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笑道:“三姐,那白衣書生找不到,你就把翎姐府中的那隻遊龍招來當駙馬,不就得了?反正我去那邊‘遊玩’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三公主伸手就去撓六公主的癢癢,笑罵道:“好你個六妹,叫三姐來幫忙,還來取笑三姐!看三姐怎麽收拾你!”


    六公主連連閃躲,笑道:“三姐,今日有求於你,小妹讓著你!其實,既然中意,盡管去招來便是,推三阻四的遲早會落入旁人手中。”


    “就算你不讓,哪回不是先敗下陣來?卻來賣這便宜人情,算了,不玩了!”


    三公主笑鬧了一陣,收手回坐,忽然眉有憂色的道:“唉,不是三姐不想啊,數次過去,他都隻中意翎姐,三姐能有什麽辦法?在翎姐府中時,三姐已經發現他對翎姐姐有情意。”


    六公主詫異的笑道:“哦?真有此事?那為何他不去參與比武招親?”


    三公主道:“被假駙馬一招製敵的暗器震懾住了!”


    六公主歎道:“畏手畏腳,敢想不敢為,不夠光明磊落,豪氣淩雲,算不得人中龍鳳的極佳人選,三姐怎麽就會中意他呢?”


    三公主歎道:“白衣書生了無蹤影,其餘的霸氣刀橫無忌太過粗野,岡青鬆有勇無謀,就遊龍稍好一點。”


    六公主大笑:“三姐,你怎麽盡想著從伯王那邊搶人?難道不中意咱們連州的英雄俊傑?傳揚出去,豈不寒了連州豪傑們的心?”


    三公主笑道:“能拉來一個算一個!這是在招駙馬,伯王也無可奈何!”


    兩人笑鬧一陣,才提到正事,這也是六公主正常的程序,不可能請來人一談即走,會引起監視之人的疑心的。


    三公主忽然強拉六公主進書房,笑道:“六妹,這一年來,你盡知道瘋練武藝,這書法詩詞,是不是落下許多?走,讓三姐瞧瞧你現在寫出來的字,還比不比得過三姐!”


    六公主連忙大叫道:“三姐,小妹不去!”


    三公主強行拖她進去,笑道:“六妹,既然是你自己請三姐過來的,現在就由不得你自己了,先讓三姐開心一下才行!”


    六公主掙不過,不由哀歎道:“這不是自討苦吃麽!”


    書房霎時傳來一陣嬉鬧哄笑,過了足有一住香的時辰,六公主苦著一張臉,送三公主擺駕回府。


    路過大門,侍衛們例行要搜查,三公主嬌喝道:“一群狗奴才,瞎了你們的狗眼?六公主不是好好的站在那?”


    四名侍衛望了眼遠處的六公主,頓時不敢再言語,惶恐的放三公主鳳輦出去。


    三公主回到自己府中,忽然變得焦躁不寧,來回走動,嬌喝道:“來人,傳侍衛,本公主要去權州城。”


    一行隊伍,又浩浩蕩蕩的向著王府之外行去,起程權州城,立刻有人將消息報知連王爺。


    連王搖頭笑道:“這老三膽子就是比老六小啊,去了幾回都沒有結果!由她去瘋吧,等她回來就放言,過了今年,她自己不挑定人選,就由不得她自己了!”


    三公主等華麗鸞車出了連州城門,立即棄了鸞車,改乘駿馬,帶著侍女與兩名頂尖侍衛疾奔向權州城。


    三公主四人剛走不久,後麵的侍衛才敢在那議論紛紛,縱馬疾追。


    日夜不停,除了鳳冠霞帔,扮成普通富家千金的三公主隻用一日半,就奔行至權州城。同行的侍衛不由暗暗叫奇,暗道這思春的女子的瘋狂勁就是不一樣,偏偏到了那邊還要裝作嫻雅嬌矜。


    果然不出他們所料,到了權州城,三公主一改瘋狂趕路的勁頭,改住驛站,梳洗一番之後就沉沉睡去,隻命貼身侍女去王府傳話。


    瞧著侍女帶劍縱馬,顧不得連夜疲累,在公主吩咐下,親自去王府傳信,兩名侍衛守在公主的寢房之外,心照不宣的笑了。


    夜心鎮的夜香來酒樓中,店中無人,冷冷清清的,掌櫃的正望著門外的紛紛細雨出神。


    “得得得……”


    忽然一陣響亮的馬蹄聲踏破了小鎮的寂靜,掌櫃的來了精神,揉揉快睡著的眼睛,睜眼向大街望去,隻見一對年青的俠侶冒著細雨,縱馬帶著雨披,疾奔而來。


    一個憨厚的店小二立即上去牽了馬拴著,掌櫃的趕緊拿過掛在旁邊的一塊幹淨毛巾,快步迎了過去,遞給進來的兩人,笑臉嘻嘻的問道:“兩位客官是要住店,還是喝酒?”


    瞧清來人的稍微顯胖的臉上,略帶蒼老,進來的瘦削青年眼角微微變得濕潤,或者是沒有擦幹淨雨霧。


    “掌櫃的,好酒好菜盡管上!酒要香醇柔和一點的,不要辣的!另外……”


    見他楞楞的站在門邊不動,他旁邊的伴侶,忙拉著他坐下一張靠窗邊的桌子,叫了一大桌的上等酒菜。


    被自己的同伴輕輕的捏了一記,清瘦男子回過神來,接著道:“上房一間,隻住一日!”


    “掌櫃的,來瓶好酒驅驅寒,拿手好菜盡管上!”


    片刻之後,又有一名旅客匆匆的從鎮外趕來,在他們旁邊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要了桌好酒好菜吃喝著。


    這讓掌櫃的感到有些意外,這種鬼天氣,又不是吃飯的時辰,想不到小店還能有生意上門。瞧他們三人都是有錢的主,肯定能夠小賺一筆。


    想到這點,掌櫃的臉上又是一幅笑嗬嗬的模樣,活像一個笑臉財神,沒了剛剛那望雨思愁的無聊模樣。


    “客官請慢用!熱菜馬上來就來!”


    店小二在拴馬,掌櫃的先親自送上一疊熟牛肉片,一疊鹽鹵蠶豆,一壺上等蝶戀香。


    旁邊的那位客人剛剛擦幹淨雨水,瞧了這兩人桌上的酒菜,忽然叫道:“掌櫃的,我的菜照他們的來一份一樣的!”


    “好嘞,這位客官請稍等!”


    掌櫃的端著托盆,小跑回後廚,微胖的身子一搖一晃的,瞧著頗為滑稽。


    坐在那桌的男子瞧著掌櫃的直出神,連同伴勸酒都忘了回應。


    他旁邊的那位女子頓時不高興了嘟起朱唇,撒嬌道:“相公,你是不是又在想哪個相好的?你再不陪我喝酒,我可要生氣了!”


    清瘦男子忙道:“娘子,哪裏的話!瞧著掌櫃的模樣,想起了自家的親人!”


    旁邊的那位長臉男子微笑著接過話題道:“這位公子,聽你這話,你們是剛剛從外地回來的吧?這次回來,是要做什麽?”


    清瘦男子麵色微變,轉頭瞧著這男子,微笑道:“剛剛想家嚴想得出神,兄台莫怪。我們確實是從外地遊玩歸來,特意趕來上香祭祖的。”


    長臉男子點頭道:“清明節已過,這時才返鄉祭祖,晚了數日,依然不失為孝子行徑。兩位俠侶想必是要事要辦,在路上拖延了。”


    清瘦男子笑道:“說來慚愧,隻顧著在師門學武練功,真把這事情給忘記了!”


    長臉男子道:“好男兒誌在四方,自當勤奮學藝,以求一朝技壓群雄,光宗耀祖。先輩地下有知,也會感到欣慰的。”


    清瘦男子笑道:“這位兄台真會勸人,不知道此來何事?”


    長臉男歎道:“清明剛過,憶及當初的老友,過來探望還活著的兄弟。”


    清瘦男子道:“兄台還真是性情中人!細雨阻路,旅途寂寞,且過來同桌一敘如何?”


    長臉男子興奮的走了過來,笑道:“求之不得!”


    兩人聚在一起,隨便講了些江湖趣事。未等雨停,長臉男子道在訪友,搶著付了銀子,就此別過。


    清瘦男子也不推托,連聲道謝。乘著人少,他倆坐在酒樓中與掌櫃的亂聊一通。旁邊的女子隻是摟著男子,微笑著聽他們言語,偶爾會接一兩句話。


    近午時分,店中的人陸續多了一些,兩人道是要去探望鎮上的親人,冒雨出去了。


    出門,女子就道低聲道:“浩弟,咱們不去瞧小米好嗎?”


    李浩一本正經的道:“好,本公子不去瞧小米,隻瞧西村嬸!”


    雪月兒嘟嘴道:“那還不是一回事!”


    李浩輕輕的抹著她的嘴,笑道:“你這嘴最近怎麽老撅這麽高做什麽,又不是沒地方掛東西。掌櫃的不言道小米已經訂親了,你怕什麽?”


    雪月兒道:“怕你這小色鬼直接將人偷跑了!”


    李浩笑言:“你許是不許?”


    雪月兒道:“不許!絕對不許,你就是我一人的!”


    ……


    李浩兩人共撐一個大油紙傘,一路笑鬧著,並沒有直接趕往鎮西小村,先去了鎮裏的菜市場。小鎮的賣菜,都隻是在早晨賣一會的,絕不過正午。此時已經是正午,這裏冷冷清清的沒有一人。


    李浩一路掃視著這個較為開闊的街道,想起以往捉弄他們的一幕幕情景,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著。


    雪月兒不由問道:“你與小米經常在這玩?”


    李浩笑而不言,雪月兒氣得直去撓他癢癢。


    細雨本斜,兩人這一陣玩鬧,弄得身上濕了更多。


    兩人快步向往西趕去,直到出了小鎮,約莫再走一裏路,兩人麵前出現了一個小村落。那裏約莫有十來戶人家,遠遠的已經傳來了犬吠之聲。


    李浩嘴角再次上揚,雪月兒忽然發怒,拖住他,就是不許他往前走。李浩好一頓哄勸,才讓她同意過去。


    春雨如油,草色青青,行走在這種小道,兩人不僅衣服濕了大半,不過片刻,皮靴與袍腳都濕得透了。


    雪月兒不由嗔怪的道:“好好的不騎馬來,現在好,全身都濕透了,你是不是還得借口得了風寒,小住一晚?”


    李浩又笑道:“娘子許是不許?”


    雪月兒道:“不許,絕對不許!”


    兩人笑鬧前行,一會就來到了一間簡陋的泥土壘成的小屋前。


    小屋的房門直接開著,李浩衝屋裏喊道:“屋裏有人嗎?我們趕路淋濕了雨,想借屋烤烤火!”


    屋裏探出一個老蒼頭,大聲道:“兩位貴客,隻要不嫌小屋簡陋,就進來烤烤吧,正好剛剛做了飯!”


    李浩道:“謝謝大叔!我們隻是烤火,又不是來住宿的,哪裏有那麽多的顧忌。”


    雪月兒輕聲道:“你又故意來氣我的?”


    李浩笑道:“這不是依你的主意,事先道明,免得反悔。”


    老蒼頭往裏屋走去,一個中年婦人向他們走來,正是那賣菜的西村嬸。


    西村嬸向他們遞來兩條洗得發白的粗布毛巾,微笑著道:“兩位貴客是好像不是鎮裏人啊,這是從哪裏過來遊玩的?”


    李浩笑道:“大嬸好眼力!我們從雪家鎮那邊過來的,過來這邊探望一位朋友。我娘子貪玩,冒雨出來,就弄了個全身濕透,隻能進來避雨。”


    雪月兒聞言白了李浩一眼,沒有反駁,繼續擦著身上的雨水。


    “兩位俠侶真是恩愛!羨慕煞我們這對老頭子!我這就去幫你們熬兩碗薑湯驅驅寒。”


    西村嬸哈哈笑著,回廚房去了。


    屋子裏,那位微微有些馱的老蒼頭,從裏屋端來一鐵盆燒透的柴火。


    雪月兒奇怪的問道:“噫,這天氣已經漸漸轉暖,你們怎麽還要烤火?”


    老蒼頭搖頭歎道:“這陰雨綿綿的時日,衣服曬不幹,像我們這種衣服簡陋,能換的不多,隻能用火烤幹。好在離夏日已經不遠,這會還有得一段時間熬,再過一陣就好得多了!”


    老蒼頭端過火,討好的問道:“對了,兩位貴客有沒有吃飯?不嫌棄的話,與我們一起吃點?”


    “不用了,我們剛剛吃飽出來遊玩的,你們自己吃吧。”


    李浩倆人繼續擦拭著身上的雨水,脫下濕了不少的外衣燒烤著,雪白的水汽蒸騰而起,化成一片白霧,慢慢消散在低矮的屋頂。


    後麵廚房之中,走出一個端菜的小姑娘,清瘦高挑,長臉大眼,皮膚較黑,長得還算清秀。年紀約莫十四歲左右,應該不到十五歲,因為她胸前才微微凸起,身材明顯的才剛剛開始長。


    她那雙端菜的手掌,卻比練武的雪月兒長得還要粗糙寬大,老繭遍布,顯然做了不少的粗活。


    李浩搖頭感歎,想不到小米變化還挺大的,陡然比他要長高了數寸!


    她才進來,雪月兒一雙眼睛就緊盯著她不放,眉裏的憂色放下不少,喜色占了多數。


    這村女放下菜,盯著雪月兒的臉道:“這位姐姐長得真白,真漂亮!衣服也好漂亮!”


    雪月兒雖然跟著李浩在長期在外奔走,自王府事件之後,一張臉基本上都戴著麵具,就沒有露過,不白才怪。


    雪月兒笑道:“你想不想穿這麽漂亮的衣服?”


    這村女臉色失落的道:“隻怕我這一生都別想穿這麽好的衣服!”


    雪月兒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衣服雖然沒有破,但原本青色的土布衣服,現在已經洗得發白,都快磨爛了。緊緊的繃在身上,一雙微黑的手臂露出一大截,褲腿也露出一小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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