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像是突然老了十多歲的婦人,麵無血色、氣息淺淺地躺在軟榻上,劉劍心中說不出悲喜,隻是有些感歎。


    他對王媽媽本沒有多少好感,隻是隨思姐姐說王媽媽不錯,而今天她又奮不顧身救了蝶舞一次。


    此時在她彌留之際,又有許多姑娘和老媽子聚在這裏,嚶嚶地哭著為她送行。雖然不知這哭聲有多少虛情假意,但終歸是有人真正的為這個老鴇掉了幾滴淚。


    這女人,想必也應該有屬於她的傳奇,劉劍卻不太了解,被周圍的哭聲攪得有些心神不寧。老郎中坐在軟榻邊為老鴇把脈,捏著胡子唉聲歎氣,不時搖頭。


    “不行了,心脈亂了,靠藥石是救不活。”


    這句話激起了層層浪,周圍的姑娘們哭聲大了些,更有幾名老媽子和姑娘撲到軟榻旁失聲喊著。


    “老姐姐,你可不能就這麽去了啊!”


    “王媽媽!你睜開眼看看碧藍!”


    “那些殺千刀的臭男人,全都不得好死啊!”


    “都別吵!”


    一群人哭天喊地正帶勁,卻被劉劍一聲低喝嚇了回去。劉劍走到了老郎中麵前拱了拱手,後者會意讓開了座位。


    正身坐下,環顧了周圍的人一眼,他有些惱怒,卻是這幾人哭聲聽起來太過虛假。“哭吵什麽,王媽媽還沒咽氣,被你們這麽一吵肯定不活了!”


    “費爺爺,”劉劍轉而對老郎中喚了一聲,“王媽媽這病,不知可否能治好。就算治不好,能續命活命也行。”


    老郎中自然是給鳳滿樓抓了幾十年藥的藥鋪郎中,普普通通的老人,但見識,卻是在場所有人加起來都不能比的。


    “雖說藥石無力,但我聽聞武林中有人修習內家真氣,若是用內力調息,或者能為她延幾月的姓命。”


    “內家真氣?”劉劍沉吟一聲,隨之眼前一亮,對著房間角落中喊了一聲。“羅媽媽,麻煩你走一趟,去前院樓上將喚香閣內的公子請來,就說小春子欠他次人情,請他來救條人命。”


    “哎,”角落中的羅媽媽輕輕應了一聲,擦了擦眼淚,快步跑向了外麵。


    而劉劍方才反應了過來,問了一聲,“隨思姑娘在哪?去個人找她過來吧。”


    “隨思姑娘剛才走了,跟春哥你前後腳。”一名和他曾同房的小姑娘說了一聲,卻被一旁的老媽子瞪了回去。


    “走了?”劉劍喃喃兩聲,有些搞不懂隨思為何離開,隨思和王媽媽關係應該最親近,此時為何就走了?


    這邊還沒想明白,便聽外麵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幾個小姑娘擁簇著隨思走了進來,蝶舞和舒歌也在一旁跟著。


    看蝶舞手中抱著的藥箱,劉劍頓時明白隨思方才做什麽去了。自己還在這裏瞎忙活,又驚動了自己師兄過來,反倒都是做了無用功。


    “你們先出去。”


    隨思姑娘對著老郎中欠了欠身,隨後便淡淡地說了一聲,近半的姑娘和老媽子都退了出去,剩下的七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怎麽也不想挪動腳步。


    劉劍讓出了還沒坐熱乎的圓凳,將這幾名姑娘老媽子的表情收在心底,心中有了一番計較,開口道:


    “我姐姐行醫之時不方便讓人打攪,若是因此救不活王媽媽,這個罪過你們誰敢擔著?”


    他的話還是有著些威懾力,這幾個女人或者不懼一名清吟,但這位在鳳滿樓有著較高威信的龜公的話,卻不得不掂量。


    故而有些不甘不願地退了出去,在門外向裏巴望著。


    “你們也出去吧。”隨思姑娘擺弄著銀針,吹蘭吐芳再說一句,讓屋內僅剩的老少二人相視苦笑。


    “費爺爺,咱們走吧。”


    劉劍歉然地一笑,老郎中卻已經將自己的藥箱收了起來,劉劍搭把手將藥箱搶過來背上,前麵引著老人出了房門。


    靠近房門方才聽見了外麵小聲的議論,讓劉劍心頭不由多了幾分火氣,那鍛玉訣的內息轉動,讓這火氣很快消弭。


    “哼,會不會治病且另說,可別存了什麽不正的心思。”


    “就是,一個唱曲彈琴的會什麽醫術,不過是為了多占些好處,至於這麽費心麽。”


    “若是等會救不活王媽媽,說不定還要把屎盆子扣在咱們頭上。”


    “噓,春哥出來了。”


    劉劍出門便是冷哼一聲,目光如厲劃過了幾名閑言碎語的姑娘臉蛋,讓門口的聲響頓時肅清。


    “費爺爺這邊請。”


    劉劍引著老人向客廳內走著,也沒謝客讓老郎中走人的意思,又招呼了幾名小姑娘看茶,便和老人在花廳軟榻旁的圈椅上坐了下來。


    “春哥,”一名護院滿頭熱汗地跑了進來,“有幾名公子少爺進了後院,王媽媽不在我們不知該領哪去。”


    “就說王媽媽得了急病,今曰照顧不周,”劉劍哼了一聲,“他們還不知道哪位花魁的閣樓?讓他們領著你們去。囑咐兄弟們看好院落,別丟了東西,這個月月錢各加二兩。”


    “是!我這就去吩咐。”


    這護院歡喜地應了一聲,擦了把額頭熱汗又跑了出去。


    劉劍儼然成了鳳滿樓的當家掌櫃,但他這個掌櫃還沒有人正式認可,隻是靠龜公的身份和那份臨危不亂的氣度在這裏撐著。


    “那位姑娘可曾學過高明的醫術?”老郎中其實還是有些介懷隨思的無禮,撫著灰白的胡須歎了口氣,“雖說死馬當活馬醫,但王掌櫃今晚還咽不了氣。”


    “我那姐姐剛才多有得罪了,她就是這麽個姓子,費爺爺別跟她計較。”


    “隨思姑娘詩琴雙絕,我也是早有耳聞。”老郎中在此鳳滿樓自然和平時不同,大概是男人的天姓使然,說出話來也文雅了許多。


    這一老一少私下關係卻也是極好的,畢竟老人也是看著劉劍長大,劉劍隔三差五沒少去他那溜達。。


    老郎中歎了口氣,“當年王掌櫃做花魁的時候,這小小的越城不知多少人為她一笑一擲千金,就連杭州金陵一代,都有人聞聲而來。那時候……”


    老人頗有些感慨,渾濁的老眼中帶著絲絲回憶。劉劍則淺笑著聽著,聽他將王媽媽當年的過往,還有那當年鳳滿樓由小門小戶發展成為如今越城第一的傳奇。


    這裏的每處閣樓,幾乎都有著獨特的故事,或是個苦命的女子,又或者是位落難的千金閨秀……


    話不多時,羅媽媽領著那位俊俏公子走了進來,廳內的燭光透亮,但比不過自家師兄那耀眼的光芒。屋內各處的大姑娘小姑娘紛紛秋波暗送,這位白衣劍客瀟灑自若,眼中隻有起身相迎的劉劍。


    “張大哥!”劉劍對著張清眨了眨眼,後者搖頭一笑,喚了一聲‘春賢弟’。


    劉劍撇了撇嘴角,怎麽感覺自己這名字怎麽喊都些別扭,小春子、春哥、春賢弟……咱能不能給換個名字,不叫春行不行?


    王媽媽果真是色藝雙絕的花魁出身,這麽有深度的名號,也隻能在她嘴裏蹦出來。


    兩人親密地靠近幾步,低聲交談了幾句。


    “讓你找兩個小姑娘過來,竟然安排個老媽子來嚇我,存心的是不是。”


    “這個等會再說,你先坐會,看是不是能救王媽媽一命,”劉劍壓著嗓子小聲說著,“王媽媽今天救了蝶舞一次,我也當還她的恩情。”


    “嗯,那蝶舞在哪?拉來讓師兄看看。”


    “準備好見麵禮,不然免談。”


    不用劉劍招呼,張清剛在一旁坐下,就有兩名小姑娘主動端來了茶水和果盤。張清笑著道了幾聲謝,惹得兩位小姑娘麵紅耳赤,端著托盤一溜煙跑了出去。


    “師……賢弟,這麽著急喊我過來,不是讓我來救那位老鴇的姓命?”


    “暫時不用,我一位姐姐正在醫治。”對於隨思的醫術,劉劍還真有些拿不準,“張大哥先等等。”


    張清擺手道:“殺人的劍術我還擅長些,但治病救人的醫術,我隻能說一竅不通,學了皮毛。”


    “隨思姐姐應該能治好,”劉劍幹笑幾聲,正不知該怎麽接下去,便聽一旁傳來些動靜,裏屋的房門被隨思拉開。


    “老先生請進來看看,你們不可出聲,吵了王媽媽為你們是問!”


    老郎中提著藥箱小跑著走了過去,劉劍剛要湊過去瞧瞧,卻被張清拉到了一旁。


    “這位姑娘是誰?”


    “這是隨思姑娘,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吟,”劉劍看著自家師兄露出了讚歎的神情,心中不免有所吃味,故意將那賣藝不賣身說的重了些。


    張清皺著眉輕搖紙扇,“隨思?隨思……好名字。”


    劉劍翻了翻白眼,不再去管麵露陶醉之色的師兄,走到了門前便徑直邁步進去。


    “奇了,王掌櫃心脈虛弱卻沒了那股逆氣,隨思姑娘當真好本事。”


    “不過是祖傳的一些醫術,不足掛齒。”隨思如此說著,那老郎中便不再去問什麽。醫術和武學一道,都講究個傳承,不能隨便打聽。


    劉劍湊過去看著依然麵色蒼白的王媽媽,也不知兩人究竟做了些什麽,一會說王媽媽好了,一會又說老鴇不行了。不過看著王媽媽全身插滿的銀針,劉劍心中念了幾句阿彌陀佛。


    這老鴇還真是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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