很難。但李浩他們不僅在天氣不合適宜的時候,帶著皮貨抵港,還帶了四隻披著雪白長毛的雪犬,他們這些當力手的對此印象深刻,告知他們已經北上長源港,送貨去了都城。


    到了長源詢問,問到了當初與瘦皮猴一起做苦力的壯碩漢子,告知他們落腳福香客棧。


    在輾轉從福香客棧的掌櫃的口中,得知他們已經在都城買下一間小店鋪,繼續經營著雪峰帶下的山貨。


    後來時常光顧這裏的胡老頭勸她死了這條心,老實的回去過活算。她哪裏肯依,纏著胡老頭告知原因,胡老頭最後糾纏不過道出了真相。瞬間一個少女的心,就這麽悲催的給揉碎了,歇斯底裏的發了好幾天的瘋,好在艾撒切爾身邊高手成群,他自己學習了胡老頭另外弄來的一流武藝秘笈,輕鬆的就治住她,沒有再讓她繼續不死心的去追尋。


    在眾人的輪番勸慰之下,並給她講這邊的江湖趣事,漸漸的讓她緩複過來,留在了繁華都城。


    這是後話,卻說李浩他們棄了馬匹,向著當地一座很高且有名氣的大山奔去。


    疾速飛奔在半山腰,雪月兒搖頭取笑道:“浩弟,你至今還不死心啊?”


    李浩笑道:“這兩年之期未到,咱們就權當遊山玩水,感覺也不錯啊!又何必太當真?”


    同樣的登山,此時他們的目的卻稍有了轉變。


    漫漫兩年之期將近,這一路爬山涉水,還遠赴重洋,曆經險難,遍賞奇景,卻沒有尋到他們迫切想要找到的地方。


    漸漸的,心誌已經變得沒有當初那麽堅定了。


    就像這次,隻為當初的承諾,純當是在賞景,順帶查尋。


    不管他們是抱著什麽心態,穿梭於山林一片碧綠,感受一片生機勃勃;滿山姹紫嫣紅,花香怡人,嬌豔壯觀,整個人也跟著興奮放飛,神采飛揚。


    山頂怪石嶙峋,山峰雄峻奇偉,或是清麗秀美。


    當登頂小峰,俯視群峰小,豪氣淩雲,頗有種舍我誰的霸氣。


    遠處長河如帶,碧湖如鏡,好似身著彩衣的仙子,顧屏梳妝,媚眼含嬌。


    此情此景,讓李浩他們心情徹底的放鬆下來,張開了雙臂,迎著微涼帶暖的山風,興奮的縱聲長嘯,回聲在群峰激蕩,似是回應他們的興奮。


    在這一刻,他們才真正變成普通的遊客一般的心態。


    在他們的身邊,也有許多文人雅士,滿頭大汗的攀爬著,偶爾引喉高歌,或是輕聲長吟,為這群峰增添了一點文雅的氣息。


    李浩倆人的現在是本地的普通武師身份,身上的大漠彎刀在送走兩位侍衛的時候,已經寄存,換成了本土的普通長劍闊刀。


    現在攀山登頂之際,也就用不到顧忌太多,展開一般的輕功,在那些文弱書生豔羨的神色中,拔腿飛奔而上,瞬間消失在他們眼前。


    登臨絕頂,遍覽群峰,兩人心情大好,雪月兒讚歎道:“真美!浩弟,以後咱們空暇之餘,得經常遊山玩水!”


    李浩笑道:“什麽空暇之餘,本公子想玩就玩,哪有那麽多的顧忌!那生意的事情,自有人為本公子打理,放心的當這甩手掌櫃,賺錢遊玩兩不誤,多美!”


    雪月兒取笑道:“你就不怕他們卷了你的銀子跑了?”


    李浩笑道:“敢卷本公子銀兩跑路?以為本公子‘小凶將’名號是白叫的!”


    笑鬧聲中,兩人向著來路的另一個方向慢慢下山。


    偶爾,他們也會停下來,繼續滿山亂跑亂鑽,尋找那傳說之中的神仙洞府。


    李浩他們的登山速度,較之文弱書生為快,但他們遊玩之餘,與書生們吟詩作賦不同,不僅會去攀登危險萬分的懸崖峭壁,滿山樹林都會去鑽個遍。


    不過,這也僅限於風景較為秀麗的地頭。


    就算如此,他們的速度反而比文弱書生慢了一大截。


    當李浩他們再次後來居上,超越書生們,他們就笑問:“兩位大俠,是不是在采藥呢?”


    回應他們的,是李浩倆人淡淡的微笑,還有兩道迅速消失的背影。


    然後這群書生會酸芻芻的道:“隻是兩個采藥為生的不入流武師,秀才問話,還愛理不理,當真是豈有此理!”


    另一位書生勸道:“秀才遇兵,有理說不清!這粗鄙武師亦是如此,兄弟又何必為他們慪氣?”


    ……


    與李浩他們一起上山的書生們,日遊群峰,賞玩風景,笑吟詩詞,夜色將至,借住寺廟禪院,沒有幾個有李浩他們那個膽子,敢露宿山頭。


    他們不同於李浩們遊過便走,還會找寺中高僧與禪師品茶論經,下棋談古,靜聽佛家、道家名典。


    這一番借宿,時日或短或長,有的來去匆匆,有的逗留數日。


    能再遇上李浩他倆的,漸漸的少了,直到沒有。


    山林的清晨,白霧繚繞,曉風微寒。


    李浩倆人靜靜站在一處山頂,觀看峰下一處禪院之中,一名長須老道在那練劍,步態輕盈,動作自然,招式內斂,一派與世無爭的詳和。與這山林靜諡,鳥雀輕鳴一樣飄逸,出塵。


    雪月兒讚道:“無欲無求,飄然出塵,這心境有幾人能夠做到?”


    李浩搖頭道:“凡世紅塵,七情六欲真,真又有幾人能夠做到?他們這隻是在避世修行,算不得修為高深。本公子相信,真將他們扔到繁華城鎮,讓他們在那居住個一年載,他們一樣變得貪嗔俱全,與一般的凡夫俗子無甚區別。”


    雪月兒道:“浩弟,你現在言語之間,變得與他們一樣,禪機深奧,晦澀難懂,都快趕得上老和尚了?”


    李浩笑道:“本公子要修,就修道士!不修這戒那戒的大和尚!”


    雪月兒笑道:“瞧你六根未淨,七情不泯,定隻能當一個好吃懶做,貪花好色的帶發道士!做不得一兩年,肯定會被攆下山來!”


    李浩道:“那本公子就繼續當那遊山玩水,不務正業的甩手大掌櫃!”


    雪月兒道:“那我就當那……”


    忽然發覺失言,趕緊煞住話頭,吐了吐舌頭,繼續與李浩一起往山林中鑽去,賞景的同時,順便尋找那未完的夢。


    漸行漸低的,將至山下,回首遙望,那高高的山峰,又處在白霧蒙蒙的雲天之間,高聳挺拔,雄峻秀美。


    李浩歎道:“唉!終究是無緣!咱們現在趕去權州城。自上次擊殺二病貓,庫存已經嚴重不足!”


    提及權州城,雪月兒臉色微變,擔心的道:“咱們進城會不會被攔下啊?你不是說,咱們現在已經泄露了身份?”


    李浩搖頭笑道:“不礙事,本公子自有妙計,現在進緊下山去吧!”


    兩人疾奔如飛,飛速朝著山下奔去,這裏的小小山峰,已經不能讓李浩興起搜查探索的興致。


    忽然,遠處山峰閃過一片耀眼光芒,碧藍閃電,豔紅火焰,在這晴空萬裏的大白天,竟然電閃雷鳴,地動山搖!


    轟隆隆的炸響聲,隔了近百裏遠的山頭都能夠聽到。


    倆人錯愕的停下腳步,扭頭望去。


    “仙妖大戰!竟然又出現了仙妖大戰!本公子找你找得好苦!”


    李浩興奮的拔腿就跑,極速狂奔,幻化成一片肉眼難辨的灰影。


    雪月兒趕緊追了上去,一邊焦急的喊道:“浩弟,你慢點,等等我!”


    那處山頭的戰鬥才起,即刻變得劇烈非常,道道烈火騰空,閃電怒劈,瞬間那片山林變成了一片火海,濃煙滾滾,遮天蔽日。


    李浩他們的身旁,鳥雀亂飛,群獸狂奔,一片末日來臨的樣子。


    一些膽小的山民與遊客,嚇得瑟縮的伏在原地,有的已經昏暈過去。膽子大的還敢遠遠的站在原地,興奮的評頭論足一番。


    隻有李浩與雪月兒膽子奇大,不要命的朝著那山頭拚命的狂奔。


    望山跑死人,雖然瞧著不遠,隻有區區數十裏,上山下山,荊棘遍布,想奔過去,也不是一時三刻能夠做到的。


    越近,戰鬥的轟鳴聲響益發的壯烈,震耳欲聾。


    起初,雪月兒離李浩還隻隔了數丈遠,漸漸的越隔越遠,急得她大喊幾聲,李浩哪裏理她。


    追了不到兩柱香,漸漸失去李浩的蹤影,隻得咬牙拚命猛追,照著戰鬥的中心追去是沒有錯的。


    李浩疾奔猛趕,耳邊傳來的聲響變得更加大了,內功卻感覺消耗了一大半。


    忽然,遠處一道碧綠色光芒飛快的破空而去,後麵緊跟著一道白光,若流星趕月,後來居上,轟的撞上了那道綠光。


    霎時間,半空中騰起了一幕華麗壯觀,色彩燦爛的煙花雨,然後才是一聲更加猛烈的爆炸聲,震得山穀齊鳴。


    僅這一下,不知道震昏了近處不知道多少飛禽走獸。


    撞擊過後,綠光流星隕落的朝著山峰之中砸落,白色光茫暴退數丈,歪歪扭扭的,同樣墜落山峰。


    李浩在這山頭瞧著,隻有數十丈的距離,但他清楚,那一撞,兩道光芒之間的距離,至少有數裏之遙。


    李浩舍命狂奔,心中急道:“別打得太快啊,一定等等本公子!”


    綠光墜落,白光暴退,原先大戰之處緩慢的升起一朵詳雲,慢騰騰的向著白光墜落的地方行去。


    隱隱約約,李浩瞧著雲朵上麵有個白光光點,鳥雀大小,依稀是位碧衣神仙。


    相對那兩朵飛速逃遁的流光,那雲朵飛升速度極慢,就像李浩仰躺草叢之中,盯著的天邊流雲一樣。


    緩慢追到白光掉落之處,白雲停在那裏,漸漸往下落著,忽然白光暴閃,從地麵回到了那朵白雲之中。


    他們這一移動,可就害苦了李浩他倆,感覺到全身的內力已經要漸漸耗盡,衣衫早被荊棘掛破,全身黝黑已經皮甲拉起。


    後來李浩不耐緊身衣被荊棘拉扯,飛快的脫了下來,隨手甩在樹枝之上,亮出那套黝黑的皮甲,繼續向著綠光墜落的山峰猛追。


    這一下,沒有了荊棘拉扯衣袍之苦,奔跑起來輕鬆得多。


    稍微變轉一點方向,李浩繼續向著那綠光掉落之處疾奔。


    白光回到白雲團的綠衣仙人手中,速度陡然飛升,朝著綠光掉落之處,疾衝而至。


    李浩急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一個勁的祈禱戰鬥不要過早結束。


    在他的後麵,雪月兒眉頭緊皺,神情緊張,雙手捏成拳頭,手心已經密密的冒出了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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