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林清不會這個,隻有我會。.”吳戈解釋道。“另外,你要順著我的身體進入你的身體,就需要我……需要我先把你和自己合為一體,然後我帶著你一塊進入你的體內。這個過程很痛苦,也很恐怖。你一定要相信我,盡量平靜,不要反抗,不然會出大事。你明白嗎?”


    “很恐怖?你究竟要做什麽?”


    鹿櫻的魂魄很不安地問。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總之你信任我好嗎?”


    吳戈說。


    “……好吧,我相信你。”


    魂魄低聲說道。


    “千萬別反抗,不然你和我都完了。”


    吳戈再次叮囑,然後解去束氣咒和引氣咒,讓鹿櫻的魂魄接近自己的天目穴。


    “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了。”


    ……


    鹿櫻的魂魄驚叫一聲,但音節還沒有發全,就被吳戈從天目穴處吸入體內。


    “這是哪兒?”


    它惴惴不安地問。


    “你在我身體裏。”吳戈輕聲道,“別怕,我很快會把你送回去。”


    “好……那你快點。”


    吳戈找了張椅子,在鹿櫻身旁安穩地坐好。


    “接下來的事很關鍵。”他輕聲說道,“我要和你融為一體,然後才能帶著你一塊回到你體內。記住要信任我,別害怕也別反抗……”


    “我知道了,你開始吧。”


    吳戈停了一下……輕雲大師反複交代過,接下來的事很關鍵也很危險,成不成就看這一步。


    他穩定心神,閉目反觀內視,在自己體內找到鹿櫻的魂魄。


    他念動一段咒語……修為不高的人,內視時隻能看見自己身體有形的部分,看不見自己的魂魄。這段咒語有助於魂魄在自己體內現形,變得易見並易於艸控。


    他看見了自己的魂魄,並用自己的意識讓它們從周身百骸中退出,慢慢匯聚在鹿櫻的魂魄周圍。在這個過程中,他明顯感到自己的身體失去了什麽,變得……僅僅隻是一個軀體。


    “怎麽了,這是什麽?”


    鹿櫻的魂魄緊張地注視四周。


    “這就是我。”吳戈解釋說,“你還記得我說我們要融為一體嗎?”


    “嗯。”


    “別害怕。”


    吳戈柔聲說道,然後指揮自己的魂魄裹住鹿櫻的魂魄。


    “別……”


    鹿櫻的魂魄抗拒道。


    “別反抗,不然會失敗。”


    吳戈說。


    鹿櫻的魂魄停了下來,任由吳戈的魂魄裹住自己。


    “感覺好怪。”


    它聲音顫抖著說。


    吳戈再次停下……接下來的步驟更凶險,他必須跟鹿櫻說清楚。


    “這不算什麽。”他說,“接下來會更痛苦更恐怖。”


    “……哪是什麽?”


    “我光是包裹著你,還是不能帶著你一起回去。”吳戈說,“我必須和你融合……這個過程會讓你很難受,所以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哦……我知道了。”


    此時,吳戈短暫猶豫了一下……大師說過,這種情況下,魂魄十有八九會反抗,施展回生術的人大多在此時要和對方的魂魄較量一番。假如失敗,兩個人都得完蛋。而魂魄之間的戰鬥,與體力或者真氣量毫無關係,隻取決於雙方的意誌強弱。換句話說,萬一鹿櫻反抗,他可以說是毫無優勢,勝負五五開。


    但此時,已經是箭在弦上了。


    “記住,要信任我。”


    他低聲說,隨後指揮自己的魂魄,慢慢向鹿櫻的魂魄中侵入。


    “你……幹什麽?”


    鹿櫻的魂魄沒有反抗,但聽語氣相當不安。


    “我說過,我們要融合在一起。”


    “可……”


    鹿櫻的魂魄躁動起來。


    ……


    魂魄的交融,對於主動方來說不算什麽,但在被動方看來,是非常恐怖的事情。那就像是……被裹挾、被控製、被撕碎、被吞噬、被消滅……


    “吳戈……別這樣!”


    鹿櫻的魂魄哭叫道,開始抗拒融合。


    “鹿櫻……相信我。”


    吳戈著急地叫道。


    魂魄停了一下,吳戈趁機向前推進了一大步。


    魂魄再次開始激烈反抗,就像一隻長了八十隻觸手的章魚,四下亂撞,試圖衝出吳戈魂魄的包圍。


    “鹿櫻,你要……”


    “不是我不相信你……可我受不了。”


    魂魄尖聲叫喊,左衝右突。吳戈腦子裏亂作一團,不由緊咬牙關,勉力支撐。


    “鹿櫻,我是在幫你……想想你媽,想想林清。”


    “可是,我停不下來……吳戈我求你,別這樣,我會死的。”


    魂魄哀泣道。


    魂魄的哀泣令吳戈不由心生憐憫,但他立刻狠下心腸,讓自己的魂魄繼續向前推進……


    融合終於完成了。


    吳戈不由得籲了一口氣……鹿櫻雖然外表溫婉,但實則內心強硬。以前,鹿櫻偶爾和他發生一些爭執,一向都是吳戈讓步,從無例外。但這回,一方麵是吳戈無法讓步,另一方麵是吳戈經受了那麽多生死之戰的曆練,意誌也變得更為強大。所以,他才能在鹿櫻激烈反抗的情況下做到這一步。


    不過事情還沒完,他還要以自己的魂魄帶著鹿櫻的魂魄一塊回到她體內,並推動她的魂魄到達四肢百骸,然後完成魂魄分離。在分離之前,鹿櫻還會不斷反抗。稍有不慎,還是會前功盡棄。


    他深吸兩口氣,慢慢睜開眼睛,然後用兩隻手,分別按住鹿櫻的小腹和頭頂。


    “忍一會兒鹿櫻。”他低語道,“很快就結束了。”


    魂魄無法自己回到體內,是因為它們失去了大部分的氣場,沒有足夠的力量。而修行者在融合魂魄後,就可以以自身的強大氣場把兩者一並送入死者的軀體。吳戈和鹿櫻融合的魂魄會在氣場推動下,順吳戈一隻手從頭頂百會穴進入軀體,而吳戈另一隻手,會向鹿櫻丹田輸入真氣,激發她自身的真氣向上行,與魂魄匯合,再向全身各處推進。等魂魄在體內各處安頓好,吳戈再由原路退出,整個過程就算結束了。


    當然,之後吳戈還需要讓自己的魂魄在自身重新安頓好。不過,那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了。


    “吳戈,快一點。我好怕。”


    鹿櫻的魂魄邊哭喊邊劇烈反抗著。


    融合後的魂魄緩緩進入鹿櫻體內,在丹田之氣的迎接、引領下,向身體各處流動……整個過程中,吳戈一邊屏息靜氣,不敢稍有懈怠,一邊還要不斷安撫鹿櫻的魂魄,實在是殫精竭慮、步步驚心。


    但總算是順利完成了。


    吳戈臉上露出了笑容。


    “鹿櫻,你已經……”


    輕雲大師在傳授吳戈回升之術時,曾嚴肅地再三告誡吳戈,整個過程中,對方的魂魄都會激烈反抗。不到完成,萬不可大意。吳戈確實是把大師的告誡牢牢記在心裏。但在對“完成”的理解上,他卻出現了偏差。他以為,隻要把鹿櫻的魂魄在她的體內安頓好,就算是完成……


    於是,在他抱著“大功告成”的喜悅準備和鹿櫻的魂魄分離時,鹿櫻魂魄的突然反彈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別這樣鹿櫻。”


    他驚慌地叫道。心神一亂,鹿櫻魂魄的攻擊刹那間占了上風。


    “你放開我。”


    鹿櫻的魂魄哭喊著。它在極度恐懼中好不容易抓住了反擊的機會,不到自身完全安全,是不會罷手的。


    但是,不到吳戈的魂魄完全消失,它是不會感到安全的。


    吳戈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因為那將意味著他的死亡……或者變成植物人――如果他出了事,鹿櫻複活的事恐怕也未必會被人注意到。


    可是,鹿櫻魂魄的攻擊實在是來勢凶猛。現在,是由他來感受被裹挾、被控製、被撕碎、被吞噬、被消滅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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