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城北三十裏,是一片靜謐的山穀,綠樹掩映,地形隱蔽,秦軍大帳就駐紮在山穀中。當先鋒黑騎兵已經立馬流沙,準備發動總攻,大將軍蒙恬還在大帳中對著羊皮地圖愁眉不展。大將軍蒙恬眉頭皺緊,大軍順利抵達流沙城,蒙恬不喜反憂。“大哥,還在為越人擔憂麽?”蒙廖身披玄甲,手執長戟,做好了出戰準備,秦人忍耐南越王已經很久了。平時蒙廖稱呼蒙恬都是大將軍大將軍,私底下仍然以兄弟相稱。蒙恬沒搭理蒙廖,低頭盯著羊皮地圖發呆,燈火如豆,從蒙廖站立的方向望去,蒙恬鬢角的銀絲格外明顯。“不知道東海現在是什麽風向?”大將軍長滿繭子的手指指向地圖上一片藍色區域,藍色之中有一塊豌豆大小的黑點,那裏就是鳳天島。“這個我怎麽知道?大哥,這個你要問函穀令啊。”函穀令孔昭就站在大帳之外,聽見蒙氏兄弟商議,掀開簾布,走進來說,“大將軍是在擔心鳳天軍偷襲嗎?”蒙恬沉默不語,局勢已經十分明朗,南越王莊比根本不成為蒙恬憂慮的原因,在大將軍看來,擊潰南越軍沒有任何懸念,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事實上,蒙恬已經開始擔心後方海城的安危了。“先滅掉莊比再說。”“發兵!”蒙恬一聲令下,三千黑騎兵在長達十裏的戰線上發動進攻。“再等一天,秦軍必到,到時候大王一舉殲滅秦軍,攻占鹹陽就指日可待了。”“龜兒子才信你!”莊比揚起彎刀正要朝下砍去,山穀間忽然響起悶雷聲響,越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遮天蔽日的箭雨覆蓋而下,南越王大驚失色。“是蒙恬黑騎兵!”“寡人知道,龜兒子的,老子正要去找你,你倒自己找上門了。”生擒蒙恬者,賞賜十個哈尼亞,賞賜百金!哈尼亞在越語中是美女的意思,無論在什麽時代,美女重金都是刺激勇士衝鋒陷陣的最好動力。越王的理想很美滿,伏擊秦軍,攻占武關,攻擊鹹陽,蕩平秦國後,再渡海鏟平鳳天島,生擒齊孟,最後統一天下。可是,不要說是鳳天軍,就連眼前的黑騎兵,南越王都很難搞定。重甲兵齊唱著秦風,背靠護城河,踏步向越人逼近,南越王的軍隊已經完全亂成一團,秦軍協同作戰基本就是所向無敵,越人那種鬆散的戰陣根本無力阻擋對方犀利的進攻,“大王,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兵敗如山倒,沒有越人崩潰的速度遠遠超出莊比預想,現在,除了逃命,莊比已經沒有什麽其他選項了。可是這個身上流淌著一半楚人血統的蠻夷心中是多麽不甘。楚人是出了名的驍勇善戰,從不服輸,富有血性,即便是泰山壓頂,他們也不會輕易服輸。莊比身上殘留著楚人的驍勇,三年前,莊比錯過了擊敗嬴政的大好良機,現在他們隻有為當初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代價或許十分慘重,莊比身上就有這股不要命的勁兒,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準撤退!一個也不能走!跟著老子,擊退秦軍,勝敗在此一舉!”日暮時分,秦軍打掃戰場時發現了南越王莊比的屍體,莊比身上密密麻麻插滿了箭羽,至少留下七八個窟窿。莊比臨死時手中還緊握著長劍,指向秦軍陣地方向。、黑騎兵把被越王五花大綁的楚生繩子解開,押著孟複之來到蒙恬麵前。蒙恬依舊是麵無表情,仿佛剛才取得的輝煌勝利和自己完全無關,實際上,這不是因為謙虛,是因為大將軍抑鬱症的表現。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蒙恬將軍的抑鬱症已經到了十分嚴重的地步。“此戰全殲越人,無一人漏網,二公子安然無恙,不知大將軍為何憂愁。”函穀令孔昭疑惑不解。“胡亥跟咱們蒙家軍有仇,救下他,就隻會給咱們蒙家軍打來禍害,大將軍肯定不願意看到這樣了。”蒙恬瞪他弟弟蒙廖一眼,蒙廖頓時不敢再多說話。“如果我沒有猜錯,現在海城已經被鳳天軍重新占領了,”蒙恬喃喃自語,麵無表情,是啊,相對於勁敵鳳天軍,南越王莊比根本就是一個小角色,連打醬油都算不了,擺平這樣一個對手,確實沒有任何可喜悅的。況且,蒙家軍在增援趕來的路上因為遭遇大雨,時間耽擱了幾天,以蒙恬對胡亥的了解,再怎麽向二公子解釋都是無效的。所以,表麵上蒙家軍消滅南越,救下二公子胡亥,立下不世之功,事實情況是,海城基地已經丟失,又因為增援遲緩得罪了鹹陽貴人,得罪了鹹陽老秦人,引起秦王嬴政猜疑,蒙家軍前麵的路已經很難走了。“鳳天軍很快會重新登陸海城,鹹陽方麵的援助也會遙遙無期,恐怕永遠不會到來,”“諸位,擺在我們蒙家軍麵前的路就是這樣的。”蒙恬冷靜分析了眼前形勢,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既然這樣,大家不如反了吧。”“反了!”蒙廖跟著起哄,又被蒙恬狠狠瞪了一眼,“住口,誰敢亂說,我就殺了誰!”大將軍蒙恬勃然大怒,周圍死一般沉寂,大家都不再說話“君上暫時被小人蒙蔽,很快會有人還我們蒙家軍清白的,你們不要滋生事端。”“如果能將南越王生擒,大將軍親自押送到鹹陽,或許老秦人的阻力就會小很多。”蒙恬無奈的搖搖頭,大將軍意識到,現在蒙家軍已經走進了一個奇異的國度,無論是進是退,都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了。“回師海城,打鳳天軍一個措手不及!”“對,全軍壓上,把齊孟那個禽獸趕到海裏去!”蒙恬的提議得到了所有人讚同,不用擔心鳳天軍圍點打援,蒙恬深知,鳳天軍的補給一直就存在很大問題,能夠在海城站穩腳跟就很不錯了,繼續向前推進,鳳天軍有心無力。“先等兩天,等到君上感覺到鳳天軍壓力時,咱們在動手也不遲。”函穀令壓低聲音道。“國家大事,豈能兒戲!”蒙恬怒聲嗬斥。“如果讓大王對蒙家軍徹底死心,你我的死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