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率領風雲鐵騎回到平襄大營。


    鮮於輔帶著眾將迎出大營。大家寒暄一番之後,麴義問道:“大人,董將軍是如何突圍的?”


    李弘正在拉著左彥詢問傷勢。左彥被程球打得不輕,至今行動還不方便。


    李弘聞言笑著對眾人說道:“你們肯定想不到,董將軍是利用圍堰突圍而走的。董將軍的軍隊自從缺糧之後,士卒們就跑到渭水河邊圍堰捕魚。董將軍大概據此想到突圍之法。他命令士卒們連夜在渭水河上築起高大圍堰,截斷河流,然後迅速帶著軍隊從堰下過河而去。直到第二天,羌胡才發現董將軍的大營已經空無一人。”


    李弘看看麵露欽佩之色的眾將,笑道:“董將軍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他在軍隊已經陷入絕境的情況下,還能臨危不亂,從容施計,令人服歎。”


    “董胖子是什麽人?”麴義笑道,“他縱橫西涼幾十年,什麽時候吃過虧?六月驚雷數次圍他,數次被他逃脫,估計六月驚雷都要氣絕身亡了。有機會碰到六月驚雷,一定好好羞辱他一番。”


    拳頭不服氣地說道:“董將軍能夠順利脫逃,和我們連續幾個晚上侵襲敵營有很大關係。如果沒有我們的牽製和掩護,他帶著三萬多人在河裏築堰,羌胡能不知道?”


    李弘笑道:“當然了,風雲鐵騎功不可沒,定要重重嘉賞。”隨即他對麴義等部下說道,“六月驚雷很厲害。他白天發現董將軍的軍隊已經突圍之後,竟然不動聲色,準備在夜間圍殲我們。”


    “後來怎樣?”鄭信急忙問道。


    “董將軍對我們有意見。”拳頭不滿地說道,“他告訴了一直帶著軍隊在望垣以西迂回遊戈的皇甫校尉,卻沒有告訴我們。幸好皇甫校尉派人聯係我們退兵,我們才知道董將軍已經率部突圍了,否則晚上我們就慘了。”


    李弘衝著拳頭揮揮手,笑道:“好了,好了,不要胡亂懷疑,也許他派了人,但沒有找到我們。我們行蹤不定,很難找的。”


    大家心裏有數,個個忿忿不平。雖然李弘沒有率部正麵攻擊羌胡給他解圍,但李弘好歹及時趕到了望垣附近,牽製了羌胡大軍對他的攻擊。董卓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存心陷害,這就太過了。


    胡子開口罵了幾句,但隨即被閻柔輕輕踢了一腳。胡子看看站在旁邊的徐榮,趕緊閉上了嘴。徐榮和麴義對視一眼,知道董卓恨上了李弘。被董卓懷恨在心的人,都要吃虧倒黴,好象還沒有看到占董卓便宜的人。他們眼含憂色,望向站在眾將中間,談笑風生的李弘。李弘好象完全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笑得非常開心。


    他揮著大手叫道:“西涼的戰事馬上就要結束,我們要回冀州了。”


    “大家回營吧,回營了。”


    ==


    李弘回到大營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周慎。


    由於田重及時給平襄大營送來了一批醫匠和藥材,周慎的傷勢得到了控製。身上不痛了,心情自然也就好多了。


    李弘首先向他稟告了董卓率部突圍的經過,然後解釋了一下自己主動對西涼貪官發難的原因,最後說到了西征大軍即將撤出西涼的事情。


    周慎非常意外。


    “子民,你怎麽知道我們馬上要撤軍?西涼叛軍還占據著金城郡,徹底平定叛軍還需要一段時間,怎麽會撤軍?”


    “國庫已經空了,這個月我們就沒有軍費了。”李弘說道,“前一段時間太尉大人就知道了,但他怕擾亂軍心,一直瞞著我們。前幾天,太尉府長史桑大人趕到射虎穀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太尉大人急需這筆查抄的錢財度過難關。現在太尉大人手中就這麽點錢,維持西征大軍的日常開支都很困難,不要說西渡黃河繼續剿匪了。估計這幾天我們就要回去。”


    周慎良久無語。


    “大漢國這麽窮嗎?”李弘歎道,“大漢國有五千多萬人口,難道連十幾萬軍隊都養不起?”他停了一下,繼續說道,“我隨便抄了幾十個小貪官,就有幾億錢的財產。我大漢國的官僚這麽富有,怎麽國家會這麽窮?”


    “那是因為國家的錢都被這些人中飽私囊了。”周慎苦笑道,“這幾年,叛亂多,仗打得多,戰亂之地的田地荒蕪得更多,而且利用戰亂從中漁利的官僚多於過江之鰍,所以國庫空了,也很正常。到了十月,秋收之後,各州郡開始上繳賦稅,國庫就有進帳了。”


    “到了十月,我們都回家了。但願西涼百姓今年的日子要好過一點。”李弘笑道。


    周慎眉頭深皺,突然問道:“子民,如果不是你首先發難,查抄西涼貪官,挖了一筆錢出來,太尉大人現在怎麽辦?我們這麽多軍隊在西涼沒有軍餉,沒有糧草,結果會怎麽樣?太尉大人難道沒有應急的辦法?你是不是……被人……?”


    李弘一愣。他隨即把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在心中想了一遍,搖了搖頭。


    “我在西涼肅貪,直接得罪了朝中奸閹,對太尉大人有百害而無一利。現在我是他的下屬,這些事雖然都是我做的,但朝中的奸閹會認為是太尉大人指使的,他哪裏脫得了幹係?將軍過慮了。太尉大人也許有更好的辦法度過難關。”李弘悄悄看了一眼周慎,小心說道,“隻是我行事魯莽,造成了如今這種欲罷不能,騎虎難下的局麵,讓太尉大人和周將軍為難了,十分抱歉。”


    周慎橫了他一眼,不滿地說道,“何止為難,是有性命之虞啊。我還好一點,陛下和大將軍都會維護我。但太尉大人就被動了,他屬於世族官僚一係,門生故吏眾多,太學的學子們也尊他為師,如果這次他被奸閹鬥倒了,他就是黨人,追查下去的話,至少要牽連上萬人,禍患可就大了。所以,太尉大人一直縱容你鬧下去,這裏麵大有文章……”周慎望著他,嚴肅地說道,“你最好想想清楚,看看這事怎麽收場。你不要給人利用了,最後不但自己丟了性命,連部下都跟著遭殃。”


    李弘臉上變色,半晌無語。


    “子民,你想想,朝廷沒有錢支撐西涼平叛,導致的後果一定非常嚴重。我的軍隊人少,我可以迅速撤回洛陽。但你呢?你回到冀州有三四千裏路,你有三萬多士卒,其中還有一萬是胡人,你怎麽辦?你除了帶他們在西涼搶以外,沒有任何出路。現在你這麽做也算是搶了,提前搶了。現在西涼叛軍還在黃河以西逍遙自在,我們卻一籌莫展,無力回天。這個責任最後誰背?陛下嗎?陛下會承認國庫沒錢?他會相信國庫沒錢?”


    李弘搖搖頭。他還沒有想這麽多。


    周慎麵無表情,緊緊地閉著嘴,看著大帳的頂蓬。停了一下,他繼續說道:“西涼平叛不利的責任當然要由太尉,袁滂和蓋勳來背。他們三個人免不了都是同一個下場,那就是久戰無功,問罪罷職。”


    “就在他們焦頭爛額的時候,你卻跳了出來,鬧成如今這個不可收拾的局麵。事情雖然都是你一個人做的,但整個西征大軍,尤其是指揮西征大軍的太尉府,卻徹底得罪了奸閹一黨,雙方已經勢成水火。西涼一直都是朝中奸閹的勢力範圍,西涼的官僚大都是他們的門生故吏,宗室子弟。他們勢力龐大,又深得皇上寵幸,一旦皇上相信了他們的讒言,太尉大人一夥就死定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三個也許會聯合起來,糾集清流黨人,世族豪門,西涼士子,再借助你的強悍,西涼的沉疾,就勢和奸閹們殊死一搏。如果他們贏了,奸閹們就要遭到誅殺,如果他們輸了,他們就要遭到清洗,但是你和你的部下也逃脫不了被殺的命運,這個時候,你會怎麽做?”


    李弘呆住了。他腦中亂糟糟的,一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雙眼內露出了凜冽的殺氣。


    周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內閃過一絲嘲諷之色,小聲說道:“你會造反。”


    李弘大驚,本能地回道:“不可能,我是大漢子民,豈能造反。”


    “哼……”周慎發出一聲冷笑,“你不造反?這些西涼的將領,尤其是那個麴義,驕縱猖狂,目中無人,他會等著奸閹拿刀來砍他的脖子?你的風雲鐵騎,清一色的蠻胡,他們會看著你死去?”


    “我不會造反。”李弘望著周慎,堅決地說道。


    周慎冷厲地看著他,臉上突然掠過一絲殺氣,“好,你不造反,好。那太尉大人如果讓你以清君側,誅奸佞為名,率部出潼關,殺入洛陽,你去不去?”


    李弘張口結舌。


    “你也不去嗎?這可是最後的機會,是保住你們自己性命的最後機會;這也是最好的辦法,是鏟除朝中奸閹的最好辦法。”


    李弘麵紅耳赤,心亂如麻,一時間彷徨無計,癡呆呆地坐著。


    周慎躺在病榻上望著灰黑色的帳篷,默然不語。軍帳內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


    最近一段時間,李弘因為懼怕被奸閹陷害,所以主動出擊,抓了一大批西涼貪官,涉足西涼官場。李弘和這些官僚們接觸多了,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這些人特別會說,不管是漢陽太守傅燮還是太尉府長史桑羊,都能說會道,巧言善辨,說起來一套一套的,讓人不得不信。李弘給他們說來說去,頭都聽暈了。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該聽誰的,誰的辦法是對的,誰說的話是真的,他也不知道怎麽做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和自己的部下。


    李弘對奸閹所犯下的罪行沒有直接的認識,他也隻是聽人說但從來沒有親眼看見過,他甚至隻接觸過一次宦官,那就是被他一氣之下殺死的左豐。他現在做的這些事情,有的是憑直覺,有的是依著傅燮的暗示,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沒有什麽具體目的,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麽做是為了西涼的百姓,是為了肅治西涼的貪官,他心裏真正的目的還是想帶著部下活著回盧龍塞去。


    周慎的話,讓李弘突然感覺到自己太幼稚了。自己因為一時憤怒,冒冒失失地抓人殺人,根本沒有考慮自己的行為將給其他人造成什麽樣的後果,更沒有從洛陽,從太尉府,從西涼的角度去全盤考慮問題。自己太幼稚了。他心裏又緊張又恐懼,背上頓時傳來一陣寒意。


    李弘想了很久,終於理出一個頭緒。他看看周慎,非常信服,敬佩地說道:“將軍,下官受教了。”


    周慎轉頭望著他,說道:“你能明白就好。”


    “將軍,如果我們出關殺入洛陽,天下就亂了。”李弘恭恭敬敬地說道,“下官愚鈍,請將軍指點一二。”


    周慎消瘦的長臉上泛起一絲笑意,他微微點頭道:“奸閹一黨和世族清流一黨為什麽爭鬥不休?無非就是權利而已。誰執掌朝政,誰就能隨心所欲。外戚掌權也好,奸閹掌權也好,世族黨人掌權也好,無非就是為了自己升官發財。這些人有幾個人是為了陛下的江山,是為了天下社稷?”


    李弘靜靜地聽著,連連點頭。


    “這些人誰不是貪官汙吏?誰不是竊鉤竊國?誰不賣官鬻爵?誰不禍國殃民?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一丘之貉。”


    “這江山是陛下的江山,這錢財是陛下的錢財,我們也都是陛下的臣民,凡我大漢子民,豈能容忍這種藏汙納詬之輩?”


    “子民,你忠於大漢,忠於陛下,應該知道怎麽處理這事。”


    李弘大為敬佩,拜服於地。


    周慎招招手,叫他起來。


    “多謝大人的指點。”李弘笑道,“無論我現在怎麽做,結局都是一樣。朝中的奸宦輸了,太尉大人饒不過我,我差點把他害死了;太尉大人輸了,我作為太尉大人的同黨自然跑不掉,我還連累了自己的部下。反正我都活不了,那我不如把事情鬧大,大家同歸於盡算了。”


    周慎搖搖頭。


    “子民,你難道沒有信心?你大張旗鼓的整治西涼,肅清貪官,不但為陛下贏得了的民心,還為陛下奪回了錢財,為國庫增添了收入,你是大漢朝的忠臣,陛下怎麽會不相信你?”


    “陛下怎麽會相信我?”李弘苦笑道。


    “你把陛下的東西找回來,再象上次一樣送還給陛下,陛下就會信任你。難道張讓會把自己的田地送給陛下?難道張溫會把自己的莊園送給陛下?”周慎緩慢而低沉地一字一句地說道,“真正的忠臣,為了陛下連性命都甘願奉送,何況身外之物?”


    ==


    李弘回到中軍大帳時,發現自己的十幾個部下還聚在大帳沒有散去。


    他一邊和眾人打著招呼,一邊笑道:“既然你們都在這裏,那就不要走了,晚上在這吃飯,我這裏還有一點山豬肉,犒勞犒勞大家。我們好長時間沒在一起聚了,一塊聊聊吧。”


    文醜和胡子,拳頭幾個人帶頭叫了起來,其他人也很高興。


    燕無畏大聲叫道:“大人,晚上賞點酒吧,幾個月都沒有嚐到滋味了。”


    胡子和拳頭幾個好酒的將領立刻起哄,大帳內頓時鬧成一團。


    李弘衝著大家擺擺手,示意安靜一下。


    “子烈兄,雲天,子威,我們馬上就要回去了,估計你們也要各回治所,所以,今天我破個例,擺酒相送。”李弘走到徐榮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看看麴義,華雄,笑著說道。


    徐榮和華雄趕忙躬身道謝。麴義麵色一變,隨即後退一步,毫不客氣的指著李弘,厲聲說道:“大人,當日在射虎穀,你是怎麽說的?”


    大帳內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趙雲和文醜立即走到李弘身邊,警覺地望著麵若寒霜,隱含怒氣的麴義。顏良和燕無畏悄然移步於麴義身後。顏良的手放到了刀柄上。


    徐榮吃了一驚,趕忙拉著麴義退了幾步,躬身對李弘說道:“雲天的脾氣一向不好,大人……”


    麴義一把推開徐榮,大聲說道:“當日你在射虎穀,對我們兄弟是怎麽說的?”


    李弘笑道:“雲天兄,你不要急嗎?等我說完好不好?在射虎穀的時候,我說過大家是一條船上的人,我當然不會違背諾言,背棄三位。西涼的事,我既然開了頭,肯定不會半途而廢,這一點請雲天兄放心。”


    麴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問道:“那你剛才是什麽意思?”


    李弘遲疑了一下,說道:“這樣吧,我向太尉大人說一下,我們都撤到子秀山大營吧。不過,既然大家不分開,那這酒……”


    “麴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嗎?你不能喝完酒才和我們大人鬧嗎?”燕無畏一聽就急了,上前就拉住麴義叫道,“這餐酒你賠了。”


    胡子和拳頭一起衝了過來,圍著麴義,怒氣衝天的幾乎要打他。麴義非常尷尬,滿臉通紅。


    徐榮拉了兩下,沒有拉開,趕忙向李弘望去,眼含求助之色。


    李弘本來是想說“這酒就不喝了”,但看到徐榮的目關,心裏一軟,說道:“這酒錢由雲天出了,大家看如何?”


    “好。”胡子大喝一聲,立即和拳頭,燕無畏換上笑臉,纏著麴義去買酒。


    大帳內氣氛一鬆,眾人隨即三三兩兩地散開。


    ==


    李弘看到案幾上堆積如上的竹簡,笑著對左彥道:“俊義,怎麽會有這麽多文書?都要我審閱?”


    “是的,大人。”左彥微微笑道,“這是一部分西涼官吏貪汙的證據,牽涉到的都是西涼,關中的世族子弟。桑大人特意為這件事來過,要我們立即銷毀。我考慮到這事沒有征詢大人意見,所以……”


    李弘隨手拿起一卷看了看,問道:“都可以抓嗎?”


    左彥略微吃驚地看了他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數額都很巨大,抓是肯定可以抓,但太尉大人已經下令……”


    李弘沒有吱聲,繼續翻看其他的。


    “這幾天抓了多少?”


    “這幾天我們都在大營問訊,沒有抓人。”


    李弘眉頭一皺,丟下手上的竹簡,奇怪地問道:“為什麽?是找不到新證據,還是問不出來東西了?”


    左彥摸摸嘴唇上的大胡子,稍做沉吟。


    “平山……”李弘大聲喊道。


    正在和雷子說笑的鐵鉞趕忙跑了過來。


    “大人,什麽事?”


    “最近怎麽回事?怎麽問不出來東西了?那些貪官是嘴硬還是被你打死了?”


    鐵鉞笑道:“大人笑話了,我逼人說話的手段還是別具一格的,從來不會失手打死人,不過……”


    “不過什麽……”李弘追問道。


    “大人……”左彥接過鐵鉞的話,小聲說道,“最近問出來的全部都是關於西涼世族富豪的事,我們懷疑他們互相串供了,所以……”


    “你把他們關在一起?”


    左彥搖搖頭。


    “平山,你看這些人的招供是真的還是假的?”


    鐵鉞輕蔑地笑笑,說道:“這些膿包,隨便打打,嚇嚇,連祖宗八代的事都會說出來,哪裏還會有假?”


    李弘生氣了,他略略提高聲音,望著左彥,嚴肅地問道:“俊義,怎麽回事?為什麽不抓?你在這裏磨蹭什麽?想讓他們從容逃離關中,藏匿財產嗎?”


    左彥急道:“大人,你把人全部得罪了,我們如何立足?”


    “立足?”李弘的臉頓時拉長了,他提高音調,大聲說道,“我們什麽時候立足過?”


    大帳內的喧嘩聲突然消失,大家緊張地看向李弘。怎麽大人轉眼間就發脾氣了。


    李弘用力地揮手說道:“立足要靠自己的力量,沒人施舍。”


    他一把抱起桌上的竹簡,奮力摔到地上,大聲叫道:“全部出動,給我抓,一個都不要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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